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初賽（一）

  初賽的第一天，嚴龍從“鴿子籠”裡走了出來。

  所謂“鴿子籠”也即是詔獄為參賽武者在打擂期間準備的單獨囚室，囚室裡除了一張床和一個馬桶之外，再沒有任何東西，小得跟鴿子籠差不多，因而得名。

  擂台比賽期間，住在“鴿子籠”裡，也意味著完全與冉天賜隔絕開來，沒有刺殺他的機會了。但這對於嚴龍來說，並非壞事，因為他反而可以更專注於自己目前的修行。

  血鹽幫除了冉天賜沒有參賽之外，陳峰參加了後天境高階級別的比賽，西門柔參加了後天境中階組別比賽，而血鹽幫其他兩個倉的兩個後天境高階的堂主也參加了相應組別的比賽。

  這一天，詔獄的血刑校場上，直接在青石地面上用鐵柱和鐵鏈框出了十個擂台。

  雖然十個擂台一字排開，而且相隔甚遠，但校場上仍顯得空蕩蕩的。

  校場四周，都豎著錦衣衛的旗幟，在狂風中獵獵地響著，如同死亡前嗚咽的號角一般。

  在北面的高台上依舊坐著錦衣衛的都指揮使劉僑，在他身旁的還有錦衣衛指揮僉事許顯純，錦衣衛北鎮撫使張揚，東廠掌刑千戶谷大用，錦衣衛北鎮司刑獄署千戶薑維，以及其他一眾官員和代表各方勢力的大員。

  在校場的東面，臨時搭建了一列高台，上面擺滿了座椅和酒水饌食。這是為賭資超過五十萬兩白銀的賭客準備的觀賽台。

  校場的西面，也搭建了一列高台，上面擺滿了座椅，但與東面高台不同的是，這裡沒有酒水饌食，只有深埋於地底的一根根鐵柱直透到高台上面來，鐵柱上鑄著一個個的鐵環，是用來栓鐵枷鎖鏈的。

  這個高台上的人，都是監倉中各幫派的老大和幫中的重要人物。

  雖然可以觀戰，但是必須要用枷鎖鎖著，而且要栓在鐵柱上，以防暴動，以策安全。

  三面都有高台。

  校場剩下的只有最後的南面。

  這裡用於參賽囚犯的入場和離場。

  ——俗稱“生死門”！
  因為從這裡進出的人，勝者生，敗者死，幾乎很少例外。

  嚴龍與何盛的比賽被安排到第一場來進行。

  這是劉僑的意思。

  何盛出場了。

  他身材很矮，手腳粗大，掌指如同釘耙一樣。他的臉上布滿了黃斑，眼睛通紅，上面還有一些白翳。

  他站在擂台上的時候，象一隻安靜的烏龜，好象世界已經與他隔絕開來。

  他仿佛也不想傷害世上的任何人。

  不過嚴龍知道，何盛要麽不出手，一出手，就只有兩種結果，要麽他死，要麽自己死。

  半柱香的時間只有十五分鍾，從場邊銅鑼敲響時開始，香即將燃盡之時，場邊的裁判會敲鑼提醒，以十響為限，若最後一響敲完之後，何盛還活著，嚴龍就輸了。

  鑼響！

  嚴龍立即進攻。

  這一場的賽前抽簽，他們抽到的是——無兵器之生死簽，也就是用拳腳功夫打到一方死掉為止。

  以何盛的橫練內功再加上水雲步，只要熬過十五分鍾，就算他贏。

  嚴龍現在最慣用的武技，除了霸王錘法，就只有前世做職業殺手時所熟諳的擒拿手和點穴手了。

  所以他一個箭步跨出，右手運掌如鉤，直抓何盛的左腕，而他的左手拇指疾點何盛的神闕穴。

  這一招沒有虛招，兩手的攻擊都是直取目標，所憑籍者，速度而已！

  嚴龍現在的內力充盈得如同大江翻騰，日光衝霄，如此充沛內力，被他用來使用小擒拿手，就顯得舉重若輕，大巧若拙了。

  何盛根本逃不開去，左腕一下子便被捏住了。嚴龍正想發力，製住他的左手。

  何盛的手腕卻突然象一條泥鰍一樣，柔韌滑膩，根本無從著力，手腕一經掙脫，他全身上下迸發出來如同龜殼一般的罡氣，身子不停旋轉，嚴龍擊中他神闕穴的指風，被完全帶偏，發出“喀啦”的鈍器相撞之聲，但何盛並無任何損傷。

  嚴龍冷笑一聲。陡然變招，以掌代錘，使出霸王錘法中的雙龍鬧海，雙掌自下而上，由外至內，形成一個小范圍的合擊氣場，猛剁何盛的頸脖。

  他這一招威霸絕倫，一經使出，擂台之上，罡風頓時有如狂飆突起，空氣都被掌勁摩擦出了獵獵響聲。

  何盛在擂台之上，被嚴龍掌勁圍繞，根本突不出去，他卻甚是了得，只見他如陀螺般旋轉的身形不停，但雙足一蹬，人已經騰空而起。

  嚴龍倏起掌勁一收，人已經躥至何盛頭頂，雙拳直砸而下。

  何盛的頭頂就在嚴龍的拳下，看上去就象何盛用頭去撞嚴龍的拳頭似的。

  ……

  劉僑坐於北面高台之上，看著場上的局勢發展，見嚴龍穩居上風，目光閃動，對身旁的張揚和許顯純道：“不過是一個多月的時間，嚴龍的武功精進不少，以他的這種進度，只怕過不久就要突破到後天境高階了。”

  張揚道：“從毫無武功的一介書生，經過幾次突變，就已經躋身後天境中階一流高手之列，這位嚴公子，當真是神奇得很。”

  許顯純卻是冷笑道：“無論多麽神奇，到了九月，也是斬決而已。”

  張揚諱莫如深地道：“是啊，只是希望他能死得其所而已。”

  這時，一直在旁邊聽著他們說話的東廠掌刑千戶谷大用插話道：“這嚴龍雖然攻勢凌厲，但卻未必能在規定時間內殺死何盛呢！”

  “哦，何以見得！”許顯純道。

  谷大用原來也是錦衣衛官，後來被調派去了東廠做了掌刑千戶，在職位上來說，是僅次於東廠督公的，因而雖然只是千戶之職，卻也是坐於劉僑身側，比許顯純的位置還靠近中央。

  谷大用面如重棗，長須及胸，長眉細眼，看上去頗有關公的架勢，而他說的話，也一語中鏑，客觀公允。

  “嚴龍每一記攻勢都有如黃鍾大呂，剛猛無儔，時間一長，何盛也許抵擋不住，但這場擂台賽卻是有時間限制的。何盛橫練功夫護身，以水雲步的挪移身法施展開來，隱然有太極借勁卸力的味道，嚴龍除非有特別的方法，破掉他這一打法，否則難逃輸掉擂台賽的結局。而且，時間現在也只剩下一小半了。”谷大用道。

  眾人聽了，都朝擂台前的那半柱香看過去。

  因受風吹的緣故，香燃得特別快，目前僅剩一小半了。

  計時是以燃香為準，但受現場條件影響，香燃燒的速度有快有慢，則時間有長有短，這種影響當然也是要計入擂台爭勝的因素中去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