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誰讚成,誰反對(一)
建安二年十月,曹操揮師進擊,大破袁術軍。
斬袁術大將橋蕤、李豐、梁綱、樂就等多人,僅止張勳幸免於難,護送著袁術逃回了淮南。
這一年,袁術先敗於呂布,後敗於曹操,淮北之地盡失,能爭之將盡喪,從此一蹶不振,再也回復不到早先的盛況。與此同時,淮南地區忠於漢室的士族豪客,也漸漸和袁術疏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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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間,已經到了十月下旬。
算算時間的話,鄧稷到海西縣,已大半個月了!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鄧稷做了許多事。他先除掉了海西一霸陳升,而後又平抑了海西的物價,在海西初步站穩了腳跟。海西人也發現,這位鄧縣令似乎對剿匪之類的事情不感興趣。在召回了一百名巡兵之後,就沒了聲息。除了拜訪廣陵郡太守陳登之外,其余的時間,就是整頓縣衙,修繕海西城牆。這麽多年過去了,海西的城牆早已殘破,也是時候修繕了。
以前,鄧稷沒有實力。
而現在,他鏟除了陳升,將陳升的家產盡數納入庫府。
陳升的家產極為驚人,經初步清查,拋開他名下的田產奴仆,還有庫藏的商品貨物之外,僅家中的銅錢,就多達千萬。這還要拋去之前他購進糧米的數千萬,全部算下來的話,已逾億錢!
就連曹朋也在私下裡感慨,陳升真是個斂財的高手。
十年間,資產逾億……怪不得能夠在海西稱王稱霸,他的資產,幾乎快要比肩那些祖世豪門。步騭在清點陳升的財產之後,忍不住發出感慨,這麽多錢帛,可令海西三年無需稅賦。
不過,這麽多錢財,海西縣一家也無法吞下。
在清點了陳升的家產後,除糧米等物資之外,其余一應珍奇寶物,鄧稷命人盡數送往廣陵。
這也是曹朋對鄧稷的建議。
所謂利益均沾!
鄧稷一個人,根本不可能吃下這麽多的錢貨。與其遭人嫉妒,倒不如爽快一些,交好別人。廣陵陳氏給足了鄧稷面子,或者說是給足了朝廷面子,給足了曹操面子。那麽投桃報李,鄧稷也必須讓出一部分利益出去。能夠得到廣陵陳氏的支持,遠比數百萬錢的財貨重要。
對此,鄧稷也表示讚同……
清查還在繼續,不過負責清查的人,已換成了步騭。
由於衛旌沒有留下來,鄧稷手中的可用之人,依舊不多。面對陳升留下的龐大家產,以及海西縣諸多紛雜的事情,單憑步騭一個人,仍顯得捉襟見肘。在這種情況下,對廣陵相對熟悉的步騭,向鄧稷推薦了一人,名叫戴乾,表字茂曾,是丹陽人。此人原本是漢室長吏,性嚴謹,做事一絲不苟。按照步騭的說法,如果能請來這個人,必能幫助鄧稷治理海西。
其實,海西縣也不是沒有人才。
比如現為廣陵郡綱紀的徐宣,便是土生土長的海西人。
不過,徐宣的出身不差,也算是冠族,而且頗有名聲。似鄧稷目前的狀況,也請不動這樣的人物。倒是一些有才乾,又不得志的人,可以任用。但這樣的人,也必須要仔細的籌謀。
聯想後世作品中,主人公虎軀一震,四方來投的盛況,曹朋也頗感無奈。
戴乾?
又是一個陌生的名字……
不過既然是步騭推薦的人,想必也不會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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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末年,招攬人才有很多種方式。
比如征辟,比如舉薦……但對於鄧稷來說,征辟也好,舉薦也罷,都不太合適。
就如同曹朋對他說的那樣,“咱們現在沒有資格去征辟,也不會有人願意來毛遂自薦。想要招攬來可用的人才,就必須要拿出咱們的誠意。就如同當初你登門請來濮陽闓,現在也應該登門去請戴乾。只有這樣,才能表現出你求才若渴的心思,才能打動廣陵那些不得志的人才。”
鄧稷覺得,曹朋這個想法很正確,便決定親自前往淮陵,去請出戴乾。
不過在出發之前,鄧稷還要做一件事。
出發的前一天,他把海西縣四裡裡長找了過來。
這也是鄧稷上任後第一次,正式召見海西縣的吏員。裡長是由縣衙從當地人選聘出來的人,充當官府和百姓的紐帶,按比虎口,督察奸非,催趨賦役,聽從縣衙的差遣……現任海西縣四裡裡長,還是三年前被當時的縣令委任。此後海西一直動蕩,也就沒有人再去管理。
按理說,裡長的俸祿,是由縣令發放。
可由於這些年來,海西官員更迭,也沒有正式發放過俸祿。
陳升在海西這幾年裡,裡長們早就荒廢了自己的分內之事。如果不是鄧稷召見,他們甚至忘記了,自己還是個裡長。
可這一想起來,四位裡長頓感恐慌。
為什麽呢?
裡長大小,也是縣衙的吏目。
新任縣令走馬上任,裡長就應該出城三裡恭迎。
然而鄧稷就任至今已過去了二十余日,這些裡長沒有向衙門邁進一步。
這至少是兩條罪名,一是玩忽職守,二是怠慢上官。僅此兩條,就足夠讓四位裡長提心吊膽。
果不出所料,四位裡長被鄧稷媽的狗血噴頭。
不過就在他們失魂落魄,準備離開縣衙的時候,又被步騭喚住。
“四位尊翁,縣令今日之所以生氣,並非是因為你們不恭敬,沒有迎接,更沒有前來應卯。
縣令是氣憤你們身為朝廷吏目,卻沒有充當起朝廷的口舌,任由強人作亂,稱霸海西而朝廷威信,蕩然無存。這些年來,海西之所以出現這樣的狀況,四位也有責任……然縣令也明白你們的苦衷。今日叫你們過來,一則是斥責,另一件事,就是要你們領取過去三年來,理應獲取的糧俸。依照朝廷律例,爾等每年當有四十石糧俸,三年下來,共拖欠你們每人一百二十石。這裡一共是十塊俸牌,你們持此俸牌,至北集市米行,找胡班領取糧俸吧。
多余出來的二十石,權作補償,你四人分掉就是……”
四位裡長,隻覺得恍然如夢!
三年了,居然還有糧俸?
他們接過俸牌,跌跌撞撞走出縣衙後,站在大街上相視良久,突然間放聲大哭。
三年來,他們也承受了許多的委屈。而今,他們終於感受到了官府的回歸。也許從現在開始,海西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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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位裡長被鄧稷斥責,同時又補回了三年的糧俸。
剛修繕好的縣衙,在海西人眼中,突然又有了那已經失去多年的威嚴之氣。
“王先生,鄧縣令回來,到現在也不肯召見我們,究竟是什麽打算啊!”
賈人們再一次感受到了縣衙方面傳遞過來的無形威壓。鄧稷召見裡長的行為,向所有人透露出一個消息:從現在開始,海西縣將納入縣衙的治理。所有的一切事務,都由縣衙做主。
那麽,鄧稷會怎麽對付早先和他作對的那些賈人呢?
陳升前車之鑒,仍歷歷在目。
幾十顆已經風乾的人頭,還懸掛在縣城的箭樓。鄧稷一天不標明態度,海西的賈人,便一天不能安心。不得已,他們又一次聯袂來到王成的家中,這一次他們可是真的有些惶恐了!
“鄧縣令又出去了。”
“啊?”
“他昨日夜間,帶人往淮陵去,如今不在縣衙。”
王成也是一副很無奈的表情,苦笑著對眾人道:“實不相瞞,自那天夜裡在縣衙飲宴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鄧縣令。縣衙的一應事務,借由縣丞和主簿兩人負責。濮陽大人最近是忙於處理案牘公務,主簿步先生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清點陳升家產一事,所以並沒有清楚鄧縣令的想法。”
“那曹公子呢?”
布莊的馬掌櫃,忍不住開口了。
他這些日子,著實花費了不少心思,打聽到了許多事情。
他問道:“我聽說,鄧縣令對他的妻弟,可說是言聽計從。雖說只是兵曹,但若論地位,又在縣丞和兩位縣尉之上。王先生,實在不行的話,咱們拜訪一下曹公子,請他出來飲酒?”
“是啊,是啊!”
既然一時半會兒見不到鄧稷,也可以和曹公子拉上關系嘛。
賈人們,好像一下子開了竅,七嘴八舌的說起來。
“請曹公子到荷花坊……”
“呸,現在是冬天,荷花池裡什麽都沒有,你讓曹公子去喝冷風嗎?還是到在下的九品湯池……”
“你休得胡言,論年頭,你那九品湯池,焉能比得我荷花坊?
我荷花坊的姑娘,個個都是水靈靈,長的國色天香。九品湯池那等地方,怎請得曹公子大駕?”
看起來,荷花坊和九品湯池,都是那種地方……哦,你們懂得!
王成哭笑不得,起身喝止。
“諸公,諸公,且聽我一言。
請曹公子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幫忙。只是曹公子乃高雅之人,當年曾為襄陽鹿門山龐尚書所看重,險些成為鹿門弟子。你們說的那些地方,著實不登大雅之堂,還是不要說的為好。
再者說,曹公子年方十四,從未聽說他喜好那些事情。
我倒是聽到了一些傳聞,曹公子的尊翁,也就是鄧縣令的丈人,乃隱墨钜子,如今在少府效力。我覺得,大家與其請曹公子去那些地方,倒不如尋一些奇技淫巧之物奉與曹公子,可能會更有用。”
“呃……”
屋中,傳來一連串的輕呼。
原來曹公子的父親,還是隱墨钜子!
“王先生不愧是王先生,果然厲害。”
金市的黃掌櫃撫掌稱讚,一臉的諛笑,對王成道:“說來也巧,我家中就有一些小玩意兒,說不定曹公子會喜歡。”
“隻你家有寶物,我家便沒有嘛?”
“就是,黃掌櫃你這話說得恁不地道,王先生是為大家著想,你怎能只顧及自己?”
一群古人義憤填膺,指著黃掌櫃破口大罵。
把那黃掌櫃罵的,訕訕然……
王成眼中,閃過一抹精芒。
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易覺察的笑容,他眯起眼,輕聲道:“但不知諸公家中,都有什麽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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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冬雨,氣溫再次下降。
曹朋起了一個大早,走出臥房,舒展身體。
王買和鄧范已經起來,正在毗鄰跨院旁邊的空地上,練習抖杆。兒臂粗細的白蠟杆,隨著兩人的工作,產生出奇異的震蕩,更引發出兩人身體上肌肉的共鳴。站在一旁,曹朋可以感覺到兩人身體氣血震動的韻律……他暗自點了點頭,看起來虎頭哥和大熊,突破在即啊!
王買似已快進入易筋的水準,而鄧范,也快到了易骨的巔峰。
假以時日,自己身邊,又要多出兩個易筋的高手……
“阿福,咱們來較量一下。”
就在曹朋看著王買兩人練功的時候,典滿和許儀滿頭大汗,興高采烈的跑過來。
“是啊,從許都出來以後,咱們可就沒較量過了。”
許儀一臉的興奮之色,笑呵呵的對曹朋說道。
這二人,業已達到易筋的水準。雖說力量和經驗無法和周倉夏侯蘭相比,但和當初在許都時,已是天壤之別。
果然是猛將世家,這身上的基因,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樣。
王買隨曹朋練功的時間最長,可到現在,還沒有突破易骨。倒是典滿和許儀,提前晉級成功。
曹朋活動了一下身子,把身上的棉袍脫下。
正準備下場和許儀較量一番,卻看見胡班從前院,急匆匆的跑來。
“公子,王成求見!”
曹朋一怔,“王成?他昨天不是來過了,怎麽又來了?你就說,縣令還沒有回來,有什麽事情,和縣令商量就行。”
胡班連忙搖頭,“公子,王成是來找你的。”
“找我?”
曹朋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怎麽,他們終於想起我來了?”
“呃……”
胡班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曹朋這一句話。
好在曹朋並沒有就這個問題說下去,話鋒陡然一轉,“胡班,你告訴王成。就說他的來意,我已明白。讓他回去告訴那些人,就說今晚我在北集市飛揚閣擺酒。該來的人,一個也不能落下;不該出現的人,最好別讓我看到。還有一句話,你告訴他,我可沒鄧縣令好說話。”
“喏!”
胡班躬身,旋即又道:“那王成帶來的禮物……”
“他們想送,那就留下吧。”
“小人明白。”
胡班聞聽,呵呵的笑了,轉身離去。
而曹朋則轉過身,走到場中,擺開了一個起手式,朝許儀笑道:“二哥,咱們開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