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除了薑恪人馬出城時引起的些許波瀾,在常人看來,這依然是沒有任何意外的一天。
人們一如既往地生活,皇城一如既往的寂靜,皇帝一如既往地罷朝。
但是。
平靜水面下,暗流洶湧。
真正站在上層的人,都能感覺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險。
楚稷也是,早在幾日前,他就已經察覺到二皇子葉謳的暗中動作。
其實葉謳背地裡的小動作已經不是一天兩天,諸如給景元帝送方士討他歡心,或是在朝堂拉幫結派試圖站隊……這所有動作的背後,都是劍指東宮。
只是這幾日,葉謳暗中動作尤為激烈,讓習以為常的楚稷也不得不提高警惕,謹慎對待他身邊的任何風吹草動。
偏偏此時,薑羲的消息讓他分了心。
得知她將要趕赴北望山,去尋找神秘消失的無極真人,他心裡隱隱不安,卻又說不出阻止的理由。
而為了坐鎮長安朝局,他無法追隨她離開,只能按捺性子在府裡等著薑羲消息,一個不留神,那些細微變化也沒能在第一時間被他察覺。
他是在午膳時想起哪裡不對勁的——
他本來與父親楚雷在府邸用膳,楚雷笑呵呵地讓他多吃點,他卻神色迷惘不知肉味地夾菜。
忽然間,他蹙起眉毛,叫來下屬蒼術:“宮裡的消息今天還沒來嗎?”
兩軍交戰,掌握情報是首要任務。
像是皇城這樣的重要之地,楚稷與楚雷早在十幾年前就在謀劃安插樁子。
有些暗樁,十幾年未動,怕是景元帝也想不到他們會是楚家的人。
多虧這些暗樁,才能讓楚雷短短時間內成為皇帝跟前紅人,也為楚稷的大業立下汗馬功勞。
而這些暗樁的消息,按照舊例,是每隔一日,在清晨固定時間,趁著皇城恭桶清理時間給捎帶出來的。
這樣的規矩已經十幾年沒變過,楚稷也早就習慣每隔一日看看皇城裡的消息,哪怕是景元帝吃了什麽睡了什麽這種無聊至極的日常,他也保持謹慎每日審閱。
而今天正好是消息應該傳出來的時間,按照以往,這消息已經到楚稷手上了。
偏偏今天,宮裡毫無動靜。
蒼術也是知道這些,搖頭否認宮裡消息之後,多問了句:“會不會是有問題耽擱了?”
楚稷神色凝重地放下筷子:“不,沒有消息也是一種消息。”
他的樁子埋得深,就連太子宮變那天,也事先有消息傳來。
而今日卻成了例外,這絕對不正常。
楚稷看向楚雷,楚雷極有默契。
“我找個由頭,進宮一趟。”
楚雷作為現在景元帝的頭號心腹,手裡握著皇宮腰牌,進出都不用提前報備。
所以楚雷今天也想著用這種方法去試探,他本來就時常進宮,所以今天的突然到訪也沒能引起任何懷疑。
一路順利進宮,看似沒有任何意外,但是楚雷沒能見到景元帝,而是他身邊的心腹內侍接待了楚雷:“陛下今日身子有些不適,是見不了永城侯了。”
老內侍和顏悅色的,這話聽起來也沒有任何問題。
景元帝自從寵信了那外來方士,成天煉丹,便隔三差五的身子不舒服。
他也是用這理由罷的朝,教大臣都反駁不出個一二三。
所以今天他身子不適拒見楚雷,也很正常。
楚雷也仿佛沒有察覺出什麽,點點頭:“那成,我等兩日再來。”
說完,照常給老內侍塞了幾片金葉子,背著手步履輕快地出宮了。
等他回到楚家,見到楚稷的第一眼就把肩膀垮下:“宮裡出事了。”
楚雷的猜測不是毫無根據,而是他們在景元帝身邊安插的眼線,其中一人就是名殿前內侍。
那孩子是家裡養不活被爹娘賣給了人販子,幾經倒手險些病死,最後才被楚家救下,從來對楚家忠心耿耿,進宮也是反覆詢問過意見,他主動請纓的。
殿前內侍這樣的職位雖然不高,但是屬於位卑權重,六宮大臣都要討好,多虧那年輕內侍膽大心細、處事圓滑,如今在景元帝跟前也算得上頭幾號人物。
年輕內侍平時少與人交談,家世清清白白,幼年便被送進宮,任誰都想不到會和楚家有交集,過去楚雷也一向很放心。
但是今天,楚雷卻沒能在景元帝殿前看見他,這絕對有貓膩。
楚稷沉吟片刻:“二皇子呢?”
楚雷:“據說昨兒進了宮,到今天還沒出來。”
二皇子早已經是出宮建府的年齡,在后宮留宿也是極少極少。
為了避諱景元帝那多疑的性子,二皇子貫會避免這種事情,為何今日……
楚雷忍不住問:“幕後黑手真的是二皇子?為何我看他不像是那麽聰明的?”
楚稷擰眉:“的確,他不像幕後黑手,倒像是個擋箭的。”
他內心盤算著接下來的應對策略,都沒注意到屋外不知何時下起了暴雨。
暴雨傾盆,間或亮起的閃電像是要把天都劈開。
楚雷進宮出宮這一折騰,天都已經黑了。
而此時,一隻鷹隼也破開雨幕,把某個壞消息竭力帶到了楚稷身邊。
楚稷安撫了被雷電驚到的鷹隼,從它腿邊取下信箋,才掃了兩眼,便方寸大亂。
楚雷:“怎麽了怎麽了?”
楚稷想也不想就要往外衝:“薑羲她出事了!”
楚雷追上去就要攔住他,可楚稷早已經慌得不成樣,哪裡願意聽他的阻攔。
他立刻叫人備馬,連長安城裡極其不對勁、恐怕危如累卵的境況都來不及顧。
似乎在她面前,他汲汲經營十幾年的大業也可以頃刻不在乎。
“你可以不在乎!那位巫尊可以嗎?”楚雷暴喝出聲,從來都是慈父姿態的他,第一次在楚稷面前如此強硬,“想想那位巫尊!現在事到緊要關頭,這早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楚稷!清醒一點!”
楚稷被大雨澆了一身,也像是被潑了盆冰水:“我……我知道……”
哪怕她生死不知,他也要替她和他,守好這長安城裡的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