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吳世偉揣著心事，恍恍惚惚的回到南苑。

  正在門口跺腳哈氣的達子一眼便看到他，趕緊小跑上前道：“少爺，王家兩位公子還在裡面。”

  吳世偉愣了一瞬，才像回到現實似的，腦袋漸漸清明，嗯了一聲，徑直朝自己的舍居去。

  楮孟的事容後再想，現在他還得開一場戲。

  推門而入，屋內的光線略暗，卻是燭台左右圍著兩人，正是王湛和王騁，二人似入了迷，對推門聲根本沒有反應。

  吳世偉立了一會兒，才走進屋走到兩兄弟後面，似笑非笑道：“二位年兄久等了，世偉探望友人一時忘了時光，還請莫怪。”

  王湛和王騁正沉迷在書中無法自拔，他們甚至忘了此行的目的，若非吳世偉靠的近聲音又自背後突然響起，他們一時也難以從書中抽離出來。

  像是做了虧心事似的，兩人齊刷刷猛地回身，擋住背後的桌子，王騁甚至還來不及收回眼裡的驚訝和慌亂，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吳世偉似沒看到般，繞過他們坐下，盯著攤開的傳家寶看了一眼，對兩人笑道：“二位請坐-——”

  回頭又對達子不悅道：“二位少爺在此，還不快去泡茶，把我櫃子裡的碧螺春拿出來，仔細點泡，走味了可不好。”

  達子恭敬應是，取了茶葉匆匆出了屋兒。

  吳世偉又歉意的對王家兩兄弟道：“下人不懂事，招待不周，二位莫怪。”隨即目光又落在攤開的書上，笑道：“家父一直望我多讀書，來時帶了不少書籍，其中也不乏一些稀世珍藏，難怪叫二位如此癡迷。”

  王騁臉上發燙，他兄弟二人不問自取，又恰巧被抓個正著，這臉上實在掛不住。雖說吳世偉讓達子送了話，可這到底還是要分情況。

  疑難雜記是放在任何人家中都要被當成無價之寶一樣藏著的存在，他二人明知其珍貴，卻還擅自取來看，比之偷也好不了哪兒去。

  王湛心中其實也懊悔，怪自己太貪，既知書之珍貴，又怎可輕易翻看，至少也要先請示了主人家才好。

  可是看到此書，他已經忘了一切禮俗。

  從小他就聽長輩們談起，那位在百年前號稱聖醫的孤世先生是如何了得。

  孤世先生不僅醫術高超還膽識過人，他終其一生寫下《疑難雜記》。裡面記錄了上百種罕見病症的應對之法，每一種皆是他平生所遇，每一種法子也是他嘗試無數遍最後總結出來的法子。

  雖然疑難雜記因其手法新奇大膽而不被大眾接受，甚至有人將之稱為妖書。然有幸目睹過此書的人，皆被其精妙的想法而折服。

  但世上真正懂的人畢竟少數，是以此書並未廣泛抄錄，幾十年過後更是不見蹤影。沒人知道世上是否還存有此書，但關於此書的傳說卻越來越充滿神話色彩。

  有人說書中有起死回生妙手回春之法，甚至先帝也曾下令全國尋找此書，由此就可知它到底有多珍貴了。

  王湛和王騁亦對此書神往，卻隻當傳聞。他們萬萬沒想到今日竟在吳世偉的房中見到了，震驚和驚喜無法用言語以形容，他們更無法控制自己不去翻看。而這一看，立馬就打消了他們懷疑此書真假的想法。

  雖隻粗略的翻看了幾頁，然兩兄弟都從對方眼中看到，讀此一本，勝讀十年。

  室內略顯沉默，吳世偉既不開口質問，王湛想了想，乾脆先發製人，開口笑著拱手道：“吳兄此處收藏真叫我兄弟二人大開眼界，想不到吳兄是如此滿腹才學之人，愚弟佩服的五體投地。”

  王騁趕緊也附和的點頭拱手：“佩服~佩服~”

  吳世偉哈哈笑道：“二位年兄過獎了，世偉年十五，都還未過弱冠之年，滿腹才學實在不敢當。”

  王騁一聽，立即道：“你我年紀相同，我秋月生，你是何月？”

  吳世偉禮貌的拱手：“正好早你四月時。”

  “那好，你我以後可以兄弟相稱。”王騁笑的熱絡：“吳兄。”

  吳世偉倒像是兩人早已是兄弟似的，表情毫無異樣，自然而然的抬手喊道：“王弟。”又轉首對王湛道：“王兄。”

  王湛雖然心裡覺得不太舒坦，不過二弟既然話已出口，況且他心裡還惦記著醫書，遂心中那不適便也努力壓下了，抬手回禮道：“吳弟。”

  達子正好端著茶壺進來，倒了三杯茶後，又垂首一旁候著等吩咐。

  吳世偉押一口茶，才吩咐達子道：“把桌上這些都收一收，紙墨筆硯取來。”

  達子應是，在王湛和王騁的注視下把書收進木盒鎖進櫃子，又拿了紙墨筆硯在桌上鋪好，點了幾滴水，自覺在一旁研墨。

  王湛和王騁眼巴巴的看著書被收走，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兩人心裡都跟貓爪似的又癢又難受。

  王湛面上倒看不出異樣，王騁卻是眼裡已經露出遺憾之色，若非王湛在桌子底下拉了一把他袖子提醒，他只怕就要忍不住開口了。

  吳世偉輕咳了咳，將毛筆遞過去：“王兄請。”

  王湛不動聲色，笑著接過筆，達子順勢將紙鋪在王湛的面前。

  吳世偉又遞給王騁一支毛筆，“王弟請。”

  王騁哪兒還有心思寫藥材啊，何況來之前他心裡想好的全是些珍貴藥材，現在卻不好意思寫出來了。

  他也不知道王湛怎麽想，怕自己擅自拿主意與其意思相悖，遂推手道：“大哥寫便是。”

  吳世偉也不勸，將毛筆放下，優哉遊哉的喝起茶來。

  室內安靜下來，只有吳世偉的喝茶聲和王湛的落筆聲。王騁覺得安靜的尷尬，又實在惦記著書，不好明說，隻好言他，笑道：“吳兄這裡的書種類如此繁多，吳兄當真涉獵如此廣泛麽，學弟真真十分佩服。”

  他其實也只是隨口一說，也省的空氣安靜。

  吳世偉心裡卻打起鼓來，他又想起楮孟來，真真滿腹才學的是那人才對。其實對楮孟他早該想到的。

  疑難雜記在吳家這件事也只有幾個叔伯知道。昨天他心裡想著其他沒細想，現在卻覺得細思極恐，那人知道如此隱蔽的消息，還有什麽不知道？

  思緒百轉千回也不過幾個瞬間，吳世偉笑著道：“我資質淺薄學藝不精，看得多不一定懂的就多，有道是術業有專攻，看的雜了，反而沒有一樣拿得出手。”

  王騁隻當他是默認了，擺首道：“吳兄謙虛了，吳兄學富五車卻還如此謙虛，豈不是叫我和大哥更羞愧難當了。早先沒想到吳兄在醫學上亦有造詣，不知日後學弟常來叨擾，交流學術，可好？”

  “世偉榮幸之極。”吳世偉拱手回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