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氏應聲出去。

  申冀的目光在屋裡環視一圈，稍顯嚴厲的道，“你們都出去吧，茹兒留下。”

  眾人神色各異的望了望申郡茹，一一從房裡退出去。

  申元陽氣的甩了甩袖子，因著眾人的攔阻氣憤不已，心裡頭仍在想著怎麽懲罰這個孽障女兒。

  “茹兒，起來吧。”屋裡只剩下申郡茹一人時，申冀一個姿勢坐的有些累了，動了動身子。

  申郡茹急忙站起身，上前扶住申冀的胳膊，“祖父，您小心些。”

  申冀坐正身子，目光稍稍顯得有些嚴厲，落在申郡茹臉上，“茹兒，你說實話，你對東巒國戰事的分析真是從書上看來的嗎？”

  申郡茹心裡動了動，早就想到一定會有人這麽問，尤其他這位藏書萬卷讀書也有幾千卷的侯爺祖父，想輕易蒙混過去，實在有些難。

  她微微低了低頭，訕訕的道，“祖父，茹兒剛剛說謊了，有一些是從書上看來的，但其中最重要的卻是在八寶庵裡聽一群書生說的。我正好經過，聽見他們提到這些，沒想到真派上用場了。”

  一群書生也懂得用兵之術？申冀的胡子翹了翹，“那你有沒有看清是什麽人說的？”

  申郡茹搖了搖頭，“好多人圍在一起，茹兒只是經過，哪裡敢多停留，所以也並未看到是什麽人說的。”

  與書上看來的相比，申冀更相信這個說法，最近的確有很多聞名而來的書生去八寶庵，難免會議論些戰事。

  申郡茹見他沉默不語，遂又道，“祖父，茹兒對外隻說是從書上看來的，咱們束高閣的書那麽多，他們總不能一一翻看去吧。畢竟茹兒偷聽一大群男人說話有失禮儀。”

  申冀略點了點頭，“你做的對，以後還是這麽說吧。”

  他深深的看了看申郡茹，突然換了副語氣，語重心長的道，“茹兒，如今你已經長大了，很多事你已經可以分辨對錯真假，祖父也不多說。這次你與郡主被劫，在那種情況下，你小小年紀還能想出詐降的主意，已屬不易。或許會有人誇你聰明也或許會有人罵你愚蠢，應該怎麽做，你知道嗎？”

  申郡茹不禁感到有些驚訝，祖父從未對她說過這樣的話，這是在親自教導她嗎？

  她不敢貿然回答，略想了想才道，“祖父，事出有緩急，當時那種情況下保命才是最重要的，茹兒自認問心無愧，至於別人怎麽說怎麽議論，嘴長在他們身上，由著他們去吧。”

  申冀面上露出一抹讚賞，滿意的點了點頭，“茹兒，虧得你小小年紀還能有這樣的氣度。”

  他讀了一輩子書，教導三個兒子也教導了半輩子，讀書人當有讀書人的氣節風骨，絕不能將本性湮滅在謠言裡。

  話鋒一轉，他沉吟道，“茹兒，如果，皇上問你劫持的事，你知道怎麽說嗎？”

  他隱隱覺得茹兒的所作所為定會給申盛侯府帶來一些變化，至於到底是什麽，很難估測。

  申郡茹震了震，皇上會親自召見她嗎？她隻想到這件事皇上一定會仔細打聽，卻沒想過會召她進宮回話。

  她眉角蹙了蹙，如實回道，“實話實說，茹兒不敢欺瞞皇上。”

  “嗯，就是要實話實說。”申冀點了點頭，能在皇上跟前做到實話實說就很不容易了，“茹兒，你去把師太叫進來吧。”

  “是，祖父。”申郡茹轉身出去，請了八寶師太進裡間。

  八寶師太仔細的審視申郡茹一番，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親眼見五小姐平安無事，貧尼也放心了。”

  申郡茹躬躬身，“勞師太掛牽了。”

  八寶師太又轉身對申冀道，“聽說侯爺的身體已無大礙，真是可喜可賀。”

  申冀微微一笑，“茹兒在山上得師太照顧，還要多謝師太，過幾日，我讓人再送些香油錢過去。”

  “侯爺真是客氣了，貧尼替佛祖謝過侯爺。侯爺，貧尼想與五小姐單獨說說話，請問方便嗎？”

  “方便，當然方便。”申冀笑道，“茹兒，你帶師太去茹雨閣說話去吧。”

  “祖父，茹兒先行告退。”申郡茹行個禮，然後帶著八寶師太徑自回了茹雨閣。

  汪氏原本還想跟著一起去，卻被申元陽喊住了，無奈之下，隻好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茹雨閣，申郡茹暗暗松口氣，“師太，請坐下說話，您有什麽要緊事麽？”

  八寶師太卻笑了笑，“五小姐，貧尼無事，想必您一定很累了，還是先躺下休息休息吧，貧尼等你睡醒了再走。”

  申郡茹啞然失語，“師太……”

  八寶師太緩緩搖了搖頭，“五小姐什麽都別說了，貧尼只是來給你騰出些時間休息的，看到你平安回來，比什麽都強。”

  申郡茹目中淚光一閃，見過整個申盛侯府的人見過本該是最親的親人，他們都不曾如此真心實意的這般待她，而師太辛苦下山趕來只是為了給她擠出些清靜的休息時間。

  她什麽都沒再說，本來她昨晚睡得很好，也不是那麽的困，也不需一定要休息，但她卻不想拂了師太的好意，遂乖乖的上了床，拋開一切雜念，閉眼睡覺。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近中午，八寶師太不肯留下吃飯，申郡茹也不便勉強，遂讓魏媽媽送了出去。

  坐在銅鏡前，申郡茹拿了木梳在頭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劃拉著，從鏡子裡看到映泉立在門口，面色稍顯緊張。

  她雖然什麽都沒說，但映泉已經心虛了。

  沉默良久，申郡茹淡淡的道，“映泉，剛剛忘記讓師太帶你走了，這會子還沒走遠，你快追出去吧。”

  果然如此，要趕她走了，映泉原本忐忑的心瞬間安定下來，她前行幾步，撲通跪在申郡茹跟前，挺直身子，“五小姐，您若趕奴婢走，奴婢便只有死路一條了。”

  申郡茹冷哼了哼，“你的生死與我何乾？你即使要死也要死在侯府外頭去，你走吧，我這裡留不得你。”

  映泉面色一白，顫了顫，“五小姐，奴婢知錯了，求您給奴婢一個機會，奴婢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