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的直言相護與熱情招待讓申郡茹覺得十分受用,又見太子妃本人性子溫和,也算直爽,便覺得此人可交,倒也並未再往別處深想。
端坐了大半天,段皓秀終於受不住了,扯著申郡茹的袖子,歪著頭笑嘻嘻的看著太子妃,“嫂嫂,茹兒第一次來太子府呢,我帶她逛逛去,您不會不許吧?”
太子妃緩緩搖了搖頭,微微一笑,“明明是你自己坐不住了,偏要拿茹兒說事。”目光在屋裡轉了一圈,低聲道,“在這裡坐著委實無趣,你帶著茹兒出去走走吧。”
“還是嫂嫂最了解我了。”段皓秀拉著申郡茹起身,從一側溜出大廳,長長的舒了口氣,“再呆下去就快把我憋死了,茹兒,你也看到了吧?嚴琪瑤根本沒把咱們放在眼裡呢,當著太子妃的面就敢給你難堪。”
申郡茹臉上越過一抹惋惜,搖頭道,“真可惜了那一張臉。”
段皓秀啐了一聲,臉上神情愈發的不屑,“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以前覺得還可以,現在是越看越覺得難看,還想著哥哥,簡直太癡心妄想了,我第一個就會站出來反對。不說這些了,茹兒,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說著拉了申郡茹的手往外走。
“什麽地方?不會又要偷溜出去吧?”申郡茹眨巴著眼,站在原地不跟她走。
“就在這府裡,太子妃喜歡吃葡萄,太子就讓人專門弄來種子,在後面種了一大片葡萄,我帶你摘葡萄吃去。”段皓秀故意沉了沉臉,“你不去算了,我自己去了。你還是回去陪太子妃嫂嫂說話去吧。”
“葡萄啊!”申郡茹微眯的雙眼瞬間睜大,忙忙的握住段皓秀的手,撒嬌笑道,“姐姐別生氣,快帶我去吧,等會兒我摘了大個的全都給姐姐。”
段皓秀哈哈笑了一聲,牽著申郡茹疾步向太子府後院走去。
一路上亭台樓閣,層層疊疊,假山池水,綠意盎然,竟如仙境一般。
所到之處見到的丫鬟婆子個個舉止有度笑意盈盈,全然沒有因著主子高貴便自恃清高的模樣,真真與別的王侯貴族不同。
這倒讓申郡茹感到十分驚訝,是刻意裝出來的,還是太子夫婦言傳身教,使得這些人耳濡目染,才會有這樣的結果呢?
段皓秀隻一心念著葡萄園裡的鮮葡萄,壓根沒注意到申郡茹的這些小心思,到了葡萄園,看見那一大片葡萄架,上頭掛著一串串黑溜溜的圓葡萄,當即便笑的合不攏嘴了。
“茹兒,看看,我沒騙你吧。”段皓秀拍著手躍躍欲試,準備親自摘幾串。
旁邊一個婆子走過來,笑嘻嘻的躬身行禮,“給郡主請安,請郡主進小亭子裡坐著,奴婢們馬上去摘一些,何須郡主親自動手?”
段皓秀擺擺手,“不用你們管了,自己動手才好,這樣的機會也只有在太子府才有,外頭哪裡有這樣的葡萄園。”
老婆子笑的臉上開了花似的,“太子心疼太子妃管理這一大府的事,知道太子妃喜愛葡萄,特地讓人弄來的,還專門請了人侍弄,要說太子對太子妃的這份心意才是獨一無二的呢。郡主若真親自動手,那奴婢就在邊上跟著,免得枝子傷到郡主。”
段皓秀點頭,“茹兒,來吧,今兒管你吃飽。”
望著那一片頗具規模的葡萄園,申郡茹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忍不住咽咽口水,要不是前世跟常嵇羽出門,她根本不知道葡萄是怎麽長出來的,沒想到太子府裡就有,一疊聲的叫著,“好好好。”
都說皇家無情,嫁入皇室,等於耗完了大半輩子的青春,太子能為太子妃做到這個地步,已是難得了。
然而太子性軟,缺乏果斷,終究敗給了自己的兄弟。
兩人也不等有人上前來扶著,提著裙子就直接踩下去了,剛開始還一腳深一腳淺的摸不著門道,兩人相互扶著小心的往前走,看見紫的發黑的葡萄就忍不住摘下來,也不等那老婆子上前擦拭,兩手胡亂的抹一抹上頭的泥,徑直放進嘴裡,吃的津津有味。
那老婆子也不驚訝,直笑嘻嘻的跟著,一臉的自豪,仿佛那葡萄是她種出來的寶貝,看到有人這麽喜愛,她滿足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兩人一路走一路摘一路吃,玩的不亦樂乎。
申郡茹素日裡活動甚少,比不上段皓秀練武的強壯,隻一會子便累的氣喘籲籲,小臉兒通紅,遂找了個蔭涼的地方坐下歇著。
段皓秀則繼續往前走,跟著那老婆子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申郡茹坐在一塊石頭上,發梢上沾了葉子,嘴角還掛著紫痕,衣角也帶著些泥土,但她絲毫不覺,心裡舒暢的感覺身體每一處都張開了似的,真想放聲大叫幾聲。
兩個小丫鬟端了水上前,伺候著她淨手洗臉,又端上來一盤剛洗好的紫葡萄。
她這才覺得似乎已經吃飽了,但還是忍不住又捏起一個放在嘴裡,酸酸甜甜,實在好吃至極。
她眨眨眼,臨走的時候,可不可以帶一些走呢?
這種吃不完還要帶著走的念頭,她非但沒覺得不好意思,反而覺得這想法妙極,太子妃人那麽好,也不會吝惜這一點點葡萄的不是?
她正在品嘗美味,不遠處忽的傳來一聲嬌呼,“太子,太子……”
她驀地一驚,朝那聲音望過去,只見一個身穿沉紅色長衫的男子面帶怒意的從一顆樹下閃出來,身後撲出個縮成一團的粉紅女子,嘴裡還不住的喊著,“太子,太子……民女不知道太子在這裡。”
這情形實在詭異,申郡茹眯了眯眼,佯裝無事的側過頭,捏著葡萄往嘴裡送,隻當自己什麽都沒看到。
可那女人嘹亮的喊聲實在不容人忽視,她禁不住半垂著頭又朝那邊望了望,卻從那女子忽的抬起來的瞬間認出那張臉。
居然是鍾欣。
這已是第二次見鍾欣,申郡茹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來,凝聚在眼底,似是要射出一把血刀,將跪倒在不遠處的女人一下下凌遲。
這個女人,即使化成灰申郡茹都能認出來,是這個女人替她催生,取出女兒,又將其害死。
這個女人,身為醫者,卻披著一張惡毒的鬼皮,助紂為虐。
申郡茹倏地站起身,直直的瞪視著鍾欣,甚至忽略了正邁步而來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