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不在身邊愛意也濃
楚芊眠開口,在不能確定她說什麽時,薛中已大吃一驚。等到楚芊眠說完,薛中琢磨話意,更是心頭滾雷。
出身望族,他知道禮儀。讓押往這裡已經有得罪皇帝趨勢,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以前,薛中很想看看安泰長公主模樣。
但是,卻不敢失儀。
也就咀嚼得更細。
長公主的話句句大度,又大大方方。愈發顯得薛中等人低下。
今天這案子,本不在薛中想像之中。更可惱的是順天府不怎麽聽他辯解,就直接摔下來證據,讓告狀的黃掌櫃畫押,說一聲皇上求賢若渴,順天府不敢斷案,請皇上示下。
新豐帝見到就發怒,更沒有薛中等人說話的地方。讓長公主這樣一說,薛中知道如果不能解開這事,眼前一條死胡同。
咬著牙,他不說話不行了。
“回皇上,臣等冤枉。臣怎麽看得上掌櫃的女兒,而涉及到長公主的話句句屬實。國家大事,應當由男子定奪。天下有無數好男兒抱負沒展,皇上偏聽偏信長公主,長公主不知收斂,早有非議啊,堵不住明白人之口……。”
新豐帝小脾氣又上來,跺腳道:“閉嘴!朕不處置你,看來你不舒坦……”“稷哥。”
楚芊眠柔聲,對他溫和地笑。
新豐帝小嘴兒一咧,笑容隨時出來。
自從他回京,這稱呼只能偶然聽到。每一次聽到,新豐帝迅速回到姐姐的好弟弟身份,格外乖巧。
他沒了脾氣,躊躇一下:“好吧,交給有司去查。如果冤枉,還他清白。如果不冤枉,讓有司治罪。讓天下人都知道!”
太監們進來,把薛中等人拖出去。新豐帝撲向楚芊眠,嚷道:“該我加餐了,姐姐做,母后和我吃。”
太后嫣然:“生氣也累人。”
楚芊眠做好,送給太后和新豐帝。見供詞還擺著,走去拿起來,又看一遍。
殿外花香進來,在強烈日光下香的沉靜。楚芊眠一字一字地看著,仿佛凝神。
幾點金黃色日光跳躍在她面上,照出小巧的鼻、奪目的眸光,還有一絲壓抑中的笑意。
就在不久前,看供詞時,疑點重重如光中飛塵。
再看第二遍,活脫脫一個笑話。
黃掌櫃的客棧是一家野店,前不接村後不著店,這就只有黃掌櫃的一家人和夥計是證人。
他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而薛中全家和兄弟全家進京,有女眷在身邊,不至於把妻子冷落房中,冒著讓弟妹嘲笑的風險,調戲掌櫃家姑娘。
望族公子有嗜好並不稀奇,但有妻子在旁邊也這樣,這就讓人奇怪。
當然,也可能薛中品行真的不端。
那信的底稿也十分可笑,撕成碎片又粘上不知名的汙漬,顯然主人當時就毀去。
因沒有燒,而垃圾由店家收拾。
顯然店家也不想重視,才有很多的髒在上面。不知道什麽原因撿回來,重新拚在一起。
一定是個眼神好的人,才拚的完完整整,看得出薛中寫在上面的字跡。
揣著不止一張底稿當證據,帶著薛中派出家人的次數,黃掌櫃的就進京告狀來了。
玉白的手指在供詞上點了又點,楚芊眠想得出來黃掌櫃的可疑。那麽,順天府也應該想的到。
她忽閃下眼睫。
該任順天府喬大人,還是以前的喬大人,上官知曾帶著他去楚家,和楚姑娘就毆打樊華一事,討個說法。
上官知,早出京多日。
楚芊眠悠然,這事情太有趣了,不是嗎?
剛剛她不受到尊重,剛剛黃掌櫃的進京,這黃掌櫃的莫非等著的?
楚芊眠靜候有司審問後的結果。
第一個來傳話的是小郡主,帶著王府裡新結的果子和鮮花。逃難出關的人回京後,如今女眷們說話的關注點,是哪些可用又可吃的花樹。
“勝哥讓我告訴姐姐,關起來的名士們,有咱們隊裡有認得的人。今天去探望他們,呆的最久,是國子監任職的牛大人。”
“呆得最久?是單身牢房。”
小郡主嘟起嘴兒,抱怨道:“是啊,刑部一定收了銀子,對他們不錯。”
楚芊眠輕擰她紅撲撲的面頰:“你呀,是最好的妹妹。”
小郡主亮了眼睛。
她怎會想不到詭譎?
不過是幫楚芊眠出氣,有這麽一句。
隨後,她柔聲柔氣地道:“單身牢房也挺好,方便探視他們的人說很多話。”
一縮頭嘻嘻:“說完,就放心的惹事生非。”
楚芊眠也這樣看。
……
薛中不這樣看。
他坐在舒適的單身牢房中,看得出來他尚有名望。順天府不恭敬他,刑部卻有情意。
牛大人的話也在耳邊回響,薛中冷笑。
他就知道,區區一個女子,不是狐媚就是妖惑,不然怎麽有攝政之稱?
“哎呦,薛大公子您大意了吧,能當長公主,還能沒幾分算計?看看,把自己鬧到刑部關押,如果是順天府,我還能救你。”
牛大人懇切中,是這樣說。
薛中迫切地道:“你說她哄著太子,虛報功勞,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跟著上官國舅出關,沒走散過久重新遇到殿下。從殿下不會說話的時候跟著她,一路從西寧走來,我說話不真,誰真?”
牛大人振振有詞。
他舉起十根手指,扳一根說一件。
“賑濟難民的人數虛報,哪有那麽多難民擁戴她,這是西寧王府造勢罷了。益王來的時候,她跑在最前面,把太子丟給西寧王世子,一直在險地上。後來也知道不對,哄著她家的鄰居呂家當護衛。聖旨你應該聽到,呂家得個減稅的大便宜。這是當年就許給呂家的。”
薛中幾乎咬碎牙:“可惡,我一定把她的真面目戳穿,讓天下人都看看。”
“還有她家的王爵,憑什麽?還不是她對太子哭鬧來的。還有東海王世子,讓她的美色顛倒。”牛大人越說越來精神。
橫豎單身牢房,說話方便。
薛中出於謹慎猶豫地道:“聽說上官國舅要她當兒媳?”
牛大人更笑:“等你能出去,打聽打聽去。長公主已過出嫁年紀,上官家為什麽沒動靜了?”
“哦,說說。”薛中聚精會神。
“不是剛對你說過,還有東海王世子在內,上官公子又猶豫了。”牛大人低低笑得很開心。
薛中更有底氣。
回想今天在禦書房,太后沒說話,都是長公主一個人在說。一看,飛揚跋扈之輩。
可惜的是當時不能抬頭,沒有看到太后的神情。
但是太后素有賢淑之名,應該不喜歡女子隨意乾政,哪怕她是攝政長公主呢。
送走牛大人的薛中,心中抱負萬丈般高,清君側果然是對的。
果然,自己這名士高。
……
天黑以後,牛大人在家裡自在的呷著酒水,他能耐一般,以前是吏部最小的官員,稍微平頭正臉的官員經過,都沒正眼。
但是賣國二字認得清,自當的隨國舅出關,居庸關前大殿下邀請官員回去,明知出關可能不歸路,他也選擇跟隨國舅。
回京以後,官升三級,他到清閑的衙門國子監。
上面沒人可請,家中無錢可送,就今天這官職,牛大人相當滿意。
桌上擺的不止一副碗筷,再給自己倒一杯酒,牛大人瞄瞄院外。
院門敲響,廚房裡走出一個年青女子,肌膚黝黑,但結實健美,把院門打開,請進幾個人。
還沒有就座,就問道:“你又去說了?”
“說了。”
牛大人抬抬椅子:“坐,咱們慢慢說。”
他微有得色:“這群傻子名士,進京就出風頭。順天府一古腦兒拿下,不知為什麽,送到宮裡。宮裡發出來,就到刑部。刑部對他們還不錯,興許有他們的人吧,我去一瞄,住在單身牢房。這下子省我事情,我對獄卒打過招呼,讓他不要偷聽,我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嘿嘿一笑:“又給他們來一劑猛藥,瞎編了幾句,薛中信了,你們放心,以後動靜小不了。”
客人們輕呼一口氣,你一句我一句的罵起進京名士來。
“什麽東西!平亂不見有他們,太平了他們來了。腆著臉,我是名士,呸,不要臉!”
“我們如今的官職是拿腦袋換的,他們呢,要是一進京就比我們官職高,不是要氣死我們。”
“你們是沒看到羅家那嘴臉,羅家是我單會的,只有我知道。聽到長公主就酸的不行,女子哪能攝政,你們這些人呐,到底沒有主心骨,怎麽不上諫。”
說話的人嘲笑:“反過來說我們。”
年青女子送菜上來,牛大人見到她就眯眯笑。他的妻子在京亂亡故,這是難民中年青姑娘,楚芊眠配給他。
夫妻很相得,牛大人要不送薛中等人吃個虧,直到京裡呆不住,就不是他。
手按自己臉上一巴掌,牛大人道:“我把長公主也編排了。”恢復笑容:“不過呢,我把薛中引到上官國舅面前。”
在座的人開懷大笑,齊聲罵眼瞎。
“薛中真信了?”
“他當長公主是得官的眼中釘,又沒有宮裡消息,怎麽會不信?”
有一個人沉吟:“如今他家女兒在宮裡當值,會不會聽到真話?”
“不可能。照他這樣折騰,他家女兒盡早要出宮。再說,皇上說存幾年錢為長公主攢嫁妝這話,又不天天掛在嘴上。我那天運氣好,送奏章去禦書房才聽到。換成別人,不信你們問問各部尚書,除去楚家的定江侯,估計沒人知道。”
他們笑談著,下一步怎麽把進京名士帶到溝裡,進一步到懸崖底下,這輩子也出不來。
這些能力一般,經歷血雨而升官的人,面對進京名士們,一點不服如萬年難摧的堅冰。
他們有忠心,跟出京跟出關。後來的名士們,你們有的只是嘴皮子。
憑啥?
要讓你們在京裡風光!
……
楚麗紋進宮傳話,眉飛色舞:“要公審呢。”接過楚芊眠送來的茶水,說個不停。
“刑部過堂,本來不給人看,後來京裡好些人唱歌謠,跟隨姐姐過的人家都不樂意,紛紛要求這案子公開。刑部沒有辦法,打開大門隨便看。”
手在自己鼻子上一點:“鄭多球去衙門前,幫我佔個好位子。”
她太開心了,顯然和以前一樣,楚芊眠的事情就是麗紋的事情。
“黃掌櫃的一上堂就哭,說他家的姑娘清白沒有了,讓薛中娶他女兒。薛中不承認,黃掌櫃的請求接他女兒進京,刑部同意,下一堂在兩個月以後,這一回全京的人都早知道,去看的人更多。”
興奮的一跳起來:“這才叫公審呢,真正的公審,讓大家看看他們真面目。”
“歌謠是怎麽回事?”楚芊眠問道。
楚麗紋放下茶碗:“姐姐告辭,我回家去了。”隻一溜,出殿門不見蹤影。
楚芊眠對著她的背影笑罵:“我一猜,就是你們搗的鬼兒。”
……
數日後,快馬到上官知面前:“公子,京裡大公審,消息傳開來,去的人將會很多。”
執筆的上官知頭也不抬,稍停寫好,把信吹乾封口,交給他:“這信送給鐵世子,讓他跑死馬,也得按我信上說的,按時趕到京裡湊這熱鬧。”
眉目如凝冰霜,說話也近出口成冰:“我不在京裡,也不允許你們欺負我家的人!”
出來一個唐照,還有後來人。
這麽簡單的道理,上官知公子不會忽略。
起身來負手喃喃:“笑話,我哪裡是好欺負的!”
……。
這一場熱鬧提前兩個月公示,刑部尚書毫不介意的在告示上欣然寫明。
“黃某布衣,需要接來家人。薛家望族,可以尋求援手。”
自新豐帝還京後,這是前所未有的一場熱鬧。客棧住滿、寺廟道觀都滿。開飯館的每天笑歪嘴,數銀子估計手抽抽。
大街上人擠人,隨時走不動。薛中上堂時心潮澎湃,對他來說,成名敗譽就在今天一舉。
黃掌櫃的告他調戲,小事一樁。大樁,是他信件上汙蔑長公主。
也罷,就在這萬人面前,讓他們都明白明白。
天下,是皇上的。
長公主功成身退,還能保得住她的美名。不然的話,率領萬民質問她,她有何德她有何能,卻能攝政?
對面公審官員的詢問,薛中還是解釋他世家之子,相不中商人之女。黃掌櫃的急了,咆哮道:“你胡說!你哄我女兒的時候說過,等你進京扳倒長公主,就有大官做,給我女兒當誥命。”
薛大夫人氣的面色發白。
薛中恥笑:“你女兒長什麽樣子,我也沒有見過。”
一個哭哭泣泣的女子走上來,揪著薛中就打:“我的人讓你奪去,你還敢說沒見過我。”
露出臉來,醜的不能見人,薛中嚇得倒退好幾步,叫聲:“鬼呀。”
看的人哄堂大笑:“鬼你也要?到底是你的品味高!”
主審的大人也笑,等他笑完,慢條斯理拍驚堂木,說聲肅靜。借著上句問話,問薛中:“你汙蔑長公主等於造反,你可知罪?”
薛中整理下讓黃家女兒弄亂的衣裳,慨然道:“為國忠,為民勤,為人正,何罪之有?大人,長公主的功勞從何而來,可否說給我,說給這裡所有父老鄉親們聽聽。”
地動山搖一陣大喝:“我們說給你聽!”
“讓開讓開,讓我家世子爺進去!”
“請讓開,我們是外省來的,曾受長公主恩典,我們最有底氣說。”
“我們也是外省來的。”
薛中愣住。
呼聲所以沒嚇住他。
他見到一群布衣的百姓簇擁一位王世子,個個陰沉著臉,好似誰欠他們八百大錢。
上官知在最高處的酒樓找了個位置,微微而笑。鐵拳頭不含糊,他把幾個省的難民都帶來了。
“我叫徐開!長公主還是楚姑娘的時候,我們就服她了。別的人誰敢胡唚!”
“我叫孫繼雄,楚姑娘救下我們全城及附近城的老少,我們親眼看到。別的人你眼瞎看不到,憑什麽進京胡扯!”
為首的兩個鬧的更凶。
鐵權更是寒氣浸人望著薛中,一字一句地道:“你有什麽證據,證據長公主沒做過?”
還有三千,正在寫。
本章趕上八點,免得大家又等。
求票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