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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訟師》第164章 案發現場(一)
  第164章 案發現場(一)

  桂王停在她面前,戴著烏紗帽,豆綠的新官服,好歹長度遮住了腳踝,看上去舒服了一些。

  “杜九言,四塘巷出了人命案,敢不敢和我賭一把?一萬兩的賭注,外加一個承諾,看誰先找出凶手。”

  “我不缺錢。”杜九言不理他,拉著小蘿卜就走,卻被小蘿卜一把扯住,低聲道:“爹啊,一萬兩啊……他那麽笨,肯定是你贏啊。”

  杜九言敲了兒子的頭,“他說話能信,那豬都能飛了。”

  “小孩,”桂王看著小蘿卜,“勸勸你爹吧,一萬兩哦……你們要打多少的官司,才能掙到。”

  小蘿卜在心裡不停點頭,眼巴巴地看著杜九言。

  如果她不答應,估計小蘿卜會念叨好幾天!杜九言看著桂王,道:“不會反悔?發個毒誓,我聽聽。”

  桂王凝眉,不悅道:“你臉很大,讓我發毒誓,你受得起嗎。”

  “受得起。”杜九言道。

  桂王哼了一聲,“發就發!”想了想,道:“如果我食言了,就讓我那十一房夫人,”他說了一半,韓當提醒道:“爺,是十四房。”

  “讓我十四房夫人都跑了。”桂王道。

  杜九言眯著眼睛看他,不屑道:“跑了你好娶新的,沒良心的人就長成你這樣。”

  “廢話多呢,行不行,說句話。”桂王道。

  杜九言點頭,“先說好,一個承諾是什麽?”

  “我贏了,你自此不準做訟師,去給我放馬!”桂王道。

  杜九言頷首,“那我贏了,你就立刻滾出邵陽,回京城做奶娃。”

  “你輸定了。”

  桂王帶著三個人去了四塘巷,杜九言將小蘿卜送回家。

  小蘿卜交代道:“爹啊,你要認真點啊,一定要贏他一萬兩的銀子回來。”說著揮了揮小拳頭,“給他點教訓。”

  杜九言點頭,“就他那智商,你爹我怎麽會輸。”

  “嗯。那倒是。”小蘿卜點頭,自己跑回家去,杜九言轉道去了四塘巷。

  這邊靠近城牆,算是邵陽的貧民區,房子低矮破落,站在門口看熱鬧的左右街坊穿的也是破破爛爛。

  “杜先生來了。”有人喊道:“杜先生,您接了傅家的官司嗎。”

  杜九言拱了拱手,“這家姓傅,出了什麽事?”

  “今天一早周嬸子發現傅羽吊死在家裡,她弟弟當時就在房裡呢。”

  “用腰帶套住了脖子,拴在床架子上吊死了。”說話的人還比劃了一下。

  杜九言凝眉,“他家就死者和弟弟兩個人,沒有別人了?”

  “是啊,傅羽十二歲的時候他爹就生病死了,沒過半年她娘也去了。傅羽帶著兩歲的傅橋住在這裡,其實姐弟兩個人也是可憐,但是傅羽吧不學好……唉……實在沒臉說。”

  杜九言和大家點了點頭進了院子。

  院子很小,一共三間房,中間是堂屋,兩邊是臥室,低矮的廚房連著東面的臥室。

  不過雖然破舊,但院子裡收拾的很乾淨,牆角的屋簷下堆著木柴,也是碼放的整整齊齊。

  此刻,大家都在右邊的臥室裡,焦三和蛙子幾個捕快站在屋簷下說話,見到杜九言進來焦三愣了一下,朝房裡看了一眼,問道:“你怎麽來了?”

  “他和我打賭。”杜九言指了指房裡正彎著腰檢查櫃子的桂王,“我就來了。”

  焦三嘴角抖了抖,指了指裡面道:“死的是個女子,今年十七歲,去年開始做花娘,因為容貌清秀,據說生意很不錯。”

  進門前杜九從街坊的言詞間已經猜到了。一個姐姐帶著弟弟過日子,本應該是街坊心疼幫助的對象,如今卻成了大家避諱不談的人,想必其中有乾坤。

  “怎麽死的?”杜九言問道。

  焦三搖了搖頭,“屍大還在查驗。看外表,死者穿著一件中衣,脖子上套的繩是自己的腰帶,床上很亂分不出是不是打鬥過,看著像是自殺。”

  杜九言指了指臥室裡,“我進去看看。”

  焦三跟著到門口。

  桂王負手立在梳妝台邊上,眉頭微擰,若有所思的樣子,他的三個常隨顧青山幾人則靠牆站著,不敢破壞現場。

  屍大正躬身在檢查屍體,被子下面露出一截胳膊,瘦瘦的仿佛一折就能斷,上面有橫七豎八的鞭痕。

  除了他們以外,房門邊還蹲著一個小孩,背對著門口,背影瘦成了一小把,穿著灰色的褐衣,收拾的很整潔。

  小孩一直蹲著看著地面,用手在地上撥弄著一個泥丸子,杜九言走過去,也蹲在小孩面前。

  “累不累,起來歇會兒?”她問道。

  小孩很木然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頭去,杜九言微怔……

  是剛才在街上的那個男孩。

  難道他剛剛在街上,是想請她過來?
  “吃飯了嗎?”杜九言彎腰看著他,小男孩一隻手攥著個拳頭,一隻手依舊撥弄著那個泥丸子,對周身的事仿若未聞。

  她歎了口氣。

  “傅橋,我盡力。”杜九言摸了摸小孩的頭,傅橋抬頭看她一眼,又垂著頭撥弄著泥丸。

  杜九言起身起身走到屍大面前,“有結論嗎?”

  “你來了。”屍大對杜九言還是信服的,畢竟和她一起辦的兩件案子,她都給了很關鍵的線索,“初步查驗,死者是被腰帶勒死的,身上有許多的鞭傷和燙傷,新舊不一,不全是今天的。”

  “他人勒死和自己上吊,痕跡是不是不一樣?”杜九言盯著傅羽的脖子和臉。傅羽的臉色青紫,面上有出血點,雙眸有些外突,脖子上有一條很深的勒痕。

  “只有一條?”杜九言又細細看了一遍,回頭看著屍大,“所以你不能判斷是他殺還是自殺?”

  屍大點頭,“通常他殺勒死的再將死者吊上去的話,至少有兩條深淺不一的勒痕,可死者脖子上只有一條。”他說著,指了指死者的耳後,“你看看,是不是只有一條。”

  杜九言頷首,“這確實很奇怪。”

  “是很奇怪,我再仔細查一查。”他又掀開了蓋在死者身上的被子,“你看看這裡。”

  床單很皺,上面還有一些男女歡好遺留的汙漬,杜九言道:“我看到屋簷下晾曬著床單,這應該是剛換的乾淨。但現在這麽髒,那表示死者昨晚應該是接客了?”

  “嗯。”屍大點頭,要將被子蓋上,杜九言道:“等一下。”

  她將被子掀開,就看到死者穿的是一件松江布做的白色中衣。因為職業的緣故,她的中衣是系袋子的,此刻袋子雖是系著的,但是看著有些奇怪,“這打結的方式,是不是不對?”

  “不對嗎?”屍大還沒注意到,正要說話,忽然聽到桂王的聲音從後方飄了過來,道:“繩結的方向不對,這一看就是別人系的。”

  屍大和杜九言都看著他。

  “你確定?”杜九言問道。

  桂王白了她一眼,“本官經常由別人服侍穿衣,所以對這個很熟悉。很確定!”

  杜九言也很不客氣的白了他一眼,低聲道:“廢物。”

  “你再說一遍。”桂王道。

  杜九言掃了他一眼,“想想你的夫人們!”

  “懶得想。”桂王站在床邊,打量著死者,屍大讓自己的兒子將繩結記錄在案,杜九言掀開死者的中衣,裡面則是一條白色的裹褲。

  裹褲外裸露的大腿和小腿上,也是一條條的鞭痕,和像是被人掐的紫色淤痕。

  “這褲子,前後反了!”杜九言牽了一下褲子,和屍大道:“你看看。”

  屍大去翻看屍體。

  杜九言背後,桂王探頭過來,譏誚地道:“很熟悉嘛!”

  “你不穿裹褲?”杜九言回他。

  桂王撇了一眼死者,又盯著杜九言,湊過來道:“男人和女人不一樣,難道你穿女人的裹褲?”

  杜九言愕然,這個……她還真不知道。

  “讓開。”杜九言推了他一下,換了一邊去查看。

  桂王哼了一聲,跟在她身後,“看出來沒有,我已有很多發現。”

  “嗯,說說看。”杜九言翻著死者的頭髮,桂王在她身後道:“自己查。”

  杜九言不理他,將枕頭翻了翻,屍大的兒子施常陽低聲道:“杜先生,剛剛在枕頭底下搜出這個。”

  他說著,從袋子裡拿了一串銅錢。

  “一共五十枚錢,看著像……像是昨晚客人給的嫖資。”施常陽今年十七歲,今年開始跟著屍大學徒,準備子承父業。

  杜九言正要去接,桂王已經率先拿走了,在手裡掂了掂,若有所思。

  “你不是看出很多線索了嗎。”杜九言打量著銅錢。一吊錢通常是一千枚,折算成一兩銀。

  桂王沒接話。

  “錢有問題嗎,杜先生。”施常陽一臉好奇,他剛才仔細看過,除了繩子很漂亮以外,沒什麽不同。

   嗯,打賭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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