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娘娘泄忿1
司洛荷帶著已經七歲的陳王進了皇后的寢殿明間,簾子一起就看到一名穿著寶藍宮裝、頭戴金色花鳳冠的孕婦坐在榻上。在看到自己時,她站了起來!
“臣婦參見皇后娘娘。”司洛荷比司洛芸快了一步,上前福身行禮。
“姐姐快請起!”司洛芸有些無措地伸出手。
司洛荷向旁邊微微一偏身,躲開了司洛芸相扶的雙手,“謝皇后娘娘。允志,快向皇后娘娘問安。”
站在一旁的獨孤允志像個小大人似的拱手躬身向司洛芸施禮。
司洛芸伸出去的手還懸在空中,被司洛荷避開後隻得尷尬地移向陳王。
“乖孩子,免禮吧。”司洛芸拉起獨孤允志。
陳王是個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兒,模樣應該是長得像殤太子更多一些,司洛芸幾乎在他的臉上找不到姐姐司洛荷的影子。
命人看座、奉茶後,司洛芸才重新坐回榻上。
“臣婦已經收到了皇后娘娘委托丞相夫人轉交的禮物,臣婦與陳王均是非常喜歡,感謝皇后娘娘記掛。”司洛荷恭敬地道。
“姐姐與陳王喜歡就好。”司洛芸微笑地道,“新王府裡,姐姐與陳王還住得習慣嗎?可有什麽不足與缺少的東西?姐姐……”
“皇后娘娘。”司洛荷抬起眼簾定定地望著興奮的司洛芸,打斷了她的喋喋不休,“陳王府很好,住著很舒適、什麽也不缺少。臣婦與陳王此番過來是就那些賞賜的禮物道謝的!娘娘如今有著身孕,不宜勞累過久,臣婦與陳王告退。”
說完,司洛荷站起身向司洛芸再福身行禮,準備告退!
“姐姐,那些不是賞賜,只是……為何你如此著急離開?”司洛芸也站了起來,臉上浮起牽強的笑容,聲音卻有些顫抖,“你我姐妹……”
“臣婦雖與皇后娘娘是一母姐妹,但還是有君臣之別的。”司洛荷淡聲地道,“就算是親生父母站在皇后娘娘面前,也是需行禮問安,何況臣婦只是娘娘的姐姐而已。”
只是姐姐……而已……這話聽得司洛芸心裡發酸!
深吸了一口氣,再慢慢吐出,司洛芸的笑容自然了許多。
“是啊,陳王太妃說得對,是本宮……一時忘了形,將宮裡的規矩忘了。”司洛芸垂下眼簾也用淡淡的聲調道,“那本宮就不強留太妃與陳王了。春曉,替本宮送太妃與陳王!”
“是,娘娘。”春曉沒想到皇帝一片好心安排,卻被大小姐無情的嫌棄了!
司洛荷不再看司皇后一眼,率先轉身朝外走去。
“姨姨!姨姨!”突然殿外傳來小孩子的叫聲,伴著撲噠撲噠的腳步聲,兩個長相相似、胖乎乎的小娃兒由乳母牽著走進來,與陳王太妃照了個面!
陳王太妃一愣,視線停在粉妝玉琢的兩個娃娃身上,眼中終於有了情緒波動。
“姨姨!”福寶是個大嗓門,看到司洛荷後抬起手指著姨母就喊!喊完了大眼一轉,又看到了陳王獨孤允志,“哥哥!”
哎呀呀,她福寶終於也有哥哥了!
小孩子的天真可愛令明間裡原本有些僵滯的氣氛緩和不少。
本欲告退的司洛荷也停下腳步,溫柔地撫了撫雙生子的發頂,然後從袖中摸出兩枚玉符遞給孩子們的乳母。
“這是臣婦在寺中求得的兩枚平安玉符,就送給公主與皇子做見面禮吧。”司洛荷轉頭對司洛芸道。
司洛芸看著司洛荷輕撫雙生子發頂的溫柔動作時,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時光倒流,她追在司洛荷的身後喊著姐姐,司洛荷就會停下來等著她,然後用手撫著她跑亂的頭髮嗔道:不可如此奔跑。
司洛荷又向司洛芸福了福身子,然後腳步不再作任何停留的轉身離開!
待司洛荷出了寢殿,司洛芸才捂著嘴緩緩坐回榻上,眼睛發酸的流下淚來!
陳王太妃與陳王出了皇宮,坐上王府的馬車後,司洛荷緊繃的身子才慢慢放松,一直蒼白的臉上有了些許紅潤!
陳王宮那兩年多時光是她過得最平和安寧的日子,甚至她曾想過即使一輩子生活在陳地也是件幸事!可皇帝卻削藩、召他們回京!司洛荷開始痛恨為什麽自己的命運始終不由自己掌握了!
想到今天徐太后跟自己說出的那些無恥話語,司洛荷真想抓花那個老虔婆的臉!竟然想讓她利用舊情去勾引皇帝,繼而達到保護陳王和謀利的目的!
世間竟有逼自己兒媳婦勾搭小叔子、不守貞潔的婆婆,真匪夷所思!難道皇家就是這種藏汙納垢的地方?
“母妃,剛才在宮裡看到的那兩個小孩兒是誰啊?他們長得很像啊。”獨孤允志好奇地問起福寶與虎兒。
司洛荷也想到獨孤夜與司洛芸的那對雙生子,內心深處有一個地方被輕輕刺痛!不過也只是輕輕的、不易覺察的刺痛而已,沒必要真的去考慮原因!
“那是你的堂妹與堂弟。”司洛荷看著兒子繃緊的小臉、筆直的坐姿,心疼地伸手拍了拍獨孤允志的肩膀。“最近你可有好好的跟傅將軍學習?”
聽到母親查問功課,獨孤允志馬上來了精神!
“母妃放心,除了剛返京的頭兩天要休整與進宮謝恩之外,兒子一天也沒有落下功課!傅將軍教兒子背的書、練的拳腳,兒子都記下來了!連傅將軍都誇兒子聰明!”
司洛荷越聽臉上笑容越大,摟過兒子欣慰地歎息。
回到陳王府,司洛荷將負責教授陳王習武的傅永覺請到正廳。
瘦削的人影進了正廳後,向上府的陳王太妃施禮。
“末將傅永覺參見太妃。”傅永覺比離京前又清瘦了許多。
陳王太妃微笑地望著傅永覺道:“傅將軍請起。”
傅永覺並未起身,而是為難地道:“太妃,末將並非什麽將軍,不敢承此稱呼。”
“傅將軍擔得這個稱呼。”司洛荷不以為然地道,“傅將軍在軍營裡呆過許久,應該知道很多帶兵有道者都有將軍的野號,你不必太認真的拒絕。”
“……”傅永覺不語,依舊垂首恭立。
司洛荷停了停,才抬頭繼續道:“不知傅將軍準備何時迎娶雲英?聽說傅將軍的父親是位德高望重的禦史大夫,家居上京之內。不如將軍擇日歸家,早些將你與雲英的婚事定下來才是。”
直至現在,傅永覺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與黎雲英被軍營中的兄弟和眼前的陳王太妃湊成一對的!
兩年前,到了陳地成為賀將軍的手下後,傅永覺在抵禦外侵和追剿異族的幾次小戰中立了功,被升為校尉。有一次他在邊陲小鎮上救下了被人欺負的民女黎雲英。得知她父親重病、母親體弱、弟弟又年幼,因不忍心拋下家人,便拖到十八歲還未說人家。平日裡靠賣自家做的芝麻餅和一些針線維持生計。
傅永覺敬佩黎雲英的孝心,就向她每天訂十個芝麻餅,軍營裡將領與士兵衣服破了想縫補、或發了餉錢想做新衣,他就幫黎母與黎雲英把活兒攬下來。久而久之,軍營的兄弟們就開玩笑說他是不是看上了皮膚白淨、相貌還不錯的老姑娘黎雲英。但說這些流言的人都被傅永覺給喝斥了,不準他們汙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突然有一天,陳王宮來人找到傅永覺,說是陳司太后有請他入宮議事。
司、傅兩家一直有來往,年幼時兩家孩子玩在一起沒有什麽避諱。所以,司洛荷也認識傅永覺。
司洛荷從小就是個很嚴肅規矩的姑娘,與傅永覺年紀也隻相差一歲,兩個人在司家見面只是點頭互問候的交情,不像司洛芸年紀小,曾跟在司明耀和傅永覺身邊瘋玩過幾年。
既然是舊識,見面說話就多了幾分信任與親近。司洛荷言明想請傅永覺當兒子獨孤允志的老師,因她知道傅永覺能文能武,與自己的大哥司明耀都屬於全才!
傅永覺一開始是拒絕,說自己隻想效力於軍營,並不想進宮當陳王的老師。司洛荷便搬出過往和大哥司明耀來感化傅永覺,最後使他不得不答應每個月進宮三次教授陳王武藝,順便提點一下功課。
陳司太后不知從何人處聽到傅永覺與黎雲英的事,便派人將黎家人都接到了安都安置,還把黎雲英接進宮中做女官,專司服侍陳王獨孤允志!
就這樣,所有人都坐實了傅永覺與黎雲英是一對兒的事,其實二人根本就沒有什麽!
所以聽到陳王太妃突然“逼婚”,傅永覺煩躁得不知道如何開口再次撇清自己和黎雲英的關系。
“傅將軍怎麽了?”陳王太妃挑眉看著為難的傅永覺笑道,“難道是傅將軍心中有別的姑娘,並不願娶雲英?還是擔心傅大人與傅夫人不同意?雲英過去是出身貧寒,但現在她可是陳王府的女官,身份也是不低了。”
“回太妃的話,末將並非是嫌棄黎姑娘。”傅永覺沉聲地道,“只是末將與黎姑娘只是泛泛之交,太妃突然說議婚,這個……”
陳王太妃垂下眼簾,用帕子壓了壓鼻端,眼睛朝身後的屏風處瞥了一眼。
“咳。可我聽很多人都說你們是情投意和。”陳王太妃歉然地道,“我是想著雲英年紀再拖下去真是不妥,所以才會想著催促你們……呵呵,原來是誤會了。”
這兩年傅永覺入宮教授陳王武藝時,黎雲英都是在旁相陪的,陳王太妃自然也是將二人之間的關系看得清楚!黎雲英的一片芳心早已傾向傅永覺,可傅永覺完全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對於陳王太妃的自嘲,傅永覺並不想再解釋什麽。
又就陳王的功課對話了幾句,傅永覺便提出告辭之意。他這次返京是奉賀將軍之命護送陳王與陳王太妃一行,順便回家向父母雙親請罪。之後他還是要返回陳地的軍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