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鳳凰浴火
  蘇凰歌拍拍他的肩膀，“男子漢大丈夫，別這麽小氣嘛，被我騙一下怎麽了？”

  未朝華看看她落在自己肩頭的手，轉開眼神，“娘娘，臣不想再打仗了”。

  “真的？”

  未朝華不語，蘇凰歌想了想，“如果你真的不想打仗了，就隨我去玉門關”。

  未朝華心頭無名火起，“蘇凰歌，你任性也該有個限度！”

  未大將軍突然發飆，蘇凰歌一愣，隨即笑的花枝亂顫，“哈哈，未卿，你瞪眼的模樣實在太可愛了，來，再瞪一個我瞧瞧”。

  在未大將軍心中，太后娘娘一向是抽風的，但還算靠譜，但自從自己扒下她最後一層馬甲後，太后娘娘算是徹底的斷片了，他就從來沒見過她靠譜的時候！
  憤怒的未大將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蘇凰歌，你想清楚，就算你不在乎這大鳳的萬千子民，那也是你和你的維之一手打下來的江山，你就這樣看著它亂起來？”

  蘇凰歌怔住，溫朗揉揉眼睛，醒了，一看自家老爹盛氣凌人捏著蘇凰歌的手腕，一副要吃人的模樣，著急下一口咬上他的手，含糊不清的嚷著要他放開。

  蘇凰歌看看小的，再看看大的，樂了，未朝華也沒了氣勢，恨恨放開蘇凰歌的手腕，溫朗哇地哭出聲來，蘇凰歌摸著他的頭髮，笑著哄道，“溫朗乖，別哭了，別哭了”。

  未朝華不耐，“哭什麽哭！”

  小溫朗一噎，頓時嗆著了，連聲咳了起來，蘇凰歌忙撫著他的背給他順氣，一邊白了未朝華一眼，“你凶什麽凶？”

  未朝華，“……”

  好吧，你是太后娘娘，我忍！

  好不容易小東西順過氣來，變成了紅眼小兔子一枚，未朝華又是一陣無語，為毛他未朝華的兒子竟然會好哭？難道是蘇家那邊有好哭的基因？

  此時天已大亮，蘇凰歌牽著小兔子往莊子走，小兔子因為羞愧一言不發，蘇凰歌不知在想什麽出神，未朝華也就沉默，金色的暖芒鋪滿大地，卻鋪不進他心底，他突然就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有點搞笑，九死一生掙來的所謂和平，所謂安寧，敵不過上位者一個念頭，一個舉動……

  “維之很出色——”

  未朝華嗯了一聲。

  “可是他站到高祖身邊，就仿佛方宣站在舅舅身邊，又或是未浮站在你身邊，他是個很奇怪的人，總是讓人忍不住仰慕他，想要親近他，只要他出現，你的眼睛裡就再也容不下別人——”

  未朝華掃了一眼面容迷茫的蘇凰歌，淡淡開口，“你心系於他，自然容不下其他人”。

  “你見過他就知道了，爹曾經說過，那樣的人太優秀，不是我能駕馭的了的，能抓在手心的才是幸福，可憐我那時候早暈了頭，心心念念想的都是怎樣愛他幫他，到後來——”蘇凰歌吐了口氣，笑了，“那時候我自以為了解他，到後來才知道我從來都沒有懂過他，包括他為什麽將我一個人幽禁十年——”

  未朝華腳步一頓，不敢置信抬起頭，“你——”

  蘇凰歌聳肩，“很奇怪是不是？剛開始局勢未穩，他不敢殺我，我想的通，可後來他已經牢牢將大鳳握在手心，對他有威脅的功臣也被他屠戮殆盡，我對他已經完全沒了用，他卻就是不肯殺我，甚至為防止我自殺留下了司家，留下了維之”。

  蘇凰歌停住腳步，轉眼看向未朝華，“那麽大的椒房殿，一個人都沒有，甚至一隻貓，一隻蟲子都沒有，我足足待了十年，就是怕他殺維之，怕他滅司家，先皇死的那年，鄧世艾幫我尋到維之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就因為一個怕，因為一個顧全大局，平白讓自己吃了十年的苦頭不說，還耽誤了與維之相守的時間——”

  未朝華隻覺她黑沉沉的雙眼中的東西太多太沉重，讓他幾乎不敢直視，一刻鍾前她蹭著溫朗一臉滿足，如此想望溫暖陪伴的人，他無法想象她一個人在偌大的椒房殿度過十年的情形……

  “我這輩子最在乎的也就一個維之，一個蘇荇，他們想要的，我又能為他們辦到，卿說，我為何要委屈他們？”

  所以江維之說要娶你，你就下嫁，所以蘇荇說要大鳳江山，你就雙手奉上——

  蘇凰歌笑了起來，“當然，卿若有什麽心願，我又能幫你達成的，不妨說出來？”

  “我要休了蘇雲湘”。

  蘇凰歌一呆，“你說什麽？”

  未朝華抬頭望天，“說笑”。

  蘇凰歌，“……”

  大哥，您這是說的是哪一國的笑？
  未朝華去了一趟景山的結果就是朱衣侯江維之的朱衣國版圖擴大了近一倍，劃進去了榆林一帶，完全處於自給自足的半封閉狀態，說是一個小王國完全不為過，這個消息讓小皇帝再次出離憤怒，當即表明自己要去景山給太后娘娘請安。

  在京師政治博弈如火如荼時，江南的鳳七王爺正乘船順流而下，直奔長安而來，鳳七王爺在江南的小日子過的不錯，很有點樂不思蜀的味道，這次回來一是應小皇帝之邀，另外則是聽到了蘇凰歌景山禮佛的消息，他那位皇兄，他很清楚，生怕蘇凰歌在他手中吃虧，因此急急往回趕，當然，鳳七王爺不知道的是自己此行，恰恰應了一個成語叫自投羅網——

  另一方面，小皇帝卻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景山，還帶來了自己的寶貝兒子多多，蘇凰歌對他的到來表現的很平淡，小皇帝卻隻覺全身難受，隔著厚厚的屏風也擋不住蘇凰歌那種看穿他的目光。

  在這種目光的洗禮下，小皇帝很快丟盔卸甲狼狽脫逃，留下了多多小朋友，多多小朋友秉承父訓，天天在蘇凰歌耳邊嘮叨蘇凰歌光疼外人，不疼他父子倆，蘇凰歌當做笑話來看倒也頗得其樂，有條不紊的安排自己的後路，她的小舅舅做事向來穩妥且迅速，派來殺她的人已經在路上……

  蘇凰歌想的很清楚，也很透徹，蘇荇絕不會殺她，多半是要逼她自己識趣的離開，他再站出來指責皇帝陛下弑母，反旗一扯，沒有她，小皇帝不會是他的對手，如果她不走，他就背著亂臣賊子的罪名去死……

  “皇祖母吃！”

  多多舉著自己咬了一大口的鳳凰花軟糕往蘇凰歌嘴裡塞，蘇凰歌恍然發覺原來又到了鳳凰花開的季節——

  “皇祖母，吃！”

  蘇凰歌咬了一口，將軟糕往回推，“多多自己吃”。

  多多又咬了一大口，咧開了缺了顆門牙的小嘴，蘇凰歌看著不自覺露出了幾分笑，孩子總是可愛的，以後她的寶貝會更可愛。

  蘇凰歌笑容未逝，十一忽地一個箭步奔到跟前打落了多多手中的軟糕，捏住他的下巴，又隨手甩開，“來人，傳太醫！”

  蘇凰歌隻覺自己眼前迷蒙起來，多多精致紅潤的小臉突然間呈死氣的鉛灰，七竅湧出的鮮血也是那種死氣的鉛灰，有一瞬間蘇凰歌懷疑自己又要瞎了，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眼前卻依舊一片迷蒙，耳邊十一淒厲的呼喝聲也漸漸遙遠起來，蘇凰歌突然就覺得好笑，小皇帝身上到底流著那個人的血，雖然沒有遺傳到他的雄才偉略，卻遺傳到了他的狠毒，五百年前，他用兒子的命削弱司家外戚之勢，五百年後，小皇帝用兒子的命換走她的命……

  鳳十一淒厲的叫著主子，胡亂用手擦著蘇凰歌嘴角眼角鼻端不斷湧出的烏血，十一粗魯的動作驚醒了蘇凰歌，蘇凰歌一個激靈，勉力睜開眼睛，吃力開口，“十一，跟維之說，活下去，守住朱衣國——”

  “主子，主子——”

  清涼的淚水打到蘇凰歌臉上，蘇凰歌勾起嘴角，“鳳翎衛、鳳衛，均歸於朱衣侯，你們都要好好的——”

  “主子！”

  十一淒厲的呼聲在整個景山回蕩，這淒厲驚醒了在自己溫暖的小窩裡熟睡的唧唧，唧唧撲棱著翅膀飛到了蘇凰歌肩頭，一振翅，身體突然長大十余倍，將呆住的十一擠到一邊。

  “唧——”

  清越的鳳鳴聲起，唧唧五彩的尾羽突然變成赤金色，一呼一吸間吐出一個大大的火球，大殿迅速燃燒起來，唧唧銜起蘇凰歌放到自己背上，長翅一振，門窗全部碎裂。

  “唧——”

  十一呆呆看著唧唧背著自家主子飛向高空，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吾主——

  景山行宮中服侍的宮人和趕往長安請未合的十二全都住了腳步，恭恭敬敬跪了下去，吾主——

  唧唧背著蘇凰歌一路往長安而去，一路看呆了無數百姓，紛紛奔走相告，他大鳳朝五百年來終於迎來了第一隻鳳凰。

  唧唧清越的鳴叫聲驚醒了發呆的未朝華，也驚醒了埋頭疾書的蘇荇，金色的鳳凰背上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格外的刺眼，未朝華和蘇荇幾乎第一眼就同時認定了那是蘇凰歌，一股巨大的恐慌湧上心頭，未朝華一掌拍碎了窗戶跟了上去，蘇荇扔下筆，疾呼，“方宣，背著我跟著！”

  唧唧在長安上空打了幾個轉，飛往皇宮，皇帝陛下呆呆看著那鋪天遮日的展翅鳳凰，想尖叫著讓身邊跪著的人都滾起來，嗓子裡卻隻發出陣陣誰也聽不懂的咕囔聲。

  “唧——”

  碩大的火球噴出，準確的落到皇帝陛下身上，跪著的宮人冷冷看著皇帝慘叫掙扎，口中念念有詞，隻一個蘇荇安插到小皇帝身邊的內線咬牙爬起來往宮外奔去。

  “唧——”

  唧唧一聲清鳴，憐憫而又冷漠的看了一眼螻蟻般的長安子民，振翅往東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