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眼前這人又分明是他。

  祁牧野在想，是不是自己思慮太多，老頭子鬧離婚，不會是跟青姨有什麽聯系吧？

  心裡越發沉重，出了病房，父子倆來到窗前。

  誰都沒有看著對方，而是將視線落在了窗外。

  “爸，是因為青姨麽？”

  祁正剛目光幽遠，怎麽也沒想到沈碧青的這一天來的這麽快。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隻做我該做的事。我說過，這是我跟你媽之間的事，你們誰都不要插手。”

  祁牧野深深吸了一口氣，淡淡說了一句。

  “可是景蓮的事呢，您也要插手麽？”

  轉過身，看著祁正剛，這才是他最想問的。

  “沒錯。”

  幾乎是沒有思索的，直接說出了這兩個字。

  祁牧野頓時覺得什麽叫心碎，恐怕也不過如此了吧。

  “就算明知道，我跟他對立，你也要這樣？”

  “這是我欠的，誰讓我當時不能慧眼識珠，造就了今天的這個局面？！”

  祁正剛的話讓祁牧野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他似乎終於能體會的到當年自己被沈碧青抱出去的那一刻，景蓮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心情。

  還有這些年，他在用什麽樣的痛苦去面對著過去。

  哪兒有自己父母舍棄自己去體貼關愛別人孩子的道理呢？而眼前的這個父親就是這樣做了。

  可是他該怨恨麽？好像也不能，畢竟沈碧青救過他。

  這錯綜複雜的關系讓祁牧野已經有些無奈。

  比起祈牧霆，他還真是個孬種，連這些事情都處理不好，現在鬧成這步田地，麥芽也恨他，父親不支持他，全世界都好像在拋棄他。

  曾經的天之驕子，祁家三少，不過是個連狗屁都不如的人啊。

  他失去的遠比得到的要多！忽然間，祁牧野似乎懂了一個曾經不懂的人生哲理——永遠不要指望人不會變，任何人都會變，只是有的變的你接受不了，有的你還能忍受而已。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沒有破口大罵祁正剛的無情無義，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立場，既然他選擇了為自己所為的愧疚埋單，那麽他也許也應該表現出自己的決斷才行。

  “既然如此，那麽我也要告訴您，我跟您之間的約定從現在開始，已經作廢了。”

  聞言祁正剛眯起了眸子。

  “你以為你翅膀夠硬了？”

  “您既然已經下了決斷，那麽我也不能拖泥帶水不是。那樣，我就不是您的兒子了。我沒您這樣隨心所欲，我說過不管當年發生什麽事，我希望的不過是一家團圓，既然您已經放棄了這個家，那麽我也會放棄您。”

  祁牧野一字一句的說著，顯然，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而這一刻，他的心裡竟然前所未有的輕松。

  再也不用繼續因為那張地契提心吊膽，做違背自己心意的事了。

  “是麽？我以為，你會在意勝陽的生死。”

  果然，不愧是老頭子，一張口就是他的脈門。可是如果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要任由他威脅自己，豈不是太過可笑？

  “生或死都無所謂，至少我活的還有尊嚴，您就算做了什麽，我也會忍著，畢竟，您給了我皇冠，如今拿回去，僅此而已，但是，請別忘記，您是我父親的同時，我還有一個母親，就算犯了彌天大罪，也是我的母親。”

  說完，祁牧野轉身離開，祁正剛看著他傲然離去的背影，眯了眯眸子，手杖狠狠的蹲了下。

  看來，他想要的似乎會更難得到……

  “父子倆鬧成這樣，何必呢？”

  景蓮倚在門上，今天是沈碧青躺在床上的第二天了，醫生說過，目前所有的一切不過就是在維持她的生命體征，說白了，不過就是在讓她勉強活著。

  一旦那些東西撤下去，她就徹徹底底的沒了氣息，連一點溫度都不會有了。

  他很恐懼，雖然知道這樣吊著她的一口氣，著實難受，說他自私也好，或是別的什麽都行，反正，他就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還不想讓沈碧青就這麽離開。

  祁正剛看得出他的憔悴，眉眼間，那樣像沈碧青，他不由的在想，如果，當初是他們兩個結婚的話，會不會也會有這樣一個兒子。

  雖然這樣的假設太荒謬了，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去想著。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麽。勸你一句，麥芽，並不適合你。”

  景蓮哼笑了一聲。

  “我可不是你兒子祁牧野，你這套，在我這不管用。”

  這句話噎的祁正剛有些訕訕然。

  是啊，他又不是自己的兒子，說這些有什麽用呢。

  “我想單獨跟你媽媽呆一會，可以麽？”

  景蓮眯了眯眼，其實，他是很不想的，但是一想到事情已經這樣了，就當是他大發慈悲吧。

  “你只有十分鍾。”

  說著，走向安全樓梯，一邊走著，一邊從口袋裡摸出煙。

  除了青春叛逆期，他好久都不抽煙了，可是現在，他那麽順手的將已經戒掉的煙又撿了回來。

  

  祁牧野重新回到家的時候，巧姨面露難色，看著樓上歎了口氣。

  “太太說，不下來吃晚飯了。”

  不吃飯？她還有著身子，怎麽能這麽任性。

  眯著眼，噔噔噔上了樓，巧姨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小兩口看著挺恩愛的，怎麽突然就鬧別扭了呢。

  轉身，回到廚房裡將做好的排骨湯端了出來，她本來還想著今天的湯做的挺好的，可惜了……

  ……

  臥室裡，麥芽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在做什麽。祁牧野推開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她。

  “吃飯了。”

  語氣還算溫和，可是小麥就是一點兒沒有要搭理祁牧野的意思。

  祁牧野雖然惱她，但是想想畢竟是自己有錯在前也就忍著伏低做小起來。

  “麥芽——”

  “祁牧野，你打算什麽時候放過我？還是說，你就打算這麽耗著呢？”

  聲音有些飄然，一種好像抓不住的感覺，麥芽的變化太突然了。讓他有些措手不及，明明幾天前他們才剛剛結束冷戰的不是麽？面對林夕那樣的話她也只是默不作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