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鬧劇
  因梅蘭擔心外婆的身子還不能受累，便留在鄧灣村照顧了她三天，看著她確實好多了能下地了，又囑咐了她該一些注意的事項，梅蘭這才離開了外婆家。

  梅蘭再次回到了醫院，又辛辛苦苦地做了二十天的護工，看了看自己帳上有兩萬塊錢了，便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家，因為離開學還剩一個星期，她還要去找一趟梅豔菲拿東西，剩下的時間她要留下來陪外婆。

  推開自己家的大門，梅蘭見王細妹一人在院子裡乘涼，梅竹已經回學校了，梅菊和梅鑫都去梅縣一中了，梅菊決定了去複讀。

  “婆婆，我回來了。”梅蘭不能不問候一聲。

  王細妹瞥了她一眼，“回來就回來了，你還是什麽大官想讓我起來接你還是怎麽的？”

  梅蘭一聽這話，便沒再搭理她，自己上樓去把東西放好，拿了一套衣服便進了浴室。梅家女孩子多，幾年前買了一個洗澡的電熱水器，電熱水器是要預熱的，梅蘭插上電，擔心水箱裡的水不夠用，又去了廚房打開電泵，（注1）抽了幾分鍾的水，便又回到自己房間，誰知正好碰上了王細妹拉開她書包的拉鏈。

  梅蘭一把搶了過來。

  “婆婆，你想做什麽？你這跟一個做賊的有什麽兩樣？你也這麽大的歲數了，做出來的事情一點也不知自重，我去你房間翻你的東西，你樂意嗎？”

  王細妹一聽這話，一邊罵著“反了你個短命鬼。”一邊伸手就往梅蘭的臉上抓來，梅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甩開了她。

  “婆婆，說吧，今天大家就把話敞開了說，我梅蘭到底有什麽對不住你梅家的地方，這個家裡，我做的是最多的，穿的是最差的，十五歲就出去就自己掙學費，這還不夠，你還要我把大學讓出來給梅菊念，我不同意，你老人家還舔著臉去找我外婆理論，把我外婆氣到住院，今天我倒想聽聽，你有什麽理由跑到我外婆家去鬧？你憑的是什麽？”

  梅蘭心裡早就憋了一股子火，要不是顧念梅保平和鄧紅英，她當時就回來找王細妹吵架了。

  “憑什麽，憑我們梅家。。。”

  “媽，蘭哩，你們又吵什麽？”鄧紅英及時上來了。

  “還能吵什麽，你們母女兩個想趁著家裡沒人把我氣死，哎喲，我的心口呀，疼死了，哎喲，我真要死了，老頭子，我就要被這兩個不孝的畜生氣死了，哎喲，我活著還有什麽勁，媳婦媳婦不聽話，孫女孫女不聽話。。。”

  鄧紅英一聽這話，忙下去找藥了。

  “婆婆，你說吧，你就別裝了，這一招你在我媽面前用過好幾次了。”

  上一世的王細妹也是用一招逼梅蘭的，梅蘭一開始沒同意，後來梅保平和鄧紅英輪番勸說，梅蘭也就妥協了。

  “說什麽說，你個不孝的畜生，哎喲，我要不行了，快點送我去醫院，我要去醫院。。。”王細妹哼哼唧唧上了。

  這樣一來，梅蘭也不能確定她是不是真的氣到了。

  因為王細妹是有心口疼的毛病，家裡也常備著速效救心丸，她的血壓也偏高。

  梅蘭扶著王細妹在自己床上躺下了，也給她端來了一杯水，這時，鄧紅英也把藥給她拿來了，讓她含了一片。

  誰知一個不錯眼，王細妹拿起了梅蘭的手機，撥打了鎮衛生院的120急救車，說是她心臟病犯了，讓醫院趕緊出車來救她。

  這個檔口，梅蘭也不知真假，哪裡敢跟她去搶手機？

  王細妹打完了120，又給梅保平打了一個電話，說是她被梅蘭氣得病倒了，梅蘭和鄧紅英誰也不送她去醫院，所以她隻好自己打了120，要不然，她活不過今晚。

  “平仔呀，你要不回來，你就看不到你媽了，嗚嗚嗚。。。”王細妹忙哭了起來。

  梅蘭一看著架勢，忙下樓拿家裡的固定電話給三位伯父打了電話，她可不敢擔這罪名。

  打完之後，她又給梅保平打了一個電話，還是佔線，看來，這王細妹還在跟兒子訴苦。

  梅蘭的這幾個電話剛打完，120車也就到門口了，因為一共也沒幾裡路。

  一個醫生帶著兩個醫護人員抬著擔架上樓了，王細妹還拿著手機跟梅保平訴苦。

  “到底誰是病人啊？”醫護人員看了一圈，問。

  “我，我是病人。”王細妹這才放下了手機。

  “你哪裡不舒服？”

  “我哪都不舒服，我心口疼，被這丫頭氣到了，哎喲。。。”王細妹又喊了起來。

  梅蘭這個時候已經斷定了王細妹是裝的，她真要犯病了還能拿著電話跟兒子說了十幾分鍾？
  不要說梅蘭不信，就連醫生也不信。

  “你還去不去醫院？”醫生問。

  這時，梅蘭的大爸梅保國也上樓了。

  “媽，你怎麽了？我看著還好，去什麽醫院？”梅保國問。

  梅家的規矩是老人的醫藥費四個兒子均攤，均攤也是錢啊！
  “啊喲，兒子呀，你可來了，你是不曉得，方才我差點被蘭哩這個臭丫頭氣死了，不光罵我了，她，她，她還打我了呢，你看，你看，我這手上還是她捏的，紅了吧，紅了吧，她還一下把我甩開了，我到現在頭還暈著呢。”王細妹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胳膊往大兒子跟前送。

  “噗嗤。”梅蘭這會忍不住笑場了。

  她想起了那一次王細妹把鄧紅英的胳膊抓了，梅蘭拿著鄧紅英的胳膊給梅保平看的情形，沒想到這王細妹學得還很快。

  “大爸，你好好看看，我打了她嗎？我剛進家門，拿了衣服要去洗澡，轉身就見婆婆翻我的包，我說了她一句她臉上掛不住了就要甩我巴掌撓我的臉，我抓住了她的手沒讓她打，她就鬧了起來。”

  “你們到底誰說了算，這醫院還去不去了？”醫生不耐煩了，他不是來看熱鬧的。

  “去，怎麽不去，不去的話我今晚還活不過去呢。”王細妹尖叫起來，一個起身，自己上了擔架躺下來。

  梅保國看了一眼王細妹，搖搖頭，不說什麽了。

  這時，二伯父梅保家也上來了，他是一個屠戶，賣肉的，嗓門特大，上樓就喊：“媽，你到底是犯什麽病了？誰又氣你了？怎麽門口還有120呀，我的娘呀，你可別嚇我呀。”

  梅蘭一聽這話，眉頭擰了擰，看了一眼鄧紅英，鄧紅英跟梅保家的妻子妯娌不和很多年了，故而，梅保家跟梅蘭這邊關系也不怎地，誰不向著自己的老婆？

  “老二，別叫了，讓醫生抬著出去吧。”梅保國發話了。

  這人都躺上了，還能怎麽著？

  一家人跟著進了醫院，要交押金的時候，梅保家忙說：“大哥，我來的匆忙，身上也沒裝錢，就幾十塊零花錢。”梅保家一邊說一邊還翻了下口袋。

  梅保國是來的最早了，當時的情況也是太急了，他還真沒想到帶錢，不過他也沒問鄧紅英要錢，而是拿出了手機，直接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讓他老婆拿著存折來一趟鎮裡，先取二千塊錢。

  “不用了，這錢讓蘭哩掏，我就是她氣病的，她有錢，她不掏誰掏。”王細妹指向了梅蘭。

  “媽，你別胡鬧了，到底有病沒病，有病看病，沒病趕緊回家。”梅保國臉一撂。

  梅蘭什麽品性梅保國是看在眼裡的，不光梅蘭，就連鄧紅英也是一個老實厚道的，這老四這一家要沒有這母女兩個，這日子還不定怎麽著呢？
  而自己的母親有多挑剔有多難以相處梅保國也是清楚的，所以，這半天他一直沒有對梅蘭和鄧紅英說一句重話。

  老四這邊的經濟條件梅保國也是清楚的，那三個孩子都剛開學了，鄧紅英手裡能拿出什麽錢來？而梅蘭手裡的這點錢是要留著念大學的，所以梅保國才會給自己的老媽撂臉子。

  這家醜都鬧到外邊來了。

  梅蘭沒想到這大伯父平時不怎麽開口，關鍵時候倒是還蠻頂事的，難得是還明理。

  梅蘭上一世對他的印象還真不深，因為她跟梅家這邊的親人來往得都不多，也不光是她，主要是梅保平常年在外，梅家人也不怎麽登門，除了過年時大家聚聚。

  “謝謝大爸。”梅蘭走到梅保國跟前。

  “哎喲，我不活了，媳婦不聽我的，孫女不聽我的，這兒子也不聽我的，醫生啊，你就給我開點藥，讓我死了吧。早曉得這樣，我還不如在家就把農藥喝了，還能給這幾個不孝子省幾個錢，哎喲喲。”王細妹拍著自己的大腿說。

  “吵什麽吵什麽，醫院是你家菜場嗎？吵什麽，別人還要不要看病了？”一個戴眼鏡的中年女大夫進來了。

  “梁醫生好。”梅蘭因為劉巧珍住院跟著醫院的幾位醫生護士也混熟了。

  “蘭蘭，又是你？你外婆又病了？”

  “不是，這回是我婆婆。”梅蘭指了指王細妹。

  王細妹這會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這些不肖子孫呢，見了一位頗有威嚴的大夫進來，忙一把拉住了大夫的白大褂。

  “哎喲，大夫，你可來了，快給我老婆子好好查查吧，我這心口疼得厲害，我是不是要被他們氣死了？”

  “老人家，你別鬧了，好好躺那，我給聽聽心臟，再做一個心電圖。”梁醫生忙扯開了自己的白大褂，一看上面有一塊汙跡，不覺有些生厭。

  做醫生的多少都有些潔癖。

  梅蘭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忙說：“梁醫生，真是對不住，回頭我替您把這白大褂洗洗。”

  梁醫生一聽忙擺手說不用，然後拿著聽筒開始給王細妹檢查。

  “沒什麽毛病啊。”

  “怎麽沒有？你是不是醫生啊，你會不會看病啊？我怎麽沒有病，我這胸口疼的厲害，沒個十天半月出不了院，快給我安排住院，該不是你向著這丫頭說話，不讓我住院吧？我要找院長告你。”王細妹指著醫生嚷。

  “媽，你別鬧了，再鬧，我們就真把你丟下不管。”梅保國看出來了，這老媽根本就是裝病。

  “回去吧，你們都回去吧，不用你們在這氣我，就讓蘭哩一個人在醫院服侍我，她把我氣病的，就該她出錢給我醫治，也該她在醫院服侍我，你們都忙自己的去吧。”王細妹往外轟她的兒子們了。

  梅蘭一聽明白了，敢情這王細妹是想拖住自己不讓自己去念大學啊？

  她還在堵著這口氣，梅菊去不成BJ，她也不讓梅蘭去。

  注1：我老家那邊農村沒有自來水，家家都有自己的水井，一般用電泵先把水從井裡抽到水箱裡，這樣的話就可以洗澡和用洗衣機洗衣服。平時洗菜洗碗什麽的都是到井台邊壓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