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益王世子之殤
雖是富家子弟,鐵權和表妹一樣也是古道熱腸。
……
第二封戰書送到張大官人手裡,楚芊眠隻給他十天的時間。命他十天以後如果不自縛請罪的話,將視他為抗命處置。
張大官人接信的時候,上首坐著一員武將。把信這就送上去:“舅兄您看這區區一個小女子,仗著西寧王幾分勢力,就敢亂世裡猖狂。”
武將姓陳,張大官人的妻子是他妹妹。讓強盜搶走東西,也是仗著陳指揮使的勢力稱霸一時。
陳大人隨便地一看,浮現出傲慢來,粗聲大氣地道:“西寧王雖強,沒有聖旨,也不能插手到我土陽城的地界。”
張大官人笑道:“如今皇上是真是假還不知道,禦璽落入國舅手,國舅生死不明,西寧王不可能有聖旨。”
“那他就是出自私心!”陳大人神色裡閃過貪婪:“仗著兵馬多大發亂世財,”
斷然地道:“休想!”
“舅兄咱們要小心從事,你聽說沒有,西寧王鼓動三萬難民能戰益王一萬人……。”
陳指揮使冷笑:“本省只有咱們一個土陽城嗎?”
“是是,這麽說舅兄另找幫手?”張大官人喜道。再小心翼翼:“據我知道的,楚姑娘有隨行的人馬一千,暗中保護的人馬一千,到今天為止還沒有難民跟隨她……”
話音剛落,有一個管家氣喘籲籲跑來:“老爺不好了,汪老六剛剛送來消息,難民們……。開始投奔楚姑娘了。”
張大官人鐵青著臉站起來,狠狠罵道:“都是廢物!這是非常時候,不比去年前年咱們還需要裝門面,不是讓你們見到一個就殺一個嗎!”
轉對陳指揮使沒了笑容:“舅兄,這楚姑娘練兵很強,難民們到她手裡,就以一當一……”
陳指揮使笑的鄙夷:“一個女子哪有能耐!不過是西寧王的人練兵罷了。”
“是是,咱們怎麽辦?”
“你把心放在肚子裡,十天以後咱們要她好看!”
……
“大家不要擠,一個一個的來。”
楚三夫人喊的太多,嗓子有些啞。
難民們從聽到風聲到驗證核實,再到投奔是一個過程,但這個過程爆發般的出現,足夠負責接待的女眷們忙活。
沈老六擠在難民堆裡,詫異的發現這一回的難民不是都面黃肌瘦,衣服也臃腫。
難道張大官人在去年大發善心,把附近的難民照顧的不錯?
沈老六搖搖頭,張大官人可沒有這麽好,他的眼裡只有錢。
等在這裡得一把糧食,不是沈老六的目的。他東看看西看看,指望找出楚姑娘的住處,卻見到遠遠的有三個白白胖胖的孩子,都穿著厚實大襖子站在一起。
這就是西寧王聲稱送往江南求醫的孩子?
沈老六對著他們走去,心想孩子嘴裡好套話。
“稷哥,咱們該回去了,姐姐會擔心的。”花小五見到一個人匆匆拉近距離,頭一個說著。
“嗯,咱們回去讓娘做好吃的。”乖孩子稷哥說好。
跟來的鄭多球、楚麗紋、朱細細、韓囡囡松一口氣。
他們本就沒有亂跑,不過是站到院門上看熱鬧,這就一回身就進院門,有女兵把守,沈老六乾瞪眼,不敢追進去。
好吧,他還是去和難民們套近乎,找找對楚姑娘下手的時機。
沈老六在心裡盤算開來,張大官人出十錠黃金買楚姑娘的命,這錢足夠沈老六到沒有打仗的地方過下半輩子。
“兄弟,你哪兒的人呐?”
那個人有氣無力:“哪兒?這兒的人呐。這副身板兒,走不遠。”
沈老六放下心,原來他們是餓極以後產生的浮腫,難怪看上去胖乎乎。
悄悄的取出隨身乾糧遞過去。
那人道聲謝,接過來小口小口吃的很慢。
餓久的人,不是見到食物都大吃大嚼,也有吃不下去這種。沈老六沒放心上,從乾淨地上給他抓把雪,讓他就著雪吃。
一塊乾糧下去,不用問了,可以推心置腹了。沈老六眼睛亂轉:“這些子大姑娘小媳婦的,哪一個會是楚姑娘?”
吃完東西,那人有精神些:“給熱乎東西就行,倒不必尋大東家。”
“總得見個真佛吧,不知她住在哪裡?”
“我像是知道。”
沈老六心裡怦怦跳,故意裝著不在意:“你?拉倒吧,沒有我這塊吃的,你都撐不到舍粥的時候,你還有力氣走動?”
“是我看見的。”那人對鎮外指著:“她犯小心,不跟咱們住在一起。”
沈老六大吃一驚,對啊,這麽多難民她怎麽會放心?自己能混進來,別人也能混進來。再說上幾句,對著鎮外走去。
鎮外大片的野林子,沈老六邊走邊罵:“表面上裝好人幫難民,其實卻住的這麽遠,這林子還真不小……。”
“你找誰?”
身後傳來嘻嘻一聲笑謔。
沈老六一驚回身,他明明看過這附近沒有人。
見身後一個胖墩墩身影,沈老六放下心模樣,堆笑道:“兄弟原來是你啊,你怎麽到這裡來了?”
有不妙之感,手在袖子裡亮出刀。
那個人手從背後一抽,正大光明的亮出一把大刀,揚一揚壞笑道:“你找這個嗎?”
沈老六再笨也知道發生什麽事,剛要走,兩側眼角的余光裡又出來幾個人,懶洋洋手中提著刀。
唯一沒提刀在手的人,沈老六因不認得他,認不出這是西寧王。
沈老六第一個心思,他暴露了。第二個閃電般刻到他腦海裡,他驚駭滿面:“你們是楚姑娘援兵……。”
前來投奔的不全是難民!
楚姑娘有個出息難民的名聲,但難民再出息也比不上兵馬。
張大官人完了!
這是沈老六最後一個心思,隨即他讓砍翻在地。
西寧王擺擺手:“把他扔到沒人的地方。”
吃下乾糧的那個人拖著沈老六走到偏僻地方,拋下他後又吐一口,罵道:“那麽難吃的東西,你看著,老子不得不吃!”
今天雪不小,很快把沈老六蓋起來。
……
很快十天到,西留鎮外,一面旗幟越來越近,烏壓壓的人緊隨旗幟壓上來。
張大官人奉陪陳指揮使出鎮,有三段底氣。
一是他的舅兄陳大人,二他還有沈老六,三呢,他讓人給益王最近的城池送去一包袱珠寶。
見到楚芊眠等人殺氣騰騰,張大官人還有笑的心情。揚鞭是個瀟灑模樣:“舅兄請看,居然是女子多,好似個女匪的調調兒。”
陳指揮使也笑一笑。
西寧王妃見狀,對楚芊眠道:“外甥女兒你看,一個趨奉,另一個泰然自若,這另一個披官袍的人想來就是他的靠山。”
楚芊眠也正在分析,聞言點一點頭:“有請太傅。”
楚家長公子楚行信牽馬,呂遠護送,把俞太傅送出去十幾步。
太傅高聲喝問:“我乃太傅俞伯明,來的是哪個官員,報上姓名!”
陳指揮使好笑,戲弄般的拱拱手:“原來是太傅啊,西寧王敢亂中成事,是您在背後支持。”
“放肆!見到老夫安敢不下馬,安敢不行禮,安敢……。”俞太傅指著他大罵。
陳指揮使打斷他:“太傅還是省省吧,按如今皇上的旨意,您和國舅同是叛國之賊。”
張大官人起哄:“趕緊回老家去吧,別逞能了。”
“帶馬回去。”
俞太傅說過,楚行信把馬往回牽,呂遠斷後。回來見楚芊眠,俞太傅笑得比刀子都銳:“這人的罪名已成!羞辱上官,支持反賊元承設,姑娘隻管動手!”
頭一回和太傅見面,剛見面不到一刻鍾的陳指揮使,就這樣攬上“斬立決”的罪名。
西寧王妃早看出來對面眼神褻瀆,對外甥女兒請戰,單人獨騎出來,手中兵器指中陳指揮使,厲聲喝道:“就你出列!別讓送死的人前來。”
陳指揮使含笑,他的手下大笑:“小娘子好生的美貌。”陳指揮使附合的稱是:“確實是比我新納的小妾還中看。”他一帶馬韁就要出列,手下一個軍官耐不住:“大人,讓我會會她,您都納了十七個妾,末將我只有三個。”
見是自己的心腹,陳指揮使答應。
他家裡的妾人滿為患,天天在家裡吵個不停。再來一個會動兵器的,只怕以後打個血流成河。
而這女將敢出戰,一般來說都有能耐。看一看,也不是壞事。
西寧王妃蔑視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陳指揮使,見到面前多一個人,抬手一舞兵器,不到三招殺倒在馬下。
兵器上的血對著陳指揮使一甩,西寧王妃笑道:“來來來,讓別人送死不是本事。”
陳指揮使倒抽一口涼氣,而楚芊眠馬上的太子,和旁邊馬上的鐵標、花小五高興了,大拍巴掌:“好啊好啊,舅母(母親)(伯母)厲害。”
在外面行走,王妃讓花小五這樣稱呼她。
難民中的西寧王也是一笑。
陳指揮使臉色相當難看,如果身後只是他的兵馬也就算了,他還借來別人不少兵馬,這人丟的如果不即刻找回,以後沒臉出門。
沉著臉二話不說,打馬來到西寧王妃面前。兩個人沒有廢話,直接戰在一起。
張大官人讓嚇飛一半的魂剛回來,就見到女將閃身讓出一個空當,陳指揮使近前時,女將漂亮的回身一個勢子,把陳指揮使分成兩截。
“沈老六,點火!”
張大官人撕心裂肺的叫著。
他給沈老六配備一件好東西,陳指揮使兵營裡得到的火藥,本想用在楚姑娘的住處。
“沈老六!”
無人答應。
“沈老六,再不動手我殺你全家!”
無人答應。
楚芊眠等人莫明其妙,混在難民中的西寧王等暗暗好笑。
陳指揮使的兩個副將一左一右大罵而出,花夫人把花小五放到鐵氏馬上,和女兒四姑娘一左一右而出。
母女四把刀,也是沒出幾招,又倒下兩個。
張大官人嚇得也不敢再罵了,大呼小叫:“撤退,守住鎮子!”他知道楚姑娘倚仗西寧王不弱,但西寧王不在,大批她們操練過的難民不在,怎麽也這麽強。
楚芊眠沒有追,只是讓人追在後面罵幾句,讓張大官人早早投降。
呂家兄弟著急:“妹妹,我們還閑著呢。”
“再等幾天,看乾淨他們的援手。”楚芊眠安慰幾句。
下午的時候,兩支人馬同時到來。有人報給楚芊眠,她出來看時,看一面大旗上寫“益王府”。
另一面旗幟可就不怎麽氣派,寫個“曾”字。
益王府先到,旗幟下面一員小將,和鐵權差不多年紀,氣勢洶洶到楚芊眠臨時扎的營地前面,破口大罵:“賤人出來,本世子一定斬你萬段之碎,出出鐵家奪我家城池的惡氣。”
呂遠等剛要樂,鐵權上馬道:“益王府世子是尋我的,他是我的。”呂遠等對著他馬屁股不樂意:“拿世子欺負人嗎?”
二世子見面如見仇人,鐵權罵道:“一萬人對三萬難民,你家好不要面皮,險些傷我表妹,害我表弟,致本世子於死地。拿下你家城池?兩座而已,還沒有出我惡氣,你來的正好!”
益王府世子罵道:“亂世為王你鐵家不要面皮!偷襲我家城池,小爺趕去你已不再。來,先殺你,再殺招搖過市的賤人!”
呂勝、呂遠提槍虎視眈眈在旁,與其說觀戰,不如說盼著鐵權不支時好撿漏。
見罵楚芊眠,兩個人反唇相譏。
益王世子帶的也有軍官,拍馬上來,呂遠樂不可支:“勝哥,賭十兩銀子,一條命你付我十兩。”
呂勝不說話,手起槍落已搠倒一個,剛好呂遠說完,該呂勝說了:“兄弟們幫我數著,我十兩了。”
呂近、呂退、呂青、呂白、呂赤後悔不迭:“慢上一步少掙錢。”一挺花槍:“別讓他們倆掙完了。”
楚雲期也想去,聽到十兩銀只能止步,聳聳肩頭:“不能讓晚輩笑話我沒見過十兩銀。”
話傳到楚芊眠身邊,鐵標、花小五認認真真幫忙數錢,十個手指頭動個不停。
曾字旗幟下面,一個青年面容變色:“咱們退後,別讓他們誤會。”原來,他不是張大官人的援兵。
不露形跡的西寧王不錯眼睛看兒子和益王世子,見益王世子招式嫻熟,但欠的一樣只怕沒法找回。
西寧王覺得可以自得一句:“可見益王也不是我的對手,他家已無沙場銳氣。”
鐵家守關城,世代免不了征戰。益王封在內陸,享受數代。
益王世子雖算用功,也有天賦,但一百招出去,讓鐵權扎個透心涼。
張大官人在鎮子的牆頭上癱倒,這是他最好的底氣。楚芊眠見局勢已定,派出梁武和曾字旗幟說話。
“告訴他們,不管什麽身份,速速棄惡從善,否則,也得留在這裡!”
太子眼睛看到的,就是壞人倒一個又一下,拍巴掌正來不及,見姐姐說話,把小巴掌送上來:“給姐姐拍巴掌。”
楚芊眠摸摸他腦袋:“別一直看,不好看。”太子瞄瞄鐵標和花小五,正爭的不可開交。
“明明是十四個,”
“十五。”
“十四!”
梁武很快回來:“回姑娘,他自報家門曾賢,說是來尋親的。”
楚芊眠搖頭:“從沒有聽說過。”楚麗紋啊上一聲:“母親,那個人說他叫曾賢!”
楚大夫人目瞪口呆:“讓他走近些我看看。”梁武再去,把曾賢帶來。
“嶽母,真的是你們?”曾賢下馬就拜,頃刻泣淚交加:“小婿在三年前往京中迎親,京外剛下船就聽說京亂剛過,嶽父大人隨國舅讓攆出關外。小婿一直在找,苦於各省動亂不敢走遠。上個月聽說西寧王從關外接回國舅之子上官公子,家父家母命小婿帶人前來打聽,果然遇上,莫不是老天有眼。”
楚大夫人已不是以前的柔弱女眷,倒沒有哭上幾聲,就讓曾賢來見楚芊眠:“這是堂妹,也是我們的當家人,還是我們全家的救命恩人。”
楚芊眠已下馬,見曾賢拜謝,讓梁武扶起他,這種時候談不到避嫌,請楚繡紋出來相見。
曾賢看到楚芊眠時面有詫異,不敢相信這個少女是眼前這場廝殺中的一方主帥。再看到楚繡紋時,更是張大眼睛。
“這是妹妹嗎?”
他也有趣,印象中大家閨秀變成英氣出眾,他隻奇怪也就是了。他卻再次看向楚芊眠,恨不能擦眼睛看清些,認定楚繡紋的變化都在堂妹身上。
楚芊眠忍俊不禁。
“妹妹,”呂勝提槍回來:“咱們可以攻集鎮嗎?”
楚芊眠皺眉頭:“不會有比益王府更大的援兵,”利落的吩咐:“攻進去,拿下姓張的來見我!”
“是!”
呂勝走開,長呼不已:“攻進去,生擒姓張的啊……。”
呂家兄弟又一回樂了:“都聽好了,妹妹要姓張的,算他值二十兩。掙這個錢去啊。”
鐵標、花小五圓睜眼睛等著幫數數兒,怕看不清,和各自身後的楚雲期夫妻商議:“再近些。”
太子也來了精神,一般攻城攻下一個地方,接下來就是稷哥的顯擺。
曾賢又讓震撼,對楚芊眠生出敬佩。
他猶豫不決:“我像是有件事情要對妹妹說,我家現在廣西,我從家裡出來時,廣西、湖南、江西三省集結兵馬,不像是進京勤王,也不像是勾結益王。凡是不參與的官員都讓暗殺,我父親如果不是早看穿,假意答應的話,我家也已遭難。”
楚芊眠面沉如水,卻不能馬上就有猜測。俞太傅心裡突突的跳:“那你知不知道南疆王和京裡的聯系,與益王的聯系?”
太傅、國舅和西寧王都試圖和南疆王通信,但南疆王遲遲沒有答覆。
“難道又是一個大殿下或者益王?但他手裡什麽也沒有啊。”
曾賢嗓子乾乾的:“太傅,您也有國賊的名聲呢。”俞太傅怒橫他一眼,隨即找個理由訓斥他:“你早怎麽不說,看樣子本不想說出來。”
曾賢苦笑:“父親說局勢一年比一年不對,可是往哪裡投靠又不能知道。他讓我見到西寧王時,如果王爺尚有忠君愛國之心,適當的對王爺說說。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堂妹厲害,我哪裡敢說?這兵荒馬亂中,我也要自己的性命。”
俞太傅氣哼哼的,還想不依不饒,呂勝讓人回話,已拿下張大官人。曾賢又嚇一跳:“這麽快?”對楚芊眠翹起大拇指:“堂妹的人馬真的是好。”
“姐姐,可以進去了嗎?”
太子笑眯眯,鐵標、花小五為他忙活。鐵標忙著虛攏並不亂的發髻:“要正些。”花小五蹲下身子給太子扯衣角,那在馬上坐皺的地方,也是念叨:“快直些。”
俞太傅樂了,他有太子在,什麽國賊的名聲也壓不住他。
“呵呵,稷哥,你都收拾好了。”
上午無通知型停電,見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