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私下勸服
這侄女是在鮑芙膝下長大的,只怕與親娘之間也會有隔閡,況且她妹妹鮑蓉膝下並不止一個女兒,她怕妹妹偏心會虧待了金晴,所以少不得要叮囑她一些話,只是想到要與她的分別,她還是難過的抹了下眼淚。
其實不用姨母叮囑,金晴也不會傻得什麽都給爹娘,畢竟比起在父母膝下長大的弟弟妹妹們,她這個長女未必競爭得過他們,所以留一手是必要的,不過眼前這氣氛有些悲傷,她就哽咽地說不出話來,隻好一一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鮑芙看著金晴哭紅的雙眼,又是一陣心疼。
沒過多時,利嬤嬤就來回復說是外面已經準許金晴離去了,金夫人鮑蓉也在來接人的路上,鮑芙這才暗松一口氣。
臨近午時,鮑蓉到了永安侯府門前,看著那圍在府外的眾多士兵,她的眉尖皺了起來,看來她這個姐姐這回是真的遇上了難事,她抬頭看了看寫有永安侯府這幾個字的牌匾,突然有一種風水輪流轉的感覺。
她剛想要進去,卻被守門口的士兵給攔住了,她想要發作卻突然記起丈夫官職不大,輪不到她作威作福去欺壓別人,遂,只能沉著臉在門口處等待。
約莫半柱香的功夫,永安侯府的大門又再次打開,她看到女兒正紅著眼睛由裡面的人送出來,與她一塊兒的還有她的兩名貼身侍女和白嬤嬤,她當即迎了上去。
“娘。”金晴看到有一段時間沒見著的母親,忙上前去撲進她的懷裡尋求安慰。
鮑蓉身體僵了僵,好一會兒手才搭在女兒的肩上,感覺到胸前似有淚痕,她這才安慰了一句,“沒事了,先跟娘回家吧。”
說話之時,她的目光看向了檢查行李的士兵,也不知道她那位好姐姐有沒有給什麽好東西女兒帶回家去,當然現下不是談這個的時候。
永安侯府還沒有真正倒下,這些士兵看到裡面的好東西也不敢真的昧下,誰知道會不會被人秋後算帳,不過金晴還是很會做人,她暗地裡給心腹白嬤嬤使了個眼色,白嬤嬤就拿出一些銀兩塞給那幾個士兵,說是讓他們買酒喝,這下子總算讓那些個士兵給了個好臉色,行李沒有過多檢查就放她們離開了。
鮑蓉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看來她這長女也不算是一無是處嘛,至少這一手也玩得挺溜,也罷,這個女兒還有價值,這會兒她的面容更慈祥了幾分,“走,我們家去。”
金晴帶著淚花點了下頭,正要隨母親轉身離開之時,前方突然有馬匹駛近,她下意識地抬眼看去,見到的卻是傅鄴那樁討人厭的臉,她當即暗暗沉了沉臉色,但是,看到傅鄴下馬走上台階之時,她又略帶了幾分悲傷地與傅鄴見禮。
鮑蓉看到傅鄴這年輕的公子哥兒,頓時眼睛一亮,沒想到周氏的兒子居然長得這麽好,老天爺實在不公啊,不過她看了眼女兒,再看了眼傅鄴,若是永安侯府倒下了,倒是可以把主意打到常平侯府的身上,這麽一想,她又更是慈愛地看著傅鄴。
“怎麽?你要家去。”傅鄴正將馬鞭甩給身後的觀言,看了眼金晴身後的行李,當即就得出了結論,果然隻可共富貴不可共患難,他的臉上頓時浮起一抹輕蔑。
上輩子永安侯府沒這經歷,所以金晴一直沒有機會表現出人性的卑劣一面,只不過,鮑姨估計還是被金晴的表相給騙了。
金晴聽出他話裡的嘲諷,頓時惱羞起來,誰要他多管閑事?不過面上她還是哭著道:“姨母遣我歸家,我不敢不從……”
“是不敢不從,還是遂了心意,也只有你知天知地知了。”傅鄴打斷她那搏同情的話,當然他是沒有心思去管金晴怎麽想怎麽做的,遂走到朱紅色的大門前時,他出示了一份手諭,守門的士兵就打開門讓他與身後的隨從進去。
金晴轉回頭咬緊一口銀牙恨恨地看著傅鄴的背影,真可惜這次宮鬥怎麽就將他給整死,反而是表哥一家遭了磨難,老天爺不公。
“怎麽了?你跟他有過節?”鮑蓉之前還以為傅鄴會順帶問候自己幾句,哪曾想這人就這麽大咧咧地離開了,連個招呼都不打,頓時讓她心裡滿是不爽,再看女兒的表情,她瞬間讀懂了什麽,眉頭不禁皺緊了。
“談不上過節,只是他看我不順眼罷了。”金晴到現在也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傅鄴,不但在大表哥的面前說她不好,還每次見到說話都是帶刺的,這種男人長得再好看她也愛慕不起來,比起大表哥真的差遠了。
鮑蓉聞言,當即覺得可惜,多麽好的一條大魚啊,若是能釣上給其他的女兒也是不錯的,但這大女兒沒用,連給妹妹們鋪路都做不到,頓時,她對這長女的不滿差點溢於言表,好在最後還是理智佔了上風,她終究沒有表現出與慈母相背的表情來。
“不說他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家吧,弟弟妹妹們都在等你呢。”她拉著女兒的手到馬車旁,然後親自牽著她上了馬車。
坐上馬車後,金晴忍不住掀簾子再看了一眼永安侯府的牌匾,她在這裡住了十來年,沒想到離開時卻是這樣的情景,難免又想哭出來。
“好了,別難過,你姨母一向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等事情解決了,她一定會接你回來的。”鮑蓉憐愛地給女兒撫了撫鬢邊的碎發,她也有段時間沒打量過這個女兒了,似乎又張開了一點,看得出來這小臉蛋還是有幾分姿色的,這讓她還算滿意。
“娘說得對,女兒不哭了。”金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母親,很快就收住了淚水,她時常看不懂這母親,不過眼下她不能使性子,誰知這親娘會不會像姨母那般包容她?畢竟她跟親娘呆在一塊兒的時間統共沒有幾個月,再說她一直相信感情是處出來的,沒有相處過的母女其實就是比陌生人更熟悉一點罷了。
鮑蓉見她聽話,心裡對這女兒才產生了幾分感情,一路上都親熱地握著她的手安慰了幾句,當然少不得要關心一下親姐鮑芙,得知她還能淡定自若沒有叫苦連天,她臉上的關懷就窒了窒,不過很快就閃了過去,沒讓金晴起疑心。
“你姨母這點你可得好好學學,臨危不懼才是主母風范。”說這句話時,她只差咬牙切齒了,不過尚在離別悲傷中的金晴卻是一點兒也聽不出來,很是乖巧地點了下頭。
鮑蓉見她興致不高,遂也不再多說什麽,只是攬著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她的背安慰起來,金晴對母親這個懷抱還是有幾分依戀的,不過與姨母的懷抱相比,母親的懷抱顯得沒有那麽溫暖。
傅鄴來過永安侯府無數次,不過還是第一次見到侯府內這麽凋敝的景象,下人們也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往內宅走去時幾乎沒見到幾個人,見到的人都是一副愁雲滿面的樣子,他的臉色當即沉了下去。
一路上暢通無阻地到了鮑蓉所住的院子,因他一向被永安侯夫婦當成半子來看,所以鮑芙住的主院他是來過很多次的,一切都算是熟門熟路。
利嬤嬤正在廊下罵著那些個打掃的丫鬟偷懶,正罵得起勁的時候,眼角看到傅鄴走進來的身影,她忙撇下那些個偷懶的三等丫鬟,直接就上前去迎傅鄴,“傅公子來了,快裡面請。”這回她的話裡透著興奮與希望。
常平侯府沒有受到宮變的衝擊,比永安侯府現在的處境強得多,傅鄴能來,說明這人還是念舊情的,比那個金晴強多了,也不枉夫人以有那麽疼愛他。
傅鄴自然是認得利嬤嬤的,當即與她寒暄了幾句,少不得還是問鮑芙的身子好不好這類的話。
利嬤嬤一說起這話題就開始抹淚,“夫人的身子骨本來就不強,如今這樣也惟有強撐著,畢竟現在府裡的情況傅公子也看到了,正是人心思變的時候,若夫人倒下了,侯府也就完了。”
對於府裡的二房與三房人,她就當不存在,這兩房人一向是趨利避凶的,現在看到府裡的境況不佳,跳得最高的也是這兩房人。
傅鄴自然是說些好話安慰人心,看到利嬤嬤的精神面貌好了一些,他這才稍稍放心,下人的沮喪也會影響到主子的心情,鮑芙現在怕是最不想看到這樣的情景。
正準備挑簾子進來,就聽到裡屋傳來聲晌,“是鄴兒嗎?快快進來。”
傅鄴這才加快步子走進去,步入暖閣,看到鮑芙正急匆匆地要出來迎他,他這才忙伸手扶住鮑芙的胳膊,“鮑姨無須多禮,我自個兒走進來便是。”
鮑芙看到傅鄴這與平常無異的面容,臉上方才露出笑容來,“現在外面的局勢應該很緊張了吧?你怎麽還來這兒?也不知道避避嫌,回頭你祖母與繼母知曉了,少不得又要挑你的刺……”最後少不得要數落傅鄴一番。
傅鄴一如往常地聽著,比起外人的奉承,鮑芙這番數落更得他的心,畢竟這是真心關心他的人才會說出來的話。
等鮑芙說得告一段落後,他這才拿起桌過的茶水借花獻佛讓鮑芙潤潤喉,鮑芙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最後還是如他意地喝了口茶水,略溫的茶水入肚,瞬間溫暖了那顆稍有點冰冷的心。
“鮑姨放心,他們挑不了我的刺,再說我那‘好’繼母可是彭皇后妹妹的女兒,我這身份還算是有保障的。”傅鄴笑著道,不過話裡滿是嘲諷的意思,他那好爹一向做事就是如此,每每靠的都是裙帶關系,也不知道他知不知羞?
當然有好處不佔是傻瓜,他傅鄴自認不是傻瓜,所以有這層身份打掩護,他如今的行動並沒有受阻。
鮑芙看他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當即就不再多說了,畢竟傅鄴這孩子一向有主見,她再嘮叨也沒有用。
想到丈夫孩子,她就揮手讓侍女們退出去,連利嬤嬤都沒有留下,讓她到外面去放風,利嬤嬤立即知道夫人有話要單獨與傅公子說,於是很快就帶著人退到門外。
傅鄴見狀,就知道鮑芙想要問什麽,於是,他不等鮑芙問出口,就迅速地用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鮑芙放心,我剛得到了葉凜的情況,他現下還算安全,估計不日就能聯絡上葉世叔,這樣一來,太子的把戲也堅持不了多久。”
這話說得很是好聽,但他心裡明白,這場前世並不存在的宮廷政變還是要持續一段時間的,皇帝如今暈迷不醒,太子想要傳位詔書光明正大的繼位這算盤怕是難打響了,接下來如果真要魚死網破,只怕這京城還要遭一重罪才行。
不過這局面他還是樂見的,太子比上一世還要沉不住氣,出頭的椽子先爛,太子的結局他現在是幾乎可以預見,畢竟其他的幾位王爺也不是吃素的。
但麻煩也是存在的,就是鮑芙,她這身份現在很是尷尬,若是太子真要拿她做人質,那她的性命就堪憂了,於是在鮑芙合掌感謝佛祖保佑的時候,他再度開口,“鮑姨,這京城估計會有危險,而你這身份怕是會被亂臣賊子利用,我想法子送你出京暫時避一避……”
鮑芙聞言怔了怔,現在這情況出京談何容易?她不想連累傅鄴也跟著成為階下囚,於是搖頭打斷傅鄴的話,“鄴兒,你的心意鮑姨心領了,如今我不能走,我若是離開,永安侯府的其他人都要活不成,我不能自私地在這時候離開,”頓了頓,“我也知道我或許會成為凜兒他爹和他們兄弟倆的製肘,真到那一天,鮑姨自有應對的法子……”
“是準備自殺嗎?”傅鄴抬頭直視鮑芙輕聲道。
鮑芙的身體顫了顫,她沒想到傅鄴這個孩子會看穿她的心思,頓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好半晌,她才幽幽地歎了一聲,“這或許就是我的宿命,這些年我太思念囡囡了,能提前下去陪陪她也好……”
這麽多年來她是第一次開始願意正視女兒已經不在人間的說法了,按當年那情形,一個小娃娃哪裡還能有活路?她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鮑姨,相信我,總有一天你會跟囡囡再相見的。”傅鄴伸手拉住鮑芙的手正色道。
鮑芙愣了愣,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