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公開戀情(2)
  江君看著袁帥被自己畫得面目全非的媒婆臉，滿意極了。要那麽帥乾嗎？這樣也挺好，多省心。她鑽進被子裡躺在他身邊，用手肘撐著頭看他。這個男人陪著自己長大，無條件地幫她實現夢想，即便人不在她身邊，也為她打點好一切。在美國讀書的時候，她跟家裡人賭氣不接受任何資助，那個時候慘極了，手在帶著油花的消毒水裡泡得脫皮，粗糙得擦眼淚都劃得臉疼。後來到前面幫客人點餐做服務生，經常有一些固定的客人到自己負責的位子吃飯，小費比常人多給幾倍。開始她還怕那些人對自己有什麽企圖，總是十分警惕，可幾個月下來又覺得自己想得太陰暗了，好人還是很多的。她在進入GT美國總部進行暑期實習時也受到很多熱心人的提點和幫助，實習時上司甚至直接告訴她畢業以後可以留在GT總部，一切都那麽順利，順利得令人無法相信，以至於她開始懷疑這不是幸運，而是人為的刻意安排。在公司內網上江君查到袁帥工作時的照片，很好找，那是曾經的TOP TEAM，創造出至今無人超越的輝煌業績。照片上袁帥同他的同事們開心地笑著，江君認識那些面孔，有人經常去她打工的餐館吃飯，付高昂的小費，有人在她剛進GT手足無措的時候給予過她耐心幫助和指點。江君對著電腦，手指一一劃過那些微笑的面孔，最後停留在袁帥的臉上久久無法離開。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容，那是她的圓圓哥哥。畢業後，江君果然拿到了GT的Offer，可她最終選擇去了香港，不為別的，只是那裡有她的圓圓哥哥。

  下了飛機她便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熟悉的中國面孔卻講著天書般的粵語，天空灰蒙蒙的，小雨連綿不停。江君不知道袁帥的家在哪裡，公司在哪裡，更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裡，只能不停地問，不停地迷路，繼續不停地找。

  她已經不記得在GT樓下大堂袁帥見到自己時的表情和說過的話，忘不掉的只有那個擁抱，在下雨的午後給了渾身濕冷的她渴望已久的溫暖。那時候的感覺讓她無法忘記，刻骨銘心。

  當時的袁帥已經買下了一間公寓，開著新款的奔馳，而江君只有一箱衣物，裡面大半還是幾年前帶到美國的。她沒錢，沒房子，沒工作，只能厚著臉皮住進袁帥的家，穿他的，吃他的，用他的。袁帥叫她進GT，可江君執意選擇了MH。

  幾年拚下來，她有了存款，成為升職最快的新人，在MH最牛的部門做到最好。江君買了屬於自己的房子，就在袁帥公寓的隔壁，中介說房子的主人急著套現移民，如此地段的高級酒店式公寓，價格卻便宜得驚人，簡直是天上掉下塊大金磚。

  江君裝修房子，袁帥也跟著起哄要重新裝修。為了買房子，江君用盡了存款，於是能省則省，反正要享受去隔壁就好，那裡有全套的意大利家具、最新的電子設備、純白的羊毛地毯。他們玩鬧慣了，整日兩間公寓來回亂竄，相互搗亂。設計師見倆人的感情那麽好，玩笑似的建議不如在牆上開個門。江君同意了，袁帥卻不從，說什麽要有隱私。結果呢？還不是混到一張床上去了。想著想著江君笑了，從開始到現在，一切都好像那麽順理成章，理所應當。

  “你是不是對我早有預謀啊？”江君探過頭在袁帥慘不忍睹的睡臉邊輕輕親了一下，忍著笑意小聲嘀咕，“暗戀我好久了吧？小樣兒的，便宜你了。”

  袁帥醒來時已天色大亮，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江君，這一看著實嚇了一跳。一晚上沒看見，這妞兒怎麽長了滿臉胡子？他頓時驚醒，猛地坐起。江君被他這麽一鬧也醒了，閉著眼睛抱怨：“折騰什麽呢？”

  袁帥定定神，伸手在江君下巴和臉頰上搓了下，看看手指上的灰黑粉末，才放下心來，籲了口氣，仰面倒回床上：“哎喲，我說你昨天夜裡偷煤去了吧？這臉髒的。”

  江君被他煩死了，眯著眼睛看向他，正想罵人，忽地大笑出來，樂得滿床打滾。

  袁帥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可看見她那半邊臉的絡腮胡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江君邊笑邊問：“傻樣吧，你跟著笑什麽啊你？”袁帥學著她的腔調反問：“傻妞，你笑什麽啊？”

  江君找出手機對著他一通拍，得意揚揚地衝他晃晃：“你個二傻子。”

  袁帥抓住她手腕，看清了手機裡自己現在的尊容，笑得更厲害了，也拿過自己的手機對著江君來了個大特寫：“哥們兒，要不要給你買個刮胡刀？”

  江君狐疑地探頭一看，頓時臉色大變：“你把照片刪了！”

  袁帥把手機往懷裡一藏；“就不，你這叫害人不成反害己，我得留著，這照片太經典了，留著將來給兒子看，誰說媽媽不長胡子？哈哈哈哈，太逗了！”

  江君和袁帥的關系公開後在業界引起了一番轟動，有人猜測，有人質疑，更有人居心叵測地暗自生事。GT那邊的員工們當然是希望她夫唱婦隨嫁進GT。MH高層就沒那種好心情，三番兩次試探不成，總部的高層直截了當地同Du攤牌。在江君的問題上，Du是十二分的強硬，不管別人怎麽說，一副同生共死的架勢，加上江君的確有價值，內地的業務打理得是井井有條，幾番考察過後，竟做出了獎勵她的決定。

  為此江君專程回了趟香港，拿著最新的薪資單逐項數字仔細研究。Du陰著臉說：“放心，不會降回去的，老板親筆簽名，全球的同事都收到了嘉獎你的郵件。”

  “請你吃飯吧。”江君知道這家夥最近心情很不好，還是順著毛捋比較妥當。

  “你最近有沒有收到什麽消息？”

  江君不解地問：“什麽？哪方面？”

  “Jay投靠新主子了。”Du點了根煙，冷哼了一聲，“那個叫喬什麽的女人也進了香港這邊。”

  “什麽？”江君驚詫，“怎麽可能？”

  “不奇怪，他們防備我們，自然要扶植牽製力量。Jay恐怕又被當槍使了，這傻小子竟然還把那女人也推薦進來了。”

  江君納悶：“不應該啊，HR那邊我有好幾條內線，而且Ammy是處理過喬娜的投訴的，肯定對她有印象，怎麽會一點消息都不跟我說？”

  “她們能知道什麽？人是從新加坡辦事處抽調過來的，Jay這伏筆埋得還真是深，連我都蒙住了。”Du面帶寒意，“他終究是還是走了這一步。”

  對於尹哲的背叛，江君也有些難以接受。他知道太多的內幕，如果要捅刀子，那必定是快準狠，刀刀見血。江君歎了口氣，安慰Du：“他想往上爬，自然免不了要踩下去幾個。你也不用多想，連耶穌都被猶大出賣，神都能看走眼，何況你個凡人。”

  “不用安慰我，做好你該做的事情就是對我最大的支持。”

  紅星傳媒的並購案是首例內地企業收購香港上市傳媒公司，影響甚大。作為該項目的關系經理，江君的名字卻並未出現在項目組成員名單上。江君和Du都心知肚明背後的因果，也知道爭也沒用。但戲還是要演，江君申訴了幾次，最後的裁定還是江君出局。到了這份上，也就沒什麽好含蓄的，Du在背後使了些手段，導致原定的收購方案失敗，被迫另選目標。項目周期被拖延，客戶幾度投訴。投訴函自然是江君寫的，袁帥校稿。

  按Du的計劃，是要引導客戶選擇張氏傳媒，最近這家子人打得正凶，股價跌得厲害，但張家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按紅星傳媒目前融到的資金決計無法吞下。袁帥相當神勇地助江君一臂之力，說服紅星傳媒再度發債融資，並由MH擔任承銷商。這下子，即便再有人不願意，江君也大搖大擺地以關系經理的身份進了債券發行項目組，隨同她一起進入項目組的還有兩位自己嫡系部隊的成員，都是這塊業務的精英。第一次碰頭會時，Du和江君的宿敵Jose皮笑肉不笑地起身同江君握手，並介紹項目組的其他成員。如江君所料，尹哲和喬娜也在其中。不過倆人都在底層乾活，還沒資格讓江君正眼相待。

  Jose要給江君要再配個人協助營銷客戶，畢竟她帶來的兩位同事都是VP，沒個跑腿的不成。江君勉為其難地同意了。Jose一指尹哲：“聽說以前你和Jay配合得很好，不如這次也讓他幫你吧。”

  江君笑了，正中下懷。

  這次的項目對她來說是一場貓抓老鼠的遊戲，輸贏已定，不過是玩法的問題，無需花太多的精力。內地的業務才是重頭戲，容不得半點閃失。

  江君工作的高效率和抗壓性是Du親自調教並認可的，絕非一般人所能比擬，內地的幾單大交易都由她帶隊拿下。在內地客戶眼中，江君就是MH的名片，苦心打下的江山怎能輕易拱手讓人？她大張旗鼓，轟轟烈烈地在內地各大集團企業、政府間遊走，遇神殺神，遇鬼殺鬼。自她接手內地業務以來連獲大單，北京辦事處一時間成了香餑餑，各路人馬都往這兒安插人手，想分一杯羹。江君是不管這些的，依然我行我素地打造著屬於自己的團隊，不斷地轟人，不停地招募，無視其他高層拋來的橄欖枝，強悍地在自己的頭頂打上了忠臣的標簽，堅定不移地執行著Du的路線。

  袁帥對江君這種孤注一擲的行徑頗有微詞，但也無可奈何。Du的野心有多大，江君的手就能伸得多長，MH和GT為了內地市場遲早要真槍明刀、兵戈相向，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和江君的關系就是顆雷，總有被人翻出來生事、炸翻天的時候。他在華爾街的根基沒有Du那麽深厚，就算自己的老板不倒台，也不會有更好的前途。在香港時想拉他入夥另起爐灶的大有人在，可那時一是他始終想拉著江君回內地發展，二是他尚未攢夠資本。如今江君如他所願扎根內地，他本人也積累了足夠的資源，是時候功成身退，另辟天下了。

  江君聽袁帥說準備辭職，著實吃了一驚。GT在內地的業務開展得如火如荼，隊伍也基本穩定，正是要摘果子的時候，怎麽袁帥這個挖坑人選在這個時候走？

  袁帥捧著胸口，哀傷地說：“我媳婦兒堅持不下Du的賊船，滿世界跟我搶生意，我能怎麽樣？為了家庭安定我撤唄，以後我就靠您包養了。”

  江君眼珠一轉，問：“做私募？”

  “就知道瞞不住你。”袁帥笑眯眯地摟住她，“早就在開曼注冊了，這些年只是小規模地動動，要不要看看我的合夥人名單？會嚇你一跳。”

  看著他躊躇滿志、意氣風發的樣子，江君莞爾，輕輕掐了他一下：“瞎得瑟什麽呀。”

  “8月份美聯儲已經加息到百分之五點二了，再這麽下去，出事兒是早晚的。與其到時候被動，倒不如現在來個急流勇退，專心做自己的事。”

  每個男人都有個英雄夢，總想著有一天能掌控一切，天地皆是他的，要雲走雲就走，要山開山就開。即便道路崎嶇，岔路萬千，盡管被刺得一身血痕，可仍然要命地倔強，撐著一口氣不肯放棄。除非他們自己想明白過來，否則任何人都掐不滅、壓不息這念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