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養野鴨
李嬌娘搖搖頭,可不是麽,她遇到了一個難題。
“兩家的姑娘都不錯,可兩家的父母都不是好父母,就看這兩家,誰家先改變吧。不改變,沒準啊,向家一家也看不上的。向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但家風好,向大娘和向大伯勤勞肯乾,家裡又有磚房,又有田,在村裡算是中上的人家了。”
駱誠想到牛二的重男輕女思想,想到駱福財的好賭,眉頭不禁又皺了起來,“這事情難辦。”
事情難辦,也要硬著頭皮辦,且看且行吧。
李嬌娘想著,明天再去看看春丫的意思。
春丫不喜歡向二寶的話,光向大娘子中意她,這事情也沒法成。
不像牛家,那是全家盯上了向二寶呢,而且二寶的心,明顯偏向牛大妞。
兩人分吃了兩個甜瓜,看看時間,已經是月上中天了。
李嬌娘舉起割了塊皮的,“嚴重”受傷的左手,朝駱誠晃著,“官人啦,說好的啊,洗澡的事情就拜托啦,手不能碰水呢。”
駱誠窘著臉,“小聲點,當心給人聽見。”她說話怎麽就沒個遮攔的?
李嬌娘逗著他,“我是說,那隻灰毛小東西,記得給它的毛抹上皂角泥,爪子耳朵也洗洗,小東西愛講究呢。”
駱誠黑著臉,居然是說小灰毛?
“知道了。”
……
李嬌娘的手受了傷,駱誠說到做到,主動說要給李嬌娘洗澡。
翻新了房子後,駱誠在廚房的一側,做了個小間,也就橫五步,豎三步大小的面積。
放下一個大浴盆,一個坐著洗腳的凳子,就再放不下其他的東西了。
但駱誠會安排空間。
他在砌牆的時候,將一個刨得溜光的木頭架子,砌進了牆縫的上方,方便掛乾淨的衣裳。
又在另一堵牆的中間,砌了個小架子,用來放燭火油燈。
這樣一來,浴室的空間更大了。
駱誠將大浴盆裡裝滿溫水,喊著李嬌娘,“可以了。”
李嬌娘抱著一捧乾淨的衫子,走進浴房,關了門,馬上開始脫衣。
駱誠正在找皂泥,回頭時見她已脫得光光,驚得忙轉身過去,黑著臉道,“嬌娘!”
李嬌娘氣笑了,“我就那麽難看?轉過來看!”
駱誠不轉身。
“你不看我,怎麽給我洗澡?”真是個憨憨,李嬌娘氣得想捶他一頓。
“你……你坐到水裡去。”駱誠低著頭,悶聲說道。
李嬌娘無語,隻得聽了他的要求,坐進了水裡,“好了,給我洗吧。”
駱誠這才轉身過來,抓布巾,胡亂給她擦著。
李嬌娘好笑又好氣,這樣子洗,洗得乾淨麽?
她指揮他,“這兒擦擦,這兒……還有這兒……後背後背,大腿大腿……”
李嬌娘洗好澡,再是駱誠洗好,院裡圈養的那隻小公雞,已經開始打鳴了。
……
第二天是個陰天,一早就涼風習習的。
駱誠洗好衣,去地裡看他的秧苗去了。
後院中那些出芽最慢的菜籽,已經長出了第四片葉兒,李嬌娘看天,這天估計馬上會有雨,最適宜移栽菜苗了。
她挽了袖子,找了把小鏟子,端著那個長了一片綠茵的破瓦盆,來到地裡。
駱誠馬上走了過來,“嬌娘?你怎麽來地裡了?”
“栽菜苗,今天天氣不錯,快些栽到地裡,下月咱們就有白菜吃了。”李嬌娘笑著道。
之前他們沒有地,最近吃的菜,不是鍾氏送的,便是鄰居們送的,再便是她去還債時,村民們感激她還了錢,心疼他們沒有地送的一點菜。
再或者,她和駱誠找的野菜。
村民們不富裕,送的菜少。他們大多時候,吃的都是野菜。
這時節,野菜有野藕帶,馬齒莧,掃帚菜。
對於吃多了高蛋白高脂肪的現代人來說,吃野菜是在刮體內的油脂,超市賣到十五元一斤的野菜,也馬上搶購一空。
但對於勉強不餓著肚子,極少吃肉的古代人來說,吃野菜吃多了,越吃越餓。
菜地裡的菜,雖然是素菜,但味道比野菜甘甜。
李嬌娘每天都巴望著她種的菜快些長大,好天天吃上鮮嫩的菜。
“手髒了,又得碰水,我來吧,你歇著去。”駱誠不由分說,搶過她手裡的小鏟子,問道,“栽哪兒?”
李嬌娘看著自己的手,才一公分半的小口子而已,至於這麽大驚小怪嗎?
她不禁好笑。
“就這兒吧。要是地不夠栽,就在水溝邊栽一畦。”李嬌娘指著田角的一塊空地說道。
種子多,苗兒長了滿滿一盆。
估摸著,有上百株了。
這塊空地,幾天前已經灑了草木灰,土翻得細細的,只等著這批菜苗長大好移栽了。
按一尺見方的地兒,栽一棵苗的方法,這片地估摸著不夠栽。
駱誠看了眼四周,說道,“後院外面的荒草地,也可以開荒出來,種些菜吧。”
“也行,那裡地少,還不用繳稅。”李嬌娘說道,又拍拍額頭,“哎呀,我怎麽沒有想到?”
駱誠心說,你的腦袋裡,裝著滿滿的事情,哪裡會事事都想得到?
駱誠栽菜苗,李嬌娘便去看那幾隻野鴨。
過了小半月,這些毛茸茸的小東西們,已經會搶食了,而且是一隻比一隻厲害。
她打算放在水溝裡放養。
水溝比較長,她專門辟出了一小段養鴨。
兩頭扎上竹子做的竹網,鴨們是遊不過去的。
野鴨比家鴨多了項技能,會飛。
為了防著它們翅膀硬了,飛走了,李嬌娘在水溝上面罩上了一層舊漁網。
一丈寬,三丈長的水溝面積,足夠鴨們活動了。
投放在水溝的幾個魚網兜裡,又有了收獲。
有三條鱔魚,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蝦。
……
午飯又是駱誠做的。
菜有紅燒鱔魚,鹹菜炒蝦,馬莧齒。
不乾活,還吃得好,李嬌娘覺得,自己再閑著,怕是得長胖了。
她以為午後會下雨,但誰知雨並沒有下來,隻刮風。
李嬌娘便牽著驢子,步行往春丫家而來,一是溜驢,二是消食,三是,說說向二寶的事情。
駱孫氏不在家,春丫家裡安靜不少。
瓜棚裡,只有春寶大聲的說笑聲,還有鍾氏的喝斥聲,“吃飯別笑,當心嗆著。”
“我才不會嗆著。”春寶嘟囔著。
駱福財在喊著春丫盛飯。
李嬌娘沒有急著走上前,而是牽著驢子站在田梗邊,讓驢子吃著草。
她則閑閑地打量著田野。
鍾氏一家看管的,是一片西瓜地和一片甜瓜地,還有一片秧苗田。
這是村裡一個富戶家的田地,那家有著幾十畝的地,家裡還有長工。
這片瓜田原來是一個長工看管著,那個長工的兒子在外地發了點小財,長工便辭了活兒,跟隨兒子在外地享福去了。
鍾氏自告奮勇找上富戶家,她急著找活兒,開的價錢比長工要低一百文一月。
富戶看到她帶著家人,覺得有便宜可佔,一家子看瓜田,卻只出一個人的工錢,實在是太劃算,就將活兒給了鍾氏。
其實鍾氏願意乾看瓜田的活兒,主要是看中了這個兩間房的木板房瓜棚。
雖然簡陋,但至少可以擋擋風雨。
對於沒有房子的鍾氏來說,有個瓜棚住,已經是非常不錯啦。
況且這處地方離著自家的兩畝地近,可以隨時去田裡看看。
鍾氏對這個活兒,十分的滿意。
聽到瓜棚裡,鍾氏喊著春丫收碗筷擦桌子,李嬌娘才將驢子系在路邊的小樹上,朝瓜棚走去。
她走到瓜棚的門口,正遇到駱福財從裡走出來。
駱福財見到李嬌娘,馬上嚷著道,“大侄媳婦,你可太不厚道了,說教我聽音識骰子,卻一直不教我。”
家裡窮得房子都沒有,他還想著賭?
女兒因為他名聲不好,都快嫁不出去了,他還不知收手?
李嬌娘無語了,“六叔,我教過你啊,你沒學會,我有什麽辦法?這個聽音識骰子,是要悟性的,你悟性不好,我也沒有辦法的。”
駱福財一怔,好像,李嬌娘確實教過他好幾回。
他不好意思起來,“那個,大侄媳啊,那你再教教我唄,我再學一次,一定會!”
還學?
李嬌娘真想敲斷他的手指頭。
“我可不敢教了,駱誠哥會揍我的。”李嬌娘攤手,“六叔,要不,你先問問駱誠哥?他同意我教你,我就教。”
駱福財哪敢找駱誠說這事?他會被駱誠揍得啃泥的。
“那小子壞著呢,哪肯幫我?”駱福財哼哼著,攏著袖子走到田裡閑逛去了。
李嬌娘卻笑了,喲喲喲,怕駱誠啊,那就好,將來再找她問骰子的事,她就搬出駱誠來。
鍾氏走出來,喊著李嬌娘,“嬌娘啦,你來了?吃飯了嗎?”
“吃過了,六嬸,我找春丫說會兒話。”李嬌娘往瓜棚裡看,“春丫呢?”
春丫在抹桌子。
她三兩下抹好桌子,拍拍袖子,走出瓜棚。
“嬌娘姐。”
“走,咱們那邊說話去。”李嬌娘拉著春丫,往瓜田旁的小樹林走去。
那兒僻靜,又離著駱福財站的地方遠。
春寶跑出瓜棚,“她們說什麽呢,我去聽聽。”
鍾氏拉回兒子,冷著臉說道,“女孩兒家說話,你聽什麽?回來!”
春寶嘟囔著,怏怏著,隻得老實坐在瓜棚裡。
不過,等鍾氏洗碗去了,春寶又偷偷跑了過去。
他穿著一身蔥綠色的衫子,個子又小,藏在一叢綠豆角苗後面,竟然一點也發現不了。
李嬌娘和春丫沒有發現他。
兩人正專心說著話。
“是這樣啊……”春丫低著頭,一臉的難過。
李嬌娘跟她說,向二寶不喜歡她,喜歡牛大妞,牛大妞也喜歡二寶。
“春丫,你很難過呢!”李嬌娘往她臉上看著。
春丫勉強笑著,“沒呢,嬌娘姐瞎說。”
“你喜歡二寶嗎?”李嬌娘直接了當地問。
三角戀最要不得,沒有回報的單相思,浪費的是人生。
她不希望春丫陷入裡面,耗費人生空度青春。
春丫歎了口氣,“只是,他不喜歡我,見了我就凶我。”
這種表情,那是真喜歡了。
“哎,春丫啊,好小夥多的是呢,何必只看中那一個呢?”李嬌娘勸著春丫。
春丫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朝李嬌娘微微一笑,“我只是覺得,他是個好小夥而已,並不是喜歡啦,嬌娘姐別瞎說。”
這是看開了?
李嬌娘握著她的手,“你真是這麽想的話,我就放心了。放心吧,春丫,我一定幫你找個更好的小夥。”
“我還小呢,嬌娘姐盡瞎操心。”春丫抿唇一笑,“再笑我,我就走了。”
李嬌娘也笑了,“好好好,不打趣你了,我們春丫勤勞又聰明,長得又水靈,一定會有好小夥上門求親的。”
說得春丫更不好意思了。
兩人說了會兒閑話後,轉身往回走。
這時,李嬌娘的眼睛忽然一亮。
“咦?”
正藏在豆角苗身後的春寶,嚇得一個激靈,因為李嬌娘正看著他的方向。
李嬌娘也確實是看到他了。
但她裝著沒看到,故意說道,“哎,要是六叔不賭錢了,春丫你的親事就不愁了。”
她跟春丫說駱福財怎麽怎麽不好,春丫是不會跟駱福財和鍾氏說的。
春丫一向隱忍,不希望父母吵架。
但春寶不同,小屁孩的嘴巴是兜不住事的,心裡裝一個字,會往外蹦一個字去。
春丫看一眼李嬌娘,無聲一歎。
李嬌娘又說道,“有人家中意你呢,但聽說六叔爛賭,還喜歡四處借錢,又放棄你了。”
春丫更難過了,低下頭去。
李嬌娘又說道,“六叔再賭下去,春寶的媳婦怕是也娶不上了。”
春寶才七歲多,雖然不知道娶媳婦是怎麽回事,但看到村裡的男人們,長大了都娶媳婦,他便覺得,娶媳婦是件男人們都要做的事情,要是他沒有媳婦,他不是被人笑?
春寶覺得,爹爹好賭是個大問題,他得找娘說說去。
李嬌娘一直站在原地,和春丫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春寶瞄了一眼她們,發現她們還不走,他便彎著腰,悄悄跑出了豆角田,跑向瓜棚去了。
這小屁孩,倒是個機靈的。
李嬌娘笑了。
她沒有急著跟過去,她得留時間,讓春寶跟鍾氏說。
李嬌娘便接著跟春丫說話,春丫心情不好,便也不覺得李嬌娘是有意拖著她說閑話,她胡亂地應著。
尬聊最無聊,李嬌娘打量起了她身後的雜樹林。
這時,她發現了寶貝。
那叢雜樹林中,有剛剛長到一人高的棗樹苗,還有隻到膝蓋高的琵琶樹苗。
“春丫,家裡有鐵鍬嗎?”李嬌娘扶著一株琵琶樹苗,說道,“我打算將這株樹移栽到我家旁邊的荒裡地。”
她和駱誠住的房子,離著那片新開荒的田地間,還有二百來步的距離。
這中間,也是片荒地。
不過,因為雜樹太多,樹根太多,開荒起來麻煩,土質也並不適合種莊稼。
駱誠隻砍走了雜樹,讓那片地空著。
李嬌娘想著,不適合種莊稼,種果樹應該沒問題。
結的果子多,可以拿去賣,果子少,自己吃。
春丫回過神來,“有呢,嬌娘姐你等會兒,我去拿。”
她吐了口氣,提裙往瓜棚跑去。
反棚的外面就放著農具,她沒有進瓜棚,找了把大鐵鍬,又朝李嬌娘這裡跑回來。
瓜棚裡,鍾氏正聽著春寶偷聽來的話。
聽著聽著,她心中不平靜了。
她以為,駱福財好賭,只是會影響她而已,她被村人罵一句不會調教男人的廢物女人罷了。
但她怎麽就忘記了,這還會影響到兒女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