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月廠大人千歲17
心中恍惚浮現出這樣的念頭,她何曾這般細心溫柔待他。
每每見她,都是冷淡漠然的。
所以才在難得的親近中,害怕自己出錯,惹她不快。
這種無由來的念頭令他疑惑,想要探尋清楚,卻又望而卻步。
昨夜冷徹心扉的刺痛感還記憶猶新,人都是趨利避害的,他當然是選擇對自己有利的。
喝了藥,他又昏沉地入睡,直到臨近晌午時才終於徹底清醒。
意識回籠,楚執坐在床上,慢慢想起了先前自己高燒昏迷時小師妹的照顧。
雖然還有些不適,但比起早晨好過了許多。
他身體素質很好,一般來說不容易生病,更不必說發高燒昏迷不醒了。
楚執套上外衣,正欲穿鞋出門時,意外地看見鞋底染了雪泥,在地上留了好幾道腳印,印上去正好是自己準備穿的這雙鞋的大小。
他清楚地記得,昨夜他回房特意將鞋底的雪泥蹭掉,並未在屋內留下腳印。
但這地上的腳印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他夜裡出去過,並且待了許久,所以才會著涼。
有那麽一刻,他漆黑瞳眸內的波光劇烈震顫,湧動著黑暗風暴,仿佛觸及了什麽邊緣。
那是他所不願記起、不願再次經歷的絕望。
因為害怕。
他伸手默默掐了自己一下,很疼,不是夢。
此刻是真的。
楚執視線落在屋內的擺設上,這些也是真的,是他所不熟悉的、此前從未來過的淮安王府。
他怔怔地望著一處出了神,久久不能平靜。
既迷惘,又害怕知曉緣由。
房內窗戶被拉緊,屋內隻點了一盞燭燈,光線略顯暗淡,他的臉被陰影覆住,少年染上了沉鬱之色。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那聲音不輕不重,他很輕易就分辨出是小師妹。
門被打開,屋外的光線照射進來,驅散了屋內的暗影。
洛瓷走在前面,鳴翠提著食盒跟在乎後邊。
原本她想一個人來的,但鳴翠不放心她,加上食盒還有些重,雪地裡滑,鳴翠擔心郡主摔倒了。
“師兄醒啦!”她興衝衝地跑過來,眉眼彎彎,像是極開心似的。
楚執收斂了先前的低落情緒,聲音略帶沙啞,“嗯。”
鳴翠默不作聲地擺好膳食,而後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門。
今日郡主特意讓她休息一日,她想著有楚公子在,加上京城夜晚還有元宵節活動,想來也是我不便她打擾的,便沒有推辭。
只是楚公子一早就高燒不醒,她便沒有離開郡主身邊,幫著做些事。
郡主的本意是讓她休息好好過節,可哪有什麽節日可過呢。
她已經沒有親人了。
鳴翠循著路,準備回自己的住處,和王府其他下人不同,因她這幾年很得郡主意,有屬於自己的住處,並非合住。
回房的路上遇見了一身白衣的追刃,他靜靜佇立在原地,像一柄隨時出竅的利劍。
望見她時明顯局促了些,他開口問道,“今夜要不要在京城逛逛?”
這三年他對自己的心思昭然若揭,王府上下幾乎都知曉,曾經一起共事的姐妹勸她答應。
畢竟追刃是王爺的手下,和她們這些奴才不一樣,從身份上就有不小的差距,若是嫁了他,從此也就脫了奴籍,算得上正兒八經的夫人了。
可鳴翠覺得,做郡主的貼身侍女也沒什麽不好的,王府待她很好,郡主也從未苛待自己,她感受到了尊重。
嫁人要考慮的事,太多了。
因為親眼見到娘親的離世以及很小就被親生父親賣給牙婆,給她留下了難以愈合的陰影。
她畏懼、抗拒嫁人。
鳴翠明裡暗裡拒絕了許多次,只是追刃仍舊不肯放棄。
她搖搖頭,聲音盡可能地冷淡疏離,然而未待她說完,就聽見追刃擲地有聲的話,“就此一次,若是你還是不願的話,我也不會再強求了。”
她張了張唇,對上追刃的眼神,“……好。”
*
用膳時,楚執看著洛瓷時不時給自己夾菜,好似他十分虛弱,需要多進食補身體,心中不免有些好笑。
“不用為我添菜。”等她夾完再吃時菜都涼了。
洛瓷見他食欲尚可,便放了心,有胃口就好,說明病情沒有帶來太大影響,恢復得可以。
只是對碎片生病仍舊有些疑惑,她忍不住問道,“師兄怎麽會著涼?”
她一邊咀嚼著菜,一邊望向自己,楚執莫名不願說出具體緣由,只是輕淡待過,“許是昨天趕路染上的寒意,到昨夜才發作。”
她點點頭,勉強認可了他的話。
也不是不可能。
“等師兄回山莊,千萬不要再隻身駕馬了。”
“好。”
楚執想到他此行來的要緊事,“晚膳後我們一同出府可好?”
他之所以趕得這樣急,也是想要同她一起過元宵節。
許是今年他情緒低落時收到了她的錦囊,裡面是她求來的好運符,又或是少年其他不明心思,讓他生出了這樣的念頭。
“好啊。”洛瓷點點頭。
往年元宵佳節都設有宮宴,前兩年父王都會帶她一起,只是宮宴實在無趣得很,加上她尚且年幼,皇帝沒有指明一定要她出席,便可以不去。
得了她的肯定回復,楚執原先因夢中的情緒而驚惶擔憂的空蕩感稍退,心中安定了不少。
他略微垂眸,猝不及防瞥見了她脖頸間的紅繩,少年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不論感情如何,單是知道這玉墜一半在自己身上,一半在她身上,就令人忍不住生起微妙情緒,開始想入非非。
楚執輕咳一聲,添了茶一口飲下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
淮安王近日頗為忙碌,但抽出時間同女兒一起過元宵節的時間還是有的,只是聽聞楚執要同女兒一起在京城遊玩時,便打消了注意。
年輕人在一起總會活潑許多,這樣也好。
反正他也要赴宮宴,現如今朝堂上下都盯著自己,不容許有半點差錯,以免被人揭了短。
若是他不赴宴,許是會有言官參他對帝王毫無尊敬之心,皇帝對此也是樂見其成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