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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心引》第21章 高山流水(3)
  第21章 高山流水(3)
  不是不知道穆陽侯想要的不打發是什麽,可她真不想去見他。

  再說穆陽侯一肚子壞水,明明兩個月侍疾一次,可上回第二天又向她索取一次,說句不好聽的,阿殷當時便覺得侯爺跟小時候養的一隻哈巴狗很像,到了發情期,逮著東西就使勁蹭,嗷嗷地叫個不停,讓人心煩。

  不過眼下那邊沒什麽動靜,說不定回永平去了,她也樂得清靜。

  又過了兩日,穆陽侯那邊仍然沒什麽動靜,阿殷膽子也大了點,擇一風和日麗的早晨,踏著朝陽余暉,帶著薑璿和虎眼,又雇了輛馬車,往核雕鎮駛去。

  馭夫和虎眼並排坐在車外,阿殷與薑璿坐在裡頭。

  薑璿左看看右瞧瞧的,說道:“馬車始終比牛車舒服。”

  阿殷道:“那是,銀錢也多了一翻。不過不打緊,現在我們有銀子。再過些時日,我跟母親說說,給家裡添了一輛馬車,出行也方便。”似是想到什麽,阿殷喚了外頭的虎眼一聲,“等會到了核雕鎮,勞煩虎大哥把范小郎喊到外面來,我們的馬車就不進去了。”

  她有些事兒找范好核。

  與洛嬌鬥核一事在核雕鎮傳開後,估計不少人認得她這張臉,平日裡有范好核當中周旋著還好,若出現在核雕鎮,恐怕會招惹是非。第一回來核雕鎮,她涉世未深,做事想得也不夠周全,有時候想起也覺得對不住賣核雕的馬大核,遂遣了人去找馬大核,可惜沒什麽消息。

  轉眼間,便到了核雕鎮。

  虎眼把范好核喊了出來,到一處偏僻的地方,阿殷才下了馬車。

  “姑娘怎地親自過來了?讓人傳個口信,我便立馬過去恭城,免得姑娘舟車勞頓。”

  阿殷笑道:“恭城到核雕鎮不遠,來這裡走走哪裡稱得上是舟車勞頓。上回的事情還沒親自多謝你呢,這回過來我是有一事向你請教的。”

  范好核連忙道:“請教不敢當,我范好核若知道的,必定知無不言。”

  阿殷來找范好核是為了洛原的邀請帖一事。

  之前也打聽過了,確確實實有百金難求一說。她本來還在考慮要不要去鬥核大會的,當時她顧慮的是恭城畢竟熟人多,容易暴露,可現在也不存在這個問題了。她若想去,家裡人斷不會阻攔的,且依照現在的狀況,說不定還眼巴巴地等她撥個頭籌。

  但請帖被撕碎了,她也不能去綏州找洛原再要一張。

  本來洛嬌就與她水火不容,現在她還是謝家的新婦,怎麽看都是不宜打交道的,其長兄更應該避而遠之。

  可那是鬥核大會,她想去。

  核雕對她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雕核的時候她能感覺到有一種興奮從骨子裡滲透出來。

  之前在家中說拿五十五兩買邀請帖,都只是托詞,是她打聽了,曉得真有人拿五十五兩買了一張邀請帖才這麽說的。

  她問:“你可知現在哪兒還能買到下個月鬥核大會的邀請帖?”

  范好核搖頭,道:“姑娘您有所不知,之前邀請帖出來時我便覺地不妥了,這裡頭有點不對勁。”他望望四周,又壓低聲音道:“我估計這是洛家的斂財手段,想去參加鬥核大會的人,莫說恭城,單單是核雕鎮裡一百個人也能找出九十九個,而邀請帖又不是人人都能有的,為了那極少數的邀請帖,許多人都搶破了頭。前幾日還是五十五兩一張,今個兒都變成八十兩了。”

  阿殷聞言,不由怎舌:“都變香餑餑了。”

  “所以才說洛家心黑呐,依我看再過兩日指不定能成一百兩。一百兩換一張請帖,那不是傾家蕩產麽?”

  阿殷笑道:“洛功曹憑著核雕魚躍龍門,傾家蕩產換一次這樣的機會,大抵不少人都是願意的。”

  “姑娘要真想要請帖,也不是沒法子。姑娘可知為何鬥核大會這般如火如荼?起初是洛功曹提議舉辦的,在這之前恭城都沒這樣的先例,後來綏州那位爺也覺得主意不錯,便與洛功曹一起舉辦,洛家有邀請人的資格,綏州那位爺也有。”

  阿殷怔了怔,問:“綏州那位爺?”

  范好核這才想起眼前這位姑娘,許多核雕必備的常識都不曉得,又解釋道:“上官家曉得麽?”

  “嗯,知道的,綏州上官家乃核雕世家,恭城外的桃山便是上官家的地盤。”

  “對,說的就是那位爺。綏州那邊的核雕技者都不大看得上我們核雕鎮的,尤其是上官家出來的。姑娘可能不知,上官家是三朝皇帝都給了獨一份的體面,聽聞永平的那些達官貴人提起上官家無不敬重。匠人出身,能做到這般,天底下唯獨上官一家。我們的核雕鎮沒有上官家的扶持也起不來,門口那塊巨石,字便是上官家的少東家刻的。”

  阿殷想起當初自己第一次來核雕鎮便對巨石上的字讚不絕口,原來是綏州那位爺的。

  “您跟我來,我邊走邊與你說。”

  阿殷戴上帷帽,又叮囑了薑璿一番,方與范好核走進核雕鎮。日頭頗大,街道上人來人往,倒是沒人注意她。范好核邊走邊說:“鎮裡負責租賃攤檔的方伯是上官家的人,他手裡有一張邀請帖,核雕鎮裡的人都曉得,但是沒多少人打那張請帖的主意。方伯不要銀錢,只要一樣東西。”

  “什麽?”阿殷的好奇心被勾出來了。

  “方伯有一核雕,損之有七,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核雕是什麽,方伯言只要能人能複原便能得到邀請帖。打從放話那天起,每日都有人去嘗試,可惜都喪氣而歸,如今倒沒幾個人去挑戰了。我瞧姑娘您在核雕造詣上有幾分怪才,說不定能得方伯歡心。”

  南北街交匯處有一間宅邸。

  范好核熟門熟路地去與守門的小廝說話,沒多久便過來了。他歎了聲,遺憾地道:“今日不巧,綏州那位爺來了,方伯閉門不見客。幸好離鬥核大會還有十日,還是來得及的。”

  阿殷道:“他在裡面?”

  “是的。”

  阿殷聞言,不由有些心生向往,能刻得一手那樣的好字,想必核雕的造詣也是不凡,真希望有一日親眼目睹。范好核說等方伯見客了,一定立馬給她帶口信。阿殷又瞅了宅邸一眼,方與范好核告辭。

  阿殷往回走,快要走出核雕鎮的時候,冷不防的陳豆出現她面前。

  “姑娘,侯爺在前方的客棧。”

  阿殷背脊好一陣發涼。

  該來的還是來了。

  陳豆領著她往客棧走,越近阿殷便越是心驚,是她先前在核雕鎮住過的客棧,就連上房也是先前她住的那間。穆陽侯竟這麽早便開始窺視她的一舉一動了?

  穆陽侯的無處不在,令她心有恐慌。

  她覺得自己是他掌心裡的一隻鳥兒,就跟孫行者那般,被壓製在如來佛的五指山下,掙脫不得,逃不得,卻不知何人才是解救她的唐玄奘。

  不過幸好阿殷向來是個容易想得開的人,不然在家中多年早就被憋出病來。她按捺下心中的情緒,整整衣裳,跟上陳豆的腳步穿過廊道。

  言深守在上房的外邊,見著阿殷,思緒千回百轉,上一次侯爺親她的場景歷歷在目,總覺得阿殷是個極其不可思議的姑娘。不過倒也曉得自家侯爺上心,沒了先前難為她的心思,微微垂首,說道:“侯爺在裡面。”

  說著,推開門,側過身子。

  屋裡明亮透徹,關著窗子依然能夠見到陽光的剪影,稀稀疏疏地倒映在青石磚上。不是漆黑一片,她也稍微松了口氣。她垂著眼,施了一禮。

  背後的房門緩緩關上。

  “吱呀”的一聲,無端在她心頭跳了下。

  “起來吧,不必多禮。”有書頁窸窣的聲音響起,“你坐,也不必拘著。”阿殷聞言,道了聲“是”,方緩緩抬眼。核雕鎮裡的客棧不差,上房裡價格不低,裡頭是應有盡有。

  一張黃梨木書案前,上面堆了半個手臂高的簿冊,再遠一些還有雜七雜八的東西,阿殷沒有多看,收了眼,在離書案不遠處的圓桌前坐下,心裡頭有點突突。

  這倒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穆陽侯,沒有一開口就咄咄逼人,更沒有冷言冷語,不過卻不知他想做什麽。

  他不開口,她也不敢先開口,目光在上房裡四處打量,瞅完窗欄的紋案瞅圓桌上的茶杯,一樣一樣事物地仔仔細細看過一遍後,一瞧漏壺,也不過是過了一盞茶的功夫。

  沈長堂很安靜,除了翻頁時發出輕微的聲響,其余時刻他也不說話。

  阿殷忍不住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今日穿了黛青彈墨圓領錦袍,外罩一層天香薄紗,略微分散了黛青的濃厚,窄袖微挽,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手腕,平添幾分隨性。阿殷瞧著,又稍微往上挪了點,心道上天當真眷顧這位侯爺,不僅僅賜予了滔天權勢,而且還有一副好皮囊,好事盡數都讓他佔了。

  目光又緩緩上挪,冷不防的對上他那雙丹鳳眼,心中又突突一跳,慌忙地避開,假裝打量他身後的屏風。

  握著簿冊的手一頓,沈長堂微微一哂。

  近日事多,永平那邊的事跟雪片兒一樣,綏州這邊的事情也多。人道他是尊貴無比的穆陽侯,能隻手遮天,令官員聞風喪膽,卻不知身上擔子有多重,聖恩又有多沉。

  事情一多,也無暇顧她。

  可好些日子不見,倒是有些想見她了,問一問兩個核雕到底有幾個意思。本來是打算處理完手中事物才與她算帳,便先逮了人,然而她杵在不遠處,卻叫他有些分心。

  眼睛不安分得很,左看右瞧,最後竟還肆無忌憚地看他。說她膽大吧,有時候有膽小得很;說她膽小吧,也不對,孝道盛行,他稍微教唆了下,她都敢把他父親拿捏起來。

  簿冊上白紙黑字的,分分明明,她一進來,進度便慢了不少。

  他索性放下簿冊。

  聲音沉沉。

  “過來。”

  阿殷是有經驗的人,沈長堂每回的“過來”二字,接下來必定是要索吻了。她有些猶豫,也覺得自己不能總這麽順從,明明答應她了,只要她侍疾的,可現在他哪裡像是需要侍疾的模樣?

  她試探地道:“侯爺可是有哪兒不適?”

  阿殷到底年紀還小,在旁人面前裝模作樣還能唬一唬,可穆陽侯打六歲起便是皇帝伴讀,在朝廷上摸爬打滾二十余年,稱一聲老油條都不為過,她那點小心思沈長堂看得一清二楚。

  “搬張鼓墩來。”

  阿殷照做,鼓墩落在書案的前頭。

  沈長堂不滿,道:“離那麽遠作甚?本侯爺又不會吃了你。”手掌一抬,直接指了個地方。阿殷一瞧,是書案的右側,離他還有一段距離。妥妥帖帖地辦了,剛坐下來,那道眼神睨了過來:“會磨墨麽?”

  “……會。”

  沈長堂又重新拾起簿冊,如老僧入定般地看了起來。

  只是她眼神是沒亂瞟了,乖巧地磨著墨,可簿冊的字卻仍然看不下去。她離他不遠,身上有一股特別的味道,不是熏香,也不是女兒香,沈長堂眼神閃了閃,有點印象了,是核香。

  阿殷磨墨的手有點僵。

  眼角的余光瞥到沈長堂若有若無的視線,委實叫她不自在。

  她忽然停了下來,輕咳一聲,道:“阿殷為侯爺磨墨添香,感謝侯爺提點之恩。”半晌,那邊沒傳來回應,她微微抬眼望去,正巧碰上沈長堂意味不明的目光。

  他兀自一笑,道:“你這算盤打得倒是響,就這麽將我打發了?”

  “侯爺千金之軀,腳踏萬裡河山,嘴嘗珍饈百味,坐擁金山銀山,阿殷只是一方坐井之蛙,看不見外頭錦繡河山,獻不出合貴人心意的珍寶。”

  她身體如此瘦弱,如此單薄,眼睫輕顫,細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顫動的陰影,仿佛風一吹,她便隨風逝去了。

  沈長堂眼神微深,食指輕點桌面,扣出沉悶的聲響。

  再欺負,怕是過頭了。

  “別站著,坐下,陪我一會。”

  阿殷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有點驚詫地看他。他道:“本侯一言九鼎。”阿殷連忙道謝,原以為穆陽侯會提過分的要求,她甚至做好他再次輕薄她的準備了,可沒想到他居然隻說陪他坐一會。

  他說一言九鼎,可她心裡卻不是很相信,忐忑地坐到夕陽西下,沈長堂才從書案前抬首。他瞥了眼外頭,道:“時候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阿殷應了聲,離去時仍然覺得不可思議。

  他居然就這麽放過自己了?
  她穿過客棧的廊道時,腳步有點飄飄然,準備下樓梯之際,背後傳來匆匆的腳步聲。不一會,便到了阿殷身後。

  “殷姑娘請留步。”

  阿殷認出了言深的聲音,刹那間身體僵硬起來,極其緩慢地轉身,道:“不知郎君有何指教?”

  言深道:“指教不敢當。”

  說著,遞出一樣事物。

  “侯爺說作為荷塘月色核雕的謝禮贈給姑娘。”

  阿殷垂首一看,正是如今百金難求的鬥核大會邀請帖。

  阿殷回到馬車裡時,夕陽的余暉已經消失在天際。

  薑璿笑吟吟地道:“姐姐可拿到了邀請帖?”

  阿殷道:“拿到了。”只是卻有點燙手,她真摸不清穆陽侯的脾性,也不知今日他是什麽意思。算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亦或有其他意思?
  薑璿問:“姐姐怎地好像不太高興呢?邀請帖到手了,姐姐就能參加鬥核大會了!這不是喜事嗎?”

  阿殷呢喃道:“是喜是憂如今難講。”

  薑璿沒聽清楚,問:“姐姐說什麽講?”

  阿殷本想說她覺得那位穆陽侯對她有點不一樣,不像對一個普通侍疾的丫環,可轉眼一想,穆陽侯什麽美人沒見過,他是什麽身份,她又是什麽身份,如此猜想,倒有些自恃甚高了。

  她看了看請帖,搖首道:“妹妹,你可想也參加鬥核大會?”

  薑璿一愣,當即道:“我雕的核雕哪裡上得了台面,再說到時候那麽多人,我肯定會緊張極了,說不定還會鬧笑話。而且請帖也只有一張……”

  阿殷道:“核雕鎮裡還有一張邀請帖。”

  薑璿連忙搖頭:“別,我在姐姐身後就好了。”

  阿殷也不勉強。

  薑璿又道:“姐姐明日還要過來核雕鎮嗎?”

  “等范小郎的消息,上官家的方伯那兒又個核雕難題,我頗感興趣,改天去看看。”

  也是此時,南北街交匯處的宅邸裡依次點了燈,屋裡亮堂堂的,宛若白晝。

  屋裡傳出一位年輕郎君的聲音。

  “我此回過來,還帶了家裡的郎中。方伯的眼疾可有好些了?父親極其掛念方伯,我來恭城時父親還千叮萬囑,讓我一定把藥方子帶到,都是這幾年父親四處搜集的明目良方。”

  方伯笑道:“老夫年事已高,眼睛自然不中用了,兩位東家有心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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