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到樓上的一角,在宮家大宅,徐天意更像是主人一般,老爺子去世,現在集團上下都以他馬首是瞻。比起宮俊,他仿佛更有說話資格。
“她看上去很傷心。”
祁牧野的話讓徐天意沒說話而是從口袋裡摸索了下,微微蹙眉,抬眼,看向祁牧野。
“有煙麽?”
低沉的嗓音,似乎在可以壓抑著什麽。
這一刻,祁牧野才明白,這男人,遠沒有此時表現的那般不在乎。
不,或許說,應該是太在乎了才更要如此。
如果他都亂了陣腳,那宮家,就真的沒有可以主事的人了。
“抱歉,我戒了。”
簡單的五個字讓徐天意倏地笑了。修長的手穿過濃密的發,重重歎息一聲。
“我都忘了,你早不需要那東西浪費時間了。戒了好,對身體不好。”
這話他不知道是說給祁牧野聽,還是給自己聽。
“你準備怎麽辦?”
若是平時他可能不會說這樣的話,畢竟,他跟徐天意交情沒有到這個地步,可此刻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看著他滿面愁容的樣子,一不小心,就問了出來。
徐天意抬眼看他,顯然也是有些詫異的。
不過瞧見他眼裡的真誠笑容也更隨意了起來。其實,他們還挺適合做朋友的,至少,祁牧野這人有一種別人沒有的灑脫沒讓人羨慕,甚至……是嫉妒。
“老爺子臨走前簽過一份遺囑,可能會成為所有事的塵埃落定。”
有遺囑這事兒並不稀奇,只不過,看徐天意的樣子,內容應該有些糾結就是了。
“以你的能力,不管如何,宮家都會走的更好的。”
沒有繼續追問,這是他的尺度。徐天意點了點頭,也沒說太多。
下樓時,家裡的客人已經走的差不多,剩下的都是親戚了,按理說也該等著明日出殯了之後再說這遺囑的問題,可有些人偏偏是等不得,非要現在弄個清楚。
“叔叔臨走之前得把著家業分清楚吧。”
說話的是老爺子弟弟的親兒子,算起來宮颯要稱呼對方為堂叔。靈堂之上說的這麽直白的人,平日裡更應該不怎麽樣了。
祁牧野看向徐天意,發現他眼裡頓時帶著不耐的情緒,下意識有些詫異。
尤其再看向他的目光……
竟然是落在宮颯身上,而目光裡的深意,身為男人,他若是不明白,恐怕就白活了這麽多年了。
“堂叔,現在我爺爺屍骨未寒,您說這樣的事,不覺得太對不住他老人家了麽?”
宮颯像個小戰士那樣站在那裡,一雙眼裡帶著寒意。
“小颯,你這樣說,叔叔心裡可就能難過了,我說的這才是正事啊,只有大家心裡都好過了,日子舒服了才是對老人家的最好的慰藉啊。”
這番話還真是冠名堂皇讓宮颯氣急又發作不得。
宮俊看了一眼那位堂叔,冷笑了一聲。
“堂叔,您放心,爺爺一向都是公私分明的人,誰對公司做的貢獻的多,誰得到的就多,想要知道有多少,明天葬禮之後,自有分曉。”
“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堂弟收養的兒子,我倒是不知道,這宮家的家事你什麽時候有資格說了?”
宮俊本就對這樣的話十分敏感,如今聽到這人如此明目張膽的說著,頓時眯起了眼眸。
“堂叔,您恐怕歲數太大了,腦子也不好用了,我是不是收養的又如何,法律上,我可比你更能多說句話呢。況且,爺爺早就說過,我跟小颯是未婚夫妻的關系,我想你下次說話的時候真的要多多思考一陣子才行。”
祁牧野清楚看到那句未婚夫妻從宮俊嘴裡說出來之後,徐天意臉色更加緊繃了一些,而如此,他也更加確定了一些事。
情字,傷人。
“你……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這裡可沒有你說話的份兒,就算你跟小颯結婚,老爺子也不能讓你得到宮家一毛錢,還跟我耀武揚威,你哪兒來的資格?”
“別吵了!你們是不想讓爺爺走的安生麽?堂叔如果你再這麽繼續下去,恕我沒有長幼尊卑,送客!”
宮颯如此護著宮俊,祁牧野倒是有些詫異的。不過……想想也是,當年她那麽小對麥芽都用上綁架的招數,足以證明她對宮俊的重視程度了。
“你們——”
“如果對這件事有什麽想法,請董事會上說。”
徐天意一開口,所有人都沒了聲音。
祁牧野跟在他身邊走過來,作為一個外人頗為尷尬,不過,既然徐天意沒有說要讓自己避開,這會子走了更顯得有些刻意。
“既然許總這樣說,那麽我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就董事會上見。”
說完,那一幫打算在宮颯那兒討便宜的親戚們立刻做鳥獸散。宮颯感激的看著徐天意,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的濕潤。
“謝謝你徐叔叔。”
叔叔?
這個稱呼讓祁牧野倒是有些差異,也明顯看得出徐天意聽到這個叔叔二字表情上一閃即逝的變化。
“你們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說著,轉了身,祁牧野衝著宮颯點了點頭,也跟著出去。
……
宮家大門口,徐天意看著祁牧野,忍不住開口道。
“要不要去我那坐坐?”
徐天意在J市有個宅子,地段兒不錯風景優美,以前合作的時候祁牧野去過,那三年中他跑J市的頻率還是挺勤的。
“好。”
……
宅子的格局裝修都是徐天意親自設計的,他大學念的是建築,其實他沒想過要經商的,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原因,他或許根本不會變成一個商人。
但是世事無常,誰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會做什麽樣的人,過著什麽樣的日子。
“威士忌還是紅酒?”
酒櫃前是個U型吧台,吧台前放著幾把高腳椅,可是平日裡只有他一個人坐在這上面喝酒。
“隨便。”
徐天意轉身從酒櫃上拿下一瓶威士忌——紅酒太慢,這個才適合此刻的心情。
從冰箱裡拿出冰塊放在冰桶裡,修長的手握著夾子,冰塊撞擊水晶杯的聲音很好聽,可是在這夜裡卻顯得那麽孤寂。
夜深了,外面還下著雪,這個冬天,似乎變得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