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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彩》第202章 心意明朗(4)
  第202章 心意明朗(4)
  紀澄側頭看向沈徹道:“天底下居然還有如此怕老婆的男人,真是匪夷所思。”紀澄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沈徹的耳朵看,沈徹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道:“不用打我的主意。”

  紀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向沈徹另一側沒有捂住的耳朵,沒想到還真被她給擰住了。紀澄也知道這是沈徹有心哄自己高興呢,於是學著那九娘子單手叉腰地對著沈徹道:“以後你要是惹我生氣,我也要罰你頂燈。”

  “沒問題,今晚回去我就可以頂燈給你看,絕對比他做得更到位。”沈徹笑道,“就不知娘子有什麽打賞?若是打賞得多,小的還可以更賣力些。”

  紀澄臉一紅,啐了沈徹一口,轉頭裝作專注看戲,再不理他。

  看完戲,沈徹要帶紀澄去京城新開的酒樓玉樓春用飯,兩人正說說笑笑往外走,下樓梯時卻正好碰見迎面而來的一男一女。

  那男人肥頭大耳,生著一個宰相肚,那女子卻嬌小玲瓏,如花似玉,一見著沈徹,水汪汪的眼睛仿佛就要開始流淚一般。

  紀澄隻覺得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那女子好像是幾年前端午節上她和沈蕁撞見的那位,也就是沈徹曾經的紅顏——小寡婦王麗娘。

  這老情人相見自然是淚汪汪,紀澄還沒來得及有所表示,就見沈徹抬起手替她將帷帽上的簾子放了下去,這下紀澄看什麽就只能朦朦朧朧的了。

  王麗娘咬著嘴唇一動也不動地看著沈徹,她幻想過很多次重逢沈徹的場景,卻絕沒有眼前這一出。

  其實先才王麗娘就看到沈徹了,她和旁邊的宰相肚就坐在沈徹斜對面的包廂裡,她不相信沈徹沒看見自己,可他的視線只是隨意地就掠了過去,就像兩人從不認識一般。

  王麗娘嫉妒得心裡發疼,又酸脹得恨不能大哭一場。後來她眼見著沈徹居然俯首帖耳地任由他身邊的女子擰住他的耳朵,王麗娘才恍然大悟,原來她心裡那高高在上的人,也有肯低頭的時候。

  沈徹的視線照舊只是從王麗娘身上掠過,然後便牽著紀澄的手下樓去了。

  王麗娘跟著沈徹的腳步追了兩步,又緩緩停下,眼淚簌簌地往下流。不過她身邊的宰相肚可真是肚裡能撐船,隻低聲道了句:“走吧。”

  王麗娘用手絹擦了擦眼淚,這才默默地跟著走了。

  玉樓春的絕活兒是涮羊肉,紀澄自然是不用動手的,都是沈徹替她涮好了放到碗裡,就差喂給她吃了。

  紀澄一邊吃著涮羊肉一邊盯著正在涮肉的沈徹看,但是當沈徹回過頭來看她時,她又趕緊別過頭去,如此再三。

  沈徹隻當是沒有察覺紀澄的異樣,替紀澄的碗裡加了一點兒麻醬然後道:“這家的涮羊肉就勝在刀工好,醬汁的味道只是一般。等明年開了春,咱們去三好居,用山上的羊,我來切,你來調製醬汁。”

  紀澄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一聲。

  沈徹擱下筷子收斂了笑容道:“阿澄,你心裡如果有話就說出來,咱們彼此猜來猜去又有什麽意思?反添誤會。咱們這一次受的教訓難道還不夠?”

  紀澄嘟囔道:“我不說,你還不是一樣看得出我心裡想什麽。”

  沈徹無奈地笑道:“你可真是難伺候。都說君心不可測,我看咱們家阿澄的心思才更不能測。你自己從來不說,還不許我猜,何其霸道?”

  紀澄道:“你猜到了卻還要說出來,又叫人何其難堪?”紀澄也放下筷子道,“有時候適當地裝裝傻行不行?”

  沈徹摸摸鼻子道:“我以為開誠布公比較好。”

  紀澄別過頭去不理沈徹,有些心思實在是難以述說,尤其是對著沈徹。紀澄其實也為自己的小心眼覺得慚愧,也知道自己是不對的。

  沈徹靠過去道:“在為王麗娘的事情生氣?”

  紀澄這才知道那小寡婦叫王麗娘呢。她往旁邊挪了挪,不理睬沈徹。

  沈徹好笑地道:“你這是吃的哪門子醋?我同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再說了,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

  紀澄悶聲道:“我才不是吃醋。”她的確不是吃醋,王麗娘之於沈徹不過是閑暇時的消遣,紀澄根本不在意她。

  紀澄只是在看到沈徹對王麗娘的冷淡時,忽然想到如果這一次她和沈徹分道揚鑣的話,沈徹看她是不是也將是這樣冷淡?很多時候分不分不過是一念之差而已,導致紀澄自己都拿不準那道愛與恨的界限究竟有多薄弱。

  沈徹對她的好,並不能讓紀澄覺得安全,更何況沈徹還收下了隆昌號呢,現在紀澄身無分文,可就更沒有安全感了。

  “你這還不是吃醋的表情?”沈徹咬著紀澄的耳朵道。

  紀澄輕輕推開沈徹道:“我不是吃醋,只是覺得你對她太狠了一點兒。”

  沈徹心裡是微微有怒氣的,紀澄頗有兔死狐悲的意思,那是將他的心意置於何地了?沈徹倒是想冷淡紀澄一點兒,可他又清楚這件事到最後低頭的肯定還是自己,可千萬別氣壞了她的身子,最心疼的還不是他自己。

  因而沈徹隻好笑道:“那我要是當著你的面和她眉來眼去,你心裡會不會好受點兒?”

  紀澄自己也忍不住好笑,她本以為沈徹聽見她的話要生氣的,結果這人脾氣卻出乎意料地好。紀澄搖頭坦承道:“不會,我只會更難受。”

  沈徹用手指點了點紀澄的臉頰道:“我對她冷淡才是為了她好。若是不清不楚,那才是誤人誤己。”

  紀澄用手撐著下巴望著那熱氣騰騰的羊肉鍋,也不看沈徹地道:“我剛才只是忍不住將自己換作她,如果前幾日我們……我就想你對我是不是也會變成那樣。”

  紀澄說著話又自己搖頭笑道:“我其實也知道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沈徹從背後環住紀澄道:“你的假設不成立。不過就算按照你的假設走,我也不會那樣對你。要是被我撞見你跟另一個男人出來看戲,一出門我鐵定就把你們倆都料理了。”

  紀澄笑出聲道:“原來我比那王麗娘還可憐呀?”

  話說出來之後紀澄心裡的確好受多了,連帶著羊肉都多吃了兩片。

  一用完飯,紀澄就開始犯困,連打了兩個哈欠,歪在沈徹懷裡就睡了過去。以前她是睡不著,最近倒是瞌睡睡不醒了。

  紀澄醒過來的時候並不在九裡院,而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她從床上坐起來,隱約聽見外面有人說話,仔細分辨就能聽出沈徹的聲音。

  狡兔三窟,沈徹的窟真是不要太多,紀澄正準備下床穿鞋,就見沈徹從外頭打了簾子進來:“醒了正好,該吃藥了。”

  “你將藥帶出來了?”紀澄驚奇地問,連她自己出門時都忘了還有吃藥的事兒。

  沈徹從溫桶裡將藥盅取出來,用碗盛了藥遞給紀澄,紀澄卻不伸手,只看著沈徹道:“太苦了不想喝。”

  “你倒是會挑時候撒嬌。”沈徹端著藥碗在床邊坐下,“心眼兒這麽小,還怪我說你不識情趣呢?”沈徹從懷裡拿出桃乾來,“喝完就獎勵你。”

  紀澄也沒真想為難沈徹,乖乖地一口喝了藥,從沈徹手裡撚了桃乾甜嘴:“這是哪裡啊?你先才在和誰說話?”

  沈徹替紀澄穿上鞋子,拉了她到外面,外間卻空無一人,牆壁上掛著一幅畫,繪的是猛虎嗅薔薇,那猛虎的眼睛處卻是兩處空洞,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

  沈徹正是在這裡布置靖世軍的安排。

  紀澄無心知道太多秘密,伸手做打哈欠狀:“那我再去睡一會兒?”

  沈徹道:“不用。本就是趁你睡著時來處理一點兒事,你這會兒醒了咱們就走吧。”

  紀澄道:“其實你不用專門抽時間陪我的,我在家裡養著也挺好的。”紀澄光是管理紀家的產業每日就忙得不可開交,沈徹卻要管理整個靖世軍,事情肯定比她更繁複。

  沈徹道:“無礙。我就樂意陪著你。”

  沈徹帶紀澄接下來去的地方是清藏閣,這是紀家的產業,當初紀澄的清箋就是在這裡賣的。後來她母親去世,紀澄回去守孝之後就再沒有畫花箋,不過這清藏閣的名氣倒是打出去了,所以生意也還不壞。

  “怎麽想著來這裡?”紀澄問。

  “來問問還有沒有清箋的藏品賣。自從製箋者絕跡後,如今能有一匣清箋可是極難得的事情。”沈徹笑道。

  紀澄可不信沈徹不知道自己的事情:“都是做姑娘時才有的閑情逸致。”

  沈徹笑道:“你現在難道不比做姑娘時清閑?”

  紀澄的畫技已經放下了不少時日,自從嫁給沈徹後就基本沒怎麽動過筆。閑情逸致似乎還真沒有,每日都被瑣瑣碎碎的事情給佔據了,想起來的確令人有些扼腕。難怪有人說已婚婦人就是那死魚眼珠子。

  那掌櫃的見到紀澄,自然認識這是東家的千金,忙迎了進去奉茶:“少奶奶許久沒來了,你都不知道這幾年裡來問清箋的人有多少。咱們手裡頭的存貨都是省著省著賣,可免不了有熟人托請,難以拒絕,現在是一點兒都沒有了,叫那些老主顧好生失望。”

  紀澄聽了隻笑笑,最後從樓裡挑了幾冊畫集走,又在隔壁挑了些話本子。

  回去的馬車上,紀澄一直在猜沈徹帶自己來清藏閣的原因,他是想讓自己重新製箋?可沈徹並不缺銀子,自然不是為了買賣。所以紀澄不得不猜,他這是讓自己不要再埋身於“銅臭”之中,多做些高雅之事的意思?
  紀澄因問出聲道:“你帶我到清藏閣是希望我不要再管商號的事情嗎?”

  沈徹道:“你倒是想得美。放著你這樣的人才不用,我再去哪裡尋一個叫我可以徹底放心的人來管帳?等你養好身子後,我那堆帳本還等著你看,西域的事情是你開的頭,我也想重新交回你手上。”

  那紀澄可就更奇怪沈徹的動機了。

  “別想太多。”沈徹親了親紀澄的臉蛋,“你就是凡事都往深裡想,才把身子累壞的。我帶你到清藏閣,只是想告訴你,你在繪畫和製箋上很有造詣,若是荒廢了就太可惜了。當作愛好,豈不也是樂事?”

  紀澄這才明白沈徹這是變著方兒地給自己找愛好呢:“哦,你怎麽知道我製箋有天賦?”

  “世人可不是瞎子,若是你的花箋不好,怎麽會有那麽多美譽?何況,我以為製得出‘一日相思十二時’的人,不可能是沒有天賦的。”沈徹道。

  “一日相思”那幅花箋並沒在清藏閣售賣。因為紀澄覺得花箋的名字太過嫵媚,於她做姑娘時的名聲不好。因此紀澄驚奇地道:“你怎麽知道有‘一日相思’的?”

  “我在阿蕁那裡見到過。”沈徹絕對不敢告訴紀澄,當初那花箋被他用來給方璿寫信了。

  誰也料不到世事會如此變化。曾經以為這輩子就只會對方璿用心,絕不會改變,哪兒能知曉後來會遇到這麽個魔星,將他折騰得死去活來,還連脾氣都不敢發。就是當初在方璿跟前,沈徹也沒有這樣小心翼翼過。

  “你喜歡?”紀澄心裡不無竊喜地道,說一千道一萬,於她而言別人的喜歡都比不上沈徹的欣賞。

  “自然。”沈徹道,說不得當初沈徹一面瞧不上紀澄,一面卻又覺得這人矛盾得厲害,她那樣的心性居然想得出“一日相思十二時”的巧思,叫人心生好奇。

  紀澄笑道:“那好,我正缺個端茶遞水、磨墨裁紙的人,感覺就你最合適了。”

  “我磨墨的手法還不錯。”沈徹一點兒也不謙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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