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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之下(任嘉倫、譚松韻主演)》第29章 內應(3)
  第29章 內應(3)
  “我去醫館看楊叔,才知道有人假冒我的名頭約你們至此地,這明擺著欺你們是外地人,不知深淺,想借此地要你們的命。”謝霄忿恨道,“敢冒老子的名頭,等我查出是誰,老子廢了他!”

  他的背頗寬厚,今夏伏在上面,漸漸回神,之前全身的燒灼感已慢慢消退。她慢慢理著思緒:“他想殺的是大楊……我們剛來幾天,沒得罪人……除了……”

  “除了什麽?”謝霄頓住腳步。

  “除了大楊對翟小姐愛慕難舍,可他也就送了點小米糕。不至於因此就要殺他吧?”今夏搖搖頭,覺得不太可能。

  “你們查的案子,是不是牽扯到什麽了?”

  “說查案礙著誰了,那也不該朝大楊下手,要我說,陸繹礙眼多了……”今夏頓了片刻,突然想起什麽,拽著謝霄脖子猛搖,“停!停!停!你快停下!”

  謝霄被她勒得直吐舌頭:“你……松手……什麽事啊?”

  “林子裡有對男女,女的死了,你沒看見嗎?”

  “沒見著。”

  今夏愈發奇怪:“不對啊,他們就在我邊上,你不可能看不見的……別走了,轉回去,轉回去瞧瞧!”她使勁拍著謝霄肩膀。

  “找死啊你,幸好中的瘴氣不深,撿回一條命來,還想著去送命。”

  謝霄不為所動,徑直大踏步地往前走,任由她在背上拍拍打打。

  不遠又有一人騎馬飛奔而來,片刻功夫便到了眼前,正是楊嶽。見著今夏伏在謝霄背上,面色雖差了點,但總算全須全尾的,還能動彈,他頓時松了口氣。

  “小爺,還好你沒事。”今夏是替他而來,若是出事他怎能心安,他自懷中掏出一小瓷瓶,倒出一枚芰荷丹,“來,把這個吃了,能解瘴毒的。”

  “不要,之前他已經給我吃過一枚,太難吃了這玩意兒。”今夏直搖頭。

  謝霄轉頭奇道:“我給你吃過?”

  “你把我抱出來的時候啊,讓我在嘴裡含化了咽下去,”今夏皺著眉頭,“這玩意兒辣得要命,簡直就是把人串在火上烤。”

  聞言,謝霄將她放下來,轉身莫名其妙地看著楊嶽,又看看今夏:“我說丫頭,你是不是腦子給迷糊塗了?還是什麽事情記岔了?我何曾給你吃過什麽東西?”

  今夏楞了半晌,終於意識到其中有什麽事不對勁:“哥哥,你看見我時,我在何處?”

  “在桃花林外,靠著塊大石,人暈暈乎乎的。我想你該是入林之後意識到不對勁,自行退了出來,卻仍是中了輕微瘴氣。”

  “不對不對……”今夏搖頭道,“我進了林子,後來瞧見那對男女,女的已死了,再後來、後來……有人往我嘴裡放了藥丸,讓我含化了咽下去……是他把我抱出林子的?”

  “他是誰?”

  謝霄問道。

  今夏顰眉使勁回想,但那人面目始終模模糊糊,如隔著一層薄霧,分辨不明:“想不起來。”

  “你說,那對男女,女子已死,是不是那男子救了你?”楊嶽問道。

  “不知道,”今夏偏頭苦想,“那男子瞧著也不對勁,不知道死了沒有……不行,我得轉回去看看。”

  她還未起身便被楊嶽與謝霄齊齊按住。

  “不可魯莽,既是有人故意騙我們來,保不齊人就在附近等著下手。”此事大有蹊蹺,楊嶽不安心地朝四周張望,“眼下再進桃花林也是死路一條,今日我們先回去,等想到法子再來。”

  雙腿尚使不上勁道,今夏也知道再進桃花林著實凶險,隻得作罷。

  謝霄方才連馬都沒栓就奔去找今夏,現下將手湊到唇邊打了個呼哨,不遠處啃草莖的高頭黑馬得得得地跑到他跟前來。

  “我的馬呢?”今夏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的馬匹,伸長脖子四下張望,“我明明……明明栓在石頭邊上了。”

  青石旁空空蕩蕩,哪裡有馬匹的蹤影。

  “糟了,完了完了!這可是官驛的馬匹,弄丟了肯定要我賠!”

  這下,今夏如遭晴天霹靂,一臉的大禍臨頭。

  死裡逃生不見她怕,丟了匹馬倒嚇成這樣,這點出息!謝霄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把她扶上了自己的馬背。終是楊嶽眼尖,把晃蕩進深草中的馬匹尋了出來,今夏方才安心。

  他們一行人回到醫館時,聽聞醫童說楊程萬剛剛醒來。謝霄聽說醒了就放了心,他素來不慣那些噓寒問暖的禮數,也不願麻煩楊程萬病中見客,當下請楊嶽代為問候便匆匆走了。

  踏入房內前,楊嶽與今夏相視一眼,彼此心領神會,桃花林之事暫且不向楊程萬提起,讓他靜心養傷才是正事。

  “爹爹,來,喝藥。”

  楊嶽小心翼翼地扶起爹地,今夏端來醫童煎好的湯藥。

  雖剛剛經歷傷腿打斷重接的過程,元氣大傷,楊程萬的目光卻依舊犀利,隻望了今夏一眼,便問道:“夏兒,你臉色不對,出什麽事了麽?”

  “啊……嗯……”今夏支支吾吾,撒了個謊道,“不知怎麽回事,馬丟了……我找了半晌也沒找著。”

  原來如此,楊程萬素知她性情,但凡牽涉到銀兩,對她而言都是天大的事,當下也只能歎口氣道:“官家的馬都打了印記的,民間不敢私藏,你且慢慢找。”

  “我也是這麽勸她的。”楊嶽接過湯藥,岔開話題道,“我方才問過沈大夫,他說腿接得很妥當,這幾日就讓咱們住後廂房調養,方便他隨時給您複診。”

  楊程萬深知自己小小捕頭,能受此厚待,必定是陸繹使了銀兩囑咐下來的,緩聲問道:“陸大人呢?”

  今夏楞了楞,這才想起陸繹來:“不知道,我沒留意,之前他還在的……”

  “你們,”楊程萬頓了下,才已有所指道,“你們要謹慎,說話,做事都要規矩,莫讓人抓住什麽把柄。”

  這個人難道是指陸繹?楊嶽詫異道:“他一直熱心給您治腿,只要不越逾,我想他應該不至於為難我們吧?
  對兩個小輩有些話不好明說,楊程萬歎了口氣道:“他熱心自然有他熱心的道理,錦衣衛何時會做虧本買賣。”

  頭兒指得是陸繹別有所圖?
  可頭兒就算治好了腿,也只是個小小捕頭,以陸炳呼風喚雨之能,又能圖他什麽呢?

  今夏不解,楊程萬卻已不願再說下去。

  服侍爹爹用過湯藥,仍扶他躺下休息,楊嶽要照顧爹爹,晚間自然留在醫館內;今夏是個姑娘家,多有不便,隻得回官驛去。

  “你記得把這個吃了。”楊嶽把那瓶芰荷丹給她。

  “我沒事了。”

  “保不齊身體裡還有余毒未清,吃下去妥當。”

  今夏隻得接過來。

  “六枚藥丸就得一兩銀子呢,你可別糟蹋了!”楊嶽擔心她不吃,把藥丟一旁糊弄事兒。

  今夏大驚:“這麽貴!那怎麽能吃,咱們把它退了吧,能不能退?”

  楊嶽無語:“我說小爺,命要緊錢要緊?這玩意退不了,你不吃可就糟蹋一兩銀子呢。”

  “我知道了。”

  今夏百般無奈地把藥瓶揣進懷裡。

  夜色如墨,無星無月,亦無風無雨。

  今夏躺在官驛廂房的床上,了無困意,腦中密密匝匝都是這幾日間發生過的事情,一幕幕在腦中來回交替。不知是否體內果真有剩余毒瘴,她靈台一片混沌,絲毫理不出頭緒,便爬起來倒了一枚楊嶽給的芰荷丹吞下去,恐辣得難受,又倒了杯水小口小口地喝。

  此丹完全不像她之前所吃的那枚藥,入口冰涼,帶著淡淡水菱角的清香,簡直可以稱得上爽口。

  那麽,她之前所吃的究竟是什麽?又是誰喂她吃的?
  今夏愈發弄不明白,拖了腳步複躺回床上,也不知過了多久,隱隱約約聽見外間梆子響了兩聲,才模模糊糊睡去……

  恍恍惚惚間,她身處一處既陌生又熟悉的大街上,周遭燈火璀璨,人們摩肩擦踵,處處笑語喧嘩,仿佛在過什麽熱鬧的節日。她茫然四顧,看不到一個熟悉的面孔,繁燈似錦,她卻始終孤零零的一個人。

  她奔跑著,倉皇尋找,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找尋什麽……

  身子忽然猛地落下,踏入半溪流水,似飄似浮,聽得流水潺潺,見一艘畫舫緩緩飄來,舫中有絲竹之音,娉娉嫋嫋,少女眼梢眉角般勾人。待那畫舫自她眼前駛過,她才見到舫內一對男女相擁而立。

  那女子緩緩轉過頭來,朝今夏嫣然一笑,面似桃花柳如眉,赫然是翟蘭葉。

  今夏正想開口,忽見那男子也轉過頭來,正是楊嶽。他嘿嘿笑著,眼耳口鼻滲出細細紅線,越來越多,鮮血泊泊而流,笑容扭曲而猙獰。

  “啊!”

  今夏大叫一聲,騰地坐起身,自夢中驚醒過來。外間春雷滾滾,電光將室內照得慘白,她方才想起來,今日正是驚蟄,雷從地底而起,驚醒萬物。

  起身摸到桌邊,想點燈卻一時摸不到火石,摸索間她把早前喝水的瓷杯碰落在地,摔了個響脆。

  還不及歎氣,她尚未回神之際,只聽哐當一聲,門被人踹開,有人強行闖了進來。

  身上隻著單衣,手邊連個趁手的兵器都沒有,她隨手抄起茶壺就預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砸過去再論其他。

  “袁姑娘!”那人道。

  這聲音有點熟,今夏手一滯,夜空又是一道電光閃過,那人眉目雋秀,正是陸繹,卻又烏發散落,素袍半披,顯然是急匆匆而來。

  “陸大人?!”

  陸繹原是全身緊繃,見她全然無恙,似松口氣,沒好氣地瞥了眼她手上的茶壺:“……這也算是待客之道麽?”

  今夏捧著茶壺,慢吞吞地看向半殘的門:“您的樣子,也不像是來做客的。”

  “方才我聽到你這裡有叫聲,”他並不習慣對別人解釋,“還有瓷杯碎裂之聲,以為此間在打鬥。”

  想不出什麽借口,今夏隻得如實道:“我被夢魘住了,起身後想點燈,不小心把杯子打了。大人您真是內功深厚耳力非凡,這麽遠都能聽得清楚。”兩人所住廂房相隔甚遠,況且還夾雜著雷聲,她著實由衷欽佩。

  陸繹冷哼了一聲,也不知是不屑她的欽佩,還是不齒她驚叫的緣由。

  雷聲陣陣,仿佛從屋簷邊滾過,今夏借著閃電總算摸著了打火石,將燈點起,看見地上的碎屑,暗歎口氣,扯了塊布將它們收拾起來,裹了裹丟在屋角。等她做完,回身看見陸繹竟然還在,而且還坐了下來,原本半披的素袍已穿戴整齊,烏發仍舊披散著。

  既然他不走,今夏也不好怠慢,倒了杯水推過去:“大人,請喝茶。”

  陸繹並不去端茶,略挑起眉。

  對於這位錦衣衛大人細微表情的含義,今夏已能猜著幾分,無奈且歉然道:“我知道是茶是涼的,可三更半夜,我也沒地方燒水去。大人您大人大量,將就一下吧。”她自己也口渴得很,自倒了一滿杯咕咚咕咚喝下去。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弄著杯子,陸繹並不解釋自己為何還不走,況且錦衣衛做事向來沒解釋的必要。他似帶著幾分漫不經心道:“說說你的夢。”

  “……沒什麽,就是尋常噩夢,”今夏本能地不想說真話,信口胡謅道,“被狗追,被蛇咬之類的。”

  陸繹抬眼望她,緩緩道:“我聽說你今天去了城西桃花林。”

  今夏愣住,一時想不出他是從何處聽說,且究竟知道多少,只能順勢應了聲。

  “命還挺大,沒死啊?”他淡淡道。

  瞳仁嗖一下緊縮,今夏背脊繃緊,戒備地盯著他,沉聲問道:“我沒死,大人很失望麽?”

  聞言,陸繹似乎怔了下,複打量她的神情,壓抑著語氣中的氣惱:“你以為是我想殺你?不是我妄言,我若想要你死,有三十六種以上的法子可以讓你無聲無息地消失。若是我,你以為你此時還能在這裡麽?”

  錦衣衛的手段,今夏自然是知曉的,說老實話,她也想不出陸繹有什麽殺人理由,當然她也沒聽說錦衣衛殺人需要理由。

  於是,她隻好不吭聲。

  大概也懶得和她計較,陸繹接著問道:“你在桃花林裡遇見了什麽?”

  “一對男女,抱在一塊兒……咳,他們都穿著衣服。”生怕陸繹誤會,她補充道,“女子已經死了,我不認得她的臉。那男子我沒看見長相就暈過去。後來有人往我嘴裡塞了一枚藥丸,讓我含化了咽下去,再後來有人把我抱出了桃花林,我也沒看清他的樣貌。最後,是謝霄背我下山,說起來,我在此事上還欠了他份人情。”

  陸繹冷哼了一聲,才皺眉道:“你能確定真有一對男女,會不會是你中毒後的幻覺?”

  今夏怔了怔,腦海中,那對男女確是古古怪怪模模糊糊,更像是幻境中的人,可是自己又怎麽會有如此臆想呢?
  “我、我不知道。”她慢慢道,“我方才夢見那男子轉過身來,是大楊,臉上都是血。”

  陸繹靜默地看著她,片刻之後才道:“你覺得他想殺的是楊嶽?”

  “來人約的是大楊,大楊走不開,我才替他去。”

  “此人知道到醫館找楊嶽,必然知道楊程萬正在醫治腿傷。自己爹爹在治傷,楊嶽多半走不開,而你會替他去。”

  今夏顰眉思量:“有此可能,但來人為何不直接找我呢?”

  “也許你認得他而楊嶽不認得,也許他身上有破綻擔心被你看出來,也許就是故意要讓你放松戒備……”陸繹斜眼瞥她,語氣不善,“虧你還是個捕快,怎得連這層都想不到?或者,你是關心則亂?”

  興許是因為謎團太多,自己在此事上確是有點著慌,今夏梗梗脖子道:“大人您對頭兒也挺好的,你也不想大楊出事吧。”

  陸繹慢條斯理地抿了口涼水,才道:“福壽天定,楊嶽若真殉職,我能做的,頂多就是自掏腰包讓他享受捕頭待遇。”

  “……”今夏怔住,眨巴了幾下眼睛,緊接著又眨巴了幾下眼睛,臉上驟然堆出與此時極不相稱的燦爛笑容,“大人,若是我……就是我!我也殉了職,您會不會也讓我享受一下……嘿嘿嘿……那個……捕頭待遇?”

  陸繹默然起身。

  “大人!大人!您別走啊,咱們再聊一會兒……我給您燒水泡茶,行不行……”

  任憑今夏打疊起十分殷勤,陸繹恍若未聞,徑直離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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