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為什麽這麽問?
秦塤微笑道,“來了何員外的府上,你還怕沒得魚片湯吃?何員外敢說他家的廚娘手藝了得,定然是不假的。”
“遠近都誇過她的廚藝呢。”何員外笑著道。
藍衫青年輕輕挑眉,還是不大相信,何員外吹噓的人,廚藝有多了得。
哪有蔡記酒館掌櫃做的魚片湯好吃?
可惜呢,蔡掌櫃的酒館轉給了一對年輕夫婦開,掌杓的還是個年輕女人。
年紀輕輕的,能做出什麽好菜呢?
那個酒館瞧著很熱鬧,但他還是懶得走進去。
白衣青年正在品茶,聽著他們說話,始終是笑容淺淺的,一副豁達溫和的表情。
管家走來說道,“老爺,可以開席了。”
何員外點頭,“上菜吧。”
何管家下去安排去了。
何少爺則指揮著仆人上好酒。
廳中的大圓桌上,有仆人擺上了酒盞酒杯。
器皿用具,全是何府的最上等品,上好的青花瓷,這是宋時斯流行的瓷器。
藍衫公子和秦塤說話去了,何員外也在一旁捧場。
只有那白衣公子,目光一直盯著酒盞在看,似乎是在研究酒盞的檔次。
何家少爺見他這副神情,十分的疑惑。
但這個白衣公子,是觀文殿穆大學士的長房孫子,身份也不低呀,一瞬不瞬盯著個酒盞看,為什麽呢?
不多久,四個丫頭在一個廚娘的帶領下,端著托盤走來。
每個托盤上,均擺著一樣菜。
何少爺安排丫頭擺菜。
什麽菜擺哪個位置,也是有講究的。
何員外忙招呼著三位公子,“來來來,秦小相公,穆衙內,衛小官人,些微的薄酒素菜,不誠敬意,請落座吧?”
大家笑著落了座。
何家少爺拿著廚房遞來的紙條,看了眼桌上的菜,笑著說起了花名。
“這叫錦鯉帶福至。”其實就是酸菜魚片湯。
“錦繡如意”,梅花狀的南瓜餅。
“梧桐引鳳”,烏雞板栗湯。
“團團圓圓”,紅燒獅子頭。
秦塤和衛松,聽到這樣的花名,十分的新奇。
秦塤讚歎著道,“名比菜美。”
衛松盯著那碗酸菜魚片湯,驚訝得睜大雙眼,這碗魚片湯,怎麽那麽像他在蔡記酒館裡吃的那碗?
而且,香味也十分的像。
難道是廚藝外傳了?
大家還沒有動筷子,他不好意思先吃,隻好吸著菜香氣忍著。
何家父子聽到大家的讚賞,更是得意起來。
看來,請李娘子當廚這個做法,一點不錯呢。
瞧瞧,把貴人們的目光都吸引住了。
只有那個被人喊著穆衙內的白衣青年,眸光微縮,盯著桌上的幾碗菜,略有所思。
錦繡如意?梧桐引鳳?
這名字,怎麽這麽熟悉?
名字像,可能是巧合,可是這菜的做法,怎麽也像?
這怎麽可能?
他心中驚駭無比,手指緊緊抓著袍子擺,以防自己激動失態。
何少爺則執著酒壺,倒起了酒。
何老爺馬上舉杯,笑著道,“三位公子,請。”
“請請請。”三人跟著舉杯。
酒水下肚,各自夾菜品嘗。
穆衙內夾了片酸菜魚,輕輕咬了口,心中的驚異更大了。
而那個藍衫公子衛松,心中馬上松了口氣,終於可以開吃了,他飛快夾了片酸菜魚片放入口中吃起來。
咦,真的是一個味道呢!
“何員外,請問,貴府的廚子是不是姓蔡?一個中年男人?”衛松馬上問道。
何員外笑著道,“不是,是位小娘子呢,姓李。”
“是位小娘子啊……”衛松失望了,不是他要找的人……
“衛大官人怎麽忽然問起了廚子?”何員外好奇著問道。
衛松有些不好意思道,“在下對魚情有獨鍾,嘴挑,曾經吃過一個廚子做的魚,本想著這次來金竹鄉再吃一次,哪曉得那酒館轉賣了,廚子換人了,正失望時,又看到同樣的魚片湯,誤以為,是見過的那個廚子呢,哪曉得不是的。”
“是這樣啊。”何員外笑了,“不知今天的魚片湯,和衛大官人之前吃的,是否有相差?”
“啊,差不多呢。”衛松說道。
他心中暗道,奇怪了,兩個人做的菜,還能有一種味道的?
何員外見他吃得高興,便有意討好著他,“衛大官人,我家裡請的廚子,也開了座酒館,等酒宴後,我叫人帶她前來給衛大官人見見禮。”
“哦?是嗎?那敢情好。”吃貨衛松,搖搖扇子哈哈一笑。
那個白衣青年聽著二人的說話,目光微微閃爍了下,默然不語。
秦塤和何少爺對喝了一盞酒,轉頭時,發現同伴正默然不語地低著頭,他便問道,“穆宣,你在想什麽呢?”
穆宣抬眸,淺淺含笑道,“我在品這酒呢,回味無窮,不知是什麽酒水。”
何少爺便笑著道,“是十五年釀的竹葉青。不過,不是普通的竹葉青。蒸酒釀的水,用的是我們宅子後山的一眼泉水。那泉水格外的甘甜,與別處水的口感不同。釀出的酒,十分的醇厚,回味甘甜。”
“原來是這樣。”穆宣淺淺一笑。
他溫文爾雅的樣子,令男人都折服。
何家少爺十分的欣賞他的談吐,便與他多加攀談起來。
何家少爺是何員外的二兒子,大兒子在京城做著一個七品小官。
當秦塤帶著穆宣還有衛松兩人,來雲和縣城遊歷時,被何家知道了消息,請來家裡赴宴。
一是讓家裡增光,二是,借機拉攏拉攏,好為何大少爺的前程,鋪一鋪路石。
秦塤的地位,自然不必說,他是秦檜的寶貝孫子。
衛松是秦塤的伴讀,是秦檜的門生。
而這位白衣青年穆宣,他的爺爺則是官家跟前的正二品大學士。
都是極有頭臉的人物。
“穆衙內,請再飲一杯。”何少爺又開始敬酒。
“請。”穆宣始終含笑。
接下來,又是幾道菜。
花名仍是十分的有噱頭。
雖然是花名,卻不是瞎取,竟都與菜品沾邊。
二十道菜上完,秦塤和衛松,吃得十分的盡性。只有那個穆宣,眸色是越來越深沉。
臉上的微笑一直在,卻是浮在表面的。
這副樣子,叫何家父子看了,心裡不免有些慌。
雖然穆宣的祖父只是二品,但卻是直管何大公子的頂頭上司。
何大少爺就在穆宣爺爺那個衙門裡當差,當著小小的文抄職員。
縣官不如現管,他們寧可怠慢秦塤,也不敢得罪穆宣。
“穆衙內,可是菜品不和口味?”怎麽吃著吃著,臉色臉色了?何少爺小心問道。
“不,很好,很合口味。”穆宣淺淺而笑。
“那就好,那就好。”何少爺陪著訕訕笑道。
宴席畢。
三人又被請到宅子裡的一處高閣處。
坐在這裡,可以清楚地看到府門口的戲台。
戲台上,正有人咿呀地唱著曲子。
絲竹聲陣陣,女子歌聲婉轉。
穆宣卻提不起興趣。
“可否欣賞下府裡的風光?”穆宣問著何少爺。
何少爺當然不敢得罪了穆宣了,忙笑著道,“寒舍鄉野風光而已,只怕不入穆衙內的眼。”
“我就隨便走走,看多了城裡大宅的灰牆和單調的花木,還就想看看鄉下的園子呢。”穆宣笑著道。
何宅雖然是仿著城裡大戶蓋的房子,但必竟是鄉下的宅子,宅子裡的花草,也多是鄉間平常的花草。
有些人覺得俗氣,但穆宣覺得,看起來十分的親切。
宅子裡面有不少,是他之前見過的花草。
見穆宣興致好,何少爺很高興,兩人向秦塤和衛松道了聲失陪,一起在何宅裡閑逛起來。
先是逛了花園,穆宣點評讚揚了一番,何少爺更加高興了。
後來走著走著,竟走到廚房那院的前面了。
不少仆人們,端著托盤,進進出出著。
他們貴客的宴席結束了,但鄉鄰們和何家旁支的普通家宴,正在進行著。
桌子擺不開,都擺在何宅外面去了。
何家是大戶,村裡幾乎都來送賀禮來了。
送了禮,自然得安排流水宴席。
再說了老太太高壽的宴席,何家也願意宴請鄉民們,以此彰顯何家的善心之舉,給老太太添壽。
“這是府上的廚房麽?”穆宣指著進進出出的院子門,問著何少爺。
何少爺忙說道,“正是家裡的大廚房,穆衙內,這裡亂得很,咱們去別處去逛逛吧,對了,這裡離著那眼泉十分的近,就在前方那排假山的後面。”
穆宣擺擺手,“既然來了這裡,在下就去見見那位廚娘,能想出花名的廚娘,定不是普通人。”
何少爺笑著道,“說普通,也普通,說不普通,可能也不普通吧。”
穆宣好奇問道,“這是什麽說法?”
何少爺說道,“說那位廚娘普通,是說她只是個普通的鄉下婦人,說不普通,是因為她十分的年輕,不過十五六歲左右的年紀而已。”
穆宣更加的驚訝了,“十五六歲,就能燒出這麽美味的菜肴來?還想出一堆花名?”
如果那花名不是別人教的,那便是她讀書很多。
可一個讀過多的女人,怎可能是個鄉下婦人,還是個廚娘?
這時候,能讀書的女孩子,只有大戶人家。
穆宣想不通。
“所以說,這是她的不普通。”何少爺笑著道。
穆宣更加來了興趣,“這麽一說,我還十分好奇著,想見見那位廚娘呢。”
何少爺笑道,“這有何難?我叫人請她前來說話。”
“也好。”穆宣頷首。
何少爺叫過一個仆人,“你去跟李娘子說,我有事找她,請她來這裡說話,就片刻時間,不會耽誤她很久。”
“是,二少爺。”仆人應了聲,小跑進廚房去了。
李嬌娘正在忙著配菜,三個端盤子的人候在她的身側。
這時,一個端好盤子的小廝走來說道,“李娘子,少爺請你到院子門外說話。”
李嬌娘正往每個碗裡舀著高湯,以便待會兒放冬菇肉丸,她頭也不回說道,“我這不忙著嗎?請何少爺進來說話吧。”
這何少爺是缺心眼麽,她這麽忙,有什麽話不能進來說的?
是怕弄髒他華麗的袍子麽?
真是矯情。
仆人又催道,“李娘子,少爺的身旁,還跟著府裡請的貴公子,少爺不進來說話,是不好丟下貴人呀。”
李嬌娘更無語了,居然當著貴人的面,說府裡廚房的事?
難不成是投訴她?
她做的菜,她全都品嘗了一小口,一點事沒有啊。
她試吃之後,才裝入碗裡端出去的。
“行行,我出去便是。”李嬌娘搖搖頭,喊過一個廚娘,叮囑她快些全部將湯裝碗,再煮下去,湯就得鹹了。
安排好廚娘的事情後,李嬌娘往門口走來。
何少爺見她來了,笑著道,“李娘子,有人慕上了你的廚藝,非要來看看你不可。”
何家少爺的身側,站著個白衣青年。
李嬌娘朝那人微微一禮,“貴人好。”
何家少爺對穆宣道,“這位便是李廚娘。”
穆宣打量著李嬌娘,“嗯,果然年輕。”居然是個容顏絕色的年輕女子!
這是他在本縣見過的最美的女人。
有這等資色,可能還讀過書,當什麽廚娘呢?
只要她願意,哪個高門都會要她,當個妾是再容易不過了。
穆宣對眼前的女子更加好奇了。
李嬌娘聽得一頭霧水。
這二人什麽毛病?吃就吃,管她年輕還是年老?
她年輕就做不出來好吃的?
毛病!
“穆宣兄,原來你們在這兒啊,叫我一陣好找。”衛松搖搖折扇,大步走了過來。
聽到這人的聲音,李嬌娘嫌棄地挑眉,怎麽又遇到這人了?
衛松,有著前世男友的嗓音。
而穆宣,正是前世男友的名!
這……這也太巧了。
李嬌娘沉吸一口氣,在心中努力說道,不可能的事,只有她穿越了,不可能有其他人,不可能!
這個叫穆宣的,和前世那個穆宣,一點都不一樣!
“是衛兄?”穆宣淺淺一笑,“我和何二少爺正在逛園子,走著走著,竟走到這裡了,想到剛才菜肴的花名,覺得十分的有趣,便想問問廚娘關於花名的事。”
李嬌娘的內心,忽然跳了幾跳。
問花名,什麽意思?
“花名?花名怎麽啦?挺好聽的呀。”衛松說著話,走到了他們幾人面前,看到李嬌娘,他是大吃一驚,“咦?你不是……那天在蔡記酒館裡吃酒的娘子嗎?”
李嬌娘淡淡回道,“正是,想不到大官人也來了這裡,真是巧呢。”
這廝是個貪嘴的貨,這是跑上門來蹭吃的來了?
真是鬼精得很!
李嬌娘暗自撇了下唇。
“巧巧巧。”衛松敷衍一笑,“對了,李娘子,請問蔡記上哪兒去了?他怎麽轉了鋪子?”
衛松一直以為,那天吃的魚片湯是蔡記做的。
如今這一次來了金竹鄉,他馬上去找蔡記,可誰想到,酒館裡坐著個中年男人。
瘦高瘦高的個子,不是蔡記。
他問了那男人,那男人三問五不知。
那人是看鋪子的陳來慶,當然不知道蔡記的下落了。
衛松氣了個倒仰。
“蔡掌櫃在縣城,在辦事情呢。”李嬌娘回道。
心裡卻在擔心著蔡記,那小老頭,不會有什麽事吧?
“那可惜了。”見不到蔡掌櫃,衛松失望地搖搖頭。
“李娘子,請你出來,是有件事,想問問你的意思。關於菜單,那花名是李娘子想出來的,還是別人告訴你的?”穆宣看著李嬌娘,斂了笑容,淡淡問道。
李嬌娘眯了下。
這個人,為什麽這麽問?
無端找她事情問,只怕有鬼。
李嬌娘心思一轉,說道,“教我做菜的師傅教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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