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相交真心
  別院的丫鬟小廝們個個激動的摩拳擦掌滿臉通紅，恨不得能上陣助拳，蘇凰歌忽地眯眼一笑，未朝華不由得跟著一挑眉，果然就見她手一松，紅繩脫手而出，另一端的小溫朗因巨大的慣性一屁股坐到草地上，又極快的爬了起來，勉強肅著臉，揚著手中紅繩道，“我贏了！”

  蘇凰歌一跺腳，“剛剛是我手滑了，我們再來，我才不信你能贏的了我！”

  拔河比賽再度開動，未朝華看看自家的傻兒子，再看看蘇凰歌臉上繃不住的笑意，嘴角不自覺跟著揚起一個相似的弧度……

  “鳳陽？鳳陽！”蘇荇嘴角含笑，眸中卻泛著冷意，“鳳陽是想什麽想的這麽出神？笑成這樣？”

  未朝華一笑，“你說的我都明白，明天我就搬回去”。

  蘇荇呆了呆，這麽好說話？
  未朝華又笑了，“怎麽？蘇少傅這是不願本將軍回府？”

  蘇荇別過眼神，“我一直知道你非雲湘良配”。

  “哦？那你還將她嫁給我？”

  蘇荇深吐了一口氣，“凰歌起初要將雲湘嫁給你，自是為的你手中的鳳羽軍，嚴黨覆滅後——凰歌便改了主意，要將雲湘嫁給江陵，說你過於冷漠，雲湘又過於清傲，絕非良配”。

  “可你卻堅持要將侄女嫁給我？”

  未朝華意味不明，蘇荇苦笑，“凰歌一心以為我是疼愛雲湘才會想將她嫁給自己的摯友，因此竭力勸阻，可我卻清楚，我為的依舊是你手中的鳳羽軍，嚴黨覆滅後，凰歌自信能拿捏住你，我卻沒那個信心，聯姻，總還能穩住你一時”。

  “那蘇少傅折節與未某相交，為的也是那十萬鳳羽軍嘍？”

  蘇荇轉眸認真看向未朝華，“鳳陽，我知道你曾無數次揣測過我接近你的目的，可我想，你大約永遠都猜不到——”

  未朝華臉色冷了下去，“還望蘇少傅不吝賜教”。

  “當初，我因金玉瓔珞之毒，以為自己命不長久，苦心經營，隻待你一回長安，便借你之兵一舉鏟除嚴黨，只是就算嚴黨覆滅，我又怎能放心留凰歌一個人在這世上孤苦無依，暗地裡觀察了許久，終還是選中了你——”

  “那本將軍是不是該感謝蘇少傅知遇之恩？”

  蘇荇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未朝華的冷嘲熱諷充耳不聞，“我處處留意，派人打探你的言行舉止，你來到長安後，我更是適時親身試探，終是對你的品行放了心，凰歌，交到你手中，我也可以瞑目於九泉，只等犒賞三軍之時，喝下毒酒，將造反之名落到嚴黨頭上，引你以護衛太后之名圍攻京師，到時，這大鳳江山是你的，凰歌，也是你的——”

  未朝華驚的一彈而起，“你說什麽？”

  蘇荇澀然一笑，“我算到了所有，卻算漏了那個我護在心尖的人，在犒軍前夜她設計將我留在了來儀宮，我苦心布置多年，她輕輕易易抬出一個鳳七，便將該屬於你的大鳳抓在了手心，而自己，更是找到了個江維之——”

  未朝華默了默，“你要回雲湘畫像時說的，會將好一百倍的人兒送到我身邊，說的就是——”

  蘇荇再度深吐一口氣，“是，雲湘至今無法走進你心裡，而凰歌，即便她沒有被我算計到你身邊，卻依舊輕輕易易奪走了你的心——”

  “你胡說什麽！”

  蘇荇眸色微冷，看向未朝華手邊呼呼大睡的小貂，“鳳陽，我真的是在胡說嗎？”

  未朝華默了默，“你今天來到底是要做什麽？”

  “南疆軍秘密調動，凰歌發現了吧？”

  未朝華一時無言，蘇荇聲音一冷，“鳳陽，你瞧，凰歌信任你早已超過信任我”。

  未朝華不知道他聲音中的冷意是針對蘇凰歌，還是針對自己，依舊沉默。

  “你這幾天定然是在猜我到底想做什麽吧？”

  “是，不過，現在，已經不用猜了”。

  蘇荇笑了笑，“鳳陽，你覺得我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未朝華抬頭看了看他，“藻青，你變了許多——”

  蘇荇又是一笑，“讓你失望了？玉醴公子蘇藻青不該是這般貪權戀勢的惡心模樣？”

  未朝華無端覺得心頭髮堵，“藻青，你信我一回，不說太后娘娘已經發覺了你的異動，就算你能瞞著她兵臨長安，她也有能耐不讓你動大鳳江山分毫”。

  “只要你肯幫我，情形自然不同”。

  未朝華冷笑，“所以你今天是來勸我跟著你造反的？”

  “鳳陽，處處被江維之壓一頭，處處忍讓的滋味，你還能受得了多久？”

  “那是我的事，同樣，造反，也是你的事，未某屋小，蘇少傅請吧！”

  蘇荇悠悠起身，“鳳陽，你總有一天會改變心意，蘇某，恭候大駕——”

  月涼如水，春末的夜晚寒氣襲人，看著四周熟悉的風景，未朝華忽地一陣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了這裡，更不知道自己到這裡是要做什麽，呆呆站了半晌，拿出短笛嗚嗚吹了起來。

  未朝華自覺不是什麽傷風感月之人，一支曲子吹到一半就有些煩躁，一揚手將笛子扔了出去，他當初學吹笛大多是因為蘇荇善琴，他既認他為至交，偶爾也需要尋一尋共共同話題，可現在，他不知道蘇荇那彎彎繞繞的心思到底是什麽，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也許，他再也不會有機會與他琴笛合奏……

  “唔，這算什麽？暗號？還是暗器？”

  未朝華一驚，“娘娘身手越發了得了”。

  “是撫遠將軍太入神，怎麽？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就算了，也不必要到人家家門口來擾人清夢吧？”

  “娘娘見笑了”。

  蘇凰歌懶洋洋靠上他身邊的樹乾，“看來小舅舅今天說的話一定很嚴重了”。

  “夜裡風寒，娘娘又有了孩子——”

  “阿二，去取件披風來，撫遠將軍，小舅舅到底跟你說了什麽？”

  未朝華默了默，“藻青，說他想要大鳳江山”。

  “唔，他既然說了那樣的話，肯定還會拉你入夥吧？”

  未朝華下意識上前一步，“娘娘，臣絕不會背叛娘娘！”

  蘇凰歌擺手，“小舅舅既然拉你入夥，必然有說服你的理由，這理由——唔，哀家倒是很好奇”。

  未朝華默了默，“藻青說嚴黨之禍時，若不是自己中了娘娘算計，他早已將大鳳送到我手上”。

  蘇凰歌笑了，“這倒是真的，他還想著讓我詐死，再隱姓埋名給你做皇后來著，不過，說實話，比起做皇后，我更願意做太后，千年來，太后娘娘大多都是富貴榮華壽比南山，皇后娘娘卻大多都是守活寡的命”。

  未朝華一時無言，蘇凰歌興致頗高，“小舅舅看著隨和，其實最是固執，他要是認定一件事，誰也別想讓他改變主意，當年我說你絕非良婿，小舅舅死活不認同，沒算計成我，到底還是將表姐嫁給了你，可你瞧，嫁給撫遠將軍的蘇雲湘如今是什麽倒霉模樣？”

  那是因為她不是你！

  一句話哽在未朝華喉頭哽的我們英雄無敵的未大將軍幾乎喘不過氣來。

  蘇凰歌突然靠近，伸手碰了碰未朝華臉頰，未朝華驚的一跳，無影腿瞬間退出N尺，蘇凰歌愉悅笑了起來，“可憐的孩子，以後還是離小舅舅遠一些罷，否則被他賣了，你還當他好兄弟啊！”

  未朝華沉聲，“娘娘此話怎講？”

  “當年小舅舅認定你就是我的良人，我一直不同意，兩人僵持不下，小舅舅說了句，凰歌，我總有法子讓你心甘情願的——”蘇凰歌說到這笑了笑，“我剛開始以為他會有什麽古怪法子，一直提防著，不想他隻準備用最簡單的法子——臨終遺言”。

  “臨終遺言——娘娘怕是也不會遵從的吧？”

  “那是自然，”蘇凰歌又笑了笑，“可是小舅舅不知道啊，他今天跟你說那一番話，你是不是真的以為他要拉你下水？”

  未朝華沉默，蘇凰歌笑容不斷，“果然好騙啊，小舅舅跟你說那番話，一是知道你總有一天會跟我說，給我傳個話，叫我知道他是認真的，我要麽將大鳳送給他，要麽他就來搶，而這搶，多半他是要沒命的，他這是在拿自己的命來要挾我，二來，則是他要讓你知曉這件事，在必要的時候，你自然會伸手幫他”。

  未朝華下意識反駁，“他怎麽知道我一定會幫他？”

  “那你會不會幫他？”

  未朝華噎住，蘇凰歌伸手拍怕他肩膀，“即便你現在你知道了他想利用你，你也還是會幫他吧？”

  未朝華無言，蘇凰歌笑了，“不用覺得丟臉，你沒有這樣的缺點，小舅舅也不會真心與你相交”。

  “真心——”

  “不用懷疑小舅舅是想利用你才與你相交，他有的是法子天天鄙視你，然而繼續利用你”。

  未朝華，“……”

  果然，他就是那個天字第一號傻瓜麽？

  “主子，侯爺醒了”。

  蘇凰歌聲音微冷，“誰吵醒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