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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彩》第204章 故地重遊(2)
  第204章 故地重遊(2)
  榆錢兒默默地流著淚,不敢哭出聲來怕擾著紀澄。實際上也根本就吵不著紀澄,她醒過來的時間很少。

  沈徹臨走前給了柳葉兒一匣子藥丸子,那是宮裡的續命丸子,服下後可以拖延幾天性命,機理卻是叫人陷入無盡的沉睡,將身體的新陳代謝變得無限緩慢,以此來保命。

  “柳葉姐姐,你說郎君能找到救少奶奶的法子嗎?”榆錢兒嗚咽著問道。

  柳葉兒自己也正哭著,她聽請來的太醫和幾位大夫的意思,都是叫準備後事。她心裡雖然也抱著僥幸,可就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但榆錢兒問這話,柳葉兒卻不能不安慰她。

  當兩個丫頭在寒夜裡對坐流淚時,沈徑就站在九裡院山下的院門處,他是借酒壯膽,鼓了很大的勇氣才走到這裡來的。

  紀澄病得這樣嚴重,沈家的人自然都得到了消息,當沈徑知曉紀澄即將不久於人世時,自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徑心裡堵著一口氣,前段日子他二哥沈徹對紀澄的冷待他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的,若非他對她不好,紀澄怎麽可能年紀輕輕就要香消玉殞?

  若是紀澄過得好,沈徑只怕未必會這樣惦記她。然而沈徑心地淳厚,總覺得正是因為自己沒有在母親面前竭力爭取,才叫她嫁給了自己的二哥,最後鬱鬱而亡。

  沈徑也知道自己應該避嫌,只因為紀澄是他的二嫂,可他怕自己如果今晚不來,恐怕這輩子就再見不到紀澄了,所以這才鼓起勇氣過來。

  柳葉兒見著沈徑時十分驚訝地喚了聲“四公子”。

  “四公子怎麽這時候過來?前頭的筵席散了嗎?”榆錢兒問。

  沈徑道:“沒有。我過來看看二嫂,她的病怎麽樣了?”

  柳葉兒有些為難地看著沈徑,若是這會兒自家郎君在還好說,可是沈徹不在,若是讓沈徑進到紀澄的臥室可就不太方便了,於禮也不合。但柳葉兒也知道沈徑這一趟來只怕就是來見紀澄最後一面的,又不忍心拒絕他。因為沈徑對紀澄的那點兒心思,柳葉兒作為日日跟在紀澄身邊的大丫頭,多少還是看得出一點兒的。

  然而沈徑沒有給柳葉兒拒絕的機會,隻道:“我進去看看她。”說完就從柳葉兒身邊走了過去,柳葉兒阻攔都阻攔不及。

  沈徑見著紀澄奄奄一息的模樣,眼圈瞬間就紅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沈徑沒敢在裡面久待,隻略微站了一會兒就轉身走了出去:“二哥呢?他不在嗎?”

  柳葉兒點點頭。

  沈徑心裡越發替紀澄不值,若當初自己娶了她,定然待她如珠如寶,絕不會叫她這麽年輕就病重如此。

  卻說沈徑離開九裡院之後整個人就渾渾噩噩的,不辨方向,直到很晚的時候才回了鐵帽胡同。

  “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我叫丫頭到處去找你都找不到。”李芮一直沒睡,就在等沈徑。

  沈徑哪有心思理會李芮,他自己這會兒心裡正難過呢。

  李芮一見沈徑這樣,立馬就來了氣兒:“跟你說話呢,你耳朵聾啦?”

  沈徑掃了李芮一眼,轉身就往外走。剛成親那會兒李芮瞧著還不錯,可如今相處下來,沈徑覺得若不說她是侯府千金,憑性子看那就是市井潑婦,叫人忍無可忍。

  李芮追了沈徑兩步,卻被身邊的蘭媽媽勸住。這蘭媽媽是上回李芮灰溜溜回鐵帽胡同時,從娘家帶來的。

  “少奶奶這會兒別同郎君吵。我看郎君的神色很是不對,他心裡正不痛快,你這又是暴脾氣,沒的叫人看見了笑話。”蘭媽媽勸道。

  “他能有什麽不痛快,怕是酒喝多了嫌我生了孩子顏色衰敗呢。”李芮懷玉姐兒的時候養出了一身肉,就這會兒都生了幾個月了,肚子看起來都還像懷著孩子似的,也難怪她會說沈徑嫌棄她。

  蘭媽媽道:“郎君不是那樣的人。我瞧著得找人問問,郎君今晚上去了哪裡,今日是四姑娘成親,按說不該是這副神色。”

  李芮點了點頭,第二日才打聽到,原來沈徑是去了九裡院。

  李芮嫌晦氣地道:“虧得昨日他剛進門就發脾氣走了,否則還不知道會不會把病氣兒過給我呢。”

  蘭媽媽歎息道:“少奶奶快別這樣說,到底是你嫂嫂呢。”

  李芮撇了撇嘴,旋即又想了起來:“他昨天晚上去九裡院做什麽?”

  到晚上遇到沈徑的時候,李芮當著他的面兒直接就問了出來:“二哥又不在,你一個人去九裡院幹什麽?”

  沈徑抬了抬眼皮道:“吃了酒剛好走到那兒,眼瞧著澄妹妹就要不行了,所以我去看看她。”沈徑不稱紀澄為二嫂,實在是因為心裡怨怪自己二哥,紀澄都病成那樣了,他居然還不在她身邊守著,所以他隻當紀澄還是自己的表妹,他二哥不愛惜她,他這個做表哥的卻是疼惜妹妹的。

  李芮眼皮一跳,“澄妹妹”三個字直接就在她腦子裡炸開了花。

  那“陳妹妹”三個字一直牢刻在李芮腦子裡,因為這麽久以來她都沒遇到什麽“陳妹妹”,所以這才隱忍下來。

  哪知今日才明白,原來根本就不是什麽“陳妹妹”,而是“澄妹妹”。

  李芮當即就炸了:“什麽澄妹妹?那是你二嫂。你們兩個真不要臉!”李芮氣急敗壞地道,連唾沫星子都噴到了沈徑臉上,“我就說你怎麽對我這樣冷淡,原來你心裡惦記的是你二嫂。你們這對天殺的奸夫淫婦到底要臉不要臉啊?走,跟我到老祖宗跟前說理去!”

  李芮一邊哭一邊罵,還使著勁兒地拽著沈徑要往外頭走。

  沈徑覺得李芮簡直跟瘋子一樣:“不可理喻!”沈徑將手用力一甩,拽著他的李芮就被甩在了地上。盡管沈徑因為戀慕紀澄所以有些心虛,可他自問行得正坐得直,同紀澄也沒有任何苟且,自然不肯認錯服軟。何況此刻若是他有絲毫軟弱,鐵定會被李芮覺得心裡真有鬼。因此沈徑便理直氣壯地斥責李芮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二嫂病重,我去看看她怎麽了?怎麽在你嘴裡就成了我惦記自己二嫂?你心裡醃臢,就覺得別人都跟你一樣是不是?”

  李芮心裡委屈到天上去了,卻還被沈徑這樣斥責,索性坐在地上不起來了,開始一個勁兒地哭鬧:“我心裡醃臢?沈徑,你還有沒有良心?你自己做了什麽事情,居然還有臉罵我?”

  蘭媽媽瞧鬧得實在不成樣子,趕緊上前去扶李芮起來:“郎君說得有理,少奶奶快別多想了,二少奶奶病得都沒個人樣兒了,郎君不過是去看看她。”蘭媽媽一下就點出了紀澄已經不久於人世,李芮就算鬧又能鬧出個什麽花樣兒來,最後傷的還不是自己的夫妻情分。

  可李芮哪裡有那樣的理智?她自從嫁給沈徑後,見他相貌英俊,性子也溫和,一顆心就掛在了他身上,哪裡容得下他心裡有旁人:“我呸!她的病指不定就是叔嫂勾搭出來的心病。”

  “你的嘴實在是太髒了,就該叫你娘把你帶回去,好好教教你做人的道理。”沈徑被李芮氣得發抖。

  “我嘴髒?我嘴髒總沒有你的心肮髒。”李芮大叫著一把推開蘭媽媽,站起來就去打沈徑。

  沈徑反手一耳光扇在李芮的臉上:“你簡直瘋了。”

  李芮這下徹底被打蒙了,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沈徑:“你居然打我?!”

  “我不僅打你,我還要休了你。像你這樣‘口多言’的女人,早就該休離了。你說我就算了,現在髒水都潑到二嫂身上去了,無中生有,挑撥離間,簡直瘋了。”沈徑道。

  蘭媽媽趕緊上來隔開沈徑和李芮:“郎君!少奶奶便是有不是,你也不該動手啊!”

  蘭媽媽轉頭去看李芮的臉,不過片刻工夫就腫得饅頭高了,可見這一耳光打得十分用力。

  李芮的眼淚流得下雨似的嘩啦啦的:“休妻?好啊,我早就想跟你和離了。但是在這之前咱們得把事情都撕擄明白,到底是我的錯,還是你和你二嫂通奸!”

  沈徑聽見“通奸”兩個字,就又想動手扇李芮一個耳光,蘭媽媽趕緊將他的手擋開:“郎君!”

  沈徑跟婦人是說不清楚的,轉身走了出去,回頭道:“隨便你。總之,休妻我是休定了。”

  李芮一聽就哭得死去活來,誰也攔不住她,她哭著徑直就往老太太的芮英堂跑了去。

  沈蕁昨日才成親,今日好多客人都還沒走,李芮哭著從磬園穿過的時候,見著的人都十分驚奇地看著她。

  李芮可不管這些,她只知道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得找個地方申冤去。

  李芮一進芮英堂的大門,就哭喊開來:“老祖宗,老祖宗,你得為我主持公道啊!”

  老太太趕緊道:“呀,這是怎麽了,阿芮?”

  李芮雖然早就沒了理智,但也見著老太太堂裡有客,也沒敢亂嚷嚷,隻一個勁兒地哭。

  那些做客的女眷看這模樣,趕緊告辭走了。

  老太太這才柔聲地安撫李芮道:“這是怎麽了?可是阿徑欺負你了?有什麽委屈你都對我說,他要是欺負你了,我第一個不饒他。”

  李芮這才哭哭啼啼地道:“郎君他,他和二嫂不清不楚的,昨兒晚上阿蕁成親,他見著沒人管他,還偷偷去了九裡院私會二嫂。”

  李芮這可真是誅心之言了,本來很正常的事情,卻被她說成了情人私會。卻說她為何一口就咬定了紀澄和沈徑之間有首尾?
  這卻是因為沈徹冷落紀澄的事情是大家都知道的。李芮就想當然地認為紀澄是閨房空寂,於是忍不住勾引自己的小叔子。說不定沈徹就是因為知道點兒什麽,這才冷落紀澄這樣的大美人的。

  老太太一聽李芮的話就眯了眯眼睛,朝旁邊的錦繡使了個眼色,錦繡就出了門將院子裡的閑雜人等都打發走了。

  李芮繼續抽泣道:“我不過才說了他兩句,他就打我。”李芮將腫起的那一側臉側到老太太跟前給她看,“這不是心裡有鬼是什麽?”

  老太太的聲音不再柔和,很冷靜地道:“阿芮你說的這件事後果十分嚴重,你知道嗎?”

  李芮愣了愣,她還沒想過這件事的後果呢。她只知道沈徑都要休她了,她還管得了什麽後果。

  “你可有任何證據證明他們不清不楚?”老太太問道,“昨兒早晨我才去看過澄丫頭,她如今已經是水米不進了,全靠用續命丸保著命,怎麽在你嘴裡,昨兒晚上她卻是在和阿徑私會?”

  李芮又是一愣,她知道紀澄病得很厲害,卻不知道病得如此厲害,還以為是紀澄想偷懶,這才叫人傳出來的話。她又嫌棄去看病人晦氣,所以隻叫蘭媽媽去九裡院看了一眼,她自己是從沒去過的。

  老太太一看李芮的樣子,就知道她是沒憑沒據的。這世上從來都是紙包不住火的,沈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從沒傳出過紀澄和沈徑的事情,便是說紀澄不莊重的事情都沒有。

  紀澄自己因為模樣生得好,容易被人詬病,所以平日行事時也十分注意同家中叔伯的距離,從來沒有傳出過任何不堪入耳的話來。

  況且老太太對紀澄的為人也是信得過的,也不是說她偏心,但是她實在不覺得紀澄會舍棄沈徹而去和沈徑有什麽不清楚,這不是腦子有毛病嗎?

  “老祖宗你不信我?”李芮哭哭啼啼地道,簡直不敢相信老太太居然不信她。

  老太太心裡實在是煩膩李芮,連帶著又想起紀蘭。她這個三媳婦就沒做過任何好事,瞧她給沈徑挑的這個媳婦,沒憑沒據就敢誣陷自己郎君和二嫂不清楚,仿佛恨不能髒水滿天下地潑。

  “阿芮,我已經說了這件事十分嚴重,你沒憑沒據的,叫我怎麽信你?捉賊還要拿贓呢。”老太太道。

  李芮哭道:“我沒胡說,老祖宗,郎君他喝醉了酒,半夜嘴裡還喊著澄妹妹呢,我當初不知道是叫的二嫂,今日是他自己承認的。”

  老太太心裡一驚,沒想到沈徑居然還惦記著紀澄。幾年前紀澄在沈府寄居時,沈徑對這位表妹的確有些不同,可兩人之間也絕無瓜葛,因為沈徑泰半的時間在東山書院讀書,這一點老太太還是清楚的。她只是沒想到時隔這麽多年,沈徑心裡居然還有紀澄。

  “這都是你的片面之詞,你既然要說他倆,總得叫他們也來當面對質。阿澄怕是不行了,自然由得你說,我叫阿徑過來問問。”老太太道。

  沈徑很快就到了,老太太將李芮的話重複了一遍,沈徑簡直恨不能殺了李芮:“昨夜我喝了酒,路過九裡院,想著二嫂病得那般重,連林太醫都束手無策,我和她畢竟是表兄妹一場,就怕連最後一面都見不著,這才上去的。李芮簡直是無事生非,二嫂病了她連過問都不過問,一點兒親情都不講,我去看了,她卻要誣陷我說我和二嫂通奸。老祖宗,孫兒也想請您為我做主,她這樣的兒媳婦,哪家敢要?”

  老太太歎息道:“我昨兒早晨也去看過澄丫頭,可憐見的。”老太太提起紀澄就想垂淚,畢竟相處了這麽多年,紀澄又十分乖巧,祖孫倆的感情已經頗深了。

  李芮很快就意識到老太太根本就不相信她,到底還是護著她自己的孫子:“你怎麽不說你喝醉了半夜還喊什麽澄妹妹呢?”

  沈徑正色道:“我半夜說什麽我自己都不知道,只能憑你胡說。我從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非要誣陷我和二嫂有什麽你就開心了是不是?”

  “我不是。”李芮嗚嗚地哭起來,這會兒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什麽了。就算她贏了又如何,反正紀澄都是要死不活的了,可她自己和沈徑就再沒有夫妻情意可言了。若是輸了,她就更顯得裡外不是人了。

  老太太道:“阿芮,我還是那句老話,捉賊拿贓。今日這件事是你不對,你二嫂已經病成那樣了,你這樣鬧是想做什麽?你自己好好想想我的話吧。咱們沈家這麽百年來,還從沒出過那等醜事,你也不要信口開河,隻憑著你高興就胡說。”老太太說完李芮,又轉頭說沈徑,“你也是,便是你媳婦有不對的,你說她就是了,做什麽動手打人?咱們家的男人可不許打媳婦。”

  沈徑道:“老祖宗,你都不知道她說得有多難聽。成日裡疑神疑鬼。”

  “好了好了,阿徑,也不是我說你,你別成日裡只顧著翰林院的差事,也得多陪陪阿芮。”老太太開始兩頭說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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