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病急托孤

  “遠哥哥，遠哥哥……”

  嚴明遠欣喜伸手去接歡笑著朝他撲過來的少女，不想前一刻還笑顏如花嬌聲叫著遠哥哥的少女忽地變成一隻猛虎呼嘯而來，嚴明遠猛地驚醒過來，愣了半晌方回過神來，一摸被中，已是濕了一片，低聲暗咒一聲，“來人”。

  因為陪蘇凰歌玩的晚了，又怕蘇荇找他麻煩，嚴明遠沒有再回皇宮，而是回了嚴府，值夜的正是他在宮外的貼身小廝常六，常六作為自家主子的貼身貼心小廝一見這狀況自然心知肚明，討好開口，“主子，不如喚芍藥來伺候？”

  嚴明遠滿肚子火的嗯了一聲，芍藥很快到了，嬌滴滴握住嚴明遠的手，“爺——”

  芍藥的手軟嫩細滑柔若無骨，嚴明遠卻想起另一隻微帶薄繭、纖柔卻有力的手，他不喜歡讀書，卻也知道那種薄繭是常年讀書寫字而來，沉澱的書墨清香直沁入他的心肝脾肺——

  “滾！一群俗物！”

  芍藥哭哭啼啼的滾了，常六賠著小心，“主子，那，要不去傳梅姬？”

  嚴明遠想起梅姬那張冷淡的臉，又是一陣心煩，真正的美人應該是天真爛漫嬌俏靈動卻自有一股天生的嫵媚從舉手投足間自然而然流露出來，周身更是隱隱籠罩著一種凜然不可犯的聖潔，故作清高就不是俗物了？

  “滾！”

  常六乖乖滾了，嚴明遠惡狠狠灌下一大杯涼茶，心頭那把邪火卻越澆越旺，他忽地想起自己在接手鳳翎軍時他二叔語重心長跟他說的話——

  “明懷過於忠厚老實，不知變通，又婦人之仁，明遠，你比明懷更適合這個位子，你只要牢牢記住一旦你坐穩這個位子，天下美人任你挑選，哪怕是後妃，皇帝也只能忍氣吞聲——”

  他一向最服氣的就是這個二叔，也知道他說的對，當真對“色”之一字看淡了許多，不想現在——

  是，哪怕是後妃，皇帝也只能忍氣吞聲，可現在他看中的是那傳說中鳳凰轉世的太后娘娘，染指大鳳王朝人人奉為天神的蘇凰歌，大鳳朝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淹死他，他那個在**一手遮天的二叔也絕不會允許，只要他二叔不默許，他再大的本事，主意也打不到來儀宮……

  在嚴明遠心煩意亂時，蘇荇正滿臉惱怒看著未朝華，“請撫遠將軍歸還蘇某侄女畫像”。

  未朝華挑眉，“太后娘娘懿旨，未某可沒那麽大膽子”。

  蘇荇長長吐了口氣，揉著太陽穴坐下，未離冒出頭，“蘇少傅，你怎麽了？”

  蘇荇苦笑，“未將軍，未某並不知凰歌賜婚之事，如今也已勸服她收回懿旨，所幸也無他人知曉，不會有損將軍聲名，且事關閨閣女兒閨譽，還請將軍手下留情”。

  未朝華想起當日嚴助的態度，心中一動，“蘇家女兒之名，未某昔年在草莽之中就有所耳聞，如今好不容易攀得一門好親事，蘇少傅的話未某倒是聽不懂了，莫不是蘇少傅嫌棄未某配不上令侄女？”

  蘇荇又吐了口氣，擼起右袖，手腕處已由血紅變成了羊脂玉般的潤白色，未離驚的一把抓住他手腕，“怎麽又變了？”

  “金玉瓔珞，已經變成玉色，想是離金色不遠了，我自己也能感覺到，”蘇荇再度深吐一口氣，“我的時間不多了，未將軍——”

  未朝華面色平淡，“蘇少傅，這是要托孤了？”

  蘇荇苦笑，“是，托孤，蘇家無傑出人才，七王爺又不知世事，滿朝文武，不是過剛易折，就是趨炎附勢，除了未將軍，蘇某想不到其他人”。

  “蘇少傅真是看得起未某”。

  “我這一去最大的牽掛就是凰歌，凰歌——”

  未朝華正要說話，那邊呆了半晌的未離突然開口，“你要死了？”

  蘇荇愣了愣，未離又呆呆重複了一遍，“你要死了？”

  蘇荇下意識點頭，未離倏然起身，卻因起的太急搖搖欲墜，蘇荇下意識去扶，不想未離腿腳虛軟間竟軟倒進他懷裡，未歡見狀要上前，卻被未朝華攔住。

  “未離？”

  未離死死拉住他的袖子，“你不要死！”

  “我也想，可是——”

  “你不準死！”

  蘇荇感歎摸摸他的頭，向未朝華自嘲一笑，“我原本以為你身邊的人定然是個個防我如虎，不想未離竟——”

  未朝華意味不明，“那是玉醴公子容傾眾生”。

  蘇荇苦笑，扶著未離在身邊坐下，忍不住又摸了摸他軟軟的頭髮，“未離，死生有命，不必太在乎，我這輩子除了放心不下凰歌，其他，足夠了”。

  “蘇荇——”未離話剛出口就發現自己聲音已帶了哽咽，忙咬住唇別過頭去。

  蘇荇拍拍他的肩膀，“未將軍，此事原是凰歌有錯在先，如若將軍執意不肯歸還畫像，蘇某只有將雲湘送到庵堂”。

  “蘇少傅這是拿自己侄女來威脅本將軍？”

  “蘇某威脅的是未將軍的良心，明日日落之前，蘇某若是還未見到畫像，雲湘便會啟程去太華山上的蓮花庵”。

  未朝華眯起雙眼，蘇荇伸出手，鳳九扶著他站了起來，“公子，回宮？”

  “回蘇府”。

  鳳九遲疑，“太后——”

  “無妨，未將軍留步，蘇某告退”。

  “蘇少傅——”

  蘇荇低頭暖暖一笑，“我原本以為我若是死了，只有凰歌一個為我傷心，不想又多了個小未離”。

  一滴淚水潸然滑落眼眶，未離下意識摸了摸，指尖冰涼的溫度似是驚到了他，蘇荇隻覺眼前一花，未離灰色的身影已不見了蹤跡。

  未朝華上前兩步，“還望蘇少傅告知蘇某原由”。

  蘇荇嘴角溫柔的笑意尚未逝去，以手掩唇，“因為——咳，後面會有好一百遍的親事等著你，未將軍，請耐心等待——”

  鳳九掰開他的手，驚呼，“公子！”

  蘇荇看了看手上黑紅的血色，厭惡之色一閃而過，“凰歌那不準透露半字”。

  鳳九默了默，恭恭敬敬奉上手帕，蘇荇接過草草擦了擦，又是一聲悶咳，忙用帕子捂住嘴，朝未朝華擺擺手，含糊下令，“快走”。

  鳳九頓了頓，背起他展開輕功，轉瞬去的遠了。

  未朝華眸中閃過複雜之色，未歡一個激靈，“阿離肯定是去找阿合去了！”

  未朝華伸手按住他，“讓他去”。

  “將軍！”

  “他長大了——”未朝華深幽的歎氣如輕風般散入濃黑的夜色中，了無痕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