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樂心樂成
  江流很快被放了回去繼續執行公務，在路過鳳來客棧時不受控制的朝二樓那間客房的窗戶看去，竟看到了大開的窗戶邊多了一個低頭“看”著樓下車水馬龍的人影，江流大喜下脫聲喊道，“小四！”

  窗邊的人兒一無所覺，江流放開馬韁，一個躍身到了她身邊，激動下抬手捏著她的下巴掰過她的臉，“小四！”

  蘇凰歌嘴角動了動，低低叫了聲三哥，又垂下頭去，江流放開她的下巴，皺眉，“怎麽了？”

  “三哥——”蘇凰歌又低低叫了一聲，撲進他懷裡哽咽起來，“三哥，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我的氣，三哥——”

  江流急了，手足無措的去摸她的臉，“我沒生你的氣，發生什麽事了？”

  “那天，那天——”

  “噢，那天我的確生氣，”江流很誠實，“不過後來想想就不氣了，二哥說每個人都會有不想別人知道的事，我沒什麽好氣的”。

  “真的？”

  “真的”。

  蘇凰歌破涕為笑，“三哥，你真好”。

  江流心疼摸著她被淚水染濕的綾巾，“不準哭了”。

  蘇凰歌嗯了一聲，“三哥，你去辦事吧，中午再過來陪我吃飯”。

  江流叮囑了幾句又出了鳳來客棧，雖還冷著一張臉，可任誰都能看出他心情好了不少，可惜這好心情並沒能維持多久，因為我們的江都指揮使遇到了攔路劫色的雲五姑娘。

  雲端其實很無辜，那首詞根本不是她作的，她只不過是拿來打壓一下江染的囂張氣焰，不想卻被江染牽強附會說是她暗中思慕江流，她敢保證如果沒有雲起胡亂造謠，江染肯定會說成是自己思慕於他，那廝哄騙夏蝶衣在前，在後又輸不起，玩些鬼蜮伎倆暗算自己，偏偏這個時代就是這麽不公平，直打的她毫無還手之力，今天更是鬧到了朝堂之上，她已經可以想象到自己如今在世人、在太后、在江流眼中的形象如何了，要挽回簡直難如登天，當然，挽回不了，她也不會有多難過，只是，她還想再搏一搏——

  “江都指揮使，有禮”。

  江流冷冷看著不卑不亢的雲端一言不發，雲端微微一笑，“江都指揮使，你二哥輸不起算計我在前，你辱罵侮辱我名聲在後，我雲端人微言輕，無法拿你江家兄弟如何，今日厚顏攔住江都指揮使，不過是想盡自己最後一份力維護自己的名譽，請江都指揮使下馬與雲端一戰，如果江都指揮使輸了，就請江都指揮使在全長安的人面前承認是你兄弟巧言汙我名聲，我雲端若是輸了便立誓從此見你江家人退避三尺”。

  江流冷冷吐出兩個字，“讓開！”

  雲端輕笑，“江都指揮使，你兄弟二人一文一武聞名長安，我是不想人家說我雲端欺負技不如人者，這才沒有去找令兄比試文采，江都指揮使若是不肯比，雲端也不敢勉強，只是請江都指揮使承認你兄弟二人文不如我雲端，武，亦不如我雲端！”

  圍觀之人紛紛咂舌，讓江都指揮使承認武不如您，姑娘您得是多大的勇氣啊！
  激將永遠是最簡單而有效的方法，江流不屑於與一個女流之輩比試什麽，可這種情境下容不得他不答應，正如那日未朝華不得不接下他的挑戰。

  “你想怎麽比？”

  “久聞江都指揮使百步穿楊，而雲端略通暗器，我們就比一準頭一射程，我們各自在手臂上做一記號，相隔一百丈相對而立，誰先打中對方，誰就算輸”。

  眾人嘩然，所謂百步穿楊，弓箭的射程一般也就是百步，大約三十來丈，像江流慣用的長弓射程要遠一些，大約可達到五十來丈，弓箭尚且如此，何況光靠內力膂力射出的暗器，雲端卻一開口就說是要相隔百丈，也不知道到底是太過不知天高地厚還是真的藝高人膽大。

  樓上看熱鬧的未大軍師很感興趣的開口了，“一百丈，江流那小子行不行？”

  未朝華挑眉，“這小子資質不錯，只要遇著名師，百丈應是能行”。

  未歡眼神一溜，“將軍您最多可射多遠？”

  未朝華沒好氣白了他一眼，“本將軍逞的不是匹夫之勇”。

  未歡，“……”

  好吧，我明白了，其實後生可畏，將軍您真的不必太過自卑滴！
  下面江流下了馬接過長弓，都指揮使司的衛兵開始清場，雲端笑道，“既然江都指揮使答應與雲端一戰，還是請一個能讓人信服的判決才是，不如麻煩江都指揮使去請一下撫遠將軍？”

  未朝華，“……”

  好吧，看熱鬧果然遭雷劈啊！

  未朝華被“請”下了樓，江流、雲端兩邊站好，未朝華一聲開始，江流迅速搭箭拉弓，雲端右臂迅速伸平，左手托住右手，從外人的眼光來看明顯可看出她右手中拿著一個暗器，卻因寬大的袖子擋著看不出到底是何種暗器。

  雲端的動作比江流慢了一些，江流的箭率先射出，這一箭聲勢極大，幾乎所有人都被吸引去目光，對雲端的關注也就少了些，但就算是一直全神盯著雲端的未朝華也沒能看清她的暗器是如何出手的，那暗器出手後他更是隻隱約看到一個影子，隻覺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眾人的驚呼聲已然響起，而下一秒他身邊的未合已長身而起擋在了被江流箭勢籠罩動彈不得的雲端身前，烏黑的羽箭穿過他的手肘釘入雲端系著紅綢的右臂，眼看那霸道之極的一箭所加的內力就要傷到雲端，未合用力一拔，將箭拔出雲端上臂，同時一個旋身到了雲端身後接住幾欲摔倒的雲端。

  未合剛穩下身形便聽得江流一聲怒吼，一支來勢更為凌厲的羽箭破空而來，眼見未合受傷之後根本無力擋住這一箭，定然又會以身相擋，未朝華只有出劍擋下，歎息開口，“江都指揮使，這又是何必？”

  江流面色慘白，眉心的朱砂痣卻紅的幾欲滴下血來，握著弓一步步靠近，“未朝華，你讓開，我今天定要殺了這女人！”

  雲端這才看見江流身後一個包子臉的少年正悲愴抱著一個幾乎與他一模一樣的少年，少年胸前一大朵血花燦然綻放，臉上討喜的笑容卻永遠凝固，雲端瞪大眼睛，她清楚子彈造成的傷口，那個少年胸口的傷是這個世界絕對不可能有的，隻可能是她射出的那顆子彈，想到這，雲端的身子劇烈顫抖起來，眼淚大滴大滴落了下來，是她貪心，是她幻想著能憑著自己穿越女的優勢挽救她的名聲，挽回那個冷漠俊美的優秀少年，是她……

  “江都指揮使，”未合勉強撐著一口氣提高聲音，“願賭服輸，武功比試傷亡再所難免——”

  “閉嘴！”江流臉色愈白，朱砂痣愈紅，雙眸卻越發清冽，倒映出的是熱烈綻放的血色傷口，“願賭服輸不錯，如今卻是我江流要血仇血報，你攔著，別怪我江流不留情面！”

  “江都指揮使，昭慧縣主三品品階在身，請三思而行！”

  “滾開！”

  未朝華無聲站到未合二人之間，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管雲端的死活，可惜他很了解自己這個兄弟，如果今天他任由江流殺了雲端，他不會怪自己，只會，從此遠離……

  兩人無聲對峙間，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聲響起，接著就是蘇凰歌刻意放柔的聲音，“三哥，樂心還有氣，你這時候殺了未神醫，還有誰能救活他？”

  江流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倏地轉過頭來，“還有氣？！”

  “嗯，未神醫，麻煩你過來一趟”。

  江流搶上前去，未合看了未歡一眼，放開雲端也跟了上去，未歡打了個手勢，隱衛無聲息出現帶走了雲端。

  樂心的確還有一口氣，扶著他的樂成也知道，可他被當成鳳翎十八衛的繼承人培養多年，更知道樂心不可能活過來，即便是灰鷲未合出手——

  未合一眼掃過就清楚的明白樂心不可能有救了，卻還是認認真真檢查了一遍，才歉然搖頭，江流一把搡住他的領子，“你說什麽？”

  蘇凰歌伸手撫向樂心肉呼呼的臉，輕聲開口，“樂心，你說過會長成一個美男子，讓我一瞧見你就歡喜，你失言了——”

  樂心喉嚨響了響，卻什麽也沒能說出來，樂成哽咽了一聲，扭過頭去，眼淚順著臉頰無聲滑落，師父說鳳翎十八衛流血不流淚，他比懷中這個笨蛋聰明，比他用功，也比他心狠，早就可以滿師，卻一直被他拖後腿，最後還淪落到跟著他一起出宮保護一個臣子，他從來想不到自己也會有做不到師父要求的一天——

  “樂心，你安心走吧，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你弟弟又別扭又壞脾氣，我以後會代你照顧他，你在奈何橋前記得等一等，讓我瞧瞧你長成個美男子一笑萬人傾的模樣”。

  樂心在蘇凰歌冰冷的手心中慢慢閉上眼睛，一滴淚水無聲滑落眼角，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渙散，可他能感覺到主子冰冷的恨意，能感覺到弟弟無聲的絕望，能感覺到師父欣慰的傷心——

  主子，樂心做了該做的事，可以無愧於鳳翎十八衛繼承人的身份，所以，不要去恨，弟弟，主子會好好照顧你，所以，不要絕望，沒了我這個笨哥哥拖你後腿，很快你就可以補上鳳十五的缺，從此不再是沒姓的孩子，師父，不要傷心，樂心會在奈何橋前耐心等待，等著與你們團聚……

  手心中的溫暖慢慢冷卻，蘇凰歌仿佛又看到了漫天的大火，火讓她覺得溫暖，卻無情吞噬了那些忠心耿耿護衛在她身邊的人兒——

  江流騰地站了起來，身上的殺氣讓見慣鮮血的十二頓時心生警惕，正要開口勸說，蘇凰歌忽地毫無征兆的往下倒去，鳳十二大驚接住，“主子！”

  江流身上氣勢一斂，“小四？”

  未合習慣性的伸手要給蘇凰歌探脈，卻被十二推開，抱著蘇凰歌往風來客棧而去，江流忙跟了上去，未合茫然動了動落空的右手，抬頭看向未朝華，“將軍，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未朝華苦笑，豈止是麻煩，樂心一死，只怕是他也保不住雲端，到時候他這個兄弟又會不會怪他？

  第二天一早，未合就被請進來儀宮為太后娘娘看病，不想回來竟發現未朝華和未歡都在等著他，不由有些奇怪的看了兩人一眼，未歡咳了咳，“太后娘娘的眼疾如何了？”

  “毒素已經清的差不多了，按理說該能看見了，不知為何卻還是看不見，想是中毒到底損了雙眼，我正準備回來再仔細翻翻醫書”。

  未歡又咳了咳，“太后娘娘說什麽了？”

  “問起了昨日的事，”未合說到這遲疑了一下，“太后娘娘說我當街抱了人家姑娘，必須得娶人家，又說恐雲五姑娘身份過高，我日後難做，要去了雲五姑娘昭慧縣主的封號”。

  未歡感興趣了，“你怎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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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