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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心引》第53章 進入核學(1)
  第53章 進入核學(1)
  他知道在她心裡,他就是個恃強凌弱的惡人,上官仕信就是天邊的明月,乾淨又純粹,好得連她自己都覺得配不上。

  “我們上官家世代雕核,承蒙皇帝賞識,方有核學,方有如今。我們今日於此鬥核,為核學選拔人才,某有幸承天恩出核題,隻盼能從在場五位選出最適合的人才,為核學,為聖上。”

  朗朗乾坤之下,山風習習,將他的衣袍吹得幾欲揚起,漫開一片灰青,上官仁面上不複溫和之色,眉宇間鄭重端莊,言詞擲地有聲。

  五位核雕技者並排而立,皆依照進門順序,蘭錚是第一個,林荷是第二個,元貝是第三個,阿殷是第四個,陸嵐是第五個。

  上官仁講得慷慨激昂,大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元貝不是第一回聽,悄悄與阿殷道:“東家起碼還要說上一炷香的時間。”

  阿殷聽得認真,沒有搭元貝的話。

  “殷師姐,上回輸給你,是我一時疏忽,這一回卻不一定了。”陸嵐在一旁笑眯眯地說。阿殷聞言,瞄了她一眼,正好看到陸嵐陰陽怪氣的臉色。

  阿殷淡道:“各憑本事。”

  林荷也開了口,說:“我們上官家向來公正,核學更是嚴格,不是像某些人那樣張張嘴,求求乾爹便能進的。”此話說得直接,讓陸嵐青了張臉。

  上官仕信一直站在亭下,離上官仁與底下的五位核雕技者都不遠,見他們已經暗地裡說起話來,偏頭望了眼自己的父親,仍是講得唾沫橫飛,再瞥他袖下的紙張,足足還有尾指般粗厚。

  他重咳一聲,道:“父親,時候不早了。”

  上官仁正講到激動之處,遙想當年上官家之輝煌,被自己兒子這般一打斷,輝煌硬生生地卡斷,不由瞪了上官仕信一眼。不過也知今日時間緊迫,袖下紙張一收,抵袖輕咳道:“來人,將題目呈上來。”

  一隨從呈上一卷軸,上官仁親自打開。

  他道:“今日鬥核題目乃爾等登上大嶼山時所見的景致。”說著,他拍拍手掌,有五位隨從魚貫而出,搬來五套桌椅,依次而列,還有一籮筐的桃核,以供今日的五位核雕技者選擇。

  題目一出,五位核雕技者並沒有多大的驚訝。

  徒步攀登大嶼山,各自心裡都有計較和打算,題目倒也是在眾人的意料之中。林荷向來擅長雕刻山水,如今聽了題目,自是打心底的放松,很快便坐下來,取出核雕器具,選了一個細長核。

  陸嵐抿著唇,第二個挑了核。

  這回倒是不像頭一回那般不用紙筆,埋首勾畫圖案。

  蘭錚閉目沉思良久,方從籮筐裡挑了桃核。元貝瞅瞅林荷,又瞅瞅陸嵐,見她們都開始動手了,撓撓頭,也取了桃核坐在椅上,歪著腦袋思考著。

  只剩阿殷一人站在籮筐前。

  她像是石化了一樣,動也不動的。其余人稍微落後一些,對比之下,都難免會有一絲著急。可她卻不在意其余人的目光,安安靜靜地立在籮筐前,微微垂首。

  此回鬥核並沒有規定時間,雕刻完便算完成。

  上官仁坐在涼亭裡,看著五位核雕技者,各自端詳了一番,方問身邊的兒子:“你怎麽看?”

  若是尋常的問話,自家兒子必定是問一句答一句,能少說絕對不多說,可是一說起核雕,他能說十句就絕對不說一句。也只有這種時候,上官仁才會覺得自家兒子的性子像自己。

  果不其然,問起核雕,上官仕信便滔滔不絕地道:“蘭錚偏向人物核雕,今日鬥核的題目對他恐怕不利,不過他心性沉穩,比元貝有勝算。山景是靜中有動,動中有靜,比雕刻人物還要講究心靜與觀察,元貝一路蹦跳,怕是沒怎麽注意大嶼山的景致,觀察得不夠細微,更是難以脫穎而出。”

  聞得此言,上官仁又問:“阿荷如何?”

  上官仕信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陸姑娘擅長模仿,能覓得他人精髓,張公喜之。只是一味地模仿,陸姑娘走不遠,甚至未必能比得上阿荷。”

  話音一頓,他目光落在阿殷身上。

  上官仁問:“殷氏如何?”

  上官仕信眼裡含了幾分柔意,道:“她像是山間的溪流,潺潺不息,以為到了盡頭,可再仔細一看,卻是匯進了大海。”

  他面色突變,回首瞪著自己的父親。

  上官仁哈哈一笑,道:“子燁,你道行仍然不夠。”

  上官仕信自知被套了話,眉頭擰得能夾死蚊蠅。上官仁打量著阿殷,有句話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他這看未來兒媳亦然,道:“子燁,為父對兒媳只有一個要求,你歡喜便好,其他都不是事兒。”

  聽出話外之音,他微微訝異地道:“父親知曉了?”

  上官仁不言,指著阿殷道:“她挑了個大核。”

  阿殷掂量了下桃核,回了自己的位置。

  她沒有用紙筆,而是直接取出核雕器具,握了銼刀,開始鏟平桃核的兩端。

  上官仁道:“她這把銼刀用了起碼有八年。”

  上官仕信說道:“阿殷自小便開始學核雕,至今已有十二年。”語氣裡頗有自豪之意。上官仁瞅了眼自家兒子,哼笑了聲:“你若對家業有這份心,我早就能安享晚年了,哪會……”

  說話間,他的目光不經意地落在阿殷的雙手上。

  話音戛然而止。

  她取出一把平錐刀,由內向外勾勒出細小的起伏。

  上官仕信道:“她的刀功極有水準,約摸是多年苦練的緣故,很少有廢刀。”

  “這個年紀能有這般功底,委實不易。”上官仁忽問:“殷氏以前師從何人?”

  “說是曾遇到一個世外高人,亦是被稱之為元公,如今已經仙逝。”

  上官仁喃喃道:“元公。”

  上官仕信敏感地問:“父親莫非認得那位元公?”

  “殷氏雕刻的手法,有幾分像你祖父的故人。”上官家世代雕核,上官仁自然也不例外,幼時跟隨父親闖蕩南北,有幸見過父親的那位故人雕核,手法奇特,尤其是雕刻山水時,自成一派風格。眼下這位姓殷的姑娘,乍看之下,手法還真頗有當年父親故人的影子。

  上官仕信微微一怔,問:“是……方伯的友人?”

  上官仁頷首。

  林荷此回是胸有成竹。

  鬥核的題目簡直是為自己量身定做,從小父親便教她雕核,一直專攻山水。從小打到,她自己也數不清到底雕刻了多少種山水核雕。

  因為雕刻得多,所以她一走大嶼山便能迅速尋找出最適合雕刻的景致。

  她幾乎不用思考,拿起雕核器具便在桃核上雕刻起來,是山是水,是十年的功底。她選取了大嶼山的一角,山河相依,有棱有角。

  林荷自認是速度最快的那一個。

  她抬起眼時,下意識地便望向阿殷。她仍然在埋頭雕核,只可惜天色已黑,周圍雖點了火,但依然看不清她在雕刻什麽。

  她的注意力一點兒也沒留給其他人,陸嵐她看不上,元貝與蘭錚的實力她知道,贏得了自然好,贏不了她也盡了力,她現在的心思有一半分到了阿殷身上。

  忽然,阿殷站了起來,她面上露出一絲笑意。

  她將核雕裝進錦盒裡,道:“我雕刻好了。”

  此話一出,不僅僅是林荷,而且連其余人都詫異地抬眼望向她,震驚之色顯而易見。林荷很想看阿殷到底雕了什麽,只可惜錦盒封得密實。她登時有了危機感,垂了首,不敢有一絲怠慢,速度也漸漸加快。

  阿殷將錦盒交給了上官仁,問:“東家,我雕完了,是否能下山了?”

  上官仁頷首。

  此回評審的是核學裡剩余的十七位核雕技者,雕刻完後,交予他們,由他們決定進入核學的最後一位核雕技者。而他今日也只是來監看他們鬥核。

  瞅著手裡的錦盒,上官仁的心有點兒癢,想打開來看看殷氏到底雕了什麽,然而依照以往的規定,他不能打開。上官家從祖輩開始往宮裡送核雕人才,然而上官家從不干涉。

  這是祖父定下來的死規定,破者,永生不得入上官家。

  阿殷見狀,向上官仁欠了欠身,正要離去時,似是想起什麽,又轉過身來,望向了上官仕信。

  她低聲道:“子燁,能否借一步說話?”

  上官仕信輕歎一聲,隻好道:“夜裡山路難行,我送你下山。”

  夜色朦朧,勾出了一彎新月。敞亮的月色鋪灑在石階上,偶有樹蔭,打成斑駁的月影。兩道長影橫過石階,一盞燈籠蕩出橘黃的亮光,隨之而起的還有一道溫和的嗓音。

  “……今日正好是二十一,綏州不宵禁,回城的時間充裕,不怕趕不上。若真趕不上也不著急,你可以拿我的令牌到綏州城外的驛站留宿。驛站裡的王驛丞與我有交情,為人頗是風趣,也喜歡核雕,我先前給他看過你的荷塘月色核雕,他很是喜歡,一直想讓你也給他雕一個。”

  阿殷說:“這倒不是難事,今日鬥核結束了,想來也要等好幾日才能出鬥核結果,正好我得閑,過幾日便能雕出來。子燁是我的知音,子燁的友人便是我的友人,區區一個核雕,也不足掛齒。”

  他的笑容掠上一層寡淡,聲音仍然如玉石般溫潤。

  “想來王驛丞會欣喜若狂,他那人一快活起來,便愛喝酒。有一回酒喝多了,還撒酒瘋,鬧得整個驛站戰戰兢兢的。恰好隔了幾日,王驛丞方知那一日永平有位侯爺正好經過他的驛站,他嚇得腿軟。倘若當時那位侯爺進驛站了,他怕是要得一個失職的罪名。”

  跟腦袋般大的燈籠微微搖曳。

  “那位侯爺傳言隨身帶有一條飲血鞭,喜怒無常,因身有怪疾的緣故,從不近女色。盡管如此,可當今聖上仍為他備了幾門婚事,一乃玉成公主,二乃青州李氏的嫡幼女,三乃侯爺的表妹月茗縣主。若無這般門第,身後沒有偌大的家族扶持,必是一條鮮血淋漓危機重重的路。”

  她忽然停下腳步,指向遠方。

  “原來這裡能夠看到普華寺的竹林,”她笑了笑,說:“那一日林師姐可有與子燁說我也摔下去了?”

  “嗯,是有提過。”

  “那一日子燁你去撿樹藤,我也準備去喚人過來時,恰好見到有一條銀環蛇出現在林師姐的面前。林師姐嚇得花容失色,那一瞬間我毫不猶豫便跳了下去捏住了蛇的七寸。”

  她斂眉又笑了聲,惆悵地道:“子燁可能不知我天生就比別人力氣大,尋常姑娘怕的東西我都不怕,尋常姑娘懂的東西我大多都不擅長。那一日我救了林師姐後,在陷阱裡時便在想像我這樣的姑娘,居然能得子燁垂憐,還能得子燁一句嗜好核雕與我,約摸是上輩子燒了高香。”

  她說話時語氣還是那般輕柔,皎潔的月光也絲毫不及她的柔和。

  他微微偏頭,便能見到她一截白皙修長的脖子,那麽纖細,有月華落下,調皮地爬在她的肩頭,一點一點地蔓延上去,直到小巧圓潤的耳垂。

  她似乎極少戴耳飾,也甚少盛裝打扮,常常穿得清淡樸素,也不像阿荷她們那般,得了空子便往胭脂水粉鋪裡鑽,她更愛核雕,寧願滿手核屑,也懶得塗上十指蔻丹。

  她是個核雕癡兒。

  這樣的姑娘像是上天特地為他而生,從眉眼到身姿再到言行舉止,甚至是嗜好,宛如從他內心走出來一樣。

  他說:“時候不早了,子燁便送你到這兒。前方已有馬車等候,會直接送你回城裡。你是我的知音,我也是你的知音,都說知音心有靈犀,你心中所想,子燁明白。”

  阿殷動動嘴,似是還想說什麽,上官仕信指著頭頂的皎皎明月道:“你瞧,今夜月色如此好,都不見半點烏雲。”

  阿殷抿緊唇,輕歎道:“約摸是烏雲也不願擋了明月。”

  上官仕信目送阿殷的背影離去,駐足停留了半晌。直到江滿過來時,他才動了動僵硬的身體。

  “少東家,林姑娘也雕刻好了,只剩三人了。東家說約摸要天亮才能下山了。東家特地讓我來告訴少東家,上邊不急,有他親自坐鎮,少東家可以護送佳人回去,順道賞月賞夜賞花賞兒媳婦……”

  上官仁的打趣與調侃,江滿一字不落地轉達。

  未料卻見到少東家苦笑一聲。

  江滿乾巴巴地咽了口唾沫。

  上官仕信直言:“你回去轉告父親,如今他兒子只能賞月賞花,媳婦還藏在核雕裡。”阿殷所言的,他豈能不明。又豈會看不清?
  烏雲若真想擋了明月,又又何難?

  來一陣風,便有了。

  再來一陣風,便也散了。

  歸根到底,是不想而已。

  “少東家,方才我下來時,正好見到殷姑娘上馬車,附近有可疑的人影。”江滿望了眼已經消失在黑夜裡的馬車,又道:“說來也是奇怪,那人身手極好,藏得也極為隱秘,見著我了,卻故意顯露了身影。我本想追上去,只是他身手太快,沒有追上,不過他看起來毫無惡意。”

  話音落時,江滿見到他們的少東家露出複雜的臉色。

  與此同時,大嶼山山下停了一輛樸素簡單的馬車。

  馬車不大,只能容下兩人。

  而此時車外正站了一黑面郎君,偏頭向著車簾,低聲稟報著。

  “……那一日我救了林師姐後,在陷阱裡時便在想像我這樣的姑娘,居然能得子燁垂憐,還能得子燁一句嗜好核雕與我,約摸是上輩子燒了高香……”

  言默十分慶幸隔著一道薄薄的車簾,見不到馬車裡自家侯爺的表情。

  不過不用親眼看,他也知自家侯爺此刻的表情絕對是陰沉得很。

  果不其然,在他一字不落地把殷氏的話完完整整地稟報後,馬車裡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靜。言深看了看車簾,又看了一眼言深,輕輕地搖了搖頭。

  真是榆木疙瘩,侯爺讓他上山跟著殷姑娘,跟便跟了,要稟報便也稟報吧,也不會挑些好的說出來的。他聽了那麽久,也知殷姑娘要表達什麽,直接向侯爺稟報一句上官仕信慘遭殷姑娘拒絕,痛哭流涕回山頂不就好了麽?保證侯爺聽了內心歡喜,馬車裡也絕不會像是現在這樣安靜。

  他對他擺擺手。

  言默眼角看也不看他,繼續道:“殷姑娘上馬車時表情很是愧疚,也十分沉重。”

  果真是木頭腦袋啊,沉默一下會死呀!改成殷姑娘上馬車時表情雖沉重,但也如負釋重不就好了麽?他對言默張嘴,比了個嘴型。

  言默看懂了,沒理他,又道:“下山時,馬車裡時不時有歎氣聲傳出。”

  言深瞪他。

  言默固執地表示要認真執行侯爺的命令,何為一字不落!這就是一字不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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