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天的約定……她記得啊，可是，小麥覺得自己眼皮子有千斤重，就算用兩根兒牙簽兒都撐不住的感覺。

  “嗯，知道，我……知道。”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像是要飛走的羽毛一樣，此時，祁牧野的心裡從來沒有過的恐慌。

  “別睡，別睡，你不是說要我答應你麽？如果你好好的，我就答應你，聽見了麽，麥芽，你好好的——”

  後面的話，他還沒說完，就看著小麥閉上眼。

  那一刻，祁牧野似乎已經感受不到自己的心在跳了。

  他的兩隻大手捧著小麥的臉，帶著斑駁的血跡，眥目欲裂的看著她仿佛睡著了的樣子。

  “不，不要！”

  他不知道這些音節是怎麽從喉嚨裡翻滾出來的，像是刀子頓頓的剮著他的嗓子，疼的有些沉。

  “三少，已經到醫院了。”

  石磊將車停下來的時候，看到祁牧野像是瘋了似的在反反覆複的念著那兩個字。

  “嘩啦”“嘩啦”醫護人員推著移動擔架chuang到車門跟前，將已經昏迷過去的麥芽抬了上去。

  

  手術室外，祁牧野站立著，靠在牆上，閉著眼，整個面目肌肉是都緊繃的，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他的周圍，像是一堵看不清的牆，將所有人都隔絕在外。

  秦宋看著石磊，兩人都沒有說話，周遭的氣壓仿佛更低了。

  半個小時後之後，祁家二老問詢趕來。

  祈夫人看著自家兒子沒事，頓時放心下來。

  “牧野，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聽著她有些哽咽的聲音，祁牧野一點感動都沒有，什麽叫他沒事就好？

  倏地，睜開眼睛，那種冰冷的眼神嚇了祈夫人一跳。

  “麥芽還在裡面。”

  沙啞的開口，祈夫人愣住，顯然沒反應過來，她兒子說這句話是……

  “她替您兒子挨了槍，您就這麽不關心她麽？”

  這話說的讓祈夫人臉上乍青乍白，想要再開口說什麽，喉嚨像是堵住了似的。

  “牧野，我……”

  “牧野，阿姨也是太著急了，麥芽會沒事的。”

  秦宋見氣氛有些尷尬，趕緊出聲打圓場，祈夫人感激的看了一眼秦宋。

  她滿腦子都是兒子，哪有多余的精力管那個小丫頭，不過，剛剛兒子說是那丫頭替他挨了槍？

  這……會是真的麽？

  走廊裡，再次靜了下來，沒有人在說話，直到手術室的那扇門被推開。

  祁牧野幾乎是反射性的衝了上去。

  “我太太怎麽樣了？”

  這樣的稱呼，讓所有人都詫異的看向祁牧野，尤其，是祁正剛，深邃的眼暗暗的不知在蘊含著什麽信息。

  醫生手臂被祁牧野抓的有點疼，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這位先生，請你冷靜下，已經成功取出了患者左肩胛骨的子彈，現在推去ICU了，48小時觀察期過了之後，就可以轉入常規病房。”

  沒事了……

  祁牧野提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祈夫人閉著眼雙手合十放在xiong前叨叨咕咕的，而秦宋也松了口氣，天知道，剛剛看祁牧野那架勢，要是麥芽敢有事，他鐵定會把著醫院給拆了不可。

  只是……

  他不免有些擔心，畢竟當初祁牧野會娶麥芽……

  那現在，祁牧野應該是完全的動了真心吧？就算再冷血的人，面對一個肯為自己擋子彈的女人也都會動容的。

  也許，這一次的事件對他們來說是個機會呢。

  

  小麥看著周圍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好像沒有邊際一樣。

  她這是在哪兒？不是挨了一槍在車上的麽？該不是，她掛了吧？

  一想到這，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尼瑪，這特麽哪兒來的白衣飄飄？

  而且還光著腳丫子這是什麽造型兒？學神仙姐姐也不是這麽cosplay的！

  “囡囡”

  誰？誰叫她？

  “囡囡”

  麥芽順著聲音慢慢走過去，周圍白色的一片頓時變成了春天一般的草地，各種顏色的花兒，不遠處，那個她再熟悉不過的人坐在那兒，巧笑倩兮的看著她。

  “囡囡……”

  “媽……？”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努力的狂奔著，想要跑到她的跟前。

  可是，就在她馬上要撲到那人懷裡的時候，一切，都消失了……

  “麥芽，你醒了？”

  睜開酸澀的眼皮，第一眼看見的是一張模糊的臉。

  漸漸，焦距清晰，看清了那個人，是——祁牧野！此時的他，哪裡還有平日裡的光鮮亮麗？下巴下些許的青渣，看樣子應該是好久沒拾掇的樣子。

  他一直就這麽守在自己身邊，沒離開過麽？

  “我沒死？”

  乾啞著嗓子，小麥這句話讓祁牧野皺起了眉頭。

  “哪有人咒自己死的？”

  他不喜歡那個字，尤其從她嘴裡出來。

  “我睡了多久？”

  “已經從ICU裡出來了。”

  啊？她睡了那麽長時間啊，茫然的看了一眼掛在面前的點滴，清瘦的手裡有些涼涼的，終於有了點真實感，她這算不算撿回了一條命？

  “你……”

  “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再信息一會兒。”

  麥芽哼唧了一聲，她不想再睡了，只是覺得好渴。

  “給我點水。”

  祁牧野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幸好有吸管，讓麥芽喝水不費力氣。

  她像是在沙漠裡好久的行者，一杯水喝的連個底兒都不剩。

  砂紙一樣的嗓子終於好受了些，麥芽的意識也已經完全清醒。

  看著他這有些邋遢的樣子，有些忍俊不禁。

  “你笑什麽？”

  祁牧野蹙眉，總覺得這小丫頭似乎在嘲笑自己。

  “沒什麽啊，就是第一次看見你這麽邋遢的樣子，有點怪怪的。”

  經她一說，祁牧野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足足兩天沒洗澡了，這種事對於有些潔癖的他是不能容忍的，可是這兩天，他壓根兒就沒想到這些，全身心都放在了小麥的身上。

  俊臉上有些暗紅，祁牧野打電話給秘書，讓對方送來換洗的衣服。

  小麥住的是高級病房，有獨立浴室，設備齊全，剛剛他低頭看自己的樣子，真是需要好好洗個澡了。

  “祁牧野，我忽然想起個事兒，那天你在車上說約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