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父妾
  沈倩如也不象從前那樣推辭，隻屈膝道：“謝娘賞賜。”

  陸夫人笑笑，起身攜了沈倩如的手，拉她站起來，微笑問道：“倩如，快過年了，家裡外頭的事情都擠到一處，前陣子你病著，娘少不得多費些心思，如今你也好了，這外頭的事情有娘管著，可家裡頭娘顧不過來，你就看著管起來吧。”

  沈倩如心中微微一怔，她的婆婆素來都是防著她，不讓她插手管家之事的，怎麽這會兒突然就提了出來？想著婆婆是那種極有權欲的人，沈倩如立刻說道：“娘，媳婦愚笨，怎麽做得來呢，娘若是有差遣，媳婦自當盡力去辦，可是您讓媳婦管家，媳婦年輕識淺，怕沒這個本事。”

  陸夫人笑了笑，心中暗道：“還算你識趣，我不過是試試你，讓你管家，我難道糊塗了不成？”不過她口中卻不是這樣說的，隻笑著說道：“倩如，你是我們陸府的大少奶奶，日後的當家主事之人，總要學起來才好，有誰天生會管家理事呢？”

  沈倩如假做惶恐道：“娘，媳婦真的不行，娘春秋正盛，少不得要求娘能者多勞，媳婦只在跟著聽娘差遣就是。”

  一記馬屁拍的陸夫人很是舒服，她假做無奈的搖頭道：“唉，看來娘這擔子一時半會兒是卸不下來的，不過倩如，你也不能躲懶，這快過年了，你就先看著針線房把過年時要賞的衣裳做了吧，這件事情沒甚打緊，你隻當試著練手。”

  沈倩如忙應聲稱是，被微垂的眼瞼遮住的眸中閃過一抹了然的笑意，果然事情向她事先安排的方向發展了……

  接下了差事，過了兩三日，沈倩如在給婆婆請早安的時候微笑著問道：“娘，今年冬天冷的出奇，兒媳想是不是給下人們的冬衣多絮些棉花，也好過個暖和年，兒媳相信闔府下人都會感念娘的恩典。”

  陸夫人在銀錢方面從來不小氣，只要她心裡痛快，撒起銀子來也是個極散漫的，聽了沈倩如這話，陸夫人自然沒有異議，隻說道：“就連外頭的貧苦人家，我們都要贈衣放粥，自然不能讓府裡的人凍壞了，你想的很周到，就這麽做吧。”

  沈倩如忙笑著應了，又略顯為難的說道：“娘，如今離過年可沒有多少日子，可是這冬衣都還沒有絮棉，媳婦怕年前趕不完，還要請娘的示下。”

  陸夫人不以為然的淺淺一笑，心中對於沈倩如的“無能”很是受用，隻說：“這有什麽難的，回頭讓每院派個小丫鬟去針線房幫幾天工不就結了，倩如，你到底是年輕識淺沒有管過家，似這等小事，實在不必拿來一提的。”

  沈倩如忙惶恐的說道：“娘教訓的極是，終是兒媳婦愚笨，讓娘費心了。”

  陸夫人在兒媳婦這裡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感，對沈倩如的言語便溫和了許多，她笑著說道：“你縱笨了些，可有一點好處，那就是肯用心學，日後娘會多多教導你的，你好生用心，將來自然夠你受用的。”

  沈倩如恭敬的應聲稱是，她正想告退，卻聽外頭傳來一聲回稟：“回夫人，張姨奶奶劉姨奶奶回來了，正在外頭聽吩咐。”

  陸夫人聽了這話，不免皺了一下眉頭，淡淡問道：“滿日子了？”

  這張姨奶奶和劉姨奶奶是已經過世的陸老爺的兩房小妾，因陸夫人瞧著她們心裡便不痛快，因此在陸老爺過世之後，每年至少要打發兩個姨奶奶去廣慈庵給陸老爺頌經，少則一兩個月，多則三五個月。自從陸老爺過世之後，這兩個姨奶奶的日子可算是過的比黃連還苦。

  張姨奶奶原是服侍陸老爺的近身丫鬟，由通房升為姨娘，很得陸老爺的心意，育有一子陸書皋，比陸書皓小兩歲，從前陸老爺在世之時，這張姨奶奶是敢和陸夫人爭上一爭的人。因此在陸老爺過世，陸夫人掌家之後，她遭受的報復也就特別的強烈，一年至少有半年的時間被“發配”廣慈庵，連她的親生兒子陸書皋，張姨奶奶一年裡也只是在過年的時候見上幾面。

  而劉姨奶奶原本是陸夫人跟前的丫鬟，陸夫人為了打壓劉姨奶奶，才給她開了臉做姨娘，不過陸夫人為了永絕後患，便在給劉氏開臉之時給她下了絕子湯，劉氏後來知道了真相，哪有不恨陸夫人的，她便和張姨奶奶聯起手來，在陸老爺沒有過世之前，陸夫人可沒在這兩個姨娘手裡吃暗虧。

  “回夫人的話，已經滿了三個月，老奴前日給您回了話，是夫人您吩咐老奴打發人去接兩位姨奶奶的，可見得夫人您這陣子忙的腳打後腦杓，一天裡有成百件事要處置，竟把這事給忘記了。”回話的是陸夫人跟前很有臉面的文媽媽。她暗暗的提醒陸夫人，該走的過場還是要走，否則張劉二人真要鬧將起來，陸夫人的臉上也不好看，並且她很聰明的將這事說成是陸夫人安排的，這樣也能全了陸夫人的臉面。

  陸夫人點了點頭，她怎麽會不明白文媽媽這個心腹的意思，雖然她極不待見那兩個姨娘，可是其中的張氏到底為她的丈夫生下一個兒子，她若是太過份，族中那些眼紅陸家家產都快瘋了的人豈不會拿這件事情說嘴，必是會找麻煩的。

  “叫她們進來吧。”陸夫人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沈倩如此時倒不好就走了，她隻得站到婆婆的身側立規矩，畢竟這是她的婆婆最要擺譜的時候，沈倩如審時度勢，自然知道要在什麽時候做什麽樣的事情。

  兩個身著半新不舊青蓮淺灰二色出風毛棉褙子，下系青黑灰色棉綾裙子，挽起的頭髮上隻簪了兩三件已經發暗的金銀釵環，面容憔悴形容枯槁的女子低著頭，踩著小碎步急急走進來，裹脅著一身的寒氣。

  這兩個女子來到陸夫人面前四五步的位置方才收住腳步，齊齊的跪了下去，口稱：“妾張氏（妾劉氏）給夫人請安，給大少奶奶請安。”

  沈倩如聽到兩個姨奶奶問好，便側身退了半步，微微頜首還了半禮，這兩個姨奶奶雖然是奴才，卻是服侍陸老爺的人，沈倩如自然不能受她們的全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