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知情識趣
  在玄九罕見的思考未來時，蘇荇正捏著一枚晶瑩剔透的棋子凝神思索，坐在他對面的女子面容端秀寧和，一雙鳳眸幾乎和蘇凰歌一模一樣，只不過略大一些，看著便比蘇凰歌多了幾分端莊，著一身水藍色家常裳服，松松挽就的發髻上隻簡單插著一支琉璃彩鳳步搖，正是蘇荇大哥的嫡長女，蘇凰歌的表姐蘇雲湘。

  “大人，撫遠將軍求見”。

  蘇荇訝了訝，“快請”。

  丫鬟行禮退下，蘇雲湘開口，“既然三叔有客，雲湘告退”。

  蘇荇手中黑子落下，“怎麽，不想見見名震大鳳的撫遠將軍？”

  蘇雲湘輕嗔，“閨閣女子豈能輕易見外男？”

  蘇荇笑了起來，“這可是大鳳一等一的英雄，雲湘竟避而不見？”

  “三叔是越來越不正經了，也不知道跟誰學的！”蘇雲湘呸了一口，起身就走。

  “那兩株臘梅倒是個藏身的好所在，要逃走也便利，這世上真真處處有識情知趣的人兒，連那栽花樹的匠人都不例外”。

  蘇雲湘腳下不停，蘇荇哈哈一笑，這笑意一直到未朝華走進水軒也未完全消失，未朝華一見就挑高了眉頭，“倒是鮮見蘇少傅這般高興的時候”。

  “叫我藻青，”蘇荇揮手讓丫鬟撤走棋局，“撫遠將軍登門不是更鮮見？”

  “這長安實在太過無趣，未某隨意逛逛，不想就到了蘇府附近，藻青不要怪未某冒昧才是”。

  “這麽客氣做什麽，我在家閑著也是無趣，”蘇荇接過丫鬟遞過來的鵝毛小扇輕輕扇著火，不經意中清貴優雅便如那剛剛吐露花苞的臘梅，幽香撲鼻。

  “看蘇少傅煮茶真是一種享受，未某今日沒白來”。

  蘇荇悵然一歎，“凰歌也曾說過一樣的話，可惜她再也看不到我煮茶了”。

  “太后娘娘洪福齊天，定然會痊愈的”。

  蘇荇搖頭笑笑，未朝華歎氣，“未合正全力研製解藥，你不信什麽洪福齊天的鬼話，總該信灰鷲未合的醫術吧？”

  “希望吧”。

  “說起來，太后娘娘姓蘇，怎會叫你舅舅？”

  “凰歌是我二姐的女兒，二姐因犯錯被夫家休棄回了蘇家，隻說凰歌是她一人的孩子，父親一向憐愛二姐，故此令凰歌姓蘇”。

  犯錯被夫家休棄？像蘇家這種百年世家，又是嫡長女，會被夫家休棄，那罪名定然是極嚴重的了，而且十有八九是通奸，未朝華想了一會，發現自己對蘇家嫡長女的夫家一點印象也沒有，也就一笑轉過話題，“快到年關了，不知道這長安的新年是如何過的？”

  “不過是大家聚在一起吃個團圓飯守歲，不過初一宮中設宴，三品以上的朝臣命婦都是要進宮朝拜的”。

  “朝拜？”未朝華頭痛了，“難不成還得給皇上太后準備拜年禮？”

  看著未朝華的苦臉，蘇荇很是愉悅的笑了，“按慣例官員只需給皇上封十兩銀子的荷包，命婦給太后和皇后各封九兩，不過從來沒人敢那麽做罷了”。

  “那意思就是說我還得花心思找個新奇貴重的了？”

  “我看皇上和凰歌都不大注重這些，撫遠將軍真有難處，也不必擔憂”。

  未朝華誇張一歎，“豈止是有難處，我帶著鳳羽軍打了這麽多年仗，最發愁的不是該怎麽打贏，而是怎麽喂飽手下兄弟的肚子，好不容易蒙皇上、太后恩典，能吃飽了，哪有余錢送什麽新年賀禮？”

  “那便封十兩銀子吧，皇帝年少熱血，說不定倒是會讚賞撫遠將軍廉潔正直”。

  未朝華突然發現自己是沒事找抽才會無聊到來拜訪這位玉醴公子。

  “你鳳羽軍修路鋪橋的事做的怎麽樣了？”

  “老百姓只差把他們當恩人待了，他們倒是乾的起勁，根本想不起來太后娘娘連工錢都不發”。

  “凰歌給你這麽一個收買人心的機會，你還抱怨？”

  “我鳳羽軍的名頭是靠打仗打來的，不是收買人心收買來的”。

  蘇荇執著扇子的手豎起，“善知識，你著相了”。

  未朝華一怔，哈哈笑了起來，“藻青，你必然是個很討孩子喜歡的人”。

  蘇荇放下扇子，執起紫砂茶壺將壺中水慢慢倒入一邊紫檀木的茶具中，微苦的茶香彌漫開來，未朝華挑眉，“這是什麽意思？”

  “這一停茶是沒人喝的，一般都是倒掉，凰歌卻說倒掉太可惜，想了好幾天想出了這個，專為品聞茶香”。

  未朝華看著他又加了一壺水慢慢煮著，笑了，“那我等你一杯茶得等到什麽時候？”

  “好東西等再長時間都是值得的”。

  嫋嫋茶霧中蘇荇如畫的眉目彌漫著江南三月的煙雨，一言一笑都渲染出致命的優雅，未朝華微微恍惚，眼前的男子如浸潤在山間清泉中的美玉，行止間神情明秀，風姿祥雅。

  “請——”

  未朝華抿了一口，歎氣，“如果我說我寧願喝白水，你會不會再也不給我煮茶了？”

  “喝是你的事，煮是我的事，我為何要因你的喜好不做自己喜歡的事？”

  未朝華摸摸額頭，“說的也是”。

  蘇荇將茶杯湊到唇邊，聞了聞，臉上露出享受的神色，“霧山雲頂，千金難求，傳言喝一口便如置身雲間”。

  未朝華被蘇荇享受的神色蠱惑了，又喝了一口，發現還是那種微苦略帶甘甜的味道，更沒有什麽置身雲間的感覺，悻悻開口，“其實你是裝的吧？”

  蘇荇一臉享受的慢慢品了半天，方悠悠然甩了個特沒形象的白眼，未朝華內傷了，好吧，這人果然就是克他來的。

  在未朝華默默內傷時，一陣女子的笑鬧聲遠遠傳來，未朝華眼角余光中一襲水藍色一閃而沒，於是撫遠將軍悠悠拿起茶杯，輕歎，“這長安的大家閨秀倒是頗讓本將軍刮目相看”。

  “撫遠將軍威名，閨閣女兒誰不仰慕？”

  “說到這裡，未某突然想起來蘇少傅還欠未某一個比蘇家大姑娘好一百倍的媳婦兒”。

  蘇荇無辜回視，“蘇某突然發現能比雲湘好一百倍的姑娘，至少這大鳳是尋不到的”。

  “蘇少傅是準備賴帳了？”

  “我就是賴帳又如何？”

  未朝華再度默默內傷，都說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為毛他一個將軍總是會被一個書生堵的死死的？

  等蘇荇聽清來人是誰，再想躲已是來不及，本以為來人見到他有客會避開，不想她竟一路直直進了水軒，蘇荇眼中的厭惡沒有逃過未朝華的眼睛，再看那嫵媚的女子，未朝華微微笑了，果然誰家都有糟心事麽？

  來人毫不將自己當外人的行禮過後一屁股坐在二人身邊，笑道，“怪道今天一早就見枝頭喜鵲叫個不停，原來是有貴客要到！”

  來人衣飾華麗，又擺出一副當家女主人的架勢，但年紀又過輕，未朝華一時把不準她的身份，看向蘇荇，蘇荇又恢復了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吐出的話卻不留情面，“宋姨娘，撫遠將軍在此，沒有你坐的地方”。

  宋姨娘媚意橫生的雙眸中便蒙上了一層霧氣，“三叔——”

  “蘇某的大嫂姓寧，來人，送宋姨娘回去”。

  宋姨娘捂著臉哭著跑了，雖然看到蘇少傅大人的糟心事，撫遠將軍大人很高興，但撫遠將軍很好的掩藏了自己的幸災樂禍，站了起來，“早聽聞蘇府景色絕佳，更甚江南園林，藻青，不如帶我長長見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