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暗中使壞(3)
“原來是馬教授,只是那位先生很忙不一定能請得到。”方亦然陪著笑,腦子裡飛快思索著,又說:“我記得你們院8月份有個專家交流會要出片子,不知交給了哪家公司承辦。”
馬榮茂聽罷遲疑笑開:“會議的事我跟後勤科提一下,就交給你來做怎麽樣。”
“既然馬教授抬舉,我這就去先生家裡看他在不在……”方亦然也笑,寒暄兩句掛斷,另外撥了個號,聯系之前去馬家幫忙布床求子的算命先生。
在尊創供職時,他曾給武警總院新院做過一次宣傳片,意外認識馬榮茂。後來得知他妻子自兒子溺水夭折,精神就一直不太正常,便自告奮勇的帶人上門幫忙。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有機會換了賀子安的檢查結果。一旦醫院方面按照治療腫瘤方案開始治療,幾次化療下來,不是病也要去掉半條命。想追舒珮,郭月瑤那一關就過不去。
十字路口遇上紅燈,他輕哼著小曲抬手看腕表,等到綠燈亮起,便打著方向盤拐上去往Attendre的道路。十分鍾後,車子在附近的早餐店外徐徐停下,進去打包了一份蟹黃燒麥、一份桂花糕,囑咐服務生幫忙送餐。
耐心坐在車裡等了片刻,滿頭大汗的服務生跑過來敲窗。方亦然聽他講完,大方的給了一百的跑腿費,慢條斯理的發動引擎開到舒珮的店子對面。新來的小年輕不在店內,只見舒珮獨自坐在窗邊發呆。
方亦然正欲停車下去,卻見孫懷鳴和孟欣牽著手,從停車場的出口處走來,姿態親昵繾綣。
新歡舊愛齊聚……方亦然眉頭一皺悄悄往後倒出一段距離,目光陰冷的拿出手機解鎖,找到孫懷鳴的號碼,將一段視頻發了過去。
車子所在的位置並不太好,所幸尚可看清Attendre店中的所有情況。
他的耐性一向好得出奇,當年為了追舒珮,整整花了一個月的時間,除了上課就在寢室裡伏案製作蝴蝶結。每個款式的蝴蝶結材質各不重複,上面的小天使也是別出心裁,心境亦是不同。
時過境遷,倒是沒有想過有一天,這種耐心會用在觀察自己的舊情人,是否會被現任甩的事上。過了20分鍾,或者更短的時間,孫懷鳴果真將孟欣推搡在地,裹著一身的怒氣憤然離去。
都說女人如衣服,可穿身上久了多少有些感情,就這麽被人搶了去到底意難平。方亦然欣賞完一出好戲,歡快吹起口哨,打著方向盤悄然離開。
Attendre店內,一身狼狽的孟欣理好自己的裙擺,悻悻坐回原先的位置,低聲咒罵。舒珮始終無動於衷,木偶一般保持著最初的姿勢,漠然望向窗外。
最後孟欣按捺不住,起身坐到她對面,曲起食指敲了敲桌面:“被人甩的滋味不好受吧。”
舒珮拉回思緒,扭頭掃她一眼,複又恢復剛才的坐姿。
“方亦然最近和你媽一直有聯系。”孟欣咬牙:“你難道就不好奇,你媽是怎麽找到那個啞巴的。”
啞巴二字像根刺,深深扎進舒珮心底。疼痛的感覺,終於讓她的臉色起了一絲微妙的變化:“想說什麽就直說。”
不喜不悲的表情,落在孟欣眼中,更添諷刺。面對昔日情敵,她不止是輸還輸得徹底,竟然會覺得方亦然那樣的男人,值得自己用盡手段去搶奪。
沉默片刻,她怨恨的蹙起眉:“方亦然昨天去二手車行辦理了寄賣,他現在正處心積慮的引你回頭。”
舒珮依然不為所動:“謝謝,沒事的話請你離開。”
“舒珮,被那樣的人渣纏上,是你我的不幸,難道你一點不想讓他徹底消失?”孟欣氣得口不擇言:“還是你一直對他舊情難忘。”
舒珮臉上的表情稍稍變得柔和,只是那笑容裡分明含著譏諷之意:“抱歉,你的不幸與我無關。”
口頭上佔不到半點便宜,自然也拉攏不來盟友。孟欣忿忿起身,氣急敗壞的踹開椅子,扭頭走人。舒珮垮下肩膀,若有所思的回了櫃台也拿包離開。
開車到稅務局問清逃稅漏稅的處罰,她冷靜的回了公寓,打開電腦。郭月瑤勢利精明,她倒是不怎麽擔心,只是方亦然的做法儼然觸及自己的底線。
他那個私人的工作室,迄今為止沒有繳過一分錢的稅,啟動資金裡面一大半都是自己省吃儉用,外加做兼職賺來的辛苦錢。當初分手,因為所有的錢都是直接交給他保管,根本拿不出轉帳證明要回,為此沒少挨郭月瑤臭罵。
登陸網銀界面,將抽屜裡的記事本拿出來,翻到最後一頁認真輸入帳號。奇怪的是她設置的密碼一直沒變,舒珮順利進入帳戶看過流水,將所有明細的單子下載到U盤,稍後折回稅務局稽查科,找到閻素素的姑媽,說出自己的擔憂和準備舉報的事。
依據《刑法》第二百零一條規定,犯偷稅罪,且偷稅數額佔應繳稅額的30%以上且超過十萬元,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偷稅數額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罰金。
按照方亦然工作室兩年來的收入支出流水,處罰只會高不會低。舒珮從稅務局辦公樓裡出來,一身輕松的吸了口氣,上車往新華小區開去。
不過早上9點多,灰蒙蒙的天空中萬裡無雲,驕陽似火籠罩大地,地表的溫度正以最快的速度升高。
虹橋國際機場通往上海市區的高速上,一輛線條流暢的黑色的沃爾沃,披著耀眼的晨光穿行於車流當中,快速駛向市區。
陌生又熟悉的風景,不斷向後倒退,強烈的氣流穿過指縫帶來陣陣酥麻。賀子安失神的收回自己的手,關了車窗,雙眉緊緊擰在一處。往日裡神采飛揚的眸子,此時像是蒙了灰,黯淡又渾濁。
一旁的賀子鳴注意到他的動作,迅速從自己隨身的包裡拿出一張新的手機卡,用手語告訴他:“實在放不下就聯系她吧。”
薄薄的卡片冰涼貼在掌心,感覺卻似握著燙手山芋,賀子安緩緩別過臉,再次望著窗外發呆……
昨夜決定轉院後,賀子鳴用最快的速度安排好了這邊的一切,只是醫院方面未能按照預期,及時安排好病房和床位。一家人臨時在上海五官科醫院附近的酒店安頓下來,從容等待。
呆到周三,醫院方面終於來了消息,賀子鳴二話不說立刻安排賀子安入院。此時賀子安耳道內出血流膿的情況,已經嚴重到打個噴嚏,都會有血水湧出,高燒一直反覆。
主治醫生簡單給他做完處置,列出長長的檢查單,要求每一項都重新檢查一次。與在新港不同,此次的CT結果,發現耳道內的腫瘤直徑,比在新港查到的足足小了一半。
賀子鳴不放心的提出重檢,第二次依然如故。煎熬中捱過半個月,所有的檢查結果統統出爐,多份檢查均表明,賀子安的耳道內的腫瘤屬良性,一個小小的手術即可切除,之前的化膿出血只是舊疾複發導致。
一場虛驚,重壓心頭的陰霾,如同清風縷縷來無影去無蹤。賀子鳴忘形擁住還處於震驚狀態的賀子安,喜極而泣。陳君萍夫婦倆執手相看,也禁不住淚雨滂沱。
唯獨賀子安臉色如常,那雙深邃明亮的眸子,看不到絲毫的喜悅之情……
入冬之後,雨水增多,一度炎熱的氣溫也漸漸冷卻下來。
舒珮盤完店裡11月的帳目,開車回新華小區吃午飯。家中照舊熱鬧,只是誰都沒再問她,有沒有找到對象,準備何時結婚。催婚的話聽久了,冷不丁聽不到,難免不適應。
放了包去廚房幫忙,舒傳德絮絮叨叨,說郭月瑤又賺了許多了利息,這次連商鋪也抵押了出去。舒珮仔細與他分析厲害,合計之下準備午飯時,一起勸說郭月瑤收手。
父女倆盤算好好,誰知郭月瑤牌桌一收,撂下一句輸錢了不高興,必須得吃頓好的便跟著牌搭子走了。舒珮挽留不住,陪著舒傳德吃完,開車去了附近的銀行網點。
存完房貸出來,天空陰沉沉的,還刮起了大風。回到車上,習慣性看了看設置成會議模式的手機,未讀短信裡有一條起名為大男孩的短信,內容很平常:上海要下雨了,今天的治療很無趣。
這半個月來,兩人從發錯的短信開始,幾乎每天都有聯系,但又絕口不提各自的情況。縱然不願意承認,但舒珮清楚自己為何還堅持在等,等有一天賀子安良心發現,肯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以往每天晚上睡前必定關閉的手機,自從那次在南苑聽聞他已婚的真相,始終處於開機狀態,可再也沒有收到過他的短信。好像之前種種真的只是一場夢境,他從不曾在自己的生活中出現過……
回完短信,她開著車鬼使神差地去了趟彎月湖。荷塘的鐵藝大門敞開著,將軍叼著一隻籃子,搖頭晃腦的跟著徐姐走出來,看樣子是準備出門。
舒珮無意識地推門下去,幽幽的跟徐姐打招呼。將軍見到她,立即像人一樣站起來,滑稽的朝她點頭。
“賀先生很久沒來這邊了。”徐姐尷尬的笑了笑,又說:“向先生最近工作很忙,也許久沒來,舒小姐要進去坐坐嗎?”
“不了,我來這邊辦點事,馬上回市區。”舒珮伸手摸了摸將軍的頭,逃似的回到車上,迅速發動車子離開。
徐姐搖了搖頭,回頭去把大門鎖了,帶著將軍往市場走去。
舒珮神思恍惚的回到悠然居的公寓樓下,剛熄火就看到坐在台階上的方亦然,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甚至許下豪言壯語,和自己開夫妻店的男人。此刻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看著應該好幾天沒換,滿臉憔悴之色。
下了中控鎖,舒珮慢條斯理的拿出化妝鏡補妝,偶爾眯眼窺他。她從不知道,自己原來也有這麽冷酷無情的一面。
“舒珮!”方亦然許是才看見她,猛的跑過來,伸手就去拽車門:“我不是來和你借錢的,只是有幾句話要和你說。”
舒珮沒動,亦沒有開腔。
方亦然心中不忿,見狀使勁拍了拍車門,低聲哀求道:“舒珮,賀子安他不是什麽好人,你怎麽還認不清楚!”
“賀子安,子安……”舒珮喃喃重複了一遍那個刻入骨髓的熟悉名字,臉頰慢慢浮現清淺的梨渦,紅唇輕啟:“管太寬。”
方亦然的臉上的肌肉顫了顫,表情驟然變得猙獰:“看在我們曾經好過一場的份上,舒珮,我是真心的不想你一直被人蒙在鼓裡!”
一、二、三……纖細白皙的食指落在手機屏幕上,輕觸撥出鍵,110三個數字看著提神又醒腦。話說回來,稅務局的辦事效率好像太過蝸牛,舒珮降下一點車窗,臉上的笑容倏然放大:“真心能值得多少錢?就憑你也配和我提真心!”
話音落地,指尖感受到一絲微麻,耳邊即傳來接話員公式化的詢問,舒珮微笑著說明自己的方位,以及遇到的麻煩,利落掛斷,末了好整以暇的睨他。
方亦然怒不可遏,抬腳就要踹車。舒珮覺察他的意圖,迅速倒車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