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夏氏蝶衣
  “這——母后，還是宣良妃過來，交由她照顧”。

  安萱小姑娘急了，“哥哥，你不認我？”

  皇帝陛下眸中厭惡之色一閃而過，俯身行禮，“兒臣先行告退”。

  安萱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哥哥，你不認我也沒關系，我不想呆在這，你放我回去！”

  皇帝甩開她的手，大踏步而去，安萱癟了癟嘴，大聲哭了起來，蘇凰歌皺眉，“抹茶，派去教她禮儀的嬤嬤是誰？還是這麽沒規矩”。

  “是宋嬤嬤”。

  “宋嬤嬤？”蘇凰歌冷哼，“看來是年紀大了，送她去良妃那裡，吩咐良妃好生教導，再這般山間野民的模樣，哀家唯她是問”。

  抹茶半拖著安萱退下，蘇凰歌緩了緩語氣，“此次之事勞煩江都指揮使了”。

  “臣不敢”。

  “江都指揮使想要什麽賞賜？”

  “臣分內之事不敢邀賞”。

  “這樣，哀家幫江都指揮使相看一門好親事如何？”

  江流大驚，“太后娘娘，臣年紀還小”。

  “卿，這是抗旨？”

  “太后恕罪”。

  蘇凰歌扶著玄九的手緩緩踱出屏風，江流隻覺一股熟悉的藥香襲來，這才驀然想起這位大鳳的太后娘娘和他的小四都是雙目失明，脫口道，“太后娘娘要賞賜微臣，臣請太后娘娘命灰鷲未合診治臣之幼弟”。

  “是愛卿那位跟哀家一般雙目失明的四弟？”

  “是”。

  “準——”蘇凰歌笑了笑，“不過哀家還是想給愛卿尋一良配”。

  江流跪了下去，“請太后娘娘收回成命”。

  “江都指揮使膽子很大啊！”蘇凰歌又靠近了幾步，江流卻始終目視地面規矩非常，眼風都不瞟一下，樂心在一旁急的直抽筋，話說他這個新主子也太老實，那可是鳳凰轉世的太后娘娘啊，您就沒有一點好奇心嗎？哪怕是瞟一眼也好啊！

  “臣惶恐”。

  蘇凰歌輕聲笑了起來，“小傻子，哀家放話要給你尋一門親事，你大哥還敢跟哀家搶？到時候你看中哪個姑娘，哀家就給你賜婚，你一直看不中，哀家也就做出一副還在挑選的模樣，難不成你大哥還敢怪哀家耽誤了你的終身？這樣，你既不用煩惱，更不用忤逆你大哥挨揍，豈不是好？”

  江流呆，這樣，也行？
  “你退下吧，哀家允你一日休沐，領著你那四弟去撫遠將軍府找未神醫”。

  江流一路摸不著頭腦的回了江府，然後突然發現一個事實，太后娘娘允了未合治病，可他要怎麽找到那個該治病的人？
  江流糾結了一會，終於想到自己還有個隱形小廝，遂開口道，“樂心，出來！”

  樂心蹦了出來，一張包子臉笑的如春花初綻，內心卻在默默鄙視他的新主子，“主子有何吩咐？”

  “你去找小四，說我請了灰鷲未合給她治病，請她務必來一趟”。

  “啊——”

  “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這是小事嗎？這是小事嗎嗎？？這是小事嗎嗎嗎？？？您老要請的不是路人甲路人乙，是大鳳的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哇！
  “請不到你也不用回來了”。

  江流甩下一句轉身進府，江府中的江染同學正在仔細為一封信件封口，江流一進門就聞到一股香味，厭惡開口，“你個大男人寫信還弄的這麽香？還嫌不夠娘娘腔？”

  江染雖相貌幾乎與江流一模一樣，但江流冷厲英挺的氣質總是會讓人忘記他過於俊美的容貌，與之相反，江染從小就是一副文秀雅致的樣子，說一聲娘娘腔實在不算過分，江染聽了就是一噎，好吧，不帶這麽打擊親兄弟的！
  “你怎麽回來了？”

  “我辦妥了一件差事，太后娘娘允我一日休假”。

  “太后娘娘親自允的？”

  江流點頭，遲疑開口，“二哥，我覺得太后娘娘，很奇怪——”

  江染感興趣了，“哦？奇怪在哪裡？”

  江流將蘇凰歌跟他說的一番話，除了那聲頗為親昵的“小傻子”外簡單說了一遍，“二哥，你說奇不奇怪？”

  江染心思已經轉了十七八個彎，面上神色卻絲毫未變，笑吟吟道，“太后一直對你青眼有加，否則也不會提你做都指揮使，又劃給你三萬士卒，你雖沒見過太后娘娘兩次，但太后娘娘想必對你是極熟悉的，為你解一分後顧之憂也算不得什麽”。

  江流雖然還覺得有點不大對勁，卻不知道是哪裡不對勁，正在思索間，江染又開口了，“而且，太后娘娘，你不上早朝不知道，太后娘娘一般來說都是端莊大方的，但總是會偶爾蹦出一兩句話來，叫人，叫人，哭笑不得，是了，是哭笑不得，比如上次因為你的事，太后罰了大哥，有些人就想落井下石，有個大臣參大哥平日閨房之中幫大嫂描眉梳發實在有失體統有辱斯文，其實大哥也不過是偶爾一次，不想竟被人大庭廣眾拿出來說嘴，當時大哥燥的滿臉通紅，跪下來請罪，你猜太后娘娘是怎麽說的？”

  “我不猜”。

  江染撇嘴，他這個弟弟實在是無趣，“太后娘娘說那個大臣竟然派人窺視同僚閨房之事，實在是又猥瑣又下流，當即將那人罷了官，又說男人疼愛妻兒那是天經地義的事，跟體統斯文一點關系都沒有，大哥夫婦可為大鳳夫妻之典范，在大嫂誥命之上加了個美字，”江染說到這長長一歎，“誥命夫人加封號那是從所未有之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后娘娘的福澤綿延，大嫂竟在當天就查出有了身孕，不知羨煞多少人”。

  “也羨煞了你那個夏蝶衣？”

  江染瞪大眼睛，他這是幻聽了，他家弟弟還會反擊了？
  江流輕嗤，“你以為你那點小動作能瞞過都指揮使司的人？夏夫人原本嫌你容貌太過，兼之家底太薄，恐女兒受苦，嚴令夏蝶衣與你來往，大嫂之事後便對你鴻雁傳書之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是江家男人疼惜妻子之名打動了她”。

  江染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那都指揮使司就是打探人家私隱的？”

  江流哼，江染轉移話題，“對了，你幫太后辦好了什麽大事？”

  “我不能說”。

  江染一記白眼甩過去，又悵然一歎，“眼看你和大哥都功成名就了，我卻還不知道要蹉跎到什麽時候”。

  雖然江流、江流在長安大紅大紫，探花郎出身的江染卻按部就班的在翰林院做了個又清又閑的庶吉士。

  江流想安慰，卻又不知如何開口，遂生硬轉移話題，“一會小四回來”。

  “小四？他不說再不踏進江府半步了？”

  江流不吭聲，江染想了想也就想到了樂心，不由又是一歎，原來樂心是做這個用的。

  江染站了起來，“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隨我去給大嫂請安”。

  李氏正跟奶娘坐在炕上做小衣服，見了二人要起身，江染忙道，“大嫂別麻煩了，我和三弟又不是外人”。

  李氏也就不再堅持，柔柔一笑，“三弟好久沒回來了，今兒就留在我院子裡用飯”。

  “我還有事”。

  李氏忍了忍，到底開口，“三弟，你大哥一向嚴謹，就算行事過了份，也是為你好，你們是親兄弟，沒有隔夜仇，尋個機會跟你大哥賠個罪，一家人和和美美不是好？”

  “我不會記大哥的仇，”他只不過是吸取司纈的教訓，惹不起，他至少躲得起。

  李氏歎氣，“你大哥也是，你這麽大了，又領著幾萬兵卒的都指揮使司，下那麽重的手，你在你部下面前都無光”。

  “大嫂放心，他們不敢的”。

  李氏失笑，攏了攏散落的碎發，“你大哥是久入芝蘭之室不知其香，我看著你和你二哥，還有小四，千好萬好，偏他喜歡雞蛋裡挑骨頭，對了，小四也好久沒回來，你記得給他傳個信，過年是一定要回來的，一家人好好吃個團圓飯”。

  江流嗯了一聲，李氏吩咐道，“奶娘，將那個給小四的綾巾拿過來”。

  奶娘從箱籠中拿出一條巾子並一隻葫蘆狀的荷包，李氏摸了摸柔軟冰涼的綾巾，“小四系的巾子乃是上好的冰蠶絲所製，正好前些日子我娘家送來一小匹，就給小四做了兩條遮目的巾子，這東西束著雖有明目清神之效，到底性涼，現在天氣又冷了，除了雙目處我都縫上了暖布，小四身子弱，千萬不能涼著頭”。

  江流深深一揖，“還是大嫂想的周到，我代小四謝過大嫂”。

  奶娘笑道，“四少爺年輕，這素白的巾子系著不喜氣，夫人繡上了兩支紅梅，三少爺千萬哄著四少爺戴上，大過年的討個好兆頭”。

  江流嗯了一聲，奶娘又指指那個荷包，“這是老奴繡給四少爺的，京裡時下時興給小少爺們戴這樣葫蘆形的荷包保平安，還望四少爺不要嫌棄才是”。

  “多謝嬤嬤費心”。

  “哎哎，不費心不費心，四少爺不嫌棄就好”。

  江染笑道，“光有小四的，我和三弟什麽都撈不著，大嫂也忒偏心”。

  “家裡也就他小些，又生的一副好容貌，衣飾上我自然要費心些，難不成你還要跟弟弟爭？”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來，門口樂心磨磨蹭蹭蹭了進來，“主子，四少爺說未神醫給她瞧過病，沒瞧好，她不喜歡撫遠將軍府，如果主子答應不帶她去撫遠將軍府，她就去鳳來客棧等主子，否則免談”。

  李氏皺眉，“去什麽鳳來客棧，讓小四回來，我們一家人好好吃頓飯”。

  江流裝作沒聽見，將綾巾和荷包揣進袖中，一抱拳轉身就走，江染忙跟上，“我也去”。

  小四剛到江府時，不管做什麽，都是他們兄弟三人一起，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江流越來越清晰的認識到他不喜歡自己和小四之間多一個江染，很不客氣的道，“不用了，你還是想想怎麽將那封信傳給夏蝶衣”。

  李氏聽見心中就是一跳，“二弟，你留一下”。

  江染憤憤掃了自家沒兄弟愛的三弟，垂頭喪氣往回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