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沉陰涼。
墨青扶著申郡茹往茹雨閣的方向走,手裡提著的小燈籠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將前頭的地面照得模糊一片。
她輕聲道,“郡主小心些。”
申郡茹低低的嗯了一聲,燈籠裡跳動的火焰閃的她眼疼,抬了頭望向遠處。
今兒府裡的燈光似乎尤其暗沉,幾乎看不到明亮的地方,像極了她此時一陣混亂的腦子,理不清頭緒。
都是讓那些書給鬧騰的,看了一天居然沒看出半點線索來。
束高閣的那些書全部看一遍,雖然只是看看書名,大概也要十天半個月的吧?
她頓覺一個頭兩個大,這簡直是要累死人呢!
安靜裡忽然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是個男人的聲音,“媽媽可要說話算數,一兩銀子一點也不能少。”
“放心吧,我既然說了給你,就一個子兒也不會少你的。”
攙著申郡茹手臂的手驀地緊了緊,墨青緊張的朝四下裡看了看,卻並未看到有任何異常。
倒是申郡茹率先反應過來了,提起墨青手裡的小燈籠,一口氣吹滅了,拉著墨青躲在一顆樹後。
又聽到一個老婆子說道,“只要你守口如瓶,以後有你的好處。”
“媽媽放心吧,凡是杏兒妹妹的事,我都會放在心上,絕不會走漏半點風聲的。”
“快些走吧,過幾日給我消息。”
“媽媽先走。”
不遠處的假山後突然冒出來一盞小燈籠,挑著燈籠的人左右張望了一番,但見四周無人,便急忙忙的離開了。
走的近了,申郡茹才看清,原來是王婆子。
又稍過片刻,假山後又走出個人來,借著不遠處的朦朧燈光瞧著像是府裡的小廝,卻看不清到底是哪個。
等兩人都走遠了,她們才緩緩的從陰影裡走出來。
這兩人躲在此處密談,自然是商量極其秘密的的事,王婆子有不惜重金,看來這事應是有關杏兒的大事了。
墨青低低的叫了聲,“郡主,他們……”
申郡茹沉聲道,“回去吧。”
“這麽晚了,你們在這裡做什麽?”沉悶的聲音從後頭傳過來,申郡茹略有些吃驚,但還是很平靜的轉過頭,屈膝福身,“父親。”
燈光下申元陽神色不定,直直的望著申郡茹,再次問道,“這麽晚了,你們在這裡做什麽?怎麽連個燈籠都沒拿?”
申郡茹淡淡回道,“剛剛被風吹滅了,女兒剛從束高閣回來,正要回去。”
申元陽不自覺的皺皺眉,他還從來不知道他這個女兒這麽愛讀書的,竟然讀到這個時辰了,想起他送去的書又被她駁回來的事,心頭愈發的惱怒,“想讀書,多少白天不可去?晚上點蠟極不安全,以後可別這樣了。”
“多謝父親教誨。”申郡茹的語氣疏離而又冷淡,似是既不願意多說一個字,“父親沒事的話,女兒先回去了。”
申元陽其實還想再說幾句,可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麽,隻得沉聲道,“回去吧,早點休息。”
“是,父親。”申郡茹極其有禮,有禮的令人心底發涼。
走出去很遠,申元陽回頭去看申郡茹,朦朧的夜色將兩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
一回到茹雨閣,申郡茹便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閉上眼,一動也不想動,腦子裡全是那一本本厚重的書,幾乎要把她的腦子給撐破了。
她忍不住晃了晃腦袋,勉強睜開眼看了看,又很快的閉上了,“墨青,給我關上門,我要睡覺,真是又困又累。”
墨青忙上前道,“郡主,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申郡茹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不用了,我自己來。”
“是,郡主。”墨青轉身出去,將房門輕輕的關上。
申郡茹伸手將腰間的帶子拉開,又扯了扯胸前的衣服,還沒脫下來就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中,她似乎感到有人進來了,直覺應該是墨青或者黃燭進來了。
她動了動身子,嗯哼了一聲,“我沒事,出去吧。”
翻個身,接著睡覺,卻沒聽到那句恭敬的“是,郡主。”
她覺得有些奇怪,翻個身又轉過來,勉強睜了睜眼,看到一個人影搖晃著向床邊走來,她擺了擺手,“出去吧,我要睡覺。”
可是人影還是接著往前走,一直走到床邊站住,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
她微微一驚,猛的睜開一雙大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英俊的令人噴鼻血的男人臉。
一瞬間,所有的睡意都被驚醒,她倏地直起身子坐起來,伸手拉了被子擋在身前,連最基本的禮儀都忘了,直呼其名,“段南驍,你,你,你怎麽進來的?”
段南驍嘴角撇了撇,“走進來的。”
這麽簡單的問題,需要問嗎?
“墨青呢?黃燭呢?映泉呢?”申郡茹急聲問道。
段南驍高大的身影擋在床前,巨大的氣場幾乎將她全部籠罩住,她心底一陣陣發慌,這男人半夜三更跑進來把她堵在床上,不會是想,那個啥吧?
她抱著被子的手緊了緊。
“都去睡了,不信的話,你可以大聲叫叫,她們一定都會跑進來看的。”段南驍說著在床邊坐下,目光迥異的直盯著申郡茹,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
申郡茹剛要張嘴又馬上閉上,深更半夜她屋裡站著個男人,這男人還是五皇子,這要是被人看見了,她還有臉出去見人嗎?
他那是什麽眼神?為什麽像加了蠟油的火苗子一閃一閃的?讓人看到了極其危險的信號。
她頓覺自己猶如被火烤了般,這是要把她燒死嗎?
“你,你,你要幹什麽?”
段南驍探了探身子,腦袋幾乎貼在申郡茹彎起來的雙膝上,聲音低沉又帶著些軟綿綿的甜膩,像是在誘-引她,“茹兒……你說我想幹什麽呢?”
她第一次聽到他叫茹兒,竟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來,像是有人拿了把梳子在她心底撓呀撓,撓的她心神一陣酥一陣麻。
當年常嵇羽第一次這麽叫她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