第7章 你是瞎子你最大

  原本還期待著這麽一大家子的不好惹的人中能夠有一個講理的，看來她的希望是要落空了！

  輕歎一聲，煙染在葛五妹歉意的笑容裡跟著她走進房間。

  公公婆婆的房間拾掇的還算整潔，房間也顯然的要比他們的房間稍大點，裡面的床鋪雖然看著也比較陳舊，但還算是有床柱床架子，還有蚊帳，蚊帳上面還沒有半個補丁。

  床頭有個掉了漆的衣櫃，櫃子上還有一面模糊的銅鏡，在一個瞎眼的人房中放著，還真是有點叫人哭笑不得。

  房間中央還有一張小桌子，材料和完整度也要比堂屋裡的那張需要用泥磚頭墊著的八仙桌要好上很多。

  果然，一家之主的房間就是要稍微好一點兒的。

  “娘！我是您的二媳婦煙——呃，幕舞！”就算她一開口的話不好聽，但畢竟是長輩，又是瞎了眼的，煙染不由的就燃起了同情心，“我扶您去桌邊吧！”

  “扶我去桌邊幹什麽，沒見我眼睛瞎的什麽也看不見嗎，把東西拿來喂我吃！”顯然是常年生活在黑暗中，這位婆婆的脾氣大得很，“還是老大家的沒告訴你規矩！”

  葛楊氏只是跟她說需要給婆婆送飯到房間裡服侍她吃，又沒有說是要讓她靠在床上喂她吃。

  看一眼應該是完好的雙腿雙腳，才有的一點兒同情心霎時不見。

  但不便發作的煙染只有唯唯的應著，在葛五妹的苦笑暗示下剝了雞蛋遞到婆婆的手上，又夾了一筷子野菜道：“娘，這是我做的清炒野菜，您嘗嘗！”

  “嗯！”總算是稍微平和了一下不悅的臉色，瞎婆婆張嘴咬下遞到嘴邊的野菜，嚼了幾下就眉頭一皺道，“菜怎麽這麽淡，你沒放鹽呀？”

  “娘，不是二嫂沒放鹽，是鹽快沒有了，所……”葛五妹心疼新二嫂又要被欺負，於是趕緊想要幫腔。

  哪知瞎婆婆白眼一瞪生氣道：“我跟你二嫂說話，有你這小屁孩插話的地方嗎？還不快滾出去！”

  “娘~我……”憋屈的低喚一聲，眼看著葛五妹的眼淚又要流下來了。

  “五妹，你先出去吃早飯吧，跟著我忙了一早上，應該也累著了，娘這兒有我就成！”看出五妹是真心的對自己好，可她畢竟也還是一個小孩子，煙染不希望她跟在自己後面被自家人排擠，就讓她先出去。

  葛五妹對著煙染癟了癟嘴，但還是聽話的離開了房間。

  煙染這才又耐心的繼續服侍，一頓早飯喂下來，要不是煙染時刻提醒著面前的這個瞎眼老婦是她婆婆，她不定就要爆發出來了。

  野菜嫌淡那她也沒有辦法不是，鹽巴就剩那麽幾顆，不省著點用，明天就炒不了菜了。蛋黃和栗子糕餅乾澀，也不是她非要讓它們乾澀的，那她為了不讓她乾噎著，不也準備了鮮蘑菇湯了嗎？

  總之，她這個瞎眼婆婆絕對是個非常挑剔的主兒。

  喂完最後一口湯時，外面有腳步聲傳來，煙染一轉頭就看見是她家蛋蛋回來了。

  嫣然一笑，她還沒來得及開口，眼瞎卻耳精的瞎婆婆就出聲了：“是二蛋嗎，你媳婦的做菜手藝倒是不錯，以後這飯菜就交給她了吧，老大家的不行！”

  欸？她沒聽錯吧？剛才還在雞蛋裡挑骨頭的婆婆居然當著她家蛋蛋的面誇她？

  這還是今天聽見的第一聲，呃不，嚴格來算是第二聲的誇獎，因為五妹最早誇過她了。

  當即，不知為什麽，煙染忽然就覺得鼻子一酸，眼眶泛紅了。

  原是聽到娘親稱讚自己媳婦而跟著非常燦爛的笑了起來的葛二蛋，忽見她紅了眼眶，霎時沒有了主意，手足無措的看著煙染，想要伸手碰觸她給她一個安撫，卻又不敢隨意的亂碰。

  可這個時候正有所感慨的煙染卻是哪裡顧忌到這麽多，就猛地一下子栽進他懷裡，雖然沒有啜泣出聲，卻是抖動著肩膀壓抑著哭了。

  單薄瘦小的個頭不及自己肩膀，眼淚剛好肆意的留在他左胸心口的位置，熱熱燙燙又濕濕涼涼，令得他的心也跟著揪緊了起來。

  雙手輕輕的環住她削瘦的似乎沒有幾兩肉的肩膀，大掌快要抵她大半個背的大小了，輕柔的拍撫著，葛二蛋深思的眸光投向瞎眼娘，後者一個轉頭，翻著白眼：你娘我是瞎子，什麽也看不見！
  好吧！你是瞎子你最大！
  無奈的苦笑一聲，葛二蛋說道：“那娘既然吃完了，我與小舞便出去了！”

  說完，便摟著依舊將臉埋在他胸前的煙染出去，先就近回了他們的所謂新房，葛二蛋這才關切的問：“小舞這是怎麽了？是家裡人欺負你了嗎？”

  “……”很想要告狀，告訴他公公和大嫂以及三弟四妹如何的誣賴她偷東西，可是一想到善良的五妹和即便挑剔，但還是說了自己一句好話的瞎眼婆婆，她便又覺得自己這樣拿著一點兒小事就跟在外面勞作了一早上的相公告狀，煩擾他，太小題大作了。

  於是，趕緊吸了吸鼻子，以袖口胡亂的抹了抹眼淚，恬然一笑道：“我沒事！家裡也沒人欺負我！”

  怔怔的看著這個人比黃花瘦的姑娘如此堅定而燦然的一笑，葛二蛋隻覺的自己的胸口又莫名的不知是感動還是其他的狂跳了數下。

  其實，他一回來在水井邊與大哥一起洗手洗腳的時候，五妹已經過來偷偷的將她一早上就被大嫂吵了起來做事，以至最後還被一家人質疑且了冷嘲熱諷的經過全部跟他報備了。

  所以，方才見她委屈的撲在自己懷中哭泣，原以為她會告狀，卻沒想到她竟只是輕描淡寫的說沒事，並還幫著隱瞞了一家子欺負了她的事情！
  這樣一個堅強又善良的女子，真的是城中盛傳的克母克夫克親人的不祥之人嗎？
  不！他覺得不是！
  堅定的這樣認為著，葛二蛋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保護的欲望，從此以後，他一定要讓她擺脫以前所有不愉快的陰影，在他的羽翼之下幸福美滿的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