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樓上曲

  賭注在桌，箭在弦上。

  柯姣此時看著那雙因為酒氣而微微帶著絲模糊的漂亮眼眸，連臉紅都忘記了，不自覺地就屏住了呼吸。

  不得不說，謝修弋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氣場最強大的男人。

  無論是在二次元，還是現在，他永遠可以用簡單的一句話和一個動作，就讓所有人、以至於她，無條件地妥協和臣服。

  並非政界顯要、也非商界大亨，如此純粹又簡單的人，卻擁有比誰都壓倒性的王者氣場。

  這個男人……真的很可怕。

  “嗯？”見她不回答，他微微不耐地用鼻音追問。

  “……好。”她閉了閉眼。 過夜就……過夜吧，反正希望也不是很大，不是她對他沒自信，而是每一輪遊戲都能當King的幾率，真的是微乎其乎。

  柯姣作為滴酒不沾的小綿羊，喝著養樂多看著這幫二次元的傳說們因為酒精的刺激，都表現得躍躍欲試，真是看得越來越膽戰心驚。

  古奈這個時候以最快的速度做完紙牌，賊兮兮地將牌洗亂，放在茶幾上，“七個人，一個King，其他人都是數字，來吧，看看到底誰是今晚的第一個奴隸主。”

  大家都摩拳擦掌，然後各自以最快的速度抽了一張牌。

  柯姣低頭看了一眼紙牌，發現自己的牌上是數字5。

  “我靠！竟然不是King！喂，誰是King！”沒抽到王牌的古奈氣鼓鼓地一拍桌子，隨手指向夕元，“夕元！是不是你！”

  “不是我。”夕元攤了攤手，“我覺得是岱華吧？”

  “……很遺憾。”岱華溫和一笑，“不是我。”

  白銀笑眯眯地，“也不是我。”

  柯姣直接搖了搖頭。

  “So……”古奈咽了口口水，驚恐地看向還沒有開過口的芮優和謝修弋，“不會吧，竟然是你們兩個人中的一個？！”

  大家也都驚恐地往沙發靠背上縮了縮。

  真是寧願讓誰做King，也不應該讓這兩個人當King啊！
  芮優脾氣火爆、行事激烈，保不準采取什麽偏激的遊戲懲罰方式，而至於謝修弋，那可真是一肚子滿滿的壞水啊！雖然是個面癱，但絲毫不影響他盡情用那超高的智商折磨人好不好！

  ……救，救命！！

  柯姣摸著自己的心臟，僵硬地側過臉看向謝修弋。

  他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和往常一樣。

  所以，現在有50%的概率，芮優或是謝修弋。

  就在這時，只聽見芮優低低罵了一聲，然後重重地倒在了沙發上，“也不是我！要是我的話，我一定要讓孟伊芸跳鋼管舞給我看！”

  在場所有人先愣了一愣，隨著古奈從沙發上跳起來怒罵芮優之時，大家都顫抖著捂住了頭。

  柯姣的臉色蒼白，目瞪口呆地看著某人將寫有“國王”字眼的紙牌，輕輕地扔在了茶幾上。

  “來。”

  謝修弋摸了摸下巴，將手臂枕在腦後，薄唇輕啟，“3號跳個鋼管舞。”

  夕元顫抖地站了起來，“Djay，你不是人。”

  “Thanks.”謝修弋喝了口酒，“沒管子的話，拿把椅子吧。”

  眾人雖然此時看著夕元如鐵板一樣的臉色，心裡都忍著大笑，但還是不敢笑出聲讓夕元淚灑現場。

  “來，我給你打節拍。”芮優吹個口哨對著夕元說。

  “你們都不是人！落井下石！等我做了King看我怎麽玩你們！”夕元一手抓著椅子，英勇地扭了起來。

  第二輪，King還是謝修弋。

  “好吧，只能算你這臭小子運氣太好。”眾人一片罵聲。

  謝修弋用目光淡淡掃了一圈所有人，“2號躺在地上，4號在他上面做5個俯臥撐。”

  過了半晌，滿臉赤紅的白銀和岱華夫婦站了起來。

  第三輪，King依舊是謝修弋。

  第四輪，第五輪……

  所有人都被折磨得體無完膚，夕元跳過鋼管、脫過衣服；岱華和芮優喝過交杯酒；古奈被迫打過電話給自己同學說“我愛你”；白銀背過唐詩；柯姣做過20個原地下蹲……

  一直到凌晨的時候，所有人都崩潰了，芮優從沙發上爬起來，走到謝修弋面前，想要用手去掐他的脖子，“你他媽是什麽時候學會魔術了吧！你丫出老千啊！！”

  柯姣扶著額頭，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張下一秒永遠會從謝修弋手裡被翻出來的國王牌，心底都在顫抖了。

  不會吧……這種小幾率的事情都被她碰到了？今晚……她不會真的要在他家過夜吧……

  在謝修弋淡定地揮開芮優的手之後，那邊的古奈憤怒地道，“就這樣，最後一局了，玩完回家，我就不信了！最後一輪是誰都行，如果還是你我就馬上從窗戶爬出去！”

  最後一輪。

  在眾人一雙雙已經瞪得快掉出來的眼睛的注視下，謝修弋將國王牌放在茶幾上。

  蒼天啊……

  柯姣的大眼睛顫抖著看著他那張隱隱透著絲說不出的意味的俊臉，痛心疾首地從沙發上滑坐了下去。

  在她內心已經震驚到無法言喻的時候，只見他放松了雙腿，修長的手指在自己的膝蓋上敲了敲。

  “1號和5號，接吻。”

  ……竟然是這個最喪心病狂的懲罰方式。

  死一般的寂靜後，在眾人的注目下，芮優先站了起來，然後下一秒，就聽到古奈爆炸般的怒吼，“殺了我都不要！！”

  芮優本來只是氣急謝修弋的好運氣，可這會看到和自己一起被懲罰的竟然是古奈，俊臉上的表情瞬間風雲突變。

  艾瑪！本來他是想狠狠把謝修弋揍一頓的，這會他怎麽覺得謝修弋那麽可愛呢！多麽神一般助攻的隊友啊！不愧是他基友啊！
  “來吧，古奈。”

  謝修弋托著下巴，“先接吻還是先爬窗？”

  “小伊芸，你就從了我吧。”芮優吊兒郎當地走到古奈面前，痞痞地看著她短短的發，“你除了我之外還想跟哪個男人啊？哪個男人有我好啊？”

  古奈的臉紅得像隻猴子屁股，又急又氣又羞，簡直快哭出來了，還在嘴硬，“去死吧你，我才不要！”

  岱華等人看得目不轉睛，就差手裡再拿一包爆米花了。

  太精彩了，簡直就是經典偶像劇橋段啊！快親，芮優你倒是快親啊！你沒看人家古奈欲拒還迎的嬌羞小臉嗎！
  就在芮優已經不耐煩地準備霸王硬上弓的時候，謝修弋突然站了起來。

  “親完自己回去。”

  他將啤酒罐隨手扔進垃圾桶，然後一把拉起柯姣的手，在眾目睽睽之下，轉身頭也不回地就朝臥室的方向走去。

  就這麽被晾在客廳裡的眾人驚呆了(⊙o⊙)……

  柯姣像小木偶一樣被他牽到了臥室，眼睜睜地看著他關上門，把自己往臥室的沙發上帶。

  讓她坐在沙發上，他用兩隻手撐在她頭兩邊的沙發上，抵著她的額頭看著她。

  柯姣覺得自己已經快呼吸不過來了。

  “我贏了。”他微微勾起嘴角。

  她聞著他身上的酒氣、香味還有男性氣息混雜的味道，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在發麻。

  ……她真是瘋了才會去和他賭，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一旦說出口的話，怎麽可能會有失敗和反悔的可能？！
  而且看謝修弋的眼神，根本就是在等著她自己洗乾淨然後躺上床供君享用的眼神……

  這哪裡還是她曾經當熊孩子帶的面癱巨嬰啊，分明就是隻大野狼啊！
  難道，那個對女孩子特別特別重要的日子，真的會發生在今晚嗎……

  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謝修弋壞心眼地、低聲湊到她耳邊，“毛巾和牙刷都有。”

  說完，他就用充滿著酒香的嘴唇，含住了她的嘴唇。

  臥室的亮光下，她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黑漆漆的眼睛。

  “……謝修弋……”

  柯姣的聲音顫了顫，感覺他的手似乎正在她的腰間慢慢摩挲。

  在謝修弋已經將嘴唇移到她的鎖骨處時，柯姣終於忍不住，輕輕掐住了他的肩膀，“……喂，癢……”

  她真的是很癢，忍不住縮成一團，而謝修弋似乎覺得她這副像小孩子一樣的怕癢模樣很可愛，逗了她一會，他居然伏在她身上笑了起來。

  柯姣本來又羞又癢，可突然聽到他發出的清脆動聽的笑聲，整個人都傻了。

  只見那張漂亮的臉頰上，此刻真的洋溢著淡淡的笑容，而且她發現，他笑起來臉上竟然還會浮現起一個淡淡的梨渦。

  ……真的是帥氣好看得要命怎麽辦，她快被迷暈了啊QAQ……

  冰山融化的感覺難道就是這樣的嗎？一夜之間百花齊放也不過是如此了吧……

  說真的，她從來不是一個對美男很感興趣的人，之前念書的時候也有長得好看的男孩子追她，可她都沒什麽太大的感覺，可為什麽遇見了他之後，她的少女心就分分秒秒都快要爆炸了呢……

  “……那個，你是不是喝醉了？”

  柯姣紅著臉頰，看著他的笑顏，一手摸著自己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臟。

  雖然很願意看到他在自己面前露出這樣讓她心跳加速的神態，但她還是對他過於異常的表現有點心驚膽戰。

  謝修弋這時慢慢收起了笑容，但是臉上的表情還是很輕松，“你猜。”

  “我覺得……”她抿了抿唇，“我覺得你的酒量好像不是很好，因為你現在看上去和平時完全不一樣……”

  謝修弋勾了勾嘴角，“不一樣到想讓你留下過夜麽？”

  柯姣愣了愣，繼而臉更紅了，很小聲地說，“……我說話算話的。”

  他目光深深地望著她良久，突然退離了她的身體，直接在沙發前的地毯上盤腿坐了下來。

  然後，在她訝異的目光中，他伸長手臂將她從沙發上拉了下來，讓她躺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溫柔地讓她的頭枕了一個很舒服的位置，他像在摸一隻小貓咪一樣，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髮。

  落地窗外是T市燦爛的夜景，漆黑的夜裡，整個世界都是無聲而安靜的。

  柯姣躺在他的腿上，看看他漸漸沉靜下來的神色和窗外的景色，突然覺得整顆心都安靜了下來。

  曾幾何時，她在自己的書中，也寫過不少情節跌宕起伏的故事，其中有好幾個，都是很激烈很浪漫的故事，惹人為其肝腸寸斷。

  可其實，她自己最喜歡的，從來就是攜一人白首的知己般的愛情。

  在這個人身邊，你不必擔心明天世界會滅亡，你也不必擔心明天他就會從你的身邊消失不見。

  他就像你的保護傘，像你的老師，像你的朋友，更是與你攜手共進的伴侶。

  在他身邊，你會堅強，你會努力，你會想要變得更好，你會想著怎樣才能更好地保護他、愛護他。

  “我父母是離異的。”

  在安靜中，她突然聽到他這麽說。

  柯姣一怔，將目光聚焦在他神色淡薄的臉頰上。

  “我在美國出生，大概三歲左右，他們因為各自在外找到了靈魂伴侶而分道揚鑣，我那時候什麽都不懂，也就跟著我爸長大了。”他慢慢地說著，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其實在懂事後，我對他們離異這件事很嗤之以鼻，我認為他們只不過是將個人的欲望說得冠冕堂皇而已，所以我從小對所有的感情，都看得很淡薄。”

  “我不恨他們，只不過覺得他們當初結婚是為了什麽呢？人一生最好只有一次婚姻，如果是將就，那索性從最開始就不要在一起，太浪費時間。”

  她聽著他的話，看著他的薄唇開開合合，內心有些震動。

  他的理性、淡薄、拒人千裡，果然都是有原因的，一個人的家庭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孩子身上的一些元素，不可避免。

  “芮優剛認識我的時候對我說過，他覺得我好像根本對這個世界沒什麽執念，隨時都可以消失，我當時覺得他很愚蠢，誰說一個人活在世界上一定要和其他人有什麽關聯才能活下去？一個人不行嗎？我從小就是一個人，我不是也活得好好的？”

  柯姣聽得閉了閉眼，這時伸出手臂，無聲地環抱住了他的腰。

  謝修弋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將手覆蓋在了她的手上。

  “後來高三接觸了操盤，才覺得總算是有些事情可以做了，再後來，碰了音樂，我的思想才算是有些改觀。”

  他拍拍她的手背，“唱歌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很開心，但除了唱歌之外的事情，我依然沒什麽興趣。”

  她到這一刻，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他所有行為的根源。

  這就是為什麽，他這樣的人會出現在二次元，雖爆紅，但對名利毫無興趣，甚至反其道而行，現在在三次元，也只是一心從事音樂，我行我素。

  但是這也同樣成為了他能站在頂峰的理由——他的音樂純粹得沒有一點雜質，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說完這些話，謝修弋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說過話。

  柯姣覺得這個時候，她不需要說什麽，因為她覺得，他說這些話，不是想讓她回應，繼而對他表達同情或者難過，他只是單純地想要告訴她而已。

  因為他信任她，最信任她，待她如己。

  而她，也很樂意當一個無聲的聽眾。

  抱著他身體的感覺，真的很舒服，暖暖的，她漸漸地都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柯姣。”

  在她的意識已經變得有些模糊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他輕輕托起了自己的腦袋，然後微微低下了頭。

  “不是因為你把我當本命那樣崇拜而喜歡你，不是因為你給我燒菜喜歡你，不是因為你帶我去醫院照顧我喜歡你，也不是因為你在外人面前護著我喜歡你，更不是因為你會訓我給我講大道理洗腦喜歡你。”

  “喜歡你是因為在你身邊讓我覺得我對這個世界更有執念了，擁有你的生活和之前的二十幾年完全不同，我一點也不反感被你改變成這樣。”

  我被你改變，變得都不像曾經那個孤傲的我，但是我喜歡被你改變之後的我。

  因為愛情而完全轉變了自己，可能不是那麽明智的決定。

  但是我喜歡你，就是這麽簡單。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柯姣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溫暖的被子裡。

  ……哎？昨晚她和謝修弋不是在沙發前的地毯上聊天來著的嗎？

  正想到此處，她感覺到有一隻手臂正輕輕地隔著被子抱著她。

  先是一愣，然後她突然想起了什麽，慢慢地轉過了身。

  在她的眼前，他正安靜地睡在她身邊，晨光沐浴在他的臉頰上，如神祗般俊美而安詳。

  所以說，昨天晚上，他們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生？就這樣純潔地抱抱睡了？……

  她不禁在心底深深松了一口氣，又突然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等等……這種感覺，不會是失落吧？！
  面紅耳赤地搖了搖頭，她剛想側個身，就看見他慢慢張開了眼睛。

  “……早。”她望著他，莫名就開始有些緊張。

  第一次和男友同床共枕神馬的，對她這個從沒戀愛過的新手來說，還真是一個很大的裡程碑TAT，不過說真的，她卻並沒有覺得陌生或不適，反而覺得這個早晨既幸福又奢侈。

  謝修弋看著她，然後抬手摸摸她的臉頰，用性感的嗓音“嗯”了一聲，似乎很享受能夠和她一起醒來的感覺。

  “那個，今天你沒通告嗎？”她看著他離自己那麽近的臉頰。

  他側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時間還沒到。”

  “噢，”她點點頭，“那我現在起床去給你做早飯？”

  謝修弋看了她幾秒，突然將手伸進被窩，直接在被窩裡抱住了她的腰，“再陪我躺一會。”

  柯姣臉紅紅地被他抱著，聞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覺得自己簡直快要醉了……

  “……昨晚，我有說什麽奇怪的話嗎？”安靜之中，他突然冷不丁地開口。

  她一怔，“你指什麽奇怪？”

  他沉默一會，換了個問題，“……我昨晚話多麽？”

  她咬了咬唇，忍著笑、準備告訴他實話，“多。”

  很快，她聽到他一聲挫敗的歎息，“……我不太勝酒力，喝酒後會變得奇怪。”

  “看出來了，”她終於開始明目張膽地笑，“謝修弋，原來你除了生活白癡之外，連酒力也不行啊……”

  這還算是真的打破了他頂天立地的王者形象了。

  謝修弋被她說得挑了挑眉，捏捏她腰間，“敢嘲笑我了？”

  柯姣怕癢，被他捏得直縮，笑得眼睛都彎了，“不敢不敢……”

  等他終於停止逗她，她突然就抬手抱住了他的脖頸，洋溢著大大的笑容，認真地在他耳邊說，“但是其實我很喜歡你喝醉酒之後的樣子，你會和我說很多平時永遠不會說的話，把我當做最信任的人，我聽得很高興，謝修弋，我覺得自己比昨天更喜歡你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在這一刻，突然就能直白地說出她欠他很久的告白。

  謝修弋，你的每一面我都喜歡。

  每一天，我永遠都比前一天更喜歡你。

  他聽到她的話，眼底慢慢地變得越來越亮，然後，他趁她不注意，輕輕咬住了她的耳朵，用最曖昧的聲音低喃，
  “下一次絕對不會放過你，做好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