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0章 小玥兒篇
江南是人間四月天,陰鬱之後便恢復了鳥語花香。
而相較之下的京都則是愁雲慘淡,仿佛幾日前的烏雲跟著蕭衍與慕容瑾從江南北上。
那日蕭衍與慕容瑾出了姑蘇城,便在一處驛站換了裝,改成騎馬,然後與空殼馬車兵分兩路,馬不停蹄地趕回京都。
回到京都後,他們路過燕王府而不入,直接就奔向皇宮。
即便是正午,也不見天日,陰沉沉地,仿佛隨時都可能下一場晚春夏初的暴雨。
正在禦書房批折子的蕭懿聽到宮人來報,手中的狼毫掉落也沒察覺,面上的倦色先是一滯,隨即像是像想到了什麽,神色有些複雜,但很快被驚喜取代。
他連忙站起身來,一邊讓宮人將蕭衍與慕容瑾請進來,一邊派人去告知蔣蕙。
蕭懿當初下了令,不準任何人因蕭雪高燒不退,昏迷不醒一事告知下江南奔喪的蕭衍與慕容瑾。
一是他知道沈浩天對蕭衍和慕容瑾來說,不僅是外祖父,還是在危難時機無條件支持他們的人。在大蕭危難之際,沈浩天的義舉起到了關鍵作用,蕭懿也親自題了墓志銘,厚葬沈浩天。
而另一個原因,是蕭懿登基已有十多年,早就不是那個事事都要仰仗蕭衍的皇弟了,他雖心疼蕭雪,心裡著急,也不忘分個輕重緩急。
所以蔣蕙才會第一次違背他的指令,私自派人驚動蕭衍和慕容瑾。
思及此,蕭懿輕輕地歎了口氣,他並不會認為蔣蕙不將他的金口玉言放在心上,亦不會對她的擅自舉動而憤怒,因為蕭雪也是他的女兒,他不可能不擔驚受怕。
蕭衍與慕容瑾覲見之後,三人閑話少敘,便一同前往蕭雪寢宮了。
蔣蕙接到消息之後便立刻命人準備迎駕以及接待蕭衍和慕容瑾。
只是這近十日來,她衣不解帶,寸步不移地守在蕭雪床前,面容蒼白,眼圈發黑,身上的華麗衣裳也有了褶皺,看上去十分憔悴。
可她顧不得那麽多了,一見到慕容瑾就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也顧不上寒暄幾句,直接就將蕭衍和慕容瑾請進了蕭雪的寢宮。
本來公主的寢宮,即便外人皆認為蕭衍是蕭雪的堂伯,也是不能輕易進入的。
但是如今是非常時期,又有蕭懿與蔣蕙在,便沒有那麽多隸屬忌諱了。
不過蕭衍與蕭懿還是在離床邊還有三尺之處停了下來。
慕容瑾與蔣蕙在宮女掀開床幃下靠近,見到了雙眼睛閉,臉色慘白的蕭雪。
蔣蕙一下坐在了床邊,一邊將敷在蕭雪額上的布巾取下,結果宮女地宮來的新的趕緊布巾給蕭雪敷上,一邊對慕容瑾說:
“這幾日燒退了點,但卻反反覆複,而且依舊昏迷不醒,我”
說到這,她突然哽咽了一下,“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只能勞駕三皇嫂急忙趕路,雪兒病愈之後,我定當親自到江南給沈老太爺賠罪!”
說著蔣蕙便拉著慕容瑾的手,淚眼婆娑,看得蕭懿心有不忍,從他緊繃的臉部線條可看出,他此刻複雜的情緒。
慕容瑾聞言秀眉微蹙,抽出手拍了拍蔣蕙的手背安慰道:
“皇后娘娘言重了!”
接過宮女遞過來的手絹,一邊替蔣蕙擦眼淚一邊說:
“外祖父後事主要是舅舅和表弟在料理,我與王爺也就是搭把手而已,幫不上什麽忙,而且頭七已過,棺槨也下葬了,不礙事的。”
看到蔣蕙泣不成聲,慕容瑾便不由地在心中感慨,從曾經爽朗不拘小節的將軍之女,變成了如今事無巨細,面面俱到的一國之母,這期間,蔣蕙獨自承受了多少不為人知的委屈?
但隨即,慕容瑾又似乎能理解她,於是無聲地歎了口氣:
大抵天下的母親,在孩子面前,都是脆弱而卑微的吧?
她繼續拍了拍蔣蕙的肩膀,“你也不必太擔憂,我先給雪兒公主號脈。”
蔣蕙聞言便起身給她挪了位置,退後退了一步。
慕容瑾先是替蕭雪把了脈,而後又撐開了她的眼皮看了瞳孔,再讓宮女將小學的衣裳掀起來查看一番。
這一系列動作,每發生一步,慕容瑾那微蹙的眉頭便緊鎖一分。
待她收回視線垂眸狀似思索時,一旁看著全過程不甘出聲的蔣蕙終是忍不住地輕聲詢問她:
“如何?”
慕容瑾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複雜。
而三尺之外的蕭懿捕捉到了她這個的眼神,便開口對她們說:
“我們到外殿說話吧。”
蔣蕙一怔,看著慕容瑾嚴肅的神情再次紅了眼眶。
四人一同來到外殿,剛一落座,蔣蕙像是在這短短的幾步之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冷靜地對慕容瑾說:
“三皇嫂,您盡管說,無論如何我都能接受。”
慕容瑾聞言對她笑了笑,蔣蕙在她這個本該是安慰的笑容離看到了擔憂,心中一緊,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然後聽到慕容瑾說:
“聽雪兒公主的大宮女說,她是八日前開始發熱的,五日前開始昏迷不醒,對嗎?”
蔣蕙點了點頭,慕容瑾便接著說:
“昏迷之前,雪兒公主有說過她有頭痛,背痛,渾身乏力的症狀,而且身上開始出現紅斑丘疹.”
說到這,慕容瑾看了旁邊蕭衍一眼,看到他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隨後繼續說:
“我剛剛查看了一番,她身上最先出現紅疹的地方已經化為膿包,有些已經破裂了,傷口還有血絲.”
每一日,太醫來看過之後都會說這些,蕭懿與蔣蕙已經聽了許多次,不知道慕容瑾為何要與他們再複述一遍。
於是蕭懿忍不住打斷慕容瑾:
“三皇嫂,這是.”
慕容瑾被打斷了也不惱,而是與蕭衍對視之後,將視線放在上座蕭懿與蔣蕙身上,一字一句地下定論:
“這是典型的天花症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