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患得患失
褚唯一沒有時間去想趙璐的事,艾米帶著她去S市親自做了婚紗設計師林硯的專訪,直到周四她才趕回D市,直接去機場接父親。
機場人來人往,飛機延誤,褚唯一等了二十分鍾,一行人才浩浩蕩蕩地走出來。
褚父這半年一直在外面跑,身形清瘦,胡子亂糟糟的,看來好久沒有打理了。
褚唯一心裡酸酸的,“爸——”
褚父把女兒抱在懷裡,滿心感慨,心裡一陣酸澀與不舍,“比上次胖了。”
同行研究所的老師說道:“老褚,閨女來接你了啊,還是女兒好啊!”
褚父笑著,眼角堆著歲月留下的痕跡。
褚父一路都在問她近期的生活,褚唯一一一匯報。
褚琛和阮瑩離婚後,一直住在地質院的宿舍,一室一廳,四十多平方米,一半地方都放著他的書。
房子前幾日已經找家政過來打掃過了,家裡乾乾淨淨的。
褚唯一眼眶發熱,“爸,我現在和您在一起對比太鮮明了。”
褚父摸了摸臉,“新疆那邊陽光太強了,有機會的話,下次帶你過去走一走。”
褚唯一樂了,“好啊,要不您晚上敷美白面膜改善一下膚色?”
褚父失笑,女兒好像變得開朗了,“新房子住得還習慣嗎?”
“挺好的,您的房間我也收拾好了。”
“我就不去住了。”他想到老李和他提過的事,“有沒有什麽事要對爸爸說的?”
褚唯一吐了吐舌頭,“爸,您不用再擔心我嫁不掉了。”
褚父眉眼一揚,“我什麽時候擔心過,我的女兒怎麽可能找不到男朋友,是哪家的小夥子這麽幸運?”
褚唯一覺得父親越來越幽默了,“他叫宋輕揚,以前和我是同一所高中的。”
“這名字挺熟悉的。”
“你不是想到那什麽洗發水了吧?”
“對對,我說難怪這麽順耳呢。”
褚唯一嘻嘻直樂,“他是‘輕快’的‘輕’,‘飛揚’的‘揚’,不是那個牌子的洗發水。”
褚父瞧著女兒說話的表情不由得會心一笑,“名字倒是不錯,就不知道人怎麽樣了?”
褚唯一趕緊說道:“人挺好的,又高又帥!知道您回來,他訂好了飯店,明天晚上一起吃飯,好不好?”
褚父呼了一口氣,唉,女大不中留啊!“我考慮一下。”
褚唯一嘿嘿直笑,給宋輕揚發去信息:“我爸答應明晚一起吃飯。”
褚父休息了一天,去理了發,刮了胡子,看上去一下子年輕了幾歲,回去時,院子巷口停了一輛車,褚父研究了一下,這車子性能不錯。
上了樓,聽到家裡好像有動靜,打開門就看到有人坐在沙發上。
茶幾上擺著煙酒,還有營養品。
褚父輕咳了一下,宋輕揚趕緊站起來,“伯父——”
褚父點點頭,“坐坐。”
狹窄的屋子多了一個人,顯得擁擠了許多。
褚父拿出一套茶具,褚唯一去燒水,老舊的茶水壺,水開了,壺蓋隨著蒸汽上下直跳。
宋輕揚隨手拔了電源,把水灌到暖水壺裡。
褚父不由得揚了揚嘴角,慢悠悠地泡茶,“老友給我寄來的,嘗一嘗。”
宋輕揚抿了一口,茶味清香,苦中帶甜,喝完嘴裡殘留著一股淡淡的茶香。
“喝得慣嗎?”
“西湖龍井。”
褚父眉眼一挑,“是啊,上半年我正好在那邊,老友自己家種的,難得你一喝就喝出來了,現在年輕人喝茶的越來越少了,都喜歡喝咖啡、奶茶。”
宋輕揚摩挲著杯沿,“我也不是很懂,每次去我爺爺那裡都會喝一點。”
“唯一就不行了,高中就開始喝咖啡,咖啡喝多了對身體不好,神經一興奮,一晚上都睡不著。”
褚唯一端著水果走過來,“爸,你又沒有喝過咖啡,你怎麽知道會失眠?”
“誰說我沒有喝過,又苦又澀,也不知道你怎麽喝下去的,小宋,你說是不是?”
褚唯一也看著他。
宋輕揚無奈,“都還不錯。”
褚父搖頭,“算了,不要為難小宋了。”
褚琛和阮瑩離婚後,這麽多年他漂泊在外,對於女兒也是有心無力。
夜深人靜,父女倆坐在露台上,實木小圓桌上擺著兩杯花茶,茶香四溢。
“媽媽現在過得挺好的,爸,您見過寧寧嗎?我給您看照片——”
褚父看著寧寧有幾分像女兒小時候的樣子,感慨不已。
“寧寧很可愛,特別聰明。”褚唯一察看著父親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
褚父笑道:“傻丫頭,我沒事。”
夜越來越深了,沉寂得沒有一絲聲響。
“唯一,你現在還怨我們嗎?”半晌,他終於開口,話語中含著自責。
褚唯一抬頭,咽了咽唾沫,“怨過!”不過都過去了,“以前我真的不能理解,為什麽我們那麽幸福的一個家最後還是散了,我看得出來,你們是愛對方的,至少在那個時候。”
“婚姻是需要雙方去磨合的,我和你媽媽都忙於工作,慢慢地我們之間的溝通越來越少,到了最後也懶得去溝通了,日積月累,她累了。”
“而您因為愛著她,所以選擇成全她。”
褚父勾了勾嘴角,“你媽媽從小各方面都很優秀,工作也比常人更加努力,她剛工作那會兒時常加班,累到胃出血,你出生後那幾年我常在外面跑——你媽媽確實很辛苦,她從來都沒有怨過我一句。”
褚唯一握住他的手,“爸,這不是您的錯。”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
褚父拍拍她的手,“我沒事,都過了這麽多年了,早就放下了,她幸福就好。”他歎了一口氣,“等你結婚了,你就會明白,婚姻需要兩個人慢慢地磨合,坦誠相待,共同進退。”
褚唯一怕父親難過,打趣道:“爸,您都快成情感專家了。”
褚父笑,“改天叫上你媽媽,我們一起吃頓飯。”
褚唯一怔然,“好的。”
“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你明天還要上班。”
公司最近常常要加班,楚墨工作狂的個性展露無遺,那幾天,褚唯一正好也在寫稿,一連幾天熬到凌晨才能睡。
宋輕揚提了好幾次,讓她晚上早點睡。
早上開會的時候,楚墨見她臉色不是很好,“今天下班早點回去。”
其實,楚墨也不是一個不近人情的人,還挺關心下屬的。
褚唯一揉了揉臉,“我去泡杯咖啡,楚總,您喝嗎?”
“不用,你也少喝一點。”
楚墨做事嚴謹,每一個流程他都要親自過一遍,精確到每一個人所要負責的具體工作。
活動當日曾經紅極一時的周美玲現身,會場比預期來的人要多一倍,圍得水泄不通。
褚唯一是會場負責人,她今天特意穿上了黑色的職業裝,配著黑色高跟鞋,長發盤起,站在台下落落大方。
活動結束後,眾人一起合影,偏巧她站在周美玲身邊,周美玲剛剛一直見她忙前忙後,又處驚不亂,對她印象不錯,“小姑娘,幫我拿一下墨鏡。”
褚唯一微愣一下接過來,她尋思著能不能找她要個簽名啊,媽媽那一輩的人可喜歡周美玲了,八十年代傳奇的女星,當初在電影大熱之後,她毅然決然地選擇息影,赴美留學,後來回國做起了生意,也是傳奇女性。
我們抵擋不了歲月的流逝,慢慢變老,可是她的氣質卻沉澱下來,獨一無二。
“怎麽還不走?”楚墨走到她身邊。
“周老師的墨鏡。”褚唯一恍然清醒,打算去追。
楚墨攔住她,“我交給她好了。”
周美玲和他好像挺熟悉的,“那就麻煩你了。”
“明天的晚宴,記得換身衣服,不要穿得這麽老氣。”楚墨提醒道。
褚唯一上下看看自己的服飾,心裡冒著怨氣,這是職業裝!她深吸一口氣,“楚總,明天晚上我有事。”宋媽媽叫她和宋輕揚一起回去吃飯呢。
楚墨看著她的眼睛,“那好。”
楚墨坐在周美玲的車上,“小墨,今天那個女孩子是你們公司的?”
“誰?”楚墨不痛不癢的語氣。
“就是穿黑衣服的那個小姑娘,皮膚白白的。”
“怎麽了?”
周美玲笑,“挺不錯的,有對象了嗎?”
楚墨沉默。
周美玲笑道:“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找個女朋友了,不要讓你爸媽著急。”
“知道了,姑姑,我送您回家。”可惜,褚唯一出現得太晚。
“小墨,別再和宋輕揚較勁了,我聽說趙璐回來了,你要是喜歡她,加把油。”
楚墨沉聲回道:“姑姑,您放心,我會的。”
周一早晨例行晨會,結束後,大家討論今年旅遊的事。
花花提議,“去日本吧。”
艾米一臉的鄙視,“不去!我愛祖國!”
花花嘁了一聲,“你開的是日系車!”
一桌人眼角直冒黑線。
花花開口:“戴寧,透露一下今年會去哪裡吧。”
戴寧壓著聲音,“最新消息,十月公司會組織拓展訓練。”他微微一笑,“旅遊的事暫且擱淺。”
“不要啊!”一陣哀號。
褚唯一對於能不能旅遊倒是沒有什麽太大的期待,只是看著同事一臉痛苦的樣子,她有些不解。
“花花,拓展訓練一般什麽形式?”
花花欲哭無淚,“折磨!慘無人道的折磨!都是極限運動。”
“女士應該會稍微優待吧?”
花花一個大白眼,“公司向來提倡男女平等。”
“這麽變態!”褚唯一咬牙,“誰提出來的?”
“前一任總經理,而且是個美女博士!”花花搖搖頭。
“那全公司的人都要去嗎?”褚唯一緊張地問。
“當然,不過分批次的,公司人這麽多,去年我們和宋總那組一起去的。”
褚唯一嗯了一聲,“我覺得我來公司有點早。”
趁著午休,褚唯一拎著袋子輕輕敲了敲楚墨辦公室的門。
楚墨手邊放著一杯咖啡,咖啡已經冷卻。
“楚總——”
楚墨的目光落在袋子上,若有所思道:“什麽事?”
褚唯一乾笑,“楚總,您的那塊表已經停產了,這是我買的另一款。”
楚墨蹙了蹙眉,“表我已經修好了,哪裡買的哪裡退貨。”他揉了揉太陽穴,一顆心堵得慌,“你出去吧。”
褚唯一惴惴不安地走到門口。
“等一下,把這份文件交給宋輕揚。”
褚唯一:“……”
宋輕揚正在和手下商討工作,褚唯一恭敬地敲了敲玻璃門。
有人看到她,“楚總的美女助理來我們這兒,蓬蓽生輝啊!”
褚唯一:“不敢當,不敢當。”
眾人:“……”
褚唯一看著宋輕揚,公式化地說道:“宋總,這是楚總讓我給您送來的。”
宋輕揚朝著她微微一笑,溫和地說道:“辛苦了。”
褚唯一眨眨眼睛,“那我回去了。”
“等一下——”他的臉上一直維持著淡定的神色,“這文件,我簽完幫我帶給楚總。”
褚唯一跟在宋輕揚的身後,走進他的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她還是第一次來,整齊乾淨,是他一貫的風格。
“坐!”他開口。
褚唯一彎著嘴角,伸出手,“你快點。”
宋輕揚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外面下雨了,你有沒有帶雨傘?”
“下雨了嗎?”褚唯一看向窗外,天灰蒙蒙的,雨不大,淅淅瀝瀝的,“毛毛雨,你帶傘了嗎?”
“我開車的。”他眉眼一抬,“晚上一起走?”
褚唯一為難,“還是不要了,你自己回去吧,我和同事一起走。”
宋輕揚歎了一口氣,“褚唯一,我就那麽見不得人?”他走到她身旁,和她並排站在窗口。
褚唯一連忙安撫:“時機未到嘛!”
時機?她倒是會找借口了,宋輕揚哼了一聲。
褚唯一望著他的眉眼,越看越覺得自己賺了,“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很好看?”
他失笑,“沒有。”
褚唯一嘻嘻一笑,她摸了摸他的下巴,一本正經道:“怎麽會呢?明明長得這麽帥。”
宋輕揚覺得自己被女朋友給調戲了。
宋家最近出事了,一下子讓所有人都心煩意亂了,家裡的氣氛有些壓抑。
宋輕揚接到宋母電話,宋母心情不是很好,讓他有時間回趟家。
晚上,他開車回去,宋母看到他,“唯一呢?最近好嗎?”
他笑笑,“還不錯,過兩天帶她回家。”
宋母扯著嘴角,心情總算好了一些,隨後把家裡發生的事和他說了一遍,“你看這就是你姑姑的女兒。”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姑姑。
“那小姑現在人在哪兒?”宋輕揚問道。
宋母深深歎了一口氣,“去世了,生完女兒就去世了,你奶奶當初同意和你爺爺離婚,提出帶走一個孩子,最後選擇了你小姑姑。”老爺子這段過去,家裡人一直諱莫如深。
宋母繼續說道:“她叫徐晨曦,出生後一直由老太太撫養的,後來老太太去世,她父親才把她接回去。”
“爺爺為什麽不接她回來?”
“老太太死後,骨灰直接撒長江了,你爺爺沒法面對那孩子。”
宋輕揚看著那個女孩,眉眼有幾分像他的父親,“那麽現在為什麽突然要找她了?”
“這孩子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那個男人是她名義上的舅舅。”
宋輕揚眼底有一閃而逝的震驚。
“她繼母的弟弟陳湛北,徐陳兩家軒然大波。”
宋輕揚沉思一瞬,“他們又沒有血緣關系,爺爺呢?他準備怎麽辦?”
“老爺子已經去找過晨曦了,情況不樂觀,晨曦根本不認他。”
“爺爺想讓我們去做說客。”
“我們去不是因為老爺子,只是因為那孩子是你爸親妹妹的女兒。”宋母喟歎,“你爸這兩天為這事也是操碎了心。”
晨曦,清晨的陽光。
宋輕揚突然想見一見這個妹妹了。
立秋後,D市的氣溫降了好幾攝氏度。晚上,宋輕揚沒有走,等著宋父回來和他商量晨曦的事。
褚唯一宅在家裡,小耳朵安逸地蜷縮在她的一旁,九點多時,她給宋輕揚發了一條信息:“宋輕揚,小耳朵想你了。”
宋輕揚看到信息時,心情突然好了很多,他撥通她的電話,“今晚我不回去了,記得把門窗鎖好。”
她嗯了一聲,察覺到他的聲音和往常有些不同,“你怎麽了?”
“家裡有些事,等我回去再和你說。”他的眼底含著細碎的光,“唯一——”無論喊多少遍,她都不會覺得疲倦,“我也很想小耳朵,還有它的主人。”
掛了電話,褚唯一抱著小耳朵,心滿意足。
早上醒來的時候,褚唯一覺得大腦昏沉沉的,鼻子呼吸也不順了,一定是感冒了,她摸出手機,手機沒電了,她趕緊插上電源,開機後,幾條信息連著蹦了出來。
“你在哪裡?”
“出門了沒有?”
“今天降溫了,多穿一點。”
“你在哪裡?怎麽還沒有到公司?”
褚唯一慌了,怎麽都快九點了,趕緊先給宋輕揚打電話。
“唯一,你在哪裡?你怎麽不開機?!”那語氣和他平時完全不一樣,焦急、暴躁。
“我睡過了!才起床!”褚唯一慌慌張張地說道。
那邊久久沒有聲音。
“宋輕揚——”她低低地叫了一聲,卻沒有回復。
“輕揚?喂——輕揚?”褚唯一緊張地僵在那兒,渾身發冷。
宋輕揚咽了咽唾沫,睫毛上滿是雨水,視線一片模糊,他從公司一路飛車,此刻站在樓下,他覺得這一路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原來,在這段感情裡,他一直這麽患得患失。
從高一那個夏天到現在,距離他第一次見到她已經整整八年了。
他一直忘不了,高三那個夏天,他鼓起勇氣去找她,連要說的話都想好了,“褚唯一,我是十八班的宋輕揚,張老師讓我來找你的,我和你一組參加這次的作文比賽。”
可是他始終沒有機會,因為後來,她退賽了。
曾經他們差點有認識的機會。
“輕揚——”她的話語發顫。
“沒事,我在樓下。”宋輕揚掛了電話,視線終於變得清明了,沒關系,自己還是找到她了。
褚唯一匆匆下樓,看到他的車停在路邊,雨刮器一下一下地擺動著,天色霧蒙蒙的,大腦突然變得一片沉靜。
她看著他,想要說的話卡在喉嚨口。
宋輕揚眉眼溫和,“是我想多了——”他輕輕地笑了一下,心裡惦記著她便失去了冷靜,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缺乏安全感了,他現在倒是杯弓蛇影了。
褚唯一深吸一口氣,“手機昨晚忘了充電,早上睡過了,外面的天氣灰沉沉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宋輕揚輕松地說道:“你這個月的獎金要扣光了。”他狹長的雙眸藏下了所有的情緒,“好了,沒事,我只是擔心你。”
褚唯一觸動,抬手拉住他的手,觸手一片冰冷,“怎麽這麽涼?是不是生病了?”今天降溫,他還穿風衣。
摸了摸他的頭,果然有些熱度,褚唯一擰著眉,“我給戴寧打個電話,上午不去了。”
戴寧正在楚墨的辦公室,“那行,休息一天吧。”
掛了電話,楚墨抬首,“褚唯一?”
“是啊,她今天請假。”
楚墨問了一句:“怎麽了?”
“生病了吧。”戴寧回道,“這兩天感冒的人比較多。”
回去之後,宋輕揚洗了澡換了一身衣服。
褚唯一不知道在和誰打電話,“生薑切片啊?好的,我知道啦。”
宋輕揚倚在門口,“在忙什麽?”
“我剛剛問媽媽,她教我做生薑茶。”她低著頭,專心地切著薑片,長發垂下來,有些礙事。
宋輕揚輕輕替她別好頭髮,喃喃低語:“我不喜歡薑的味道。”
“喝了就不會生病了,小時候我生病不願意吃藥,我奶奶就煮薑茶給我喝。我奶奶可厲害了,她會很多東西,郗清遠小時候從樹上掉下來摔斷了胳膊就是她給接上的。”那次,郗清遠為了給她捉蟬才摔斷了胳膊,後來,她內疚地幫他寫了很久的作業。
其實那時候他們真的很快樂,只是長大了,一切都變了。
宋輕揚拉過她的手,“改天我們一起上山看看奶奶。”
“好啊!”褚唯一眨了眨眼睛,目光清澈,猶豫了很久,她終於開口,“我和郗清遠——”
宋輕揚了然一笑,“我知道,唯一,我都知道,高中時,我見過你們——”我只是嫉妒,嫉妒你們曾經有過的歲月。
宋輕揚發燒39攝氏度,褚唯一內疚不已,鞍前馬後地照顧他。
褚唯一:“很難受嗎?”
宋輕揚:“頭暈。”
褚唯一給他倒了一杯水,“多喝水。”
宋輕揚:“你已經讓我喝了三杯水了。”
褚唯一:“多喝水,感冒就好了。”
看著她忙前忙後,宋輕揚低頭淺笑,“好了,你坐一會兒。”
門鈴響了。
褚唯一起身,“我去開門。”
一開門就見宋母站在門口。
“伯母——”
宋母手裡拎著袋子,眸光從褚唯一身上掠過,穿著居家服,她溫婉地笑著,“我路過,阿姨煲湯了,輕揚呢?”
褚唯一接過東西,“他感冒了。”
宋母放下東西,走到臥室,“什麽時候這麽嬌氣了?”
宋輕揚扯著嘴角笑了一下。
宋母:“唯一,你別慣著他。”
褚唯一尷尬,聲音小小的,“伯母,我沒做什麽。”
“我瞧著比上次見你瘦了不少,最近工作很忙嗎?”
“還好。”
“揚揚,你是男孩子,要多照顧唯一。好孩子,他生病就吃素吧,雞湯你自己喝。”宋母和他們說了幾句話要走,“揚揚,有時間把唯一的爸爸媽媽叫出來一起吃個飯吧。”
褚唯一僵在那兒,嗯,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宋輕揚吃了藥開始發困,纏著褚唯一陪他睡覺,褚唯一沒拒絕,乖巧地躺在他懷裡,不一會兒,她便先睡著了。
宋輕揚細細地看著她的眉眼,她的長發散在他的臉龐,光滑柔軟,帶著淡淡的香味。
傍晚時光,屋內一片安寧,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宋輕揚拿過手機,“唯一,唐薇的電話——”
褚唯一迷糊地接過,就聽到唐薇緊張的聲音,“唯一,不好了,郗醫生出事了。”
她瞬間就驚醒了,僵在那兒,臉色白了幾分,“他怎麽了?”
“剛剛有病人家屬來鬧事,情緒激動,郗醫生被打到了頭,手也被砍了,流了好多血。”
室內的空氣一瞬間變得稀薄起來,呼吸難受。
“我聽我姑姑說的,挺嚴重的,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道。”
“嗯,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褚唯一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心裡滿是擔憂。
“走吧,我送你過去。”宋輕揚起身下床,眼底的情緒一片平靜。
褚唯一皺著眉,“郗清遠被人打了,情況有些嚴重。”
“嗯,過去看看吧,畢竟他是你哥哥。”
褚唯一抓住他的手,定定地說道:“你還在生病,我打車過去就好了。”
“我好多了。”
“那我自己開車,我開慢點。”
“半個小時的路程你要兩個小時。”宋輕揚已經換好衣服了。
褚唯一突然抱住他的腰,臉蹭著他的衣服,“宋輕揚,你真好。”
宋輕揚歎了一口氣。
因為他知道她關心郗清遠,如果不去看他,她的心裡一定不會好受的。
他只是見不得她難受。
郗清遠是她心裡的一個結,這個結需要她慢慢地去解開,而他可以陪著她一起去解。
夜色暗淡,霓虹燈發出朦朧的光芒。
宋輕揚陪她去了醫院,“有事給我打電話。”在忽明忽暗的光線裡,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褚唯一傾身靠著他,“我很快下來。”
他坦率真誠,“沒關系,我在車裡等你。”
她一下車就給褚母打了電話,過了好半天才接通。
“唯一,怎麽了?”
“媽,我聽說清遠哥受傷了,他怎麽樣了?”
“還在昏迷,手腕骨折了,你在哪兒呢?”
“我在醫院。”褚唯一走得急,微微喘著氣。
“好,等見面再說。”褚母有些疲憊。
安靜的走廊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褚唯一快速地走過去,“媽——”
“來了啊。”
褚唯一點點頭,“清遠哥醒了嗎?”
褚母搖搖頭,“你怎麽過來的?”
“輕揚送我來的。”
“他人呢?”
“他感冒了,在車裡休息。”
阮瑩微微一笑,“回頭我開點中藥給你們帶回去。”她拉著女兒的手,“進去看看清遠。”
單間病房裡,郗清遠還沒有醒,手背上吊著點滴。
郗父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抬眼看到她,“唯一來啦。”
“叔叔。”褚唯一輕輕喊了一聲,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安慰的話了。
郗父滿心的擔憂,一時間蒼老了許多。
“郗叔,您別擔心了,清遠哥會沒事的。”
郗父十指交握,目光沉沉,那雙睿智的眸子閃過很多情緒,“我最近老在想以前的事,想到你們小時候,你和清遠走到哪裡,大家都說你們是天生的一對。”
褚唯一動了動嘴巴,想說什麽卻又咽下去了。
郗父歎了一口氣,“這些年,清遠一直不肯和別的女孩子交往,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我看著他這樣,才意識到我當初犯了多大的錯。”
“郗叔——”褚唯一紅著眼,“你當年對我說的話,我都記得,年少的愛情,或者不能說那是愛情,那只是我們心中幻想的美好,簡單易碎,就像我爸爸和我媽媽的婚姻一般,表面看著美好,可是一出現問題,就瞬間瓦解了,郗叔,我有男朋友了,他人很好,對我也很好。”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曾經的怨、曾經的恨,可以如此輕描淡寫地說一句,沒事了。
“你陪陪清遠,我出去透透氣。”郗父的動作有些倉皇失措,走到門口時,褚唯一聽到一句話,“唯一,對不起。”
病房裡隻開了一盞燈,燈光暈黃,打在他的臉上,襯著他慘白的臉色。
很多年,她都沒有這麽仔細地看過他了,他的額角貼著紗布,也不知道那裡傷成什麽樣了。
年少的他,陽光英俊,那時候同齡的女孩子都喜歡和他玩。
現在的他,冷峻沉默,或許是長大了,變得穩重了,他和以前確實不一樣了。
褚唯一慢慢伸出手,輕輕摩挲著他受傷的手,“郗清遠,你要快點好起來。”她低下頭,眼淚竟然滑下來,喉嚨又酸又疼,“以後你要找個漂亮的女朋友,不要比我漂亮,我會嫉妒的,如果你媽媽還在的話,她肯定會傷心的,她人那麽好。你不要有事,不然我也難受,還有原諒郗叔。”
褚唯一回去時,眼圈紅紅的,一看就知道她哭過了,“久等了。”
宋輕揚望著她,“郗醫生怎麽樣了?”
“還沒有醒。”她的聲音淡淡的。
宋輕揚發動車子,“會好的。”
這個夜晚注定是不眠之夜,兩人回到家時,已經接近新的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