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背著她走了一路(2)
“別動。”她笨鳥一般折騰,程鈺實在看不過去,將她挪到一邊,他先上去,再伸手拉她。
含珠左腳先邁上去,踩實後剛想抬右腳,左腳腳踝突然傳來鑽心疼,身子再次下跌,也該程鈺倒霉,岸邊草滑,他又被她扯進坑中。
心裡有氣,這次他就沒有再護她了,結結實實壓在她身上。
坑底都是水,含珠撐起胳膊探出頭。
“上輩子你是不是笨死的,連路都走不好?”程鈺跨坐在她身上,看她一身汙泥,越看越氣。
落水後,含珠心底本就積攢了無盡的恐懼與後怕,這會兒挨了罵,加上腳疼得厲害,她忍不住哭了起來,“我不是故意的,腳疼……”
她忘了推他下去,坐在那兒哭得像個孩子。
程鈺看著她,第一次沒有煩她哭。
跟她自己偷偷哭,跟她抿緊嘴無聲落淚相比,他更願意看她哭訴委屈,告訴他她為何要哭。
他從她身上挪了下來,看向她隱在水裡的腳,“左邊還是右邊?”
“左邊。”他聲音溫柔,哪怕只有一點點,含珠也聽出來了,睜開眼睛看他,想要止住淚。
但經歷過那樣的驚險,一旦哭出來就不是那麽好憋回去的,不哭出聲,依然抽抽搭搭的,聽起來可憐巴巴。程鈺恍若未聞,摸到她左腳腳踝,試探著捏了下,她輕輕“啊”了聲,生怕他再捏,急著勸阻,“疼……”
聲音顫顫的,像是撒嬌。
程鈺不知為何想到了京城兩歲的小表弟。
他扭頭看去。雨水衝走了她臉上的汙泥,一雙杏眼裝滿哀求,跟表弟求他的眼神一模一樣。
“我背你走。”他收回視線,人也背朝她轉了過去。
含珠愣住,怔怔地看他寬闊的背。
“快點,水裡可能有蛇。”程鈺不耐煩地催道。
含珠打了個激靈,看周圍的荒草都覺得可怖,不敢多待,忍著腳疼爬到了他背上。
“抱緊了。”程鈺低聲道。
含珠心中一顫,還是乖乖地將撐著他肩膀的手放下去,交叉抱住他脖子。
程鈺穩穩站了起來。
含珠睜開眼睛,悄悄看他。
他頭上布帶綁得緊,長發未落,露出白皙的脖頸和臉龐,雨冷,他側臉看起來更冷。
好像每次看他,他都是如此冷冰冰的樣子。
“你想掉下去?”男人毫無預兆地開口。
含珠慌亂看向一側,想回答,又覺得他這是訓斥不是詢問,好好的她怎麽會想掉下去?
“趴好了,你往後仰我走路困難。”程鈺緊接著又道。
含珠抿抿唇,嘴角翹了起來。果然是在訓她,這人說話總是拐彎抹角,像是那晚,他直接趕她進船就好了,非要先問她是不是想尋死。
但她知道他是好人,刻薄的話裡隱藏著好意,並沒有看起來那麽凶。
她漸漸放松了,斂了香,他呼吸卻越來越重。
含珠不好意思了,小聲問他:“我自己走吧?”
程鈺腳步一頓,放她下去,指著前面道:“好。”
含珠沒料到他真的放開她了,莫名有些失望,不過他累了,當然要讓她自己走。
理好心緒,含珠忍著腳痛一瘸一拐地走。
程鈺站在原地看她,等她意識到不對回頭,他才走過去,盯著她眼睛問:“疼嗎?”
含珠低頭。
“我問你疼不疼。”程鈺蹙眉問。
他像學堂裡最嚴厲的先生,含珠害怕,看著自己踩在泥水裡的白綾襪,老老實實答,“疼。”
程鈺二話沒說,重新蹲在她身前。
她眼睛一酸,哽咽著問他:“你不累嗎?”
“累了我自會放下你。”程鈺頭也不回地道,“身邊有靠山你不靠,因為客氣瞎顧忌,靠山真走了,你豈不後悔死?當初我承了令尊的情,你們姐妹遇難我做不到袖手旁觀,所以你若有求於我,盡管開口,你不說,我不會主動幫你。”
含珠淚如泉湧。
他這話,是說他願意做她們姐妹的靠山嗎?
“上來。”她遲遲不動,程鈺又催了一遍。
含珠不再猶豫,熟練地趴了上去。
他托著她腿往上顛了顛,繼續大步往前走。
含珠偷看他冷峻側臉,想要言謝,又覺得她欠他的恩情,一個謝字根本償不清。
兩裡地,其實也不算遠,走過那段山路,前面就平整了,程鈺很快就到了村子附近,靴子踩在泥濘不堪的土路上,發出啪嗒啪嗒的響。
張叔穿著從村人那裡借的蓑衣守在村頭,遠遠瞧見那邊有人影,他心中一喜,跑著迎上去,見真是自家姑娘,張叔老淚縱橫,“姑娘,姑娘你回來了!”
程鈺將含珠放了下去。
“二姑娘呢?”見到忠仆,含珠先打聽妹妹。
張叔一邊將蓑衣往她身上套一邊笑著解釋:“二姑娘沒事,咱們尋了一戶人家歇腳,我領姑娘過去,一會兒就見到了。”
“她腳扭到了,無法走路。”程鈺面無表情開口,算是解釋他為何背她。
張叔擔心地看向含珠的腳,見她繡鞋都不見了,心疼道:“姑娘受苦了,這,我先回去報平安,勞煩公子再背我家姑娘一程?公子看,咱們就歇在那家,我先去了啊!”
指完路就扭頭跑了,腳步輕快。
他如何能不高興?
這樣俊朗的人物,還不顧生死去救姑娘,有情有義,簡直就是老天爺送給大姑娘的好姻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