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為帝解憂獻良策(2)
其中便是雲清所提的兩點,隔離疫區民眾與焚燒屍體。
對於隔離疫區一說,雖然一開始有少量大臣提出這對疫區民眾不公平,可是大多數朝臣還是讚同的。
可是一聽皇帝提出焚燒屍體,半數以上重臣反對。
雲清早就猜到自己這樣的提議會遭到非議,卻不想,軒轅澤竟然會真的認同,而且正式在朝堂上向百官提出。
這樣看來,他也是一個為民而想的君主。
可是她也清楚,如果成功還好,對皇帝而言便是一個敢作敢為的明君之決策。如果失敗,便是一個武斷妄為的昏君所為,難怪滿朝反對之聲。
“娘娘,皇上請您進去!”進去通傳的常樂從禦書房走出來,對著雲清恭敬地一躬身,便請皇后入內。
從小桃紅的手中接過早前擬好的懿旨,雲清道過謝,單獨走了進去。
陽光順著她的背影鋪陳在禦書房內,雲清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軒轅澤正緊擰著眉,低頭批著奏折。
“雲清參見皇上,皇上金安!”對著似乎沒有察覺自己進來的那人,雲清微微一福身,出聲打斷了他的專注辦公。
“皇后來了!”一抬頭,軒轅澤眼中便映入一個素顏乾淨的面孔,明明打扮得清淡不已,卻偏偏讓他有種異常的驚豔之色。
一抹清雅的淡香幽幽地飄入鼻中,讓他不由心神一清,眉頭也微微舒展開來。
“嗯,這是雲清根據所有入宮秀女擬好的封賞懿旨,還請皇上過目。”雲清恭敬地呈上手中的懿旨,上前放到軒轅澤的案前,他隨手接過放置到一邊,指著自己身前的一份奏折,說道:“皇后看看,這份奏折朕該如何批複?”
雲清秀眉一挑,有些不解地看著他,卻見他神色微擰,似乎並不是想要為難自己。
“雲清不敢!”她恭謹地低下頭,並未去看那份不該她看的奏折。
她能猜測到,那應該是一份反對自己提議的奏折。如今他主動叫自己看,應該是一時之興,並沒有其他深意。可是作為一宮之後,她可以為皇帝整理奏章,卻不可直接閱覽奏章。
“朕讓你看你便看,哪來那麽多的不敢?”早已被奏折弄得一肚子的火氣,軒轅澤本在看到雲清的刹那有著些許的松緩,見她如此恭謹,不由得脾氣上來。
她總是恭恭敬敬,對於她該做的,她全都處理得滴水不漏;對於她該遠離的,她遠離得比誰都快。
就像對自己,她總是表現得疏遠而恭謹,似乎那日的異常隻為那個來自鳳來國的男子。
“是!雲清遵命!”在他一臉快暴發的怒意下,雲清輕歎一聲,依言拿起奏折,認真地看了起來。
她那一聲輕歎,讓軒轅澤心一動,眼看著她那張近在眼前的面孔,怒氣也微微一熄。
雲清看到,這奏折不是旁人的,是她爹雲天海的一份奏章。
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無外乎寫著皇上愛民如子,憂國憂民,乃一國之聖君。可是焚燒民屍一策,實在有違聖君之賢。
“皇上,雲清隻想問皇上,皇上是希望災情得控,還是希望災情繼續蔓延?”合上奏折,雲清抬起頭看著對面的人,正色地問道。
軒轅澤凝視著她那雙美麗清瞳,俊容一稟凜,應道:“自然是希望災情得以控制和根除。”
“雲清再問皇上,皇位和子民,哪個更重要?”這次她的問題有些沉重,讓軒轅澤不由微怔了怔,而後俊眉一擰,沉聲道:“都重要!”
雲清點了點頭,說道:“雲清只是女子,在災情方面,雲清隻知災情若不根除,受害的便是天闕子民。而身為天闕皇帝,皇上所肩負的不僅僅是皇位,是江山,還有天下子民的安危。皇位與子民二者缺一不可,兩者息息相關,如想江山穩,便要家國寧!無論是攘外還是安內,都是皇上須全心全力做好的本分之事。”
震驚地看著那張突然生動的臉,軒轅澤沒有想到,她竟然對治國之道有著如此的高深見解。在她灼灼生輝的視線下,他的目光突然加深。
上次聽她分析災情他便十分意外,可是此刻,他卻覺得她竟然在有些方面看得並不比自己淺。作為一個女子,她總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范圍。
“所以如今子民不安,皇上的江山便無法安穩,如果不能盡快地加以控制,到時只會越繁越亂!耗損庫銀不說,還會讓更多的無辜生靈遭到瘟疫的摧殘。”雲清看著那張突然黑沉的面孔,也察覺到了他眼中的深邃。
方才她之所以不看奏折的原因,便是擔心會引起這種誤會。
現在看來,他還是對自己心存戒備。如果自己不是雲清,不是宰相之女,或許他便不會如此猜忌吧。
只可惜,她是!
“皇后果然才華滿腹,這宰相之女卻也不是白當的。”盯著她沉思半晌,軒轅澤俊眸冷冷一掃她微微變色的面孔,唇角揚起一抹冷然的笑意。
吉燕來祥,天命之後,金鳳之身,宰相之女…
原來,她真的不是一無是處。
心情驀然一沉,雲清被他眼裡的諷喻刺到。
她從來不想做什麽宰相之女,可是命運不僅讓她身為宰相之女,還成為天闕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
“多謝皇上誇獎!雲清一介女流,本不該在帝王前妄自開口,從來后宮不得乾政,雖是皇上許了的,但雲清還是少了那份自知之明!還請皇上降罪。”冷冷一笑,雲清坦然下跪請罪,心中卻微微苦澀。
在那雙深沉的眼眸下,她不為自己委屈,卻為災區所有百姓心疼。
他們的天子對他們的死活遠遠看得比皇位要輕,所謂皇位與子民同等,只是她的期許。罷了,她本為女子,天下事她管不了,該盡的力,她已盡。
面對她眼中突然湧上的嘲諷,軒轅澤也看出了她的不屑。看著她眼中的冷與失望,他突然心有些慌。
“皇后何罪之有,快平身!是朕想聽聽你的意見,朕又豈會怪罪於你?”他想急於解釋,可她的眼中再也看不見方才的清澈,映上的,是滿滿的清冷。
“雲清明白!這些是雲清擬好的關於封賞入選秀女家人的懿旨,請皇上過目之後蓋上玉璽!”淡淡地道一聲謝,雲清清清冷冷的聲音,平平靜靜的臉孔,讓軒轅澤隻覺四周的空氣也在她突然的冷漠之下,變得無比壓抑。
隨意地過目一遍她擬好的懿旨,他傳常樂進來一一蓋上玉璽,而後剛想再找個話題打破二人間沉重的氣氛,雲清已捧起那些錦卷,端莊地起身告退:“雲清耽擱了皇上半天時間,還請皇上恕罪。時候不早了,請皇上繼續處理奏章,雲清先行告退。”
“好!”張了張口,他卻找不到合適的說詞,隻得一擺手,任她離去。
室內的光芒似也隨著她離去的背影一度消失,雖然禦書房依舊亮敞,可是少了陽光的照射,卻讓人全身微寒。
他微怔了怔,而後俊眸一緊,低頭繼續手上未完的事務。
一連幾日,軒轅澤越加忙碌,而雲清在金鳳宮也沒有閑著。
秀女入宮的日子近在眼前,皇上又忙,所有事情她都不方便找他商定,隻得不時地去祥寧宮麻煩太后。
如今天氣漸暖,太后今早還跟她說起,等新選秀女一進宮,她去皇覺寺禮佛之後,便要去玉華山上清修去了。
那以後,雲清便要更加忙碌,便連芳菲姑姑都要陪著太后一起離宮,她的身邊,便只有小桃紅她們幾人了。
“小姐,外面天色很好,不如我們去花園中走走吧!”碧桃看雲清忙活了大半天,不由心疼。自從小姐身體恢復以來,她一直忙忙碌碌,幾乎連那支不離手的玉笛都沒有時間再吹了。
“嗯,好!”雲清應聲睜開眼,對著一臉擔憂的碧桃微微一笑,道:“這些天的事兒終於忙得差不多了,你去叫上小桃紅,我帶你們去西苑吹笛去。”
“好啊,我這就去喚她!”沒想到小姐還記得要教她們吹笛的事情。
雲清看著碧桃開心的背影,從袖中拿起玉笛,眼神柔和,起身向殿外走去。
“娘娘吉祥!”一路走來,宮人也越來越少,他們如今對雲清的態度都十分的恭敬,這是小桃紅和凌歌的功勞,將金鳳宮的宮女太監全都訓練得服服貼貼。
“小姐!”小桃紅與碧桃自身後追來時,雲清已經沿著園中鋪就的卵石小徑走到了花園深處,遠遠看去那一抹明黃色的倩麗身影,與四周的花景相映成趣,讓人不由看得微癡。
碧桃輕快地奔向前面的雲清,向來碧色衣裳的她與身後粉紅俏麗的小桃紅,同樣為花園的美景更襯一份秀色,讓聞聲回頭的雲清,不由展顏一笑,明媚而燦爛。
兩名侍衛恰巧從對面經過,看到皇后,二人忙恭立兩旁,靜等皇后從身旁通過。
“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
“免禮!”對二人溫和地點點頭,雲清原沒注意二人的樣子,卻驀然瞥見其中一人低下頭時一閃而過的陰冷面孔,似乎很是陌生。
宮裡的人都是凌歌與小桃紅負責,任何的人員刪減,他們都會通知自己,如何這二人,她卻沒有見過?
腳步微微一頓,雲清在靠近二人身邊時已經停了下來。
她看到,這二人的靴子雖然也是黑色的,卻沒有宮中侍衛該有的羽紋織繡,心下微微一驚,卻是不動聲色地喚道:“小桃紅。”
“怎麽了,小姐?”碧桃來到雲清的身邊,不解其意地看著雲清,不知道她怎麽突然不走了。
小桃紅也趕了上來,應道:“小姐有何吩咐?”
“嗯,我突然頭很疼,估計這幾日太累了,你扶我回殿休息,這笛子我改日再教你們。”雲清抬袖輕撫額際,眼睛卻示意小桃紅看向兩個侍衛的腳,小桃紅同樣心下一驚,忙機智地攙住她,道:“哎呀,定是小姐大病未愈又操勞過度引起的不適,快讓小桃紅扶你回去休息!”
“小姐你沒事吧,好好的怎麽就頭疼了呢?”碧桃不明就裡,聽著雲清竟然主動說頭疼,一時不由慌了。
“沒事,可能是累了。”雲清搖搖頭,知道碧桃不懂,可是此時,她卻只能裝。
“不行,小姐得趕緊回去躺著!我去請華太醫過來替你把把脈,怕是你身子虛,經不得這些折騰。”碧桃眉眼間全是擔憂,以為雲清是連日的操勞累壞了,忙扶住她,趕緊向花園外走去。
身後的兩人本想在雲清經過時動手,此刻計劃變然生變,二人又擔心去了人多的地方更加不好下手,對看一眼,同時翻轉手腕。
兩柄灼灼發光的匕首在陽光的折射下刺亮了遠處之人的眼,讓他心一驚,已是身形鶴起,快速向著雲清的身邊展身掠去。
同時,那二人心中一狠,快速跟上雲清三人的腳步,手中匕首俱對準雲清後心刺去。
聽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雲清與小桃紅心中大驚,雲清一把用力抓住碧桃的手臂,快速地奔跑起來。
碧桃本不知原因,卻聽身後傳來異乎尋常的腳步聲,轉頭一看,方才兩個侍衛竟然面色陰狠地直直撲了上來。
心一驚,她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而原本拉著雲清的小桃紅突然放開了雲清的手,“小姐快跑”大叫著推了雲清一把,自己卻毅然轉身,毫不猶豫地張開手臂試圖擋住身後的兩個刺客。
“有刺客!”
“小桃紅!”碧桃大聲叫人,而雲清被小桃紅突然松開的動作嚇了一跳,轉頭只見小桃紅身前銀光一閃,一柄短刃已直直地刺到小桃紅胸前,嚇得她失聲驚叫,差點心臟停止跳動。
小桃紅眼睛一閉,等侍著那份刺痛傳來。
然而,胸口卻遲遲沒有疼痛的感覺,她再度睜開眼睛,已經看到對面拿著匕首的男人瞪大了眼,手中的匕首在離自己的心口不到半寸處,卻是硬生生地停在那裡。
而後她看到那人的嘴角有血絲緩緩地流出,最後身體一晃,直直地向她倒來。
“啊!”這一次,小桃紅的尖叫劃破整個金鳳宮,卻只見另一條墨色人影從自己身旁一腳踢飛身前的人,而後便快速地消失。
而她卻腿腳一軟,再也無法直直地站著,撲嗵一聲,昏倒過去。
“小桃紅!”雲清失聲驚呼,忙奔到她的身邊,發現她只是嚇得昏了過去,這才微微緩了口氣。
轉頭看著與刺客交纏在一起的慕容衝,她的心還無法從剛才的震驚中回神。
如果他方才出手遲了一步,小桃紅真的會讓自己從此自責一生。
這兩個刺客要殺的分明是她,卻差點因為她,害了善良的小桃紅。
“抓住刺客!”聽到小桃紅尖叫的金鳳宮侍衛很快來到花園,看到慕容衝正與刺客交鬥在一處,忙上前將刺客團團圍住,幫著捉拿刺客。
“哧!”終於,刺客不敵慕容衝,在交手數十回合之後,手中的長劍被打飛,而後眾侍衛趁機而上,數把長劍直刺上前,雲清突然出聲製止:“留活口!”
皇后遇剌的消息很快傳進太后與皇帝的耳中,而皇帝卻是最後一個趕到金鳳宮的。
知道這個消息時,他正與段青冥幾人議事,看常樂神色不安地跑進來,他直覺是宮中出了什麽事,不想卻是雲清遇剌。
當下他顧不得議事,將段青冥與禦林軍統領慕容謙一同帶在身邊,立時風風火火地趕去金鳳宮。
“到底是怎麽回事?”看著雲清安然坐在大殿內,皇帝的心不由微微一松,而後一掃殿中被雙手反縛、扔在地上的男人,俊眸冷若寒潭:“慕容謙,你可認得此人?”
身後的慕容謙上前一步,隨手拉起地上的人細看一眼,而後手一松,再次扔回地上:“回皇上,此人並非禦林軍侍衛!雖然衣著打扮完全相同,可是他的鞋子卻不是禦林軍所派發。而且他的裡襟也不是與外衫配套的青褂,足以可見,他是冒充進來的。”
“嗯!”料定不會有哪個侍衛如此大膽,皇帝冷冷地掃過殿內眾人,最後停在刺客身後的慕容衝身上:“慕容衝救駕有功,朕很欣慰,若不是你,皇后此刻怕是多劫了。”
“多謝皇上,屬下不敢居功。保護皇后是屬下應盡的本分,屬下萬死也定會護得皇后周全!”慕容衝恭敬地上前一步,微低著頭恭聲回答。
皇帝默默地看著他,驀地話鋒一轉,沉聲道:“你乃太后宮中當職侍衛,朕想知道,事發當時,你在哪裡?”
“回皇上,屬下當時在金鳳宮中!”慕容衝微低著頭,毫不隱瞞地應道。
“哦,這刺客行剌得可真不巧!”輕哼一聲,皇帝沒想到竟然是慕容衝捉住了刺客,更沒想到,身為太后宮中的護宮侍衛長,他竟然有這閑情在金鳳宮中逗留。
“是哀家的意思!”見軒轅澤明顯冷漠的神情,太后淡看一眼此刻靜靜安坐椅上的何若婉,解釋道:“前些日子皇后宮中便潛入過刺客,而皇帝卻沒有加派護衛,哀家擔心刺客會再傷害到皇后,便吩咐慕容衝暗中保護皇后。不想,竟然真的有人如此膽大包天,青天白日都敢潛入金鳳宮中行剌!哀家希望皇帝一旦查到幕後主謀,定不輕饒。”
“原來是母后的意思,朕倒是疏忽了。”軒轅澤猜到定是有母后的授意,慕容衝才會守護在雲清身邊。此刻聽母后暗指自己沒有重視皇后的安全,他也心中一陣浮躁,卻又不想將事情往更壞了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