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穿水晶鞋的甄小姐
  甄寶上學期間沒接觸過手機，現在用的老款諾基亞還是從爸爸那裡繼承的遺產，只有打電話發短信的功能，對她來說，傅明時的手機太過高科技，傅明時給她找的遊戲她也玩得糊裡糊塗的，搞不懂。

  傅明時再次停車，給她下了幾份英語聽力。

  作為一個被臨時通知要參加高考的準考生，甄寶對這幾份聽力題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戴著耳機，微微歪著腦袋，聽得聚精會神。她有事可做，傅明時也終於能專心開車了。

  下午1點多，兩人到了C城。

  傅老爺子坐私人飛機來的，走時坐航班，把私人飛機留給了孫子。傅明時下高速給司機保鏢打電話才知道老爺子的安排，看看副駕駛位上午睡的甄寶，傅明時莫名想笑。

  老爺子是想讓甄寶見識見識傅家的財大氣粗？
  可甄寶根本不是那種貪錢的女人。

  沒有航班時間約束，傅明時導航開往一家大商場，路上經過一家手機店，傅明時心中一動，調轉車頭。

  車停了，甄寶突然醒了，捂著臉打哈欠。

  傅明時先幫她解開安全帶，“下車。”順手推開副駕駛的車門。

  他做這個動作時，臉就在她眼前，側臉白皙清冷，眼睫毛特別長。甄寶怕他肩膀碰到自己，努力貼著椅背，傅明時一坐正了，她馬上下車。車外空氣清新，眼前是車來車往的整潔馬路，遠處聳立著一座座高樓大廈，甄寶試圖尋找類似機場的建築，一轉身，看到旁邊是家手機店。

  傅明時鎖好車，等她過來。

  “機場呢？”甄寶還沒意識到傅明時要做什麽。

  “先給你換部手機，以後同學朋友會常常發圖片語音消息給你，你現在的手機不能用，影響溝通。”傅明時一邊往手機店走，一邊給她列出必須換手機的理由。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玩過傅明時的手機，甄寶早就知道自己的老機子落伍了。既然必須換，那就換吧，卡裡還有兩千塊，應該夠了，郭奶奶孫子的那款手機也是觸屏的，看著跟傅明時的差不多，好像才一千多。

  店裡有四五個銷售員，都是女的，早在傅明時下車時，幾個女人就都迷住了，偷偷舉起手機拍照，帥哥常見，這樣的極品帥哥可輕易碰不到，不過傅明時一進來，她們已經收起了手機，業務嫻熟。

  傅明時直接帶甄寶去了最新款的手機櫃台前，“款式都一樣，你喜歡哪個顏色？”

  甄寶扶著櫃台，低頭先看價格標簽，全是四位數，但能買好幾個郭奶奶孫子那款手機了！

  價格太高，甄寶都不好意思再碰櫃台。

  “我付款。”傅明時往她這邊靠靠，微微俯身，看著裡面的幾款手機道。

  甄寶不想花他這麽多錢。

  “金色還是銀色？”傅明時抬頭看她，深邃的眼睛像兩潭清幽的湖水。

  銷售員們都在看這邊，甄寶重新撐到櫃面上，小聲跟他商量，“換個便宜點的行不行？我有兩千，我想自己買。”

  “現在大學生都用這種。”傅明時神色認真，“早晚都得買，挑個吧。”

  他聲音也很低，有種蠱惑的味道，甄寶不太習慣這麽跟他說話，摸摸被他盯著的右臉，選了白色款。傅明時慢慢站直了，喊銷售員過來，刷卡結帳，一筆“巨資”就在甄寶面前輕飄飄飛走了。

  傅明時又帶她去辦了張新手機卡。

  去商場的路上，甄寶一直在擺弄新手機，傅明時給她下了好幾個軟件，她看什麽都新鮮，像個剛收到新手機禮物的小學生。傅明時唇角上揚，提醒她：“我的號記下了？”

  甄寶頭也不抬嗯了聲。

  傅明時不再打擾她，快到商場了，才道：“再去買兩身衣服。”

  甄寶一動不動，視線慢慢掃過腿上二十塊錢的牛仔褲，腳上十幾塊的涼鞋。

  她什麽都沒說，只是也沒心情玩手機了，扭頭看窗外。

  傅明時理解她的自尊，但他什麽都不管她，才是不負責任，“不買太貴的，現在穿幾百塊的衣服走在人群裡，絕不顯眼。”除了正式場合，平時隨便穿就行，一下子買貴的她可能穿著不自在。

  甄寶抿抿嘴，忽然有點泄氣，盯著一輛路過的黑色轎車問他：“將來咱們訂婚的消息傳出去了，你會不會覺得沒面子？”就因為老爺子固執，她在城裡束手束腳，找個村姑當未婚妻，傅明時在朋友那裡，估計也會不好看。

  “為什麽沒面子？”傅明時停好車，轉過來問她。

  甄寶依然歪著腦袋，紅潤的嘴唇嘟了起來，“我沒錢，也沒文憑。”

  “好好讀書，考上大學就有文憑了。”傅明時按下她安全帶鎖扣，語氣輕松。

  甄寶悄悄拽拽短袖下擺，“錢呢？你們這種有錢人，不是講究門當戶對嗎？”

  “我不缺錢，沒必要娶個有錢人。”傅明時幫她打開車門，但這次他沒有立即退回去，而是一手扶著座椅，一手握著車門把手，扭頭，近距離看著被他禁錮在座椅上的甄寶。

  甄寶被他看得心慌，低頭躲避那幽幽的視線，“好吧，到時候你別嫌我丟人就行。”

  傅明時看著她未經粉飾卻比護膚廣告明星還要水嫩的臉蛋，看著她亂動的眼睫輕抿的嘴唇，一邊松手坐正一邊低聲道：“不用妄自菲薄，等他們看到你，只會羨慕我。”

  甄寶沒聽清，疑惑地看他。

  傅明時卻背對她下車了。

  甄寶隱約聽到“妄自菲薄”了，再想想這個成語的意思，忽然有點臉紅。看傅明時一路上對她的態度，至少，傅明時沒有瞧不起她，那她還管別人做什麽？
  想通了，甄寶好奇又局促地跨進了這家大商場。

  怕她被名牌專櫃的價錢嚇到，傅明時隻帶甄寶在幾家大眾品牌服飾區晃悠。在甄寶眼裡，幾百錢也是貴衣服，但比一上來就幾千容易接受多了，憑喜好挑了一身，短袖配及膝短褲，傅明時沒有反對，隻讓她多買幾套，到北京就直接衝刺高考了。

  買完衣服，再去買鞋。

  甄寶沿著鞋櫃慢慢走，經過一雙白色細高跟，她忽然就移不開腳步了，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雙鞋看，就像傳說中的怦然心動，只不過在看到下面四位數的價錢時，甄寶輕輕吸了口氣，縮著肩膀往前挪。大城市裡的東西都好貴……

  略過高跟，甄寶挑了一雙白色平底鞋。

  銷售員新拿來一雙，甄寶坐在沙發上，低頭穿鞋，剛穿完一隻，旁邊又走來一個銷售員，然後將一雙白色細高跟放到了她面前，面帶微笑，“這雙是35的，您先試試。”

  甄寶驚訝地扭頭。

  傅明時就站在沙發後面，黑眸帶著一絲笑意，看她。

  甄寶臉紅了，不過最後還是試了這雙鞋，又聽從傅明時的建議，買了一條四位數的連衣裙，說是配那雙高跟鞋用。

  離開商場，傅明時雙手拎滿了東西，甄寶手也沒閑著。

  “幾點的飛機？”好不容易放好所有東西，甄寶看看手機，有點擔心遲到，她記得傅明時說要坐五點多的飛機，現在差十分鍾就五點了。

  “咱們幾點到，飛機幾點飛。”傅明時淺笑著說，第一次，認可了買東西會讓人愉悅這句話。

  甄寶看看他，不是很懂，難道傅家已經有錢到了讓航空公司聽他話的地步？

  “晚飯想吃什麽？”查過日落時間，傅明時繼續搜索附近有名氣的美食。

  “先去機場吧。”甄寶不想耽誤一飛機的人等她。

  傅明時笑，舉起手機給她看，“這家火鍋口碑不錯，去這裡？”

  他太壞，給甄寶看的是美食圖，一看到那飄滿鮮紅辣椒的火鍋底湯，甄寶口水便忍不住往外流。傅明時在她眼裡得到了答案，放下手機，開車去火鍋店。甄寶能吃辣，辣得嘴唇像塗了唇膏，辣得眼睛水潤潤的，充滿了誘惑與年輕女人的朝氣。

  傅明時默默扯了扯領帶。

  吃飽了，傅明時忽然問甄寶：“跟有錢人訂婚，是不是感覺還不錯？”

  甄寶正在擦嘴，聽到這話，瞪大了眼睛。

  傅明時笑，叫服務員結帳。

  甄寶對著吃剩的火鍋底料，突然有點鄙夷自己，一開始還不想用傅明時的錢，可最後還不是高高興興地挑衣服，高高興興地跟他吃吃喝喝？這可不行，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為了將來考慮，她必須好好讀書，考上大學再找份工作，工資至少保證她可以隨心所欲地吃火鍋。

  “在想什麽？”傅明時站起來，隨手將西裝搭在臂彎。

  “現在大學生工資一般都多少啊？”一天下來，甄寶跟他也算熟悉了，想啥說啥。

  傅明時想了想，不太確定：“少了兩三千，多了上萬？”剛畢業的話，差不多。

  甄寶松了口氣，哪怕隻賺兩三千，一個月也可以吃幾頓火鍋了，不來這麽好的地方。

  “如果你想自己買房，帝都現在房價最少也要一兩萬。”傅明時閑聊般地說，而且為了避免甄寶誤會，還特意補充了兩個字，“一平。”

  “一兩萬一平米？”甄寶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傅明時笑著點頭，“房租也不便宜。”

  甄寶頓時放棄了畢業後在帝都找工作的念頭。

  “如果最後你堅持分手，我會送你幾套房子。”推開玻璃門，傅明時看著她，黑眸似別有深意。

  “不用……”甄寶灰溜溜地先走了出去，臉燙燙的。

  傅明時跟出來，掃眼她紅紅的側臉，他也覺得不用送她房子，因為……

  他的房子，一定也會是她的。

  抵達機場，已經七點多了。

  “傅總，你們吃過了？”司機保鏢早在這邊等著了，看到換了一身新休閑裝的甄寶，他偷偷多瞄了幾眼，總覺得這村裡妹子越看越漂亮。

  “東西都在車上，別落下。”傅明時輕輕推甄寶肩膀，“咱們先走。”

  甄寶點點頭，因為傅明時碰一下就放下手了，她沒有多想。

  後面司機卻注意到了老板的小動作，又是“咱們”又是動手動腳，昨天早上傅總還氣得讓助理訂機票嚷嚷著要一個人回去，這才分開短短一個白天的功夫，竟然都“咱們”了？

  等他看到堆滿後備箱與後座的一堆女人衣服外加包包，司機好像明白了什麽。

  機場設施太現代，甄寶看得眼花繚亂。

  傅明時像個導遊一樣，低聲為她講解。大廳裡燈火通明，高大的男人與嬌小的女人並肩慢走，一個低頭說一個認真聽，聽的那個偶爾驚訝偶爾點頭笑，遠遠看著，像一對兒情侶。

  十幾分鍾後，甄寶終於看到了她人生中第一次要坐的那架飛機。看外面她覺得飛機有點小，但以前沒見過，甄寶謹慎地保留了意見，怕說錯丟人，只是上了飛機，確定裡面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座位，甄寶徹底糊塗了，小聲問傅明時，“飛機一次隻搭七八個乘客？”

  傅明時忍著笑，但眼裡的笑意快要溢出來了，“聽說過私人飛機嗎？”

  甄寶沒聽說過，可現在聽字面意思也明白了。

  不想鬧笑話還是鬧了笑話，甄寶低著腦袋走到靠窗的座位，假裝看外面。

  男人在她旁邊坐下，甄寶轉得臉都快貼到玻璃上了。

  “要起飛了，我幫你系安全帶。”傅明時體貼地說。

  想到早上系安全帶的情形，甄寶耳根發燙，忙說不用，自己低頭找。

  然而飛機安全帶與轎車的不一樣，甄寶又傻了。

  傅明時接過安全帶，幫她攔腰扣好，沒用勒胸口，那甄寶也怪不好意思的。

  傅明時打開筆記本，查看今天都有什麽新動態。

  甄寶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過來。

  傅明時給她介紹微博，還幫她注冊了一個微博號，“想個昵稱。”

  突然要想名字，甄寶想不出來。

  傅明時看著她，修長手指在昵稱欄裡敲了幾個字：穿水晶鞋的甄姑娘。

  甄寶當然知道灰姑娘的故事，盯著昵稱看了幾秒鍾，突然嘟嘟嘴，指著筆記本要再換一個。她不喜歡這麽高調的昵稱，別人一看就會想到灰姑娘，但她又不是真的灰姑娘。

  “你不喜歡那雙高跟鞋？”傅明時自顧自輸入密碼。

  甄寶還在糾結昵稱，沒覺得他輸密碼有什麽不對，等她想提議高跟鞋時，屏幕上突然顯示注冊成功的字樣。

  “不考慮童話，你真的不喜歡這個昵稱？”傅明時打開編輯頁面，把決定權交給她，“真不喜歡，可以換。”

  甄寶沉默了，其實，傅明時想的昵稱還挺好聽的。

  “那就用這個，等你高考結束，我再關注你。”傅明時先替甄寶關注了他。剛關注完，有新郵件來了，傅明時教甄寶在手機上登錄，他先處理公務。

  甄寶瀏覽傅明時的頁面，看到認證是盛世集團CEO，再點開傅明時最新的也是五個月前的那條微博評論，就看到一片“夏穎”的名字，還有一堆人喊傅明時老公，說夏穎配不上他，也有人替夏穎反駁，說夏穎與傅明時是郎才女貌。

  甄寶低著腦袋看得認真，然後手不知道碰到什麽，頁面突然轉到了夏穎的那邊，甄寶嚇了一跳，偷偷看傅明時，男人神色專注。甄寶莫名有點心虛，但還是忍不住看起夏穎的微博來，有古裝劇照有雜志封面，都特別漂亮。

  甄寶越看越認真，漸漸忘了最初的八卦心，主要是這個夏穎真的太美了。

  “化妝效果好，照片用美顏，真人其實一般。”傅明時回完郵件，發現甄寶在看夏穎，而且還用一種欣賞的眼光看，忍不住發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非常客觀。

  甄寶疑惑，“什麽叫美顏？”

  傅明時笑了，覺得她像一個好奇寶寶。

  飛機還有十五分鍾起飛，傅明時用自己手機下了個美顏軟件，然後離開座位，挑選角度給甄寶拍照。甄寶性格還算外向，只是突然遇見有錢人，在不熟悉的環境才表現地拘謹，現在跟傅明時挺熟了，就大大方方地讓他拍，笑容明媚，像當初給司機保鏢拍一樣。

  看著鏡頭裡甄寶甜美單純的笑容，傅明時愣了愣，才連續拍了好幾張。

  拍好了，傅明時給甄寶展示美顏前後的差別。

  甄寶昨晚沒睡好，今天有點黑眼圈，這是美顏後的主要區別，其他地方感覺差不多，不禁質疑傅明時對夏穎的評價。傅明時沒解釋是她底子太好，簡單澄清了他與夏穎的關系，“娛樂圈沒幾個真消息，你記住我只有你一個未婚妻，其他的不用信。”

  甄寶點點頭，隨手關注了夏穎。

  “無關的人不用關注。”傅明時又幫她取消了，補充道：“專心準備高考，考完隨你玩。”

  甄寶縮了縮脖子，退學這麽久，再次感受到了被老師督促的壓力。

  “傅總，馬上起飛了。”

  傅明時收起筆記本，也幫甄寶關了手機。

  “可能有點晃。”她第一次坐飛機，傅明時怕她不習慣。

  甄寶心慌，真的起飛了，她臉白了，閉著眼睛，雙手緊緊攥著扶手。忽然一隻大手覆在了她左手上，甄寶震驚地睜開眼。傅明時若無其事地繼續握著她手，目光相對，他朝窗外揚揚下巴，“飛機上看夕陽，感覺會很不同。”

  甄寶不由地轉向窗外。

  看到一片壯觀的雲海，天邊的雲是紅的，如海浪一樣，顏色漸漸變淡。

  她看入迷了。

  夕陽透過玻璃窗，也映紅了她的臉，傅明時目光從她額頭一直下移，經過她瀲灩的眼睛秀氣的鼻梁，再落到她粉嫩的嘴唇上，看了很久，才趁她反應過來之前，慢慢地松開手。

  可她手背上傳來的細膩觸覺，卻在掌心凝結不散。

  到了帝都，甄寶開始接受封閉式高考衝刺輔導。她要考理科，傅明時在助理傳過來的高考名師簡歷中挑了六位老師，平均年齡四十歲，直接入住別墅，專門輔導甄寶一人。

  怕甄寶分心，傅明時這段時間都在另一套房子過的，沒有回過別墅，隔幾天打次電話，老爺子倒是去看了幾次。

  7號正式開考，5號所有的輔導就都結束了，甄寶送走教她英語的李老師，回頭看看傅明時這座據說是歐式風格的別墅，忽然有種人去樓空的感覺。

  甄寶領著黑蛋回了二樓書房，想再做幾道英語聽力，這是她最弱的一項。

  黑蛋沿著書桌溜達一圈，然後乖乖臥在主人腳下，腦袋貼地。趴了一會兒，黑蛋突然直起耳朵，顛顛地跑到落地窗前，烏溜溜的狗眼睛直直地盯著開進來的一輛黑色轎車。

  “汪！”黑蛋叫了一聲。

  甄寶沒聽見。

  黑蛋是只會看家的好狗，沒管主人，它自己從半開的房門跑出去，熟練地下樓。跑出別墅客廳，看到黑色轎車裡冒出來曾經欺負主人的那個壞人，黑蛋立即汪汪叫了起來，邊叫邊往後退，還有點怕對方。

  “黑蛋！”管家王媽低聲訓它，怎麽見誰都叫呢。

  黑蛋老實了點。

  傅明時脫了西裝外套，往裡走時問王媽：“甄寶？”

  “甄小姐在書房，學習可用功了。”王媽笑著說，一副誇讚自家孩子的語氣，驕傲又想跟誰炫耀。她兒子現在讀高二，明年也要高考了，最近每次回家都拿甄寶當例子督促兒子讀書呢。

  傅明時眸光微動，將外套丟在沙發上，直接上了二樓。黑蛋想跟上去，被王媽叫住了。

  傅明時爬樓梯時腳步不輕不重，到了二樓，看著書房半開的門，他不由放慢速度。走到門口，看到甄寶側對他坐在書桌旁，腦袋上戴著耳機，坐姿端正，左手按著試題卷子，右手握筆，勾畫答案。

  傅明時敲了敲門。

  耳機裡恰好念完一題，甄寶驚訝扭頭，就看到門前站著快一個月沒見的男人，黑色長褲配白襯衫，五官俊美到讓人產生距離感。驚比喜多，甄寶立即取下耳機，笑著站了起來，“你，你今天怎麽回來了？”

  本來就不是熟人，好久沒見了，再見難免有陌生感。

  “不歡迎？”傅明時走過來，淡淡反問，眼裡帶笑。

  看出他在開玩笑，甄寶突然找回了回帝都路上與他相處的感覺，不由瞪了他一眼。

  書桌上擺著一份甄寶之前答完的英語模擬試題，滿分150，甄寶考了114。

  甄寶低頭摳桌子，知道這個分數不高。

  臨考在即，傅明時不想再給她壓力，“還不錯，其他幾科考了多少？”

  甄寶這兩天就是在模擬考，語文135，數學120，理綜213。

  傅明時算了下，拿出手機查去年帝都分數線，看到結果，傅明時笑了，真心誇她：“比去年一本線高幾十分，就算靠你自己，只要考場發揮穩定，應該也能考上好大學。”自學都能考出這種分數，如果一直在讀，甄寶肯定是個學霸。

  他話裡有話，甄寶疑惑地重複：“就算靠我自己？”

  傅明時轉身，背靠桌子，雙手撐著桌面，側頭看她，半邊臉龐被陽光照亮，眼神好像也溫柔了起來，“甄寶，你是我未婚妻，你想讀大學，就算不參加高考，我也能安排你進任何一所高校。”

  甄寶早就見識了傅家的有錢，傅明時這話沒給她帶來新的衝擊力，隻讓她不太舒服，低頭道：“考多少是多少，一本考不上，二本大學也挺好的，你別幫我弄假。”她不想被同學嘲笑走後門，她沒有錢，但她想靠真實成績讀大學。

  “好，不過進考場前最好放松放松，別做題了，今晚咱們去外面吃。”

  甄寶笑著點頭。

  傅明時看看她一身高中生式的打扮，先去樓上換了一條灰色休閑褲配運動鞋。甄寶站在一樓客廳等他，五分鍾後，看到樓梯上走下來的白襯衫男人，隻覺得這樣的傅明時，比一身西裝好像要年輕幾歲。

  “走吧。”傅明時戴上黑色平頂帽，來到了她身邊。

  甄寶嗯了聲。

  傅明時帶她去吃帝都特色烤鴨，吃完八點多，又帶她去看電影。

  電影票一直被傅明時攥在手裡，不告訴她，檢票時，甄寶低著腦袋想看票，沒看清就被傅明時攥著手臂拽走了。甄寶假裝生氣不理他，直到坐到位子上，她才發現前面都是一人一個座，他們這邊卻是兩人坐在一起的。

  “座椅怎麽不一樣？”甄寶將果汁放好，擋著嘴小聲問旁邊的男人。

  傅明時拿出手機，敲了幾個字：買票晚，只剩情侶座。

  甄寶臉蹭蹭蹭地紅了，幸好電影院裡光線暗。

  坐正了，甄寶捧著果汁，哪都不看，吸得特別認真。

  幾分鍾後，電影開播，甄寶抬頭，看到大屏幕上跳出一座夢幻的城堡，跟著是片名：灰姑娘。

  甄寶第一次看電影，第一次看到那麽華麗夢幻的藍裙子、水晶鞋。

  她也第一次看到，有人在電影院接吻。

  前排也是情侶座，剛開始男生伸手摟住女生肩膀，然後女生靠過去，這樣甄寶已經不好意思看了，結果兩人竟然越湊越近……真的親了！
  甄寶連忙低頭。

  曖昧的氣息會傳染，傅明時將左腿搭到右腿上，臉上淡淡，繼續心不在焉。

  電影結束，10點多了，晚風清涼，吹在臉上特別舒服。

  “好看嗎？”坐到駕駛位，傅明時看著她問。

  甄寶點頭。

  傅明時笑，“等你考完，我再帶你來。”

  甄寶困了，捂臉打哈欠，她習慣早睡，備考這一個月，最遲10點也睡了。

  傅明時放了一首舒緩的音樂。

  甄寶靠著座椅，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一個小時後，邁巴赫停在別墅前，傅明時解開安全帶，歪頭看她。

  座椅靠著舒服，甄寶睡得特別香，一點沒有醒的跡象。這一個月她非常努力地學習，做夢都在答題考試，今晚看電影時才真正地放松下來，身心舒緩，睡得就比平時沉。

  傅明時在車裡坐了將近三分鍾，才繞到副駕駛那邊，一手插到甄寶與座椅中間，一手抬起她腿，小心翼翼地將人抱了出來。轉身，看到客廳刺眼的燈光，傅明時看看懷裡的甄寶，低聲吩咐王媽：“關燈。”

  王媽從傅老爺子那裡知道兩人要訂婚的消息了，一開始隻以為傅明時是被老爺子強迫的，心不甘情不願，所以一個月都沒有露面，剛剛見傅明時那麽小心地抱甄寶下車，抱寶貝似的，王媽總算明白了這位年輕傅總的心。

  她小跑著去關燈，隻留了一盞。

  傅明時這才抱著甄寶走進去，穩穩跨上樓梯，一路來到三樓。甄寶的臥房就在他隔壁，傅明時用肩膀推開門，外面路燈燈光照進來，臥房裡擺設非常清楚。傅明時慢慢走到床前，俯身，盡量小心地放她下去。

  身體碰到柔軟的床，甄寶舒適地哼了聲，哼完往裡一轉，左腿伸直，右腿上抬，睡相特別豪放。傅明時笑了，站在床邊靜靜地看她，看著看著，想起電影院裡，前排那對情侶的熱吻。

  傅明時忽然有一種想親吻的衝動。

  遇到甄寶之前，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不過傅明時忍住了，她馬上就要高考，在那之前，他不想分她的心。

  幫她拉好窗簾，傅明時悄無聲息地離開房間，輕輕帶上門。

  甄寶睡了一個超級大懶覺，睡醒都上午10點了。

  揉揉眼睛，看著已經非常熟悉的臥房，甄寶隻記得昨晚看完電影上了傅明時的車，後面竟然什麽都記不起來了。迷糊了一會兒，甄寶起床洗澡，換上另一條短褲短袖，神清氣爽下樓，看到王媽在給黑蛋撓癢癢
  “小姐醒了，我剛想上去叫你。”王媽笑著打招呼。

  “傅總呢？”甄寶疑惑地望向別墅外面。

  “傅總7點就去公司了，說下午過來接你。”

  人已經走了，甄寶摸摸腦袋，眼神迷茫。王媽猜到她在想啥，迫不及待地替傅總邀功道：“小姐讀書太累，昨晚在車上睡著了，傅總叫不醒你，抱你送到樓上，還讓我把客廳燈關了，怕燈光刺眼不舒服。”

  甄寶呆在了那兒，情不自禁看向樓梯，從一樓到三樓，這麽高，傅明時竟然……

  可她怎麽一點都沒印象？
  睡得那麽死，真是丟人。

  坐了一會兒就吃午飯了，吃完甄寶跟王媽一起檢查明天高考要帶的東西，特別是準考證。這麽大的考試，還是有點慌，看書也看不進去，甄寶乾脆下樓去遛黑蛋，順便看看住在後院籬笆圈裡的七隻大白鵝。

  下午三點多，傅明時來接她了，別墅離考點太遠，傅明時在考點附近定了酒店。

  “東西都帶齊了？”傅明時一身西服站在車旁，一手插著口袋，看著甄寶手裡的行李箱問。

  甄寶被他弄得緊張，王媽勸她再檢查一遍，她就打開行李箱確認。

  東西齊全，傅明時拎起行李箱往車後走，讓她先上車。

  臨考氛圍太濃，甄寶忘了問昨晚的事。

  傅明時話不多，車子開到酒店，傅明時才指著外面一個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問她：“還認識嗎？”

  甄寶順著他視線看過去，一眼就認出來了，是當初陪傅明時去村裡找她的司機。

  “他姓李，是爺爺的保鏢，這三天他負責照顧你，你有什麽需要，盡管跟他說，出客房前一定要先給他打電話，讓他去樓上接你。”見甄寶不太明白，傅明時朝不停進出酒店的家長學生揚揚下巴，“酒店住滿了，都是考生家長，心浮氣躁，容易起衝突。”

  甄寶懂了。

  “這裡可能有人認識我，我先不下車了，8號你考完最後一場，我來接你。”傅明時又道。

  甄寶還是點頭，“那我先走了？”

  傅明時看著她，突然也有點焦慮，想鼓勵她放輕松，又擔心變成壓力。

  “有事打我電話。”傅明時幫她推開車門，退回來時，在她耳邊說。

  男人溫熱的呼吸落在她耳垂上，甄寶莫名心跳加快，敷衍地嗯了聲，立即下了車。

  傅明時看向後視鏡，直到甄寶跟著李保鏢進了酒店，他才慢慢開走。

  甄寶的客房非常豪華，她轉悠一圈，閑著沒事，拿出教材做最後的複習，明天考語文，隨便看看需要背誦的詩句吧，興許能撞上題目呢。

  複習詩句，吃晚飯，飯後躺在床上繼續看書。

  快9點，收到傅明時的消息，問她睡了沒。

  甄寶：馬上睡了。

  真的放下書，關燈躺好。

  傅明時卻不信，但也沒有拆穿，網上搜了一張圖片給她，一根大蔥+兩個雞蛋。

  這些圖片在網上都爛大街了，但甄寶第一次看，逗得笑出聲，回他：150分？
  傅明時就在第一張圖第一個鴨蛋周圍，多p了四個鴨蛋。

  甄寶笑得肚子疼，回他：哈哈哈。

  傅明時跟著笑了：早點睡，晚安。

  甄寶：嗯，晚安。

  重新看一遍兩人的聊天消息，甄寶關機，又睡了一個安穩覺。

  7號考語文、數學，下午場結束，甄寶被李保鏢護送回酒店。回到客房，甄寶翻出紙筆，重新計算幾個她不太確定的題目，兩個對了一個確定答錯了，甄寶有點沮喪，在床上趴了會兒，拿出理綜試卷看，備戰明天。

  晚上傅明時比昨天提前一小時給她發晚安，甄寶就提前睡了。

  8號上午考理綜，下午考英語。

  甄寶會背的單詞很多，語法扎實，作文更是強項，但她聽力差，而且聽力只有一次機會，後面連檢查都無法檢查。交卷前，甄寶數了數她不確定的幾道聽力題，越想越上火。

  交了考卷，往外走的路上，聽到考生互相對答案，她不確定的那幾道好像都答錯了。甄寶心情更不好了，不好到忘了傅明時說過今天要來接她，走出教學樓，習慣地尋找李保鏢的身影。

  “甄寶。”左側有人喊她。

  甄寶轉身，差點撞到人，抬頭一看，是傅明時，一身黑色西服，高大挺拔，像最帥的保鏢。

  兩天沒見，傅明時覺得她好像瘦了，臉色也差，一看她眉頭皺著，就知道最後一科多半沒考好。

  “晚上想吃什麽？”傅明時自然而然地搭上她肩膀，將人往自己這邊帶。

  考生往外走，家長往裡湊，人來人往特別擁擠，甄寶以為傅明時隻想護著她別讓人撞了，就像昨天出來李保鏢也拉了她一下，就乖乖地給他摟肩膀，無精打采道：“隨便吃點吧。”

  沒考好，她沒胃口。

  “那咱們去吃烤串。”聽她聲音蔫蔫的，傅明時輕輕捏了一下她肩膀。

  甄寶抿著嘴，他說啥都吊不起她的食欲。

  “吃完去商場。”傅明時努力想她喜歡做的事。

  甄寶上次買了很多衣服了，不覺得自己需要買什麽。

  但這次傅明時帶她去了高檔品牌專櫃，甄寶什麽牌子都不懂，看中一個包包覺得好看，背著人偷偷翻出價格標簽，一數五位數，頓時傻了眼，太貴了吧，一個包怎麽比電腦還貴？
  “喜歡這個？”傅明時拎起櫃台上粉色的包包，雖然覺得偏幼稚，但配她挺合適的。

  “不要……”甄寶搶過包包放好，推著他往外走，太貴了，真的不行。

  “我有錢。”傅明時拽住她手，笑著看她眼睛。

  “有錢也不能亂花。”甄寶繼續往外使勁兒。

  “通貨膨脹，不花存著也貶值。”傅明時大手牢牢地握著她小手，招呼銷售員過來。

  甄寶拗不過他，但傅明時付完款將包包遞給她，她也不接，一個人走在前面。傅明時一下子變成了拎包的，西裝筆挺的男人，拎著一個粉紅的精巧手包，吸引了不知多少眼球。

  甄寶慢慢察覺到了，連忙把包包搶了過來。

  傅明時還想帶她買別的，甄寶被這裡的價格嚇到，堅持不肯再逛，一路下了電梯。回到車上，甄寶反覆翻看手裡的包包，不停地嘀咕，“為什麽這麽貴啊？明明跟上次買的差不多……”

  “可我怎麽覺得，你更喜歡這個？”傅明時幫她系好安全帶，笑著問。

  甄寶無法否認。

  傅明時看著她紅紅的嘴唇，輕聲哄：“考砸了，買個喜歡的包，接下來，別再不開心了？”

  甄寶眼睫一動，原來他送這麽貴的包包給她，只是為了哄她開心？
  “我喜歡看你笑。”傅明時在她抬頭時發動車子，目視前方，側臉平靜。

  甄寶默默收回視線。

  不知道是因為這個包，還是他那句話，她好像，真的不在乎考砸的聽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