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郡茹急忙屈膝行禮，“臣女告退。”

  幾位夫人也跟著站起身，紛紛告別。

  慶王妃也不多留，只等著段皓秀回來問話，好在段皓秀只出去了一會便回來了。

  “秀兒，剛剛你想說什麽？”慶王妃目中利光閃了閃。

  段皓秀嚇得縮縮頭伸伸舌頭，呐呐的道，“我不過是想說把茹兒許給哥哥就好了……”

  “胡鬧……”慶王妃真的生氣了，冷冽的目光瞪向段皓秀，“虧得你剛剛沒說出來，不然可就難堪了。”

  段臻也有些生氣，“秀兒，這種話以後不準再說，這話要是傳出去，五小姐的名聲就沒了。”

  段皓秀不相信，“有這麽嚴重嗎？那你娶了她不就成了？”

  慶王妃氣的面色發白，原本身體就沒好，只是因著女兒回來了，精神才好一些，這一氣，馬上劇烈的咳嗽起來。

  段皓秀與段臻都嚇了一跳，齊齊上前，“母親，您沒事吧？”

  慶王妃顧不得身體不適，生生止住咳嗽，“秀兒，這樣的話以後不準再說第二次，申郡茹只能是申郡茹，絕不會做慶王府的兒媳婦。”

  “為什麽不能呢？”段皓秀小聲的嘀咕著。

  慶王妃大怒，“她是什麽身份，你不知道嗎？你哥哥是什麽身份，你不知道嗎？你和你哥哥的婚事都要經過皇上定論，豈是你們私自定下就能定下的？”

  段皓秀卻冷冷的笑了一聲，“不就是嫡庶有別麽？兩個人只要兩情相悅就行了，為什麽還要考慮那麽多的事？”

  慶王妃氣的臉都發青了，抬手指著段皓秀，“你你你，你是想氣死我嗎？”

  段臻也覺得她說的有些過分了，畢竟還是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怎麽就能說出男女兩情相悅的事？遂沉著嗓子極其嚴厲的道，“記住母親的話，不許胡鬧。”

  暗地裡又給段皓秀使眼色，再接著頂嘴，王妃都要給氣死了。

  段皓秀馬上露出一副柔順的模樣，乖巧的討好道，“母親，秀兒知道了，秀兒不說了便是，但是您可不能因為茹兒是庶出的就瞧不起她。”

  慶王妃這才稍稍喘過氣來，“我什麽時候說瞧不起她是庶出了？這一碼歸一碼，不能混淆而談。”

  想起剛剛申郡茹的態度，她又問道，“你是不是當著申郡茹的面說過這樣的話？”

  段皓秀小聲道，“還有瑤姐姐。”

  慶王妃氣的又劇烈咳嗽起來，“你，你，真是要氣死我。”

  少女情懷她豈會不知？嚴其瑤對臻兒的情意她早就看在眼裡，但隻當做沒看見，不是瑤兒入不了她的眼，而是兒子的婚事壓根不是她一個人就能定下來的。

  今天嚴其瑤聽到秀兒的話肯定會多想，不知娘家嫂子又要想什麽法子了。

  虧得申郡茹是個有分寸的，擋著秀兒才沒說出那些話來，不然當著幾位夫人的面，她可真是下不來台了。

  段皓秀見她真的生氣了，差點踹不過起來，忙連聲認錯，“母親，秀兒錯了，您不要生氣，您不要生氣。”

  慶王妃無奈的搖了搖頭，一聲長歎，“秀兒，你也不小了，也該懂一些規矩了。”

  “母親，我才剛回來，改天再教導好不好？您身子不舒服，先去休息吧。”段皓秀說著攙著慶王妃就往裡間走。

  慶王妃面上露出一抹苦澀來，隻盼著這個被寵壞的女兒早些長大。

  回了侯府，申郡茹先去芷院裡給老侯爺老夫人請安，兩人詳細問了一些在慶王府的情況，她都一一作答。

  然後又去了梧香院陪汪氏說話，恰好申元陽不在，汪氏又將那些事詳細的問了一遍。

  申郡茹只能又一一詳細作答，又留著聽汪氏教導了一番，這才起身離開。

  剛出了梧香院的院門，申郡茹瞧見盧姨娘正從不遠處走過來，腰身見粗，已稍稍顯懷。

  行至申郡茹跟前，盧姨娘屈膝行禮，“五小姐。”

  申郡茹虛扶著抬了抬手，“盧姨娘不必多禮，如今你身懷六甲，當心自己的身體要緊。盧姨娘的身子有五個月了吧？”

  盧姨娘面色紅潤，低了低頭，姣好的面容略帶了幾分羞澀，“五小姐好記性，已經五個月了，您剛從夫人屋裡出來麽？夫人這會兒忙嗎？”

  “盧姨娘去吧，母親應該不忙。”

  盧姨娘看了看申郡茹，微微一笑，“五小姐平安回來，奴婢也很替您開心，五小姐當真是智勇雙全的巾幗女英雄。”

  申郡茹抬眼瞧了瞧盧姨娘，以前她們的交集並不多，這一次盧姨娘的話似乎說的有些多了，“多謝盧姨娘有孕之身還掛牽著我，你身子重，不適合一直站在外頭，快些去母親屋裡坐坐吧。”

  盧姨娘仍是笑意盈盈的，“多謝五小姐，奴婢去了。”

  申郡茹略一點頭，等著盧姨娘從身邊走過，才緩步走開，心裡卻在想著前世的事。

  五個月，她便是在這個月份上小產的，說是自己不小心滑到了，外人卻並不相信，甚至有的人懷疑是汪氏動了手腳，但她當事人不追究，申元陽不追究，旁的人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盧姨娘的娘家做的是糧食上的買賣，在京裡也是排的上號的富貴大戶，但終究脫不掉商人之女的頭冕，又想嫁入官家做夫人，便由汪氏做主抬進來做了姨娘。

  盧姨娘也是個大方的人，上上下下打點的極好，就是每年給汪氏供奉的禮物都不少，所以汪氏待盧姨娘一直極好。

  雖然只是個妾，但盧姨娘很珍惜這次機會，拚了命的想要替申元陽生個孩子，也算是自己的依靠，這些年也沒少吃了補品，總算懷上孩子了。

  她自然是很小心謹慎的，又怎會無緣無故的滑到呢？

  申元陽的事，申郡茹一點點都不想管，對他的子嗣亦不想多關心。

  只是唇齒相依，唇寒齒亡。

  現在這個時候，如果申元陽倒了，她一樣沒有好下場，所以她盡管十分的厭惡申元陽，卻還是不得不替他做一些事。

  她低聲吩咐墨青，“有空了你同盧姨娘身邊的丫頭說一說話，注意下那邊的動靜。”

  “是，小姐。”墨青目光轉了轉，不知小姐何意。

  回到茹雨閣，映泉竟然還在屋裡頭跪著，腰板挺得筆直。

  申郡茹有些奇怪，“不是讓你起來了麽？”

  映泉跪在地上磕了個頭，“小姐，奴婢知錯了。奴婢伺候小姐，便是小姐的人，不管是大夫人還是大老爺還是府裡頭其他的主子們有什麽事，奴婢都應替小姐分憂，而不是一股腦的把小姐的事都說出去。小姐，這樣的錯誤奴婢不會再犯第二次，而且請您放心，映泉以後只聽小姐的話，小姐讓奴婢做什麽，奴婢便做什麽。”

  “是麽？”申郡茹看了看她，“如果我讓你打的是五殿下呢？你也會去嗎？”

  映泉微微一怔，頓了頓才堅定的回道，“即使死奴婢也在所不惜。”

  申郡茹卻覺得這句話有取巧的成分，“你真的會嗎？”

  “如果小姐不相信奴婢，還請小姐給奴婢一個機會，看奴婢能否做到。”

  申郡茹面色一正，“在我這裡，犯錯只能有一次，既然你不怕死那就留下來。”

  映泉欣喜的道，“奴婢不怕死。”

  次日清晨，聖旨送到申盛侯府，皇上果然要召見申郡茹。

  整個申盛侯府瞬間沸騰了，汪氏急的忙去申郡姝那裡挑了幾套適合進宮穿的衣服，並吩咐下去，等申郡茹回府後，請裁縫來替她裁製新衣。

  譚氏也不敢怠慢，把申郡茹叫去好好的教導一番。

  申冀卻不以為然，隻囑咐了一句，“如實說便可。”

  申郡茹被皇上召見進宮成為一件極大的事，說不上是好也說不上是壞，府裡的夫人小姐們態度各異，看好的有，等著看戲的也有。

  當著申郡碧的面，申郡窈極為不屑的道，“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就在那裡刷么蛾子了，皇上跟前說話豈是那麽隨便的？即使你有天大的功勞，稍有不慎都有可能腦袋搬家，只是到時候別連累了咱們就好。”

  申郡碧面上淡淡的，看不出悲喜，心裡頭的彎彎繞卻已繞過了好幾道，她總覺得申郡茹這一去，再回來時一定會發生天大的變化。

  申郡茹終是拒絕了汪氏的好意，穿了平日裡極為樸素的一套衣衫，同長輩們告別後便上了宮裡來接的馬車。

  她對皇宮並不畏懼，前世時她有專門的腰牌，可以隨時出入皇宮。

  但如非要事，她從未擅自入宮過，每次都是申郡碧召見，她才進宮。

  縱然是這樣，她對皇宮還是很熟悉，甚至哪個宮裡住著什麽樣的妃子都一清二楚。

  前世時申郡碧下的功夫，她同樣得了好處。

  她一直低垂著頭跟著內侍到了禦書房，恭恭敬敬的站在門外，等候皇上召見。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聽到一道低沉而又威嚴的聲音，“進來吧。”

  接著內侍出來，“申小姐請進。”

  她抬腳進門，舉止規范不敢有絲毫差池。

  行至屋中央，她跪地叩頭行大禮，“臣女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段瑞希銳利的目光掃在她頭頂上，“你就是申郡茹？”

  “是。”

  “聽說你讓延州王都上了當，當真了得啊……”

  ‘了得’二字帶著慵懶卻又不合時宜的嘲弄。

  申郡茹心下一驚，皇上最是多疑，不知他會作何猜想。

  她趴下磕頭，“臣女不敢當，延州王之所以會上當，並不是因為臣女有多大的能耐，而是因為他在乎這場大戰，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取勝，卻又沒有足夠的信心，他亦知道皇上您英明果決，知道咱們金夏國繁榮昌盛，將士們個個英勇驍戰，所以他不敢大意，更不敢肆意妄為，當臣女猜出他一點點動機時，他便將之擴大化，過分的小心謹慎。”

  不錯，很會說話。

  只可惜，她面對的乃是九五之尊的真命天子。

  段瑞希粗黑的眉毛挑了又挑，目中陡的射出兩道利光，低沉的聲音裡仿佛夾雜了一陣冰風，“既然他知道金夏國國富民強，將士們戰無不勝，那他為何還反其道而行，非要挑起這場大戰呢？這不是自相矛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