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城破家亡
  第二天一大早，未朝華率三萬鳳羽軍護送蘇荇往江南金陵而去，半個月後，休整一新的鳳翎軍在鍾會的率領下往江南揚州而去，在那裡余下的五萬鳳翎軍會在他的帶領下重創屬於大鳳鳳翎軍的輝煌。

  十天后的傍晚，一路急行軍的鳳翎軍逼近了揚州城，揚州城幾個城門雖然緊緊關著，城內的人卻並沒有將這五萬鳳翎軍當回事，一是有未朝華的三萬鳳羽軍僅起震懾作用在前，揚州的人自然也想當然的以為現在的朝廷不堪一戰，做個兵臨城下的樣子是想嚇嚇他們，然後一如蘇荇在金陵慢慢安撫，二則是鳳翎軍的“大名”太過顯赫，雖然換了個主將，誰不知道大鳳的鳳翎軍早已名存實亡，所以誰也沒將這五萬人當回事。

  而鳳翎軍在經過一天一夜的休整後竟然在第二天傍晚擺出了個攻城的姿態來，鍾會先是用箭射了一份邀戰書進城，然後派了一大堆士兵圍著揚州城的城牆大聲叫罵舒家叛國，揚州子民愚昧，然後用人間一切所能見到的髒話將舒家私底下的醜事一一扒拉出來叫罵。

  這一舉動頗似潑婦罵街，仍然沒有人當一回事，很多守城門的士兵聽的津津有味，話說這樣八卦揚州舒家的機會可不多啊！
  不想午夜過後，鳳翎軍竟真的搬來了雲梯攻起了城，看著來勢洶洶悍不畏死的鳳翎軍，守城的揚州兵卒都傻了眼，直到聽到同伴倒下的慘叫聲才回過神來，慌亂下幾乎是任人宰割的場面，等守將控制住局面，鳳翎軍爬上城門的已有三百余人，在城門上四處殺人放火，守將紅了眼，“快去稟告城主，請求支援！”

  此時舒家眾人也從好夢中驚醒過來，現任族長舒翼帶著族中精乾子弟出了塢堡，舒卿也想跟上，卻被舒翼罵了回去，命他在塢堡中主持大局，安撫族人。

  舒卿雖醉心詩詞書畫，辦事的手腕也是有幾分的，一條條的命令傳下去，舒家的情勢也穩定下來了，舒卿正準備回書房，想想又轉了個方向往自己長子舒文瑜的院子而去。

  舒文瑜的院子裡隻隱隱綽綽燃了兩盞燈，輕靈的琴音伴著低唱淺吟遠遠傳來，舒卿大怒，連保持風度都忘了，大踏步往琴音來處而去。

  湖心小築中，舒文瑜低頭彈著古琴，略嫌文弱的眉眼淺笑溫柔，身邊淡粉色裳服的女子和著樂音哼著一曲小調，聲音清脆婉轉，如夜鶯啁啾。

  舒卿心頭更怒，幾個箭步上前，怒斥，“文瑜，你在做什麽？蘭兒身子弱，你竟讓她大半夜在這吹風？”

  舒文瑜琴音一亂，默了默才抬頭譏諷一笑，“父親，兒子的姬妾，父親還是別叫的這麽親熱的好”。

  舒卿一噎，舒文瑜站了起來，“既然父親擔心兒子體弱，不宜於半夜吹風，兒子這就謹遵教誨，回去休息”。

  粉衣女子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低眉順眼跟著舒文瑜慢慢前行，舒卿心中劇痛，他曾無數次想過那個美貌聰慧的女子放下所有的驕傲倔強後溫柔如水的模樣，如今他看到了，她卻再非當年那個她，甚至，她也不再屬於他……

  兩人默默走了半晌後，鳳十八淡淡開口，“鳳翎軍在攻打揚州城，公子怎麽看？”

  “你想我怎麽看？”

  “我怎麽想都行？”

  舒文瑜沒有接話，鳳十八頓住腳步，溫婉的眸子中精光迸現，“公子，太后早就想對舒家動手，隻沒想到太后的動作這麽快——”

  唔，不得不說姑娘您對您主子的誤解實在是太深啊！

  “舒家害死太后和公子的娘親，又害得公子十數年纏綿病榻，與母親妹妹一天人永隔，一天各一方，太后遠在京城尚思報得母仇，公子七尺男兒竟無動於衷？”

  舒文瑜沉默半晌，方澀然開口，“我要怎麽做？”

  “很簡單，公子只要將我的人帶到城門口，其他的什麽都不用管”。

  舒文瑜失聲，“你要給鳳翎軍打開城門？”

  鳳十八的聲音在夜色中透著說不清的詭異與誘惑，“太后久欲收復江南，公子是太后唯一的嫡親哥哥，難道不該助太后一臂之力？”

  十四年前，蘇芷被指不守婦道暗結珠胎，舒卿知道後大發雷霆，因著蘇芷身份高貴，舒家不敢隨意休棄，隻勒令她打掉孩子，蘇芷死命不從，其時舒文瑜已有六歲，六歲的孩子已經很懂事了，拚命地保護著母親，在推搡中不知被誰一把推倒在地，後腦杓碰到地板暈了過去，最後的記憶就是母親撕心裂肺的呼喚他名字的聲音……

  他醒來後，幾個嬸嬸七嘴八舌的跟他說母親跟著野男人跑了，不要他了，語氣裡全是幸災樂禍和對母親的鄙視，他默默聽著，滿心滿腦想的都是以後再也見不到母親，還有母親肚子裡的小妹妹，那是母親盼了六年的小妹妹，他至今仍能記得母親摸著肚子悵然對自己絮叨若是能給他添個妹妹該多好，囑咐他有了妹妹後要好好照顧她……

  後來，妹妹終於來了，他卻失去了母親，也失去了那個他還沒見過面的妹妹，他自受傷後就一直纏綿病榻，父親一次也沒來瞧過他，仿佛之前六年裡那個慈愛的父親從未存在過，很快，母親的存在也被舒家的人抹的一乾二淨，又很快，新的母親進門，新的弟弟妹妹一一到來，他在舒家幾近透明，若不是母親還留下幾個忠心的婢仆，他想他連纏綿病榻都是奢望，可他依舊是舒家的嫡孫，是舒卿的嫡子，他想靠近城門應該不算太難的事……

  舒文瑜帶著十八和一眾裝作小廝的死士到城門時，戰爭正在膠著狀態，舒家已穩下局勢，鳳翎軍一開始的優勢慢慢消退，拚的就是人命和鮮血。

  城外鳳翎軍正用撞城木狠命的撞著城門，城內的守兵死守不放，一個將領看到了他，大聲吼道，“舒少爺，這裡危險，您快回去！”

  “我這幾個小廝會點功夫，讓他們幫你守城，多個人多份力量”。

  那將領正要拒絕，舒文瑜帶來的死士已融進了守兵隊伍中，守兵對舒家自然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對這些穿著舒府家丁服色的人沒有半點戒心。

  十八牽著舒文瑜往回走，“公子，舒家不安全了，我們先避一避，太后娘娘正在長安等著公子”。

  城外靜靜觀望戰爭局勢的鍾會一雙鷹目中滿是狂熱，鮮血熱烈的鮮紅色向來是他的最愛，他知道這樣強攻揚州城至少會讓他的五萬鳳翎軍至少折損三分之一，可是沒關系，等他拿下揚州，世人記得的就不會是他折損的兩萬兵士，而是他鍾會馬踏揚州，揚名立萬！

  在鍾會滿腔熱血沸騰，恨不得馬上撞開城門大殺一場時，一聲聲的歡呼響起，“城門開了！城門開了！”

  鍾會一驚，怎麽這麽快城門就開了，是揚州舒家名不副實？
  戰場上的情勢瞬息萬變，鍾會迅速壓下疑惑，抽出霄練劍，“將士們！跟我衝！”

  在同意賺開城門的那一刻，舒文瑜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引進揚州的會是怎樣一頭餓狼，堆積如山的屍體、流淌成河的鮮血根本滿足不了那頭餓狼的胃口，經過一日一夜的鏖戰，殺紅了眼的鳳翎軍衝進了舒家塢堡殺光了裡面所有的人和畜生，又紅著眼睛衝了出來，開始屠殺手無寸鐵的百姓。

  聞訊趕去的舒文瑜找到鍾會時，鍾會正面無表情用霄練劍削飛了一個孩童的頭顱，從未見過血腥的世家公子捂著胸口大聲嘔吐起來，淚水大滴大滴往下掉，鳳十八一手扶著他，一手舉起鳳翎十八衛的金令，“鳳翎衛在此，請鍾統領下馬敘話！”

  鍾會動作一頓，血紅的雙眼朝鳳十八看來，名聞天下的鳳翎十八衛在這樣的嗜血眼神下也膽寒了，鳳十八不動聲色後退半步，“請鍾統領下馬敘話！”

  鍾會緩緩下了馬，一步一個血印到了二人跟前，握在手中的霄練劍滴了一路血痕，鳳十八隻覺一股強大的殺氣撲面而來，讓自己身子僵硬呼吸困難，忙大吼一聲，“鍾會！你想造反！”

  鍾會不答，仍是一步步逼近，十八情急下一把將吐著的舒文瑜往前推了兩步，“鍾會，我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殺了我就可以裝作沒聽到太后娘娘的聖命，繼續屠城，你敢殺我，這是太后娘娘的親哥哥，你也敢殺？”

  “親哥哥——”鍾會一愣，太后娘娘的親哥哥他敢殺嗎？
  唔，此時鍾統領頭腦短路，請原諒他想不起來太后娘娘應該沒有親哥哥的事實。

  正在此時，一騎飛速而至，“統領，蘇少傅和撫遠將軍已到了揚州城外！”

  鍾會一驚，仔細打量了一眼舒文瑜，“傳令下去，收兵清理戰場！”

  雖然有人中途砸場子，鳳翎軍還是屠殺了揚州近三分之一的百姓，舒家更是雞犬不存，相對於蘇荇鐵青的臉色，未朝華只能無力苦笑，話說那位太后娘娘雖然一副恨不得舒家全家死光的模樣，但這裡面絕不包括那位舒文瑜，他辦砸了太后娘娘交給他的差事，只怕……

  蘇荇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一進揚州城就下令，“鳳九，你領一百人去舒家仔仔細細的找，只要是活的，都給我帶回來！”

  鳳九領命而去，鍾會一身是血的快馬而來，翻身下馬行禮，“末將見過蘇少傅、撫遠將軍！”

  蘇荇強壓著怒氣，“鍾統領免禮，如今舒家已滅，還請統領盡快清點兵將，安撫人心”。

  鍾會一路趕來，已經想起兒時曾聽過的傳聞，蘇凰歌出生的場面太過震撼，很容易讓人忘了其他，加上當年先皇為掩蓋蘇凰歌生父不知是誰的醜聞，直接下旨說蘇凰歌是應天而生，無父無母，不過借著蘇芷的肚子降生到這個世上，十四年過去了，蘇凰歌威名愈勝，人們便徹底忘了是人就該有個父親的事實，今天一聽十八提起，鍾會才恍然想起當年蘇家嫡長女的確是嫁到了江南舒家，此時見蘇荇鐵青的臉，忙決定賣個好先，“蘇少傅，末將抓住了一個自稱少傅您外甥的狂徒，因事關重大，末將不敢善專，因此將之關押起來，請蘇少傅示下”。

  蘇荇心下一松，“好生安置，本侯忙完就去審問”。

  鍾會行禮退下，未朝華亦是松了口氣，“藻青，我們也去舒府看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