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前世今生
  方宣用托盤托著一朵深紫色牡丹進入彩棚時，未朝華正對著蘇凰歌的彩球努力思索自己怎麽會被這樣一個暗器偷襲到，難道真的因為偷懶太久的原因？難道他要重新撿起練功不輟的好習慣？
  “狀元郎言道，蘇家女嫻雅淑慧，為天下女子之表，此花以獻蘇家女兒”。

  蘇荇拿起那朵魏紫，伸手簪入蘇雲湘發間，仔細端詳半晌，笑道，“嫻雅淑慧，雲湘當之無愧”。

  蘇雲湘腮邊泛起幾絲紅暈，嗔道，“那狀元郎分明是想奉承太后和三叔，三叔卻拿我取笑兒，這花三叔還是帶入宮中送給太后娘娘”。

  蘇雲湘說著就要取下花，蘇荇伸手攔住，“簪著吧，她喜歡的是蝴蝶蘭”。

  蘇雲湘訝，“太后娘娘喜歡蝴蝶蘭，倒是沒聽說過”。

  未朝華忽然開口，“榜眼和探花的花送到了誰家？”

  “江探花的蝴蝶蘭奉給了夏尚書么女，樂榜眼的瓜葉菊奉給了自己的寡嫂”。

  “那個樂榜眼叫什麽？”

  “樂敘，長安人士，母早喪，父親好賭，其兄精明能乾，掙下了一份家業供樂榜眼讀書，不想卻英年早逝，其後半年其父亦喪，由其寡嫂將之撫養成人，其寡嫂乃一落魄秀才之女，據聞甚通詩詞，樂榜眼初始啟蒙便是其寡嫂親為”。

  未朝華嘖了一聲，“藻青，想不到你這個木頭樁子似的小廝倒是很好使啊”。

  方宣默了默，“是鳳九覺得新奇，打聽來的”。

  鳳九，“……”

  好吧，每一個威武雄壯的漢子都藏著一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啊！
  這廂八卦的如火如荼，那廂雲端啪地將拈花珠拍在了桌子上，“路大公子這是什麽意思？”

  路爾雅挑眉，“這麽快就發現了，我以為至少要等到晚上”。

  雲端忍怒，“路爾雅，所謂財貨兩訖，你是生意人，跟我來這一手是什麽意思？”

  路爾雅溫文一笑，“秦姑娘又何必這麽大的火氣，路某是送出這串珠子時就說了，送給姑娘耍著玩玩，就當結個善緣，日後姑娘若還有什麽東西要賣，希望姑娘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路爾雅”。

  “你——”

  路爾雅又是一笑，“秦姑娘，這拈花珠雖珍貴，在我路家卻不算什麽，我小妹拿來串繡鞋的珠子也未必比不上它”。

  雲端突然有種一巴掌拍死某人的衝動，炫富遭雷劈，沒聽說過嗎？
  “相請不如偶遇，既然遇到了，不如就由路某做東——”

  雲端轉身就走，聽他說下去她才是傻子！
  路爾雅徐徐一笑，秦五姑娘麽……

  雲端再次踏入蘇府已是七天后，蘇雲湘出嫁的前一天，進了二門便見一輛青帷小油車等著，童謠候在車旁，笑嘻嘻給她行了一禮，“五姑娘可算是到了，我們姑娘等了大半日了”。

  “她等的可是那位俊俏多情的撫遠將軍，與我何乾？”

  童謠呸了一聲，“五姑娘這張油嘴兒哪天給個惡婆婆治治才好”。

  雲端順著她的攙扶上了車，車子行了一刻鍾方到了蘇雲湘的湘水苑，童謠扶著雲端下了車，笑道，“大姑娘要好的姑娘妹們都到了，剛剛太后賜下了添妝禮，這會子院子裡正鬧騰著，五姑娘見諒才是”。

  雲端斜了她一眼，“巴巴的跟我這麽客氣，莫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虧心事？”

  童謠連連討饒，兩人一進內院就聽到鶯鶯燕燕的嬌嗔打鬧聲，將這芳菲四月點綴的活色生香。

  到小中午時，各家的夫人姑娘們紛紛告辭，雲端卻留了下來，大鳳風俗女子出嫁前一晚會請手帕交留下來的壓床，蘇雲湘早早就跟雲端說好了，等人走光了，雲端方將拈花珠拿了出來，蘇雲湘立時要推辭，雲端打斷她，“姐姐，我早說過，跟我們的情誼，跟你對我的照顧來比，這串珠子根本算不了什麽，我已經問妥當了，我那個朋友說他家中姐妹用來串鞋子的珠子也比這個珍貴，姐姐要是再推辭倒顯得我小家子氣了”。

  蘇雲湘失笑，拍拍她的手感慨開口，“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就收下了，反正我記得我收了你的禮，他日幫你尋個如意郎君就是”。

  兩人笑鬧了一陣，雲端又陪著蘇雲湘去檢查各項事務，一直到月上中天兩人才終於忙完沐浴後躺上床，雲端本以為自己會累的一沾上床就睡著，不想卻久久無法入眠，鮮紅的床單，鮮紅的紗帳，鮮紅的各色擺設，漸漸化作濃烈的血色，叫囂著要吞沒她……

  “雲端——”

  溫熱柔軟的手貼上她單薄的中衣，“雲端，你怎麽了？”

  雲端長長吐了口氣，眼角水滴滑入枕中，了無痕跡，“沒事，有點悶，我去將窗簾拉開一點”。

  溶溶月色泄了進來，驅散了一室不祥的血色，雲端忽地想，不論是這大鳳王朝鮮紅的嫁衣，還是後世潔白的婚紗，似乎都是不祥的，多少女子都因這承載了希望與祝福的衣裳斷送了半世幸福……

  蘇雲湘擁著被子坐了起來，“雲端？”

  “我沒事，”雲端回過頭來笑了笑，“只是想到你就要嫁人了，有點傷感”。

  蘇雲湘垂下眸子，羞澀卻不掩喜悅，“女子都是要嫁人的，你日後也是，快些上來，別凍著了”。

  雲端依言坐到她身邊，忍了忍，到底開口問道，“你喜歡他嗎？”

  蘇雲湘秀麗的臉蛋瞬間通紅，低著頭啐道，“未出閣的姑娘，混說什麽呢？”

  雲端悵然一歎，這是提倡門當戶對三媒六聘的古代，講究的是夫妻相敬如賓，喜不喜歡又有什麽乾系？
  “你這是怎麽了？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雲端嗯了一聲，躺下閉上眼睛，身邊窸窸窣窣的綢緞摩擦聲響起，蘇雲湘也躺了下來，雲端翻身握住她的手，“姐姐，那未將軍身世坎坷，又從千軍萬馬中打殺而來，見識喜好定不同於常人，一味的端莊和順只怕反不會討他歡喜，我看他喜愛談笑，姐姐嫁過去後閨房之中倒不必太拘泥，小女兒嬌俏可喜之態多表露幾分也是無妨的，還有，我看他不像是個**的，又同蘇少傅交好，以後要是惹出什麽**債來，你但管鬧，他抹不下臉面的，蘇少傅也不會委屈你，最重要的是，你萬不可自己委屈自己”。

  蘇雲湘手緊了緊，哽著嗓子嗯了一聲，雲端無聲苦笑，蘇雲湘貌美聰慧、清傲雍容，那個未朝華看她卻全無半分愛慕之色，有的只是淡淡的欣賞，她知道在這禮教固化的古代，一點點的欣賞敬重就足可以支撐一段婚姻走到生命的盡頭，只是她卻無法不為蘇雲湘不值，如斯美好的女子值得更好的男人，值得一個一心愛她疼她寵她直到生命盡頭的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