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強!
點兵的時候,太子就更明顯,烏溜溜眼睛一瞬也不移開。
中軍約十萬人,老王一聲召喚,回應地動山搖。怕嚇到兩周歲的太子,老王事先隻命一部分人回話。
但是太子半點兒不害怕,瞅著瞅著,小胖手指中槍如林、馬如龍、人如鷹:“姐姐姐姐,強,強強!”
他的身邊沒有叫強強的人,楚芊眠也第一時間意會太子的含意。把虛掩著耳朵的手放開一些,語重心長地道:“是啊,稷哥以後會很強,會帶出更多的兵強馬壯。”
“好……”太子長長的答應著。這一聲也許把他自己莫明的激勵,倚在懷裡的胖身子坐直了,往前探著,大眼睛裡看得更加入神。
俞太傅激動的念念有詞,不知道是祈禱上天呢,還是感謝後土,小太子這麽小就知道強的意思。
老王也隨時留神太子不要受到驚嚇,見到太子喜歡,對傳令官說了幾句,傳令官走出幾步,把手中旗幟揚起,下面的兵馬頓時變陣,潛水般退向兩邊,留下中間兩槍長槍手。
鼓聲響起來,如雷擊蒼穹。
“嗬!嘿!”
兩隊長槍手各舞長槍,兩兩的開始交手。
西寧王鐵家的兵器是槍,槍在軍中十分盛行。軍中雖不是鐵家真傳,卻也得到幾分。而槍舞起來,很是好看。
團團如旋風,似能卷起一層大地走。校場上地墩的結實,雖土飛塵飄,卻不能真的跟著走。但是旋風之中,硬生生感覺出飛沙走石模樣。
小太子的眼睛溜的圓圓的,小神情也不由自主的嚴肅,仿佛這場景是他心愛的,又仿佛想要把它烙印在心坎裡。
俞太傅又要流眼淚,老王又要歡喜,楚芊眠則能看到他年,稷哥耀武揚威回京都。
槍的旋風下去,槍的舞蹈又上來。直劈若刀,下擊若山石,橫掃則似蕩盡乾坤。
“嘿!”
小太子的胖手臂跟著動上一下,隨後,小胖腿起勁兒的踢上一下。
“殿下文治武功,殿下文治武功,”俞太傅渾然忘記四下裡還有侍候的人,他應該說話隱蔽。淚水從面上嘩嘩而過的他腦海裡只有兩副場景。
一副,太子灑種時說的,汗滴禾下土。這是太傅心裡的文治。
一副,是太子此時手動腳動。這是太傅心裡的武功。
老王說:“芊眠,要早早的讓太子學功夫,隻為強身也是好的。”
俞太傅跟著點頭:“是啊是啊。”
楚芊眠道:“爹爹說稷哥三歲時,就可以學了。”
俞太傅跟著點頭:“是啊是啊。”
太子無意中扭頭看到他,這個老頭在哭呢?太子咧嘴兒一笑,可能覺得是件好笑事情。
他繼續去看練兵,這比老頭兒好看。
陪著來的鄭多球和姑娘們心曠神怡,私下裡道:“這個好,咱們什麽時候才練成這個地步?”
經歷一場生死掙扎的大難,姑娘們奮起了,不願意再當刀槍血雨中的羔羊。她們修改了衣裳,她們平時也想著增多力氣,關鍵時候能用上。此時為點兵傾倒,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後公推楚麗紋去和老王說話。
“祖父,”楚麗紋隨堂姐的稱呼。
老王挺喜歡她們,家裡沒有姑娘,忽然來了一堆,這是喜事兒。
“什麽事情?”
“我們也要像他們那樣,等我們和堂姐回原籍去,路上遇到人,也就救了。路上遇到亂,也就平了。”
老王大笑:“好大的志氣,”滿意的眼光望向大家,但不管怎麽看,脂粉隊裡沒有女兒鐵氏那樣的人物。老王一半敷衍一半安慰:“你們就這樣很好了,練功夫苦的很。”
“不怕!”
太子不知什麽時候聽他們說話,不知怎麽想的,迸出來這樣一句。小眉頭皺著,小眼神兒繃繃緊,小手一擺:“稷哥從不怕,姐姐說的!”
“哈哈哈……好好,”老王放聲讚賞他,而俞太傅的眼淚就流得更凶。
太子往後仰面龐,楚芊眠接住他的眼神,嫣然道:“是啊,稷哥什麽也不怕。”
“嗯!”太子點動胖腦袋,又接著去看練兵。長槍下去,上來一隊刀劍,太子看得眼神又不會動了。
晚上,回不去城裡,住在帳篷裡。手臂粗的蠟燭下面,楚芊眠抱著稷哥給上官知寫信。
讓他攥著筆,拿著他的手,邊寫邊念給他聽:“稷哥讓哥哥在外面不要著急,安全為主,”
說一句,稷哥配合的點腦袋。
不時迸出一句:“幾時來看稷哥?”
“姐姐寫上,”
其實楚芊眠寫的是“稷哥很想哥哥,所以哥哥要以安全為主。”
寫完了信,稷哥懂事的呼呼幾口氣吹乾,看著姐姐折好,胖臉兒上笑容燦爛:“哥哥收到信,就回來看稷哥了吧?”
“是啊,就回來看稷哥,稷哥呢,乖乖的等著對不對?”
“對……”太子拖長嗓音很喜歡。
其實這信楚芊眠不知道往哪裡寄,她只能交給舅舅,能寄就寄,不能寄只能作罷。
夜深,太子睡下來,楚芊眠對著帳篷頂子想上好一會兒。不知不覺裡,帳篷頂上總會出現上官知微笑的面容。
……
一個月以後,益王收到消息。展開密信,掠過上面一行行字,益王並不奇怪。
蘇淵沒有按時回來,也沒有按時寫信,益王早有預感。
這信,是由他在西寧的探子寫來。
親眼看到上官知、蘇淵、柏有離開西寧,從日期來看,早就應該回到府中。
都死了。
益王不無遺憾,蘇淵可是他重要的謀士,而從這件事情上看,上官知是贏家。
他毫不奇怪上官知是贏家,從他和上官國舅半生的交手來說,益王也從沒有贏過。
妻子和女兒大名逃出京以後,有一段時間,益王還在等待國舅的消息,不僅僅想知道太子下落。
還有,就是國舅太強,益王不知道自己身邊哪一個是國舅的人。看似他擁立二殿下,是沒有拿下上官夫人,被迫和上官國舅翻臉。其實他驅逐上官國舅的人,也得費這麽久時間。
直到今天有沒有驅逐乾淨,益王還心裡沒底,而上官知神出鬼沒的卻又冒出來。
不但冒出來,而且還無聲無息的殺害蘇淵等人。
不但冒出來,還帶出來俞太傅和楚雲豐。
一位科舉出身的太傅,首先是個文人。文人而又官場多年,在天下文人的心中佔有相當的地位。
一位吏部的尚書,首先為所有官員都知道,和各省中大員都有公文或私信上的往來。
這三個人,上官知、俞太傅和楚雲豐。讓益王沒有來由的心尖子顫抖,腦後生出一截寒意。
比千軍萬馬還要強啊,益王這樣想著。
他毫不猶豫的就吩咐下去:“和西寧王封地接壤的地方,派駐重兵把守,隨時呈報西寧王的異動。”
眸中露出凶光:“再派一隊精兵,便衣而入西寧地界,找出上官知等人的下落,找到他,殺了他!再派一隊精兵,便衣而從西寧地界分入各省,尋找上官知等人的下落,找到後,殺了他們!”
語氣異樣的一頓:“要是有個兩歲的孩子,要活的!”
……
大殿下元承設和益王差不多時間收到密信,他在西寧派的也有探子。
放下信,元承設沒有立刻暴怒,而是出宮,來到一片烏黑的空地前。
走下宮車,靜靜的望著這片大火後的焦土,回想它曾經四時花香,曾是京都最有名的賞花府第,元承設發出瘋狂的大笑聲。
他不是高興。
邊笑,邊戾狠的望著整片烏黑,邊在腦海裡閃過一切不可以描述的肮髒字眼,用以形容上官國舅。
什麽叫有家底?
前身是上官國舅府的這片焦土就是。
元承設自以為京亂起來的猝不及防,他可以從容殺害所有不服從的官員。
縱然不能殺害所有不服從的官員,也可以把他們攆出京都,得到他們大量的私產,還有重要官員的重要信件。
比如國舅府的私兵名單,比如俞太傅親信而不為人知的門生、知己、效忠者。
可是國舅等人出京以後,元承設隻得到沒有原因起火的上官國舅府和太傅府。
後來查看出起火的地方,都是先從書房燒起。
元承設雖得到幾大尚書的官署秘信,但在他看來,遠不如燒掉的那兩個府第中的秘密值錢。
如果他能得到國舅府中的秘密,就可以知道國舅的私兵,哪怕上官國舅抱著太子卷土重來也不用害怕,他根本無人可用。
如果他能得到太傅府中的秘密,就不用害怕上官知出現在外省,早就把外省的官員拿下重要的一部分。
也更不用在此時此刻,對著一大片焦土,用大笑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惶然和狼狽。
“哈哈哈……他還活著……。哈哈……派出六密衛……殺了他們!”
……
離開城門五十裡,遇到一片樹林。樹林的後面,是一條小河。趟過河,上官知回頭看時,追兵沒有追來。
“撲通”,他倒在地上,用脫了力氣,呻吟般對楚雲豐道:“脫險。”
楚雲豐是張士扛過來,靠在樹上大口喘氣:“怪我,都怪我啊,”
“不怪你。”
“怪我,我沒有早想起來,衙門裡沒有和金大人的通信,我家裡放的卻有。”
說到這裡,楚雲豐有了力氣,一掙起來手指京都方向大罵:“元承設,你不得好死。你搜我的書房,你不得好死!”
上官知和張士舍不得罵,呼呼粗氣中回復氣力。
“現在怎麽辦?”
楚雲豐罵上一陣子,想想剛才的遭遇,一口氣泄下來,人重新倒在樹上,悲痛的道:“金大人讓他們殺了,卻秘而不宣等著我們上當,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辦?”
“下一個城裡,當初任命的誰?”
這一點,只有楚雲豐最清楚。
楚雲豐報出一個名字,但是猶豫不決:“他有不少公文留在衙門裡,隨便一找就找得到,公子,咱們去找他,只怕比剛遇到的還要糟。”
上官知雲淡風輕地笑:“就找他!”
“啊?”
“咱們不能保證所有人不受元承設和益王拉攏,元承設和益王也不能保證所有人都聽他的。能活著還留在官職上的,要麽變心,要麽忍辱以待真相。”
覺得有了力氣,上官知站起來,對楚雲豐伸出手:“來,咱們上路,為了稷哥,為了早一天回家,為了這……美麗富饒的地方恢復安寧。”
“是當,也要去;是坑,也要跳!”他這樣道。
楚雲豐看著他那只有力的手,為金大人惡耗的傷痛一點一點消失,握住這隻手,雙腿一用力,楚雲豐站起來。
“走,咱們走,為了稷哥!”
迎著上官知充滿日光的笑容,再把這笑容送給張士。
張士也笑了:“老爺,我是個粗人,我不懂,不過你要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賞花喜歡嗎?”冷不防上官知問道。
張士穩穩的嘿嘿一聲:“我是個粗人,不喜歡看花看草。”
楚雲豐打個激靈,這一回激出來的精力比剛才還要足。面對後面的追殺是憤怒,面對上官公子是難以見人。
大家現在一條船上,難以見人就比憤怒還要提神。
“趕緊走,到了再說話。”楚雲豐胡亂打著岔,頭一個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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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字再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