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我要跟著你
盛明陽性子何等驕傲,能讓他拂面還不惱的,迄今為止除了他家中之人,也就唯有一個薑羲而已!
這少年可不是薑羲!
盛明陽徑直叫來人,讓他們把剛才出去的少年“請”回來。
那少年便以為,他盛府就是這樣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嗎?
盛明陽冷笑高居上座,就等人回稟攔住了少年時——
“六郎,那少年不見了……”
“什麽?”
“那少年出了院子就突然消失了,外面的人也說沒看見那少年出來……六郎,那少年莫不是什麽山精野鬼……”
回話的人,光是想象,都忍不住在瑟瑟發抖了。
撞鬼了?好可怕!
盛明陽都被氣笑了。
這些人沒見過少年的身手,他卻是見過的。
如少年這般高手,想要從盛府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很難嗎?
不過,少年的身手還真的超出了他的想象……該死,這樣的良才美玉讓他越發心癢癢了。
少年走出盛府,會去什麽地方呢?
盛明陽想起少年問他薑羲所在時的神情——眼底的火焰只為了那一個人跳躍。
該不會……“來人,去玉山,把那少年帶到我面前來!”
……
薑羲連夜趕回玉山後,草草收拾一番便睡了。
也沒來得及將滿腹疑惑問出口,算是給了阿福逃過一劫的機會。
當然薑羲也沒打算就這麽完了,她是要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明天再來處理這一團亂麻的事情!
興許是累著了,薑羲這一夜睡得特別沉,頭沾枕頭,眼睛一閉,再睜眼睛已是晴光大亮,薑羲隔著門板,都能聽到院子那棵大樹枝頭上鳥兒脆生生的鳴叫。
短暫的大腦放空後,疲憊一掃而空的薑羲,伸個懶腰,老半天才從床上下來。
昨晚的事兒,薑羲心裡有些猜測,今天估計少不了奔波調查。
懶散披著外袍,薑羲踩著軟鞋,晃悠悠地來到院子裡。
正如薑羲每個清晨起來能看到的畫面——阿福在做飯,阿花在曬太陽。
很難想象,就是這一人一貓,放倒了昨天氣勢洶洶的六個大漢,還攔住了那個村子裡幾十號的村民。
雖然少不了神秘少年的功勞,但阿福的表現,實在是太出人意料。
薑羲隨意掃了一眼,便在廚房一角的柴火堆裡,發現了被藏起來的黑色鐵棍。棍子太長,有一半兒都露在了外面。
呵呵,欲蓋彌彰。
薑羲清了清嗓子:“阿福啊。”還故意拉長了聲音。
阿福攪粥的動作猛然一僵。
“娘……娘子。”
薑羲笑眯眯地靠近了阿福:“阿福以前是幾歲來到薑元娘身邊的?”
“……七歲。”
“那來這裡薑宅之前,阿福在哪裡生活的呀。”
“……在家裡。”
“家在哪裡?”
“不知道。”
薑羲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阿福心虛地低著頭。
傻孩子,連撒謊都不會,什麽話都寫在臉上了!
事實上,薑羲無論如何也不想懷疑阿福的,她自認有識人之明,不論阿福對薑元娘的五年照顧,還是她到來之後阿福的一腔忠心——別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這全天下,最不會傷害她,也是她最信任的,便是阿福。
不管阿福懷揣什麽目的,她心無雜念,是真的一心一意對薑羲好。
“那阿福小時候習過武嗎?”不然昨天的身手如何解釋?唯有幼時習武,能勉勉強強成為借口。
本來薑羲都遞出這個台階了,阿福順口接幾句小時候學過幾招,便算是糊弄過去了。
薑羲也就是走個過場,不會追究。
結果……
“沒有。”阿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薑羲敲了敲阿福腦門,意味深長地問:“真沒有?”
阿福低頭思索了一下:“阿福隻練過舞。”
習武和練武?“有區別嗎?”
“是舞。”阿福認真地重複。
薑羲這才算是聽懂了,是舞不是武!
所以,這也能成為她身手的解釋嗎?
可看阿福這跟鋸嘴的葫蘆似的,半個字不肯往外吐,薑羲也知道從她這裡問不出什麽了。
薑羲考慮了一下,如果阿福是南寧侯府派來的人,那薑羲以為南寧侯府明面上對原身薑元娘置之不顧、生死不論的態度,就值得懷疑了。
這深處,莫非還有什麽貓膩?
她原本沒想了解原身家世那麽多的,她的那點了解也就僅限於阿福講的那幾句父親南寧侯母親公主什麽的。
不願了解,是因薑羲以為自己很快就會離開,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這樣拖下去,不會還要回到南寧侯府吧?
薑羲光是想想,便渾身一陣惡寒,滿腦子都是各種宅鬥嫡庶橋段。
讓她去陷入大宅後院泥潭一樣的爭鬥中,她寧願卷起包袱跑路!
不管怎麽說,薑羲對阿福的來歷存疑。
阿福對她絕對忠誠,那背後的人是什麽目的就值得警惕了。
薑羲對幕後之人的懷疑,主要集中在南寧侯府。主要原身薑元娘天生癡傻,招惹不來多少恩怨,而她一個天外來客,就更加不可能了。
“給我來碗小米粥吧。”薑羲望了一眼鍋裡,米粥正稠,正是下肚好時機!
阿福愣住了。
“娘子不問了?”
薑羲又是一指頭敲在阿福腦門上:“叫我九郎!”
說罷,轉身悠悠哉哉地去躺椅上坐著了。
阿福沉默了許久都沒說話。
好難受啊……但是娘子,阿福真的沒有撒謊,阿福從小隻練過舞。
阿福悄悄抹掉眼角的淚花,努力攪粥,這粥就是要不斷地攪動才好喝。
放心吧娘子!阿福會對娘子更好的!
簡單的早飯,一碗小米粥,一小碟鹹菜,溫養受了驚的胃,是再好不過的。
薑羲剛來大雲那會兒,天天吃粥,吃得都快吐了,連半個粥字都不想聽見。現在日子富裕了,成天大魚大肉,反而懷念起小米粥來。
人呐,真是複雜又矛盾的動物。
薑羲搖頭自歎,獨自出門去見蘇策。
院門吱呀敞開,薑羲卻愕然地盯著那抹突兀的身影:
“你……你怎麽會在這裡?”
出現在薑羲門外的,不是別人,正是昨夜的神秘少年。
少年換了衣服,洗得白白淨淨,乍一看冷凝眉眼還令人驚豔……但薑羲還是一眼認出了他,少年一身獨特氣質,在她眼中恍若黑夜裡的螢火蟲。
“我來報恩。”少年眉眼冷漠,“糕點之恩。”
一本正經的言語,卻聽得薑羲想笑。
等等,這少年能做出為了吃飯賴上人販子的事情,該不會是換了目標打算賴上她吧?
薑羲越想越覺得可能。
她索性側身讓開,攤手道:“少年,你也看見了,我這小門小戶的,也就能養活一個我一個小丫頭。”
“喵嗚!”
“唔,還有這隻肥貓。”薑羲無視了阿花的抗議,叫苦連天道,“這年月,地主家也沒有余糧啊!我一個無權無勢的玉山學子,每月拿一點微薄的補助,吃點飯都要省著。”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少年?我養不起你啊!
少年聽得十分真摯,聽完了用更真摯的話語說:“我去碼頭搬東西賺錢,都給你。”
薑羲一愣,給我做什麽,你留著自己吃唄。
“不不不。”薑羲連連擺手,“還記得昨晚我們去的大宅院嗎?以你的身手,如果願意在那一家做個侍衛什麽的,能拿到搬東西百倍千倍的錢呢!”
盛氏作風,素以大方豪奢著稱!
“我不要。”
薑羲頓怒,這家夥是看她好欺負故意賴上她了是不是!
“我隻想跟著你。”
少年抬起眼時,覆蓋在眉眼之上的霜雪驟然化開,悄然迸生的暖意如初春嫩芽般珍稀而不可思議。
薑羲除了意外,隻覺得少年看她的眼神似是孺慕,恍惚在什麽地方看過。
在什麽地方看到過呢……
“我拒絕他了。”少年趕緊添了一句。
他才不願跟著那人,太蠢了,手下幾十號人在山上摸黑搜了他大半夜,連守株待兔也沒抓到他——少年表示,獅子不願與兔共處。
薑羲琢了琢磨:“你是說,盛六郎昨晚提議讓你留在盛府,但是被你拒絕了,是這樣嗎?”
少年果斷點頭,所以她願意讓他留下了嗎?
“但我還是不能留下你。”
少年慢慢抿住唇。
“……為什麽?”
薑羲搖頭,沒有為什麽。
少年不是阿福,她不會冒著來歷不明的風險,將這樣的人留在身邊。
她伸手關上院門後,越過少年就要離開。
少年幾步跟上她,倔強揚首:“我是來報恩的!”
薑羲不由得駐足看他:
“你留在盛府,一月下來賺的銀錢,能買百塊定勝糕!到時候你還給我,我一定不會拒絕!這已經算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了吧?”
“不要盛府,跟著你。”
薑羲幾乎要不耐煩了,這少年怎麽這麽軸?
“我不需要你!我薑羲不養閑人!”
薑羲放了狠話,匆匆加快步伐。
少年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話語傷著了,竟然逐漸放慢了腳步,最後停下來,隻望著薑羲背影遠去。
薑羲悄悄回頭瞥了一眼,又迅速收了目光,往蘇策的住處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