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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賊》第128章 陳登?薛州!
  第128章 陳登?薛州!
  曹朋敏銳覺察到,周倉的臉色似乎微微一變。

  那是一種驚異之色,雖然一閃即逝,卻被曹朋發現。本能的,曹朋立刻就意識到了什麽……

  “這雷緒,和你們盜馬有何關聯?”

  鄧稷沉聲問道。

  胡班猶豫了一下,輕聲道:“雷緒原不是本地人,大概是在去年,來到這裡。小人一開始也不認識他,只因為一次偶然機會,小人和他們發生了衝突,這才結識了雷緒。雷緒的身手很好,小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但他並沒有為難小人,而且為人也非常豪爽。小人漸漸的和他成為朋友,時常幫他打聽些消息。雷緒也很少率眾劫道,襲擾這周遭的相鄰,所以……

  大約去歲末,雷緒突然問小人,能不能搞來馬匹。

  小人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便告訴雷緒,說我爹是高陽亭亭長,經常會有人騎馬路過或借宿亭驛。雷緒就說,讓我幫他搞些馬,並承諾小人給他搞一匹馬,他就會給小人一貫大錢。

  小人平時遊手好閑,眼看著父親一日日老去,卻還要呆在這邊勞作,自己連處田地都沒有。

  小人雖然不肖,卻也不是個不孝子。所以就動了心思,應承了此事。不過我最初也沒有去偷馬,只是亭驛來了騎馬的客商,就會設法告訴雷緒……後來膽子越來越大,就和幾個平日要好的兄弟聯手,在途中設陷阱劫馬。原本一切都很正常,可不成想,雷緒前些時候突然找到小人,說是讓小人盡快幫他搞五十匹馬。還說,如果能搞來的話,就給我五百貫錢。”

  鄧稷心裡一動,看了一眼濮陽闓。

  濮陽闓也露出沉思之色,上前一步說:“叔孫,這裡面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鄧稷點點頭,繼續問道:“那後來如何?”

  胡班一臉苦色,“小人也是鬼迷了心竅,一想有五百貫,足夠我和我爹花銷,還能討個媳婦,讓我爹寬心,所以就答應下來。可是這半年來,由於過往客商連遭劫掠,比從前變得少了。即便是有那客人路過,也都是帶著大隊扈從……小人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跑去送死……

  原本,小人想找雷緒推了此事。

  哪知雷緒卻變了臉。他說如果小人不盡快解決,就會去官府掀了小人的底兒,還會連累老爹。小人也是騎虎難下,無法推脫。這日子越來越近,雷緒催的越來越緊。傍晚時,小人見幾位大人住進了亭驛,便動了歪心思,把消息傳遞給了雷緒。雷緒就派了他族弟雷成過來,幫著小人偷馬。原以為大人們趕了一天的路,都歇息了……可沒想到,才一動手就被發現。”

  “我打死你這畜生!”

  胡華聞聽暴怒,拎著竹杖就要衝過來,暴打胡班。

  怪不得常聽人說,最近高陽亭附近不太安全。許多經常路過這邊的客人,也突然間不出現了。

  原來,自己這寶貝兒子乾的好事。

  對於一個老實巴交,幹了一輩子亭長的人來說,胡班所作所為,令胡華無比痛心。

  胡班跪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

  那拇指粗細的竹杖抽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道血棱子。

  “老丈,老丈息怒!”

  鄧稷眼看著胡班要被打死了,連忙出面阻攔。

  你說這一家子可憐?也當真可憐!
  但那些被胡班劫掠的路人,就不可憐嗎?怪不得阿福剛才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可以想象,那些被胡班劫掠的路人,會是怎樣的後果。

  “濮陽先生,你怎麽看?”

  濮陽闓露出沉吟之色,開口問道:“胡班,你前後為這雷緒,弄了多少馬匹?”

  “前前後後,差不多二十多匹。”

  胡班可憐兮兮的回答道:“如今這時局不太穩,單身的客人本就不多。最初倒是有幾批大宗的客人,我只是通風報信,並不清楚雷緒是否下手。不過小人去過鹿台崗,留意到山上的一些狀況。雷緒手底下,應該有百十匹馬,想必是動過手,否則他也不會得來這許多馬匹。”

  “那你可知道,雷緒要這麽多馬做什麽?”

  馬匹對於中原而言,非常珍貴。

  似周倉當年落草土複山,手底下也就幾十匹馬而已。

  雷緒突然間要那麽多馬匹,一定是有所圖謀。否則的話,他這樣做,就很容易引起官府注意。

  胡班說:“這個小人真不知道。”

  “事到如今,你還不老實,你說不說,說不說!”

  胡華衝過去,舉起竹杖又要打。

  胡班抱著胡華的腿哭喊道:“爹啊,我是真不知道。我只是想讓您過的好一點,沒想那麽多啊。”

  看起來,胡班是真不清楚。

  “大頭!”鄧稷突然道。

  許儀連忙上前,插手應道:“喏!”

  “你和夏侯將軍可熟悉?”

  許儀點點頭說:“夏侯叔父與家父頗有交情,我曾與他見過幾次。”

  “你連夜動身,前往陳留。把這裡的事情,通稟給夏侯將軍……就說,那雷緒是一股悍匪。”

  “喏!”

  許儀連忙往屋裡走,不一會兒的功夫,便穿戴整齊。

  他戴上兩個隨從,和曹朋交代了一下,把剩下的隨從就交給曹朋指揮,然後便趁著夜色,匆匆離去。

  “濮陽先生,這些人怎麽辦?”

  濮陽闓看了胡班等人一眼,歎了口氣,對胡華道:“胡華,這附近,可以會治傷的先生?”

  “呃……有!”

  “阿福,派兩個人,騎馬帶著胡華,把先生接過來。”

  曹朋答應一聲,便把事情托付給了鄧范。

  鄧范叫上兩名隨從,帶著胡華離去。看著滿院子的傷號,曹朋也歎了一口氣。即便胡班老實交代,可是依小杜律,這家夥也少不得挨上一刀。想到這裡,曹朋搖搖頭,轉身想找周倉。

  殊不知,胡班一直留意。

  他見曹朋搖頭,立刻心知不妙。

  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太大了,大到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可以得以幸免。

  可是,他又存了個希望。曹朋之前的那些話,讓他看到了一點光明。如果連曹朋都不幫他,那他就死定了!
  “小公子,小公子留步。”

  胡班跪行數步,臉上呼喊。

  曹朋停下來,向胡班看了過去。

  “小公子,小人剛才想起來一件事。”

  “嗯?”

  “兩個月前,我給雷緒送馬。那天雷緒的興致看上去很好,還把小人和小五都留下來吃酒。”

  小五?

  曹朋的記性很好。

  他記得,那個使耙子的青年,好像就叫小五。

  小五這個時候,也清醒了不少,被曹朋撞出了內傷,使得他臉色看上去,沒有半點血色。

  見曹朋向他看來,小五連連點頭。

  “確有此事,小人可以證明。”

  曹朋又看向胡班,“你接著說。”

  “吃酒的時候,雷緒曾向小人打聽雍丘的狀況。還問我,雍丘有什麽富戶,平日裡守衛如何之類的問題。小公子也知道,小人平時是個閑漢,到處遊蕩。雍丘也好,圉縣也罷,小人都挺熟悉。所以小人就把知道的情況,一五一十告訴了雷緒,為此雷緒還賞了小人一貫錢。”

  曹朋抬起頭,凝視鄧稷。

  鄧稷則上前問道:“那雷緒近來可有什麽異常動靜?”

  “回大人的話,小人只是幫雷緒做事,拿錢……其實對他並不是特別了解,所以沒有留意。”

  “你好好想想,想清楚。

  雷緒那些人,可說過什麽奇怪的話,亦或者有什麽奇怪的行為?”

  胡班皺著眉,半晌後搖了搖頭。

  “大人,小人倒是知道一件事。”

  小五突然插嘴。

  “說!”

  “大概在十天前,雷成曾下山,找胡班大哥吃酒。那天胡班大哥正好不在,小人就陪著雷成……他當時吃多了酒,對小人說,陳留人太窮,著實沒什麽油水。還說小人留在這裡,沒得前程。

  小人也就是借著酒勁兒問他,哪裡有前程?
  雷成說了些個人名,不過由於小人也吃多了,所以也記不住太多。隻依稀記得,什麽魯美,什麽成,還有個叫做薛州。”

  “薛州?”

  鄧稷和周倉,幾乎是同時驚呼出聲。

  曹朋疑惑的看著二人,“薛州怎麽了?”

  “薛州,就是廣陵最大的一支盜賊首領。”

  “啊?”曹朋大吃一驚,“薛州,是廣陵賊嗎?”

  周倉這時候開口道:“薛州原本是青州渠帥,我曾聽說過他的名號。不過,他這人做事不好張揚,所以名聲並不太顯。太平道失敗之後,何儀何曼兄弟漸漸取代了薛州,許多人都以為他死了。可是,何儀何曼被曹公斬殺,其部被並為青州兵,沒想到這薛州,卻還活著。”

  “薛州,是太平道?”

  曹朋驚訝的看著周倉。

  他還真沒有聽說過這麽一個人,倒是何儀何曼,他略知一二。

  “周叔,那你也知道雷緒?”

  “……恩!”

  “他是什麽人?難道也是太平道?”

  周倉搔搔頭,苦笑一聲,“公子還真就說對了……雷緒原本是波才帳下小帥,為人非常狡猾。那波才,當初也是張曼成帳下的悍將,後來在潁川被皇甫嵩所殺。雷緒,便下落不明。”

  後世常說,黃巾起義是動搖漢室根基的關鍵。

  如今看起來,也不是沒有道理。

  距離黃巾起義有多少年了?中平元年爆發黃巾起義,而今已是建安二年,足足有十三年之久。

  期間,漢室歷經波折。

  十常侍作亂,董卓亂政,諸侯並起。

  可是這黃巾之亂,卻猶如野草般,燒之不盡……

  曹朋看看鄧稷,又看了看濮陽闓,三人不由得都露出了苦澀笑容。

  怎麽辦?
  三人的腦海中,同時浮現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鄧稷知道海西混亂,並且在荀彧給他的那些卷宗裡,反覆提到了一個名叫薛州的悍匪。最初,鄧稷還以為這個薛州,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盜匪,了不起實力強橫一些。可他既然敢招攬雷緒,說明此人圖謀不小。經歷過太平之亂,而且還是一方渠帥,這個人怕是不簡單。

  如果說,鄧稷之前還自信滿滿,那麽這時候,就開始有些肝兒顫。

  而濮陽闓則考慮的更多:廣陵郡,那是廣陵陳氏的地盤。而陳氏家族,在當地可說是威望甚高。薛州在廣陵肆虐縱橫,甚至還要招兵買馬?這說明什麽!這說明,薛州在廣陵郡,根基不淺。一個太平賊,能在廣陵郡扎下根,這本身就是一樁古怪的事情。徐州人,有著極為強烈的排外意識,而薛州不僅僅是外地人,還是個反賊,而且在廣陵為盜……裡面可是有些古怪啊!

  如果薛州背後沒有靠山,恐怕不可能在廣陵站穩腳跟。

  可是廣陵郡,又有誰能讓陳氏低頭?
  連呂布那等虓虎,手握精兵悍將,也要對陳氏尊敬無比。這個答案,可就要呼之欲出了!

  難不成,此去海西,鄧稷的對手就是陳登?

  濮陽闓不免有些忐忑!一個外來的縣令,一個本地的豪族太守,這實力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自己,還要淌這渾水嗎?

  濮陽闓想到這裡,突然間下意識的看了曹朋一眼。

  原以為,曹朋會露出緊張之色,可濮陽闓卻發現,曹朋看上去,顯得非常平靜。

  難不成老夫真的老了?居然連一個小娃娃,都比不得嗎?

  仁之所至,義所當然!

  既然連一個小娃娃都不害怕,那麽我又有什麽害怕呢?

  罷了罷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既然答應了荀文若,那就陪著鄧叔孫走這一遭刀山火海。

  想到這裡,濮陽闓旋即露出坦然之色。

  曹朋可不知道,在這電光火石間,濮陽闓已是千回百轉。

  他的心裡,正興奮著!

  因為隱隱約約,他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刺激。

  也許這次隨姐夫前去,還真會不虛此行……

  前世,那刑警的熱血又有些沸騰了。越是錯綜複雜的案子,曹朋就越感到興奮。

  海西,也許並不會如想像中的那麽無聊。至少從目前來看,他已經找到了一個消遣的樂子!

  不過,此刻他們還身處陳留。

  “雷緒的事情,怎麽辦?”

  鄧稷突然問道。

  按道理說,這和他並無任何乾系。他是海西令,又不是圉長,也不是雍丘令,雷緒就算是造反,也輪不到鄧稷來出面。可問題是,既然已經碰到了,鄧稷現在想要脫身,也不容易。

  曹朋看出了鄧稷的心思,輕聲道:“姐夫,咱們如果這時候抽身出去,胡班、小五……甚至包括胡華在內,都難以幸免。剛才咱們可是答應了,要幫他們疏通。做人,需言而有信。”

  濮陽闓不僅讚賞的看著曹朋,臉上的曲線,隨著變得更加柔和。

  “叔孫,友學說的不差,做人需言而有信。”

  “那怎麽幫他們脫身?”

  就在這時,鄧范和胡華,帶著一個大夫趕來。

  那大夫看上去衣著凌亂,臉上還帶有幾分倦意,顯然是在睡夢中,被胡華給叫醒。不過,從他表情看,好像並沒有什麽不滿。從某種程度上,這也說明胡華在本地,也挺有威望……

  “老丈,煩勞你在這裡招呼一下,治療傷者。”

  “這是小老兒的本份。”

  “胡班,你隨我們來。”

  曹朋拉著鄧稷和濮陽闓,往房間行去。

  胡班在他們身後,忐忑不安的跟隨……

  “老丈,你隻管放心,阿福是個好人,一定會幫你父子。”

  鄧范見胡華很緊張,於是輕聲勸慰。

  “這孽子……罪有應得!”

  胡華嘴上咒罵,還是有些擔心的張望過去。

  就見曹朋等人走到回廊下,衝胡班說:“在這裡等著,叫你的時候,你再進來,否則休得亂動。”

  “喏!”

  胡班顫巍巍,躬身答應。

  夏侯蘭和王買,在門外守候。

  周倉則隨著三人一同進屋,然後分別落座。

  “阿福,你怎麽說?”

  鄧稷拎起一個盛水的陶罐,給濮陽闓倒了一碗,又給自己倒了一碗,而後一飲而盡。

  “夏侯將軍最早明日傍晚,就會抵達高陽亭。”曹朋道。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

  “如果雷緒天亮之後等不到胡班他們,一定會有所覺察,對不對?”

  “沒錯!”

  “那樣一來,就打草驚蛇了……周叔也說過,這個雷緒很狡猾。他能隱藏這麽久,而且神不知鬼不覺,說明他非常警覺。如果被他覺察到不妙,說不定會脫身……他族弟可是死在周叔手裡。若讓雷緒脫了身,那高陽亭必然面臨洗劫的厄運。夏侯將軍不可能把兵馬一直留在高陽亭。他帶兵走了,萬一雷緒殺回來,這邊的父老鄉親,豈不就要遭殃?那可就成了咱們的罪過。”

  一番話,令鄧稷和濮陽闓連聲稱是。

  濮陽闓本身就是陳留郡人,雖非高陽亭人,可畢竟也是鄉親。

  “那友學可有主意?”

  “拖住雷緒!”

  曹朋說的斬釘截鐵。

  “怎麽拖住他?”

  “這個,恐怕就要有勞胡班。”

  鄧稷一怔,旋即似恍然大悟一般,手指曹朋,“你是說,用間?”

  “不錯,就是用間!”

  “可這樣一來,胡班可就危險了。”

  “如果他不願意冒這個險,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曹朋回答的更加簡單,他站起來說:“胡班現在只有兩條路,一條是九死一生,一條十死無生。他願意冒這個險,那就還有一線生機。如果他不願意……呼!那咱們也就不用再管了。”

  鄧稷和濮陽闓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把胡班叫進來。利害說清楚,任他自己選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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