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難過
  莫曉是直接哭暈過去的。醫生對宋言修說她最近休息時間嚴重不足，加上情緒太激動，短暫性的暈厥。

  需要好好休息。

  宋言修守在莫曉床邊，她臉上的淚痕已經被他用乾淨的濕毛巾擦過，眼睛也熱敷了。但是依舊有些腫，即使躺在病床上，她也眉頭緊鎖，睡得不安穩。

  他看到她眼下醒目的青黑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氣，心疼的是知道她又忙劇組拍攝又要趕著將雙雙的自傳寫出來肯定忙得焦頭爛額，生氣的卻是他不在她身邊她便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

  將她微涼的手放進自己大手中，輕輕摩挲著她細嫩的皮膚，宋言修眼底一片脈脈溫情。明明才喜歡不久，他卻恨不得扔下所有事就陪在她身邊，哪怕什麽都不做只是這樣看著她也覺得賞心悅目，很美好。

  “醒了？”隻昏睡了兩個多小時的莫曉，終於在傍晚醒來，而宋言修始終在一旁守著，看到她醒來，不由眼睛一亮，兩個多小時靜靜守著沒說話，聲音有些喑啞，卻讓人覺得格外低沉好聽。

  莫曉有些怔愣，哭得太狠，現在頭還是昏沉沉的，她有些難耐地伸手去按了按頭，但是下一瞬記憶回籠，她眸子陡然睜大，整個人都彈坐起來——

  “雙雙呢！”她一把將宋言修的袖子拽住，昏睡太久嗓子有些乾，拔高的音量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尖銳，但是她隻死死地盯著宋言修，抿緊了薄唇，期待他給一個她想要的回復。

  宋言修將她微涼的手輕輕扣住，另一隻手將她額前的劉海整理了下，聲音有些傷感但很冷靜，“莫曉，不要難過，雙雙她……現在在另一個地方會更好。”

  另一個地方？莫曉喃喃，頭不自覺地微垂，有些受傷地將手從他手中抽出來，環抱著自己的膝蓋，頭抵著，自言自語般地說，“雙雙不在了……我還沒寫完她的故事，她就走了！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說著眼淚無聲地低落在手臂上，她將自己環得更緊一些，想起雙雙蒼白卻明朗的笑臉，想起她晃蕩著雙腿坐在樹乾上看外面的世界……她恨自己，為什麽不一直陪在她身邊？寫什麽故事？那個故事的主人公看不到了，她寫這些還有什麽用！

  她居然……居然錯過了小姑娘最後的日子，她應該留在醫院陪雙雙的，如果早知道她連四月都沒有熬過……

  不，都怪她自己！她應該想到的不是嗎？雙雙的病情一直在惡化，她應該想到她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的！
  莫曉抱著自己，越想越覺得內疚和心痛，宋言修見她像縮在殼裡的小動物般垂著頭掉眼淚，不由有些心疼，上前將她攬進自己懷裡，大手在她後背輕輕安撫地拍了拍，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和小心翼翼的呵護——

  “曉曉，這不怪你，雙雙沒了，我們都很難過，可是雙雙如果知道她的離開叫你這麽自責和難過，一定不會開心的。她那麽喜歡你，肯定希望你過得好，每天開開心心的，她已經被病魔折磨了那麽久，離開……其實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

  他不知道怎麽安慰她，因為這世上人總會死，可是即使世人都知道，卻還是會為身邊人的離世感到難過和悲傷。莫曉說到底還是心底柔軟的一個女孩子，她喜歡雙雙，明知道對方活不久了卻還會抱著那麽一絲絲的幻想……

  可是幻想總會醒的，不是嗎？

  他也有些難過，但是他應該最能理解雙雙的心情，當初她在公園裡和他說的話，他還記憶猶新。

  “冰塊臉，和你相處最輕松了，你不會把我當做一個垂死之人，恩也不會因為我的病而讓著我。雖然不紳士的你有時候真的很討厭，可是——我喜歡有人把我當做正常人對待。”

  “大叔，你一定要好好對我家美人兒姐姐！最好是早點結婚，到時候說不準我投胎就成了你們女兒呢！哈哈哈，不過，我好嫌棄有這樣的爸爸……”

  雙雙肯定害怕死亡，但是當你每天都面對一群都知道你死期不遠的人，你反而要安慰他們自己沒事，那樣的心情一定很沉重。到後來，每天的惡化，每天睡覺都不知道能不能醒來的忐忑，是一種非人的折磨。

  他知道，雙雙不想死，但是死亡對她而言又是一種莫大的解脫和安慰。

  其實所有人都明白，只不過不願承認。

  “我知道……可是……”莫曉沒有抗拒地倚在宋言修寬厚的胸膛上，眼前一片模糊，聲音斷斷續續地說。

  她何曾不知道，但是她做不到不難過，做不到。

  “沒事的，會過去的。”宋言修將頭低下，抵著莫曉的發頂，溫柔的吻落在她發上，帶著珍惜的心疼和溫柔的安慰。

  門口，劉護士手從門把手放下，眼眶紅腫，擦了擦眼角，重新挺起胸朝其他病房走去。

  所有人都很難過，但是生活還是要繼續，活著的人還是要馬不停蹄地向前。

  這天，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綿長的雨和陰沉的天空，仿佛都在為這一位活潑可愛的人間天使哀悼哭泣。

  莫曉望著外面的雨幕，心裡依舊難過，但是已經平靜下來，宋言修無言地攬著他，陪伴她渡過這難熬的時刻。

  “美人兒姐姐……”

  風吹來，莫曉似乎聽到女孩爽朗歡快的笑聲，那麽調皮和可愛。

  但是人再也不會站在她面前，拉著她的手撒嬌耍賴，再也不會和宋言修鬥嘴的時候故意躲在自己身後求保護。

  “我想去雙雙的病房看看。”莫曉半晌翕了翕唇角，想到雙雙那個充滿秘密色彩的枕頭底，道。

  宋言修自然不會拒絕她的要求，“好。”

  然後帶著莫曉去雙雙的病房。

  護士正在收拾雙雙的床鋪。聽說雙雙的父母受不住打擊，母親暈了動了胎氣，父親還守在母親身邊。

  這個時候，病房只有一個收拾的護士，她看到莫曉和宋言修愣了下，然後才了然地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張照片，“這個，雙雙說過，等你來了叫我交給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