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二皇子妃回來了。”映泉推門進來,低聲稟告。
申郡茹正喝著一碗蓮子湯,當下差點噴出來,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
映泉繼續道,“二皇子妃回來了,據說還是皇上身邊的大公公親自送回來的。二夫人這會兒正守著二皇子妃謝天謝地呢。”
申郡茹低聲呢喃,“她居然回來了,段南晨居然允許她回來了。怕是要出大事了吧?”
映泉也有些緊張,卻又不敢多問,隻安靜的立在一旁,生怕打擾了主子。
“你去找狼覃,讓他一有消息就趕緊送進來,我覺得要有大事發生了。”申郡茹隱隱覺得心裡很不安,申郡碧鬧出那樣的大事居然還能讓皇上身邊的大公公親自送回來,她到底做了什麽?
她決定不能待在茹雨閣等消息了,索性去了芷院,想去老侯爺那裡打探下消息,不料卻恰碰到從芷院裡出來的姚氏。
姚氏冷冷的看她一眼,哼了哼,一句話沒說就從她身邊走過去了。
申郡茹亦不同她計較,徑自進屋拜見老侯爺老夫人,陪著說了一陣子話,除了看到兩人滿面紅光的興奮外,其余什麽都沒探到。
她又得知段南驍已從申府搬回去,現下也不在府裡頭了,頓覺心裡沒了著落。
返回茹雨閣,映泉已從外頭回來,稟道,“二殿下留言,請您這幾日都不要出門,呆在院子裡便好。”
如此一來,申郡茹更覺得有大事將要發生了。
禦書房裡,皇上大怒,伸手摔碎了平日裡最喜歡的硯台,全身都顫抖起來。
有人掘了南山的墳,南山藏著他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也藏著他今生今世的唯一遺憾。
他尋了一處寶地將她埋葬,卻不料時隔多年居然被人掘墳。
而掘墳的人竟然是他的好兒子,他一向認為懂事乖巧的好兒子,而與此同時又有兒媳婦親自來報,他的好兒子想要造反,藏著證據的地方都說的清清楚楚,私藏龍袍,私設牢獄,私下招兵買馬。
每一樣罪過都足以讓他死上千次萬次,死不足惜。
“父皇,二弟只是一時迷了心竅,還請父皇開恩,二弟一定會想明白的。”太子忍不住上前勸解,實在擔心皇上被氣出毛病來。
皇上瞪眼,一支筆狠狠的砸出去,“你還替他說情,他是要弑父殺兄,他是要滅了朕滅了你,他眼裡哪裡還有朕還有你這個皇兄?他簡直喪盡天良,他對他結發的妻子都那麽狠毒,他哪裡還有半點良心?”
“父皇息怒。”太子躲過那支筆,再度出言,卻不敢再多說。
“來人,將虞妃關進打牢。南驍,你親自帶人去把那個逆子給我抓回來,二皇子府的人全都關起來。”皇上一聲令下,余者只有服從的份。
段南驍卻稍稍猶豫了下,“父皇,若二皇兄手下反抗,當如何?您也知道,他手底下……”
不待他說完,皇上擺手下令,“殺,一律格殺勿論。”
“領旨。”段南驍轉身出去。
皇上又接著對太子吩咐,“二皇子黨皆應掃除,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是,父皇。”
短短的幾天,京城動蕩不安,幾處府邸都被查抄,許多官員被抓進獄,即使未有明令禁止,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二皇子之心已被皇上知曉。
既如此,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各自安好為好,於是有不少人紛紛倒向******。
太子行事倒也利索了,三兩下便將二皇子黨清除乾淨。
然而出門拿人的段南驍卻就不那麽幸運了,折騰了幾天,折兵損將還沒將人拿回來。
據說五皇子碰到了二皇子黨的精英勢力,兩者打鬥幾天幾夜不休止,直到最後二皇子親自出手,將五皇子從馬背上射下來。
皇上大怒,下令若段南晨再負隅頑抗,可將其就地處死,此令一下,眾將再也不用顧忌會傷到二皇子,勇猛直往。
高高的山頂上,冰冷的風肆虐的刮在臉上,猶如刀割。
陰沉沉的天上漂浮著大片大片的烏雲,像是要把整個人間也一並吞噬了。
幾塊大石頭後,十來個身穿黑衣手持長劍的男人圍成一個圈,不進不退,隻靜靜的等待著。
圈子中間受了傷的段南晨躺在地上,胸前已被一大片血染紅了,雙目赤紅的瞪視著將自己圍住的黑衣人,冷哼嗤笑,“本殿看你們誰敢殺了本殿,父皇一定不會饒了你們的。”
他不相信,父皇真的會下旨將他就地處死。
“他們確實不敢殺了你。”段南驍冷硬的聲音傳進來,緊緊圍起來的圈子馬上裂開一條道。
段南驍擺擺手,“你們先退下去吧,我們兄弟有些話還要單獨說說。”
所有人後退百步,仍舊包圍成圈,手握長劍,目光直直的盯著段南晨。
段南晨狠狠的瞪著段南驍,“我不相信父皇會這麽狠心,一定是你們,一定是你和太子串通起來陷害我的,即便父皇懷疑我真有異心,也會準許我進宮一辯的,絕不會將我就地處死的。”
段南驍冷冷的笑了笑,“你到現在還不知道錯在哪裡嗎?你以為縱然你有篡位之心也是理所當然嗎?你以為你是被冤枉的嗎?你可知,父皇手裡早已握了你所有的證據,你的皇袍,你私設的牢獄,你私底下的招兵買馬,還有你在南山所作所為,每一樣父皇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你說,犯了這麽多錯的你,父皇還會不會原諒你呢?”
段南晨臉色慘白,身子顫動,胸前傷口又流出一股鮮血來,“父皇,父皇,父皇是怎麽知道的?”
他做的那麽隱秘,怎會被人發現了呢?這麽多年這麽辛苦的努力,居然這麽輕易就被人發現了。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想不想知道是誰告的密?是誰把幫父皇找到這些證據的?”段南驍眯了眯眼,深不見底的眸底閃著莫名的亮光,“是一心一意念著你的好皇子妃,她本一心向你,可你卻置她於生死不顧,她,是真的傷心了。”
段南晨愣了愣,斷然搖頭,“不可能,不可能,她不過是個蠢笨的笨女人,怎麽會找到那些東西,怎麽可能?絕對不可能……”
“哼,有什麽不可能的呢?她不是替你拿到那本《偶遊記》了嗎?怎麽就不能找到你別的東西呢?”
“不對,不對。”段南晨死死的盯著段南晨,雙目突出,像是要吃人般,“我明白了,一定是你設計誘她找到那些東西,然後又設計讓她送到父皇那裡,且不說她是怎麽找到那些東西的,我離開皇子府前,已把她軟禁,憑她一己之力,怎能逃出皇子府又進的宮呢?是你,是你,一切都是你算計好的。段南晨,你好深的心計,往日裡真是我小瞧你了。”
原以為自己做的多隱秘,卻不料一切盡在別人的掌控之中。
段南驍冷笑,“你小瞧我的地方實在太多了,你知道我親自來,是要做什麽的麽?”
他冰冷的目光不帶絲毫溫度,宛若山頂上被寒風浸泡多年的堅硬石塊,尖利的刺進段南晨的眼裡,“我是來送你上路的。”
段南晨目疵欲裂,“段南驍,即使我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段南驍目光轉了轉,望向掛在遠處山頂上微弱的太陽,聲音猶如山底傳來的幽靈之音,“我從來不怕鬼的,曾經我也做過鬼的。”
段南晨突然發了瘋一樣的大叫,“我要見父皇,我要見父皇。”
段南驍搖搖頭,“可惜沒有機會了。另外我還要告訴你,我早就得到了那筆寶藏,已被我妥善安置。而你得到的不過是我故意安排好的。還有你心愛的女人,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是我救下來並送到你身邊去的。還有你的皇子妃,她其實很愛你,她被人下了藥,所以新婚未見紅。”
“你說什麽?你說什麽?”段南晨再也承受不住,哇的吐出一口鮮血,腦袋重重的砸在地上,雙目圓瞪,仰天長嘯,“錦雪,錦雪,錦雪……碧兒,碧兒碧兒……”
他覺得他快要瘋了,他辛辛苦苦處心積慮安排好的一切,都不過是別人的笑料,他心愛的女人是叛徒,愛他的女人被他陷害,最後出賣了他。
這一生,他沒有贏過一次,他是個失敗者,徹徹底底的失敗者。
“段南晨,這一次,你輸了。”
頭頂上漂浮而過的聲音,猶如一團軟綿綿的棉花,將他包圍在其中,又仿佛將他拋擲在雲端,下一刻就會把他毫不留情的扔下來,粉身碎骨。
越來越多的鮮血自胸前流出來,他瞪大著雙眼,死死的盯視著烏雲蓋頂的天空,滿腔的不甘猶如利劍自他心間劃過。
死亡離他越近,他越是想要掙扎,越想掙扎,身上的血就流的越快,死亡的氣息彌漫的也月迅速,漸漸的,他整個人都被死亡籠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