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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彩》第134章 沈禦表白(2)
  第134章 沈禦表白(2)
  沈禦說完轉身就往外走,黃夫人氣得在屋子裡摔茶盅哭罵道:“這是生的兒子嗎?上輩子的冤家來討債的還差不多。”屋子裡的丫頭一個個嚇得氣兒都不敢喘,生怕惹禍上身。

  黃夫人在榻上坐了良久才緩過氣來,心裡想著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沈禦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一旦決定了就不會更改,所以黃氏又急急地起身往老太太屋裡去。

  老太太見著黃氏進來問道:“你怎麽這時候過來?”

  “有些事想同母親說。”黃氏道。

  老太太朝雲錦她們使了個眼色,一眾丫頭就都退了下去,她這才對黃氏道:“發生什麽事了,臉色這麽差?”

  黃氏道:“阿禦今天到我屋裡說,他想娶紀澄做填房。”

  老太太大吃一驚,她原本以為是沈徹有些中意紀澄,哪知道這當口又冒出個沈禦來:“你確定?阿禦親口說的嗎?”

  黃氏點頭:“不知道被紀澄灌了什麽迷魂湯,為了這件事和我頂得臉紅脖子粗的,像著了魔似的。他也不想想他是什麽身份,怎麽能娶個商家女?”

  老太太想了想道:“可是澄丫頭和阿禦有了什麽首尾?”

  “這倒沒有。”黃氏在沈禦屋裡可是放了眼線的,便是蕊雪也時時向她通報,紀澄若和沈禦有個什麽貓膩,她肯定會是第一個知道的。

  “這麽說是老大看上了澄丫頭?”老太太問。

  黃氏點了點頭。

  “澄丫頭容貌出眾,也不怪阿禦會喜歡。只是你若看不上澄丫頭的家世,好生同阿禦說就是了,他是個孝子,難道還能真和你頂杠不成?”老太太安慰黃氏道。

  “母親您是不知道,阿禦那孩子下定了決心的事情,誰攔得住?我就怕到最後攔成了仇,反而裡外不是人。”黃氏道。

  老太太歎息一聲,她家裡什麽都好,就是兩個孫兒的親事太令人操心,主意是一個比一個大,全拖著不肯成親。沈徹尤甚,上回她不過念叨了幾句親事,沈徹乾脆就跑了,這一整月的連家都不歸。

  “阿禦他們都大了,兒大不由娘,我瞧著澄丫頭品貌都不差,也不似你三弟妹的德行,若阿禦真心喜歡,你又何必逆了他的心事。他也不是那麽沒有分寸的人,咱們這樣的人家娶媳婦也並不在乎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的。”

  黃氏心想,老太太倒是想得通,人老了就一心想著抱曾孫子,可再不講究身世,也不能娶個商人女啊,將來多叫人笑話。

  老太太素來就知道黃氏的眼光高,要不然也不會挑三揀四到現在也沒正經給沈禦說親:“兒孫自有兒孫福,不過既然你不喜歡,那我同阿禦說一說,看他能不能打消那個念頭。”

  黃氏等的就是這句話,見老太太應了,她才肯離去。

  過得兩日,老太太在沈禦到芮英堂請安時把他單獨留下說話:“你娘前兩日已經把你的事同我說了,你可是真打定主意就看中澄丫頭了?”

  沈禦道:“只是覺得該成親了,我若是娶高門大戶的女兒,皇上肯定是不放心的,倒不如澄表妹這種人家,皇上也不會忌憚。”

  老太太點了點頭:“我已經勸過你母親了,可她實在不喜歡商戶人家,你若真是顧忌宮裡,便是尋個窮秀才的閨女,你母親也不會嫌棄的。”

  沈禦道:“澄表妹的哥哥天澤今年就要下場了,他不也是秀才嗎?若是高中,紀家的門第也能提高,何況男子漢大丈夫,難道一身功名還要寄望嶽家成全不成?”

  老太太道:“你說的也沒錯,只是你三嬸的例子擺在前頭,你母親怎麽會中意澄丫頭?為了你母子倆好,不若再看看吧,指不定還有更合適你的姑娘。”

  沈禦道:“這種事情也要講眼緣,難得的是弘哥兒和澄表妹相處得好,也省得將來母子離心。”

  “你是為了弘哥兒?”老太太歎息道,“這也是,弘哥兒那脾氣,若換了別的人進門,倒不易相處。那你再同你母親好生說說,別頂杠。”

  沈禦點了點頭。

  只可惜黃夫人這些時日見著沈禦就生氣,壓根兒不搭理他,又另寫了一封信送去邊關給忠毅伯沈秀問他的意見。

  這些事情紀澄都是不知道的。紀青在京師待了十來日,也不見沈家遣媒人上門,便不再想著沈禦的事情,隻安慰紀澄別心急,實在不行等紀淵秋闈後說親也可以,若是紀淵能高中,紀澄的身份也是水漲船高。

  紀澄聽了心裡直歎息,若是沈徹還活著,她哥哥即使高中也無濟於事。西域的消息已經徹底斷絕,紀澄心知肯定是沈徹發現了不對,所以下令讓西域那條線的人停止向自己傳遞消息。

  紀澄心裡隻覺得涼風刮過,現在是既後悔又恐慌,她不過是賤命一條,大不了抹脖子死了就死,可連累了家人才是萬死不能辭其咎的。當初到底還是太衝動了,為了一時激憤,就將全家的身家性命搭了上去。

  紀澄本不信佛,這些時日心裡卻常念叨阿彌陀佛,求老天爺保佑,讓她得償所願。

  到六月中沈萃成親這日,沈徹還未回來,已經是一個半月了,也沒有消息回來。沒消息就是好消息,紀澄心裡僥幸地以為老天爺終於眷顧了她一回。

  結果待晚上沈府宴請女方的客人時,紀澄卻見有個丫頭一臉欣喜地進來稟報道:“老祖宗,二公子回來了。”

  紀澄手裡的筷子啪地掉在了地上,幸虧當時人多聲雜,大家的注意力又全部集中在“二公子回來”這件事情上,才沒人留意到紀澄的失態和驚恐的表情。

  不過周圍伺候的丫頭卻一直留意桌上的動靜,見紀澄的筷子掉在地上,趕緊補了一雙遞給她。因紀澄在沈府住了這許久,家裡的丫頭幾乎都熟悉她,小容給紀澄送筷子的時候見她臉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忍不住關切地問道:“紀姑娘,你沒事吧?”

  紀澄艱難地搖了搖頭,也虧這會兒她是坐著的,若是站著時聽到這消息只怕人都倒下去了。

  紀澄此刻是萬念俱灰,腦子一片空白,努力克制著自己因為恐懼而略微抖動的手,可是她真是坐也坐不住了。

  那小丫頭進來通稟沒多久,紀澄就見沈徹從門口走了進來。他頭戴透雕卷雲紋的白玉冠,穿了一襲寶藍地繡卍字八寶暗銀紋的袍子,身上毫無趕路的風塵仆仆,反而顯得閑情愜意,仿佛並不是出的遠門,而是在隔壁串了個門子回來。

  沈徹本就生得清雋俊逸,身份擺在那裡,盡管他竭力扮演風流不羈的浪子,通身的貴氣卻是藏也藏不住的。而且因為常年身處高位,又身材頎長,隱隱流露出如泰山壓頂的氣勢,叫堂中做客的女眷都看呆了去。

  且不提那些小姑娘了,便是在座的二十幾歲的夫人、少奶奶們心裡怕也是遺憾,自己怎麽就不能晚生個幾年。

  老太太一見沈徹進門就站了起來,臉上是又驚又喜:“我今兒早晨還說,你要是今天不趕回來,看我怎麽教訓你。”

  沈徹從進門開始就一個眼風都沒甩給紀澄,隻笑著快走幾步,扶了老太太的手臂伺候她重新坐下:“阿萃成親我怎麽可能不趕回來?這不剛進門就到老祖宗跟前請安來了嗎?”

  老太太瞧著沈徹回來心就安了,又忍不住抱怨道:“前些日子,我晚上天天做噩夢,夢見你受傷了在叫我,我這心就沒踏實過。你可算是回來了,我今晚總算能睡個安穩覺了。”

  沈徹聞言臉上有些動容,因又安撫了老太太幾句。老太太也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堂裡還有十幾桌做客飲宴的女眷,於是不舍地放開了沈徹的手:“既然你回來了,就代我去給在座的貴客都敬杯酒吧。”

  沈徹點頭應是:“自是應該的。”

  紀澄沒和老太太坐一桌,她因在沈府住了一年多,也算是半個主子了,今日權當主人家陪客人,所以就坐在老太太下首的第三張圓桌上。

  沈徹敬酒敬到紀澄這一桌時,紀澄都佩服自己還能站起來,臉上的笑容雖然僵硬,但好歹也是笑容。

  而沈徹臉上的笑容雖然溫潤,看向紀澄的眼神卻異常冰冷,幾乎刺骨,紀澄根本就不敢跟沈徹對視,飛速地別開了眼。

  待沈徹挪步往下一桌去時,紀澄這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重新坐下。盡管桌上擺著山珍海味,是紀蘭特地從京城有名的酒樓連雲樓請的大廚整治的,可紀澄沒有任何胃口。

  只是紀澄是陪客之人,也不能隨意離開,她如坐針氈地等到散席,才叫丫頭領了那些不走的女眷去水榭看歌舞,又陪著紀蘭去園子門口送客。

  一路上紀澄都是魂不守舍的,惹得紀蘭頻頻看她,到最後紀蘭實在忍不住了:“你這是做什麽?既然不想在這兒待著早說就是,怎麽連楚夫人和劉夫人都分不清了?這下可好,把兩個人都得罪了,說不得改日我遇著了還得替你賠不是。”

  紀澄只聽著紀蘭的嘮叨就是,她心裡著急想走,也不待紀蘭停止說教便開口打斷了她的話:“姑母,蘭花巷那邊還有些事情要急著料理,我想先回去了。”

  紀蘭一聽更是火冒三丈:“阿澄,現在翅膀長硬了是吧?好啊,你走,走了將來就不要再踏進我沈家的大門。”

  紀澄心裡直歎息,她大概是真的沒有機會再踏進沈家大門了,能不能見著明天升起的太陽都還是個問題呢。

  “對不住了姑母,我是真有事。”紀澄朝紀蘭福了福,轉身就走。先才在席上時,紀澄已經吩咐過榆錢兒了,讓她回去誰也別驚動,隻同柳葉兒說,千萬避開南桂。這會兒應該是將必要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在西角門等她。

  只可惜紀澄還沒走到角門處,就被南桂攔住了:“姑娘,公子吩咐說家裡還有許多客人沒走,請姑娘在沈府再住幾日幫忙應酬一下。”

  紀澄道:“我又不是沈府的主子,應酬客人怕太過怠慢,如今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在家,也用不著我出頭。你轉告二公子,我家裡有事先行一步了。”

  紀澄說罷就要走,南桂繼續伸出一隻手攔著,為難地道:“姑娘,二公子吩咐了要留下你,若是姑娘實在有急事,不如當面同公子說一聲。”

  紀澄眼見著是走不掉了,虧得她先才已經將錦囊交給了榆錢兒帶走。紀澄素來不是個不安排退路的人,她也算著了一旦沈徹安全回來,很可能她就再也走不掉,走掉了也只會連累家人。

  所以紀澄已經將後路安排都寫在了錦囊裡,一直隨身帶著,眼見著情況不對時,爭取尋著機會送出去。

  南桂身手了得,即使紀澄這會兒糊弄了她跑掉,可這京城是靖世軍的大本營,她又能去哪兒?紀澄索性也不再抱有僥幸心理,視死如歸地跟著南桂回了小跨院。

  跨院裡頭柳葉兒和榆錢兒都不在,紀澄心裡微微松了口氣,但願不要連累這兩個丫頭才好。

  紀澄乖乖地待在小跨院裡,像個等待大老爺判案的囚犯。她這會兒倒是餓了,在席上根本沒吃什麽東西,可就是死囚上路前還有頓斷頭飯吃,她索性給院子裡的小丫頭抓了一把銅錢,讓她去弄點兒吃的來。

  那小丫頭神通廣大,還弄了點兒酒來,紀澄正好借酒消愁,也借酒壯膽,喝得酩酊大醉,倒頭就睡去。

  九裡院裡此刻卻是燈火通明,只見兩個人影正沿著九裡院的上山小道,急急往九裡院的正院去。

  楚得一進去,就見沈徹正赤膊坐在榻上,旁邊榻幾上放著一盆血水,是霓裳端給他清理傷口剩下的。那水盆這會兒已經全被鮮血染紅了,霓裳眼裡含著淚根本不忍心看。

  大胖子楚得見了立即怎呼道:“天啊,怎麽傷得這麽厲害?你自己就會醫術,怎麽連傷口也處理不好?這都化膿了!”

  沈徹臉色雪白,並未回答楚得的話,隻對他身後的人道:“元通,有勞你了。”

  “賽閻王”馬元通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神醫,據說醫術是生死人肉白骨的,所以得了個綽號叫賽閻王。不過他素來神出鬼沒,想找他治病的人無數,能捉到他的影子的人卻是寥寥可數。

  馬元通聽了沈徹的話,走了上去:“師兄,你怎個搞得這個慘哦。”馬元通仔細檢查了一下沈徹的傷口。“傷口邊緣泛黑絲,像是鐵線蟲的毒。”馬元通操著一口蜀地腔繼續道,“你怎個中的毒哦?我回回給你下毒,你都能看出來,這回怎個陰溝裡翻船咯?哪個龜兒子這麽厲害,給你下得到毒,我一定要跟他比一哈。”

  楚得被馬元通的一串“怎個”給弄得頭暈眼花,接嘴道:“這還用說?不是他故意中毒,誰能給他下毒?”

  馬元通摸了摸下巴:“這個還差不多嘛,我就說我不得那麽差。不過師兄啊,這個鐵線蟲的毒你自己都會解,怎個拖到現在哦,潰爛得這麽厲害,說不定要留疤哦。”

  “大男人怕什麽留疤?”楚得又接口道,他本來就不忿沈徹仗著生得英俊,每回上樓子他看上的那幾個妖精全上趕著倒貼沈徹,而楚得自己出錢又出力,還討不得佳人歡心。

  楚得和馬元通一唱一和說得熱鬧,沈徹卻一個字都懶怠說,馬元通看了沈徹的傷口後就去外頭搗鼓他的藥了。

  楚得等馬元通一走,這才開口說正題:“怎麽樣?釣上喆利那條魚了嗎?”

  “嗯。”沈徹應了一聲,仰身往後倒在靠枕上。

  楚得見沈徹一臉懨懨的倦意,心道難道這回是傷大發了?“你和喆利交過手了?毒是喆利下的?”

  “我不中毒,喆利不會現身。不過他福大命大,這次又被他逃了。”沈徹道。

  楚得“哦”了一聲,難怪沈徹心情不好了,設了這麽大個圈套引喆利入彀,卻還是被他逃了,以後再想有這種機會怕是不可能了。

  “不過也不算白跑一趟,我廢了他一隻手、一條腿,你讓下頭的人留意他的行蹤,看能不能在他返回北胡之前截住他。”沈徹道。

  楚得點了點頭,又問道:“方璿沒事吧?”

  “沒事,不過喆利現在已經知道了她和靖主有關系,她待在西域不再安全,稍後她會返回中原一段時日。”沈徹道。

  楚得抿嘴笑道:“方大家該不會是改變主意,同意和你雙宿雙棲了吧?嘖嘖。”

  沈徹簡直都不想多看楚得一眼。

  楚得自覺無趣地摸了摸鼻子,沈徹這個人吧,平日裡你跟他開什麽玩笑都行,說什麽段子都無所謂,可一開他那老相好的玩笑就不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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