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郡碧淡淡的道，“看來你還不知道錯在哪裡，我摔倒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及時扶住我？竟然眼睜睜看著我從那麽多台階上滾下去，你是存心的對不對？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懲罰的太重了？所以你心裡不服氣，看到我摔倒受傷，心裡很痛快呢？”

  “小姐，奴婢不敢，奴婢打死也不敢有這樣的想法啊，小姐……”杏兒嚇得全身都抖成篩糠，幾乎語無倫次了，“奴婢，小姐摔下去的實在太快了，奴婢，奴婢實在是來不及，扶住小姐，小姐，奴婢，奴婢應該跟著您一起摔下去，小姐，奴婢錯了，奴婢知錯了。”

  申郡碧忽的重重歎了口氣，“如果你能如映泉一半，那我也就不用這麽窩心了，至少在別人踢我一腳的時候，你還能幫我踢回去。”

  說到最後一句，她音量猛的提高，帶了幾分聲嘶力竭的憤怒。

  “奴婢，奴婢也去練功夫，下一次，下一次奴婢一定踢回去。”杏兒滿腦子都在想小姐這一次會怎麽懲罰她，甚至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些甚麽。

  申郡碧抬起腳狠狠的踹在她胸口上，厲聲道，“賤婢，你還盼著有下一次嗎？看來你還真是痛快至極呢，我死了你是不是更開心？”

  胸前一陣劇痛，杏兒蠟白的臉上帶著一絲難言的痛苦，但她卻不敢哼一聲，而是上前抱住申郡碧的腿，哭道，“小姐，奴婢對您是真心的，也絕不敢有二心，求求您相信奴婢吧。”

  “好啊，想讓我信你也可以。”申郡碧慢悠悠的拔下發間的釵子，“拿去吧，在你胳膊上扎十下，我就相信你。”

  杏兒不可置信的看著申郡碧，目中充滿了恐懼，二小姐以前也懲罰過她，卻從來不會像現在這般歇斯底裡，這半年裡，小姐每一次的懲罰都像是要把人置於死地一般。

  她慌亂的搖了搖頭，又更加慌亂的點了點頭，才又伏跪在地上，“小姐，求求您饒了奴婢吧。”

  申郡碧哼了一聲，嘴角近乎扭曲的笑意使得她完美的容顏多了幾分猙獰，“說到底還不是忠心的，不過是嘴皮子功夫罷了。”

  杏兒緩緩的抬起頭，滿臉是淚，止不住的酸楚翻湧上來，“小姐，如果奴婢扎下去，您真的能相信奴婢了麽？”

  申郡碧笑著點點頭，“你不是同彩霞說了麽？主子說什麽便是什麽，我自是說了信你就一定會信你。”

  “好。”杏兒話音未落，伸手奪過申郡碧手裡的金釵，掀起袖子，照著白嫩的手臂使勁扎下去，頓時一股鮮血冒出來，順著白皙的肌膚滑下來，浸在衣服上。

  她疼的呲著牙咧咧嘴，眼裡的淚水洶湧而出，滿心的絕望不斷的翻騰上來，她這是在自作自受麽？她一心一意對待著的主子，竟然逼著她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忠心。

  值得麽？值得麽？

  她每一次拿起金釵扎下去，就會問一遍，值得麽？

  汩汩鮮血不斷的冒出來，一如她此時絕望悲憤的心。

  就算不值得又能怎樣？她只是個任人踐踏宰割的奴婢，縱然被扎死，縱然就這麽流血而亡，也不會有人為她說一句話。

  如果有來生，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死都不要再做伺候人的奴婢，哪怕是曇花一現，她也要嘗一嘗人上人的滋味。

  瞬間她一條袖子都被鮮血染紅了，觸目驚心的紅像一道深溝將主仆二人的心漸漸拉遠了。

  杏兒知道自己的心已經死了，申郡碧亦是知道，自此之後杏兒再也不會像以前那麽忠於自己了。

  可明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為什麽還非逼著她這樣呢？

  申郡碧艱難的搖了搖頭，她只知道在她看到杏兒心甘情願用這種方式來表示自己的忠心時，她心裡湧上一股無法言喻的快-感。

  這種快-感甚至讓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小姐，杏兒……”朱媽媽抬腳進門，乍然看到杏兒半邊身子都被鮮血染紅了，嚇得兩腿發軟，強撐著上前一把奪過杏兒手裡的金釵子，“杏兒，你這是做什麽？你，這是做什麽啊？”

  杏兒卻冷冷的笑了笑，目光望向申郡碧，“小姐，您相信奴婢了麽？”

  朱媽媽手忙腳亂的扯了她的袖子，按住那些仍在往外冒血水的傷口，回過頭看著申郡碧，目中帶著一絲哀求，“小姐，這會要了她的命的，小姐……”

  申郡碧驀地站起身，轉過頭去，冷聲道，“滾出去。”

  朱媽媽急忙將杏兒扶起來，緊緊的貼著杏兒沾滿血的手臂，低聲道，“杏兒，你先到我房裡去，莫要讓外頭的人看見你身上的血，這樣對小姐的名聲不好，你明白嗎？”

  杏兒一張臉慘白如雪，幾乎沒了站立的力氣，身子顫了又顫，晃了又晃，依著朱媽媽的手臂才算站穩。

  她拚著全身的力氣，躬身道，“奴婢告退。”

  朱媽媽扶著她轉身出門。

  身後申郡碧緩緩轉過身來，呆呆的望著地上那一片刺眼的血紅，忽的跌坐在椅上，懼意自心底慢慢的攀爬上來，漸漸的漫入全身。

  她這是怎麽了？她這是怎麽了呢？

  碧水閣裡發生的這些事，彩霞當然不知道，當她正在沾沾自喜，以為自己已經騙過盧姨娘，又得了二小姐的青睞時，盧姨娘突然把一張紙狠狠的摔在她臉上。

  她有些發懵，“姨……娘，這是什麽東西？”

  盧姨娘呵呵冷笑，“真是可憐，你自己的賣身契都不認得了麽？怪不得那麽輕易就把自己給賣了，真是活該。”

  “賣身契？”彩霞還有些不信，她的賣身契不是在老夫人那裡麽？怎會在盧姨娘手裡？

  盧姨娘哼了哼，“你是不是在想你的賣身契怎麽會在我的手裡？你是不是還盼著二小姐去要你的賣身契呢？是不是還等著跟二小姐去皇子府享榮華富貴呢？”

  彩霞神色慌張不安，姨娘怎會知道這些事？

  她面色變了變，但嘴巴上還是很強硬，“姨娘，奴婢不知道您在說什麽，奴婢是您的人，奴婢的賣身契在您這裡那就更好了，奴婢以後會加倍努力伺候姨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